在古代,才能是重要的,出身也是重要的,但容貌同樣重要。</p>


    魏晉時期評定品級,容貌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明清時期考中了進士,吏部選官,也是要評定容貌的。</p>


    隋唐時期,考中進士,吏部銓選,更是要看風儀。</p>


    李德武一表人才,口齒清晰,侃侃而談,將陝東道、齊王、河北道的局勢一一說來,聽起來淺顯易懂,令人印象深刻。</p>


    “齊王殿下駐守虎牢左右,雖欲北上,奈何陝東道輸糧草不濟,又缺船隻,軍有戰意,但實難以出戰。”</p>


    太子和王珪對視了一眼,李德武這句話的意思挺明顯的,李元吉至今未入河北道,其實是東宮的意思。</p>


    李德武用似是而非的理由解釋齊王不出兵……實際上是屁股坐在了東宮這邊。</p>


    都是成精的人物,在座的幾人都看得出來,李德武這是有投靠東宮之意,太子閉口不言,隻聽李德武繼續說。</p>


    “劉黑闥兵鋒銳利,席卷大半個河北道,淮陽王雖有小勝,但無關大局。”</p>


    韋挺好奇的問:“淮陽王三戰皆勝,平定冀州、深州,何以無關大局?”</p>


    徐師謨早年在高開道麾下,主要就是在幽州以北的地域,和突厥接壤,倒是聽出了點味道:“何為大局?”</p>


    李德武拱手道:“數月前突厥大局南下,太子親自出征,先戰而後合,逼退突厥,此為大局。</p>


    但數月以來,難以顧及河北道,是以河北唐軍隻能先敗而後勝,此亦為大局。”</p>


    在這兒稍微停頓片刻,就在諸人還在思索之時,李德武躬身行禮,“下官冒犯,雖萬金之體,但請太子親征河北。”</p>


    此言一出,室內寂靜無聲,年邁的王珪、徐師謨還好,還算年輕的韋挺用極為詫異的眼神打量著李德武,又轉頭去看同樣詫異的李建成。</p>


    其實李德武滔滔不絕的話主要包括兩個方麵。</p>


    其一,齊王是肯定不會出兵的,而李道玄是肯定贏不了的。</p>


    為什麽?</p>


    劉黑闥南下是在河東道、關中的突厥兵開始後撤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下,劉黑闥大舉南下,顯然是有突厥兵撐腰的。</p>


