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落,正努力將最後幾絲微光投射在天地間,遠處的村莊已有點點燈火。</p>
聲如悶雷的馬蹄聲驟然響起,兩旁的樹林中,歸巢的鳥兒被驚起,嘰嘰喳喳的騰空而起。</p>
不遠處拐角的高處,正等著換班的範十一神色一緊,眯眼細看,片刻後毫不猶豫的從腰間箭囊抽出一支箭。</p>
範十一今年二十三歲,為府兵征戰沙場已有五年,雖身材矮小,少有勇力,但精於騎射,眼力過人,為軍中斥候……他一眼就看見了,這三四十騎兵雖無鎧甲,但腰間挎刀,馬背上置放長槊,顯然不懷好意。</p>
為首的中年將領麵色陰沉,趨馬加速,卻冷不丁耳朵一動,淒厲的鳴聲突然在耳邊響起。</p>
是響箭……中年將領神色微動,並未減速,繞過拐角處,麵前是一處還算寬闊的山穀,對麵出口處,十餘青壯將攔馬堆砌在一起。</p>
中年將領眉頭微皺,一直到村口處才勒住韁繩,喝道:‘李善何在?’</p>
幾個青壯互相對視了一眼,這段時日他們見多了達官貴人來此,要麽拜會李郎君,要麽去東山寺上香,但從未見過趨馬持械的甲士。</p>
中年將領哼了聲,他是剛剛從河東回到長安,又非世家子弟,從未聽說過李善之名。</p>
關鍵是此人性情暴躁,兩腿一夾,催馬上前,抬起長長的馬槊,揮舞之間,將