    在這種情況下,李道玄很難取得完勝,甚至有潰敗的可能。</p>


    其二,劉黑闥複起自然不是為了突厥,而是為了自己。</p>


    但突厥兵不可能始終留在河北,他們是要回老家的。</p>


    而東宮太子李建成此時親征河北,擒殺劉黑闥這條死蛇將會非常輕鬆,之後自然能順利的將手伸入河北,以此製衡陝東道。</p>


    王珪饒有興致的看著李德武,心想當年父親北上入隋,親眼所見兩任申國公李穆、李渾均非常人,不料這一支又冒出個人傑。</p>


    韋挺試探問道:“足下在武陵近月,與魏玄成相熟?”</p>


    那封信來自於李善,而李善和魏征交情甚篤……李德武心中一緊,“因妻族有些來往,但隻泛泛之交,不敢高攀。”</p>


    韋挺點頭向太子低聲解釋,“玄成兄之妻亦河東聞喜裴氏。”</p>


    太子知道韋挺問這句話的意思,因為李德武這一番話和魏征陸續秘密傳回京的信中大致相仿。</p>


    如果李德武所思所想不是來自於魏征,那說明此人謀略不比魏征差太多。</p>


    眯著眼定定看著李德武,太子揮手讓其退下,才笑著說:“雖有漏處,有些想當然,但卻歪打正著。”</p>


    王珪捋須搖頭,“此人隨軍出征,月餘後返京,才有此言,雖是欲攀附殿下,但實有才情。”</p>


    自然是有漏處的……李善在那封信裏隻是根據當前局勢和史書中的印象來推測,試圖讓李德武牢牢的扒上東宮太子這條大腿。</p>


    但實際上,身為東宮太子,李建成可以不出證,但如果要出征,就必須勝……否則對他的威望打擊就太大了。</p>


    東宮謀劃征伐河北道,其實是從幾個月之前就開始著手了,魏征隨軍出發,也是為了盡可能探查軍情,確定李建成需不需要親征。</p>


    齊王頓足不前有很多理由,但最主要的理由是……攻入河北道的突厥騎兵一直沒有退走。</p>


    </p>


    齊王是入河東道,南下入陝東道,再北上入河北道的,但戰報傳遞,信件往來並不是走這條路。</p>


    東宮一直在注意河北道的消息,直到這幾日尚有戰報傳來,定州總管雙士洛率殘軍幾度遭遇突厥騎兵……顯然,隨劉黑闥攻入河北道的突厥騎兵並沒有退走。</p>


    如今河北道唐軍主力是在淮陽王李道玄麾下,副將史萬寶卻是東宮嫡係,幾乎每兩日都有信件入京,其中著重提到了這一點,三戰皆勝,但始終未見突厥騎兵……但劉黑闥向來以狡詐著稱。</p>


    長時間的討論後,王珪輕聲道:“再等等吧,史萬寶來信,淮陽王欲北上迎戰劉黑闥主力,若勝,使齊王北上,若敗,殿下立時上書請戰。”</p>


    韋挺也讚同,“殿下穩居東宮,當謹慎行事。”</p>


    李建成微微點頭,笑道:“李德武此人……有些才情,又是裴相快婿,記得之前長安令被三胡府中所奪,這番……”</p>


    韋挺建議道:“李德武如今乃長安縣尉,不如兼東宮太子千牛備身?”</p>


    這個消息當日就傳出東宮,太子千牛備身,隻是個從七品的小官,但非青年才俊不能當,非太子近臣不能當。</p>


    待得太子登基,李德武這個太子千牛備身必定扶搖直上九萬裏。</p>


    當天晚上,李德武抱著還在酣睡的嬰兒在室內想著心事,突然噗嗤一笑。</p>


    “夫君何事發笑?”</p>


    李德武搖搖頭,他是在想……如果李善沒有死在河北,聽到這個消息會有什麽反應?</p>


    “嶽父如何說?”</p>


    “倒是未說什麽。”</p>


    李德武溫和一笑,心裏卻在想,這位泰山大人在前朝就是個滑不留手的,雖兼任太子詹事,但始終搖擺不定,知道自己入東宮為千牛備身,未必高興。</p>


    裴氏接過嬰兒放在床上,“夫君雖曆磨難,但才情不減當年,父兄也頗為欣慰。”</p>


    李德武臉色微變,他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刺耳……心想那廝還是死在河北比較合適。</p>


    此時此刻的河北道冀州下博,李善驚奇而恐懼的發現,自己那封信裏瞎扯的事成為了事實。</p>


    “之前三戰真的沒突厥兵?”李善揪住朱八的衣領。</p>


    “真沒有!”郭樸在一旁說:“問的很仔細,前日遇上的那百餘突厥騎兵,還是第一次在冀州露麵。”</p>


    李善齜牙咧嘴的指著不遠處的傷兵,“那現在呢?”</p>


    郭樸神色變得凝重起來,“昨日、今日,淮陽王命騎兵以數百騎輪番出擊,已然十餘戰,幾乎每戰都遇上突厥騎兵。”</p>


    李善愣了會兒,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巴掌,說人家朱八是烏鴉嘴,其實自己才是烏鴉嘴!</p>


    他隻不過是根據史書推測,最終是太子李建成平定劉黑闥,拚湊了些理由讓李德武攀附東宮而已。</p>


    現在看來,淮陽王李道玄三戰三勝,顯然比起去年,劉黑闥實力下降了很多。</p>


    在這種情況下,最終是李建成親征,隻可能是突厥兵影響了戰局。</p>


    隻是不知道,之前突厥兵未參戰,是劉黑闥刻意為之,還是其不願突厥兵劫掠鄉梓。</p>


    但無論如何,李善可以確定一件事,接下來李道玄這一戰,必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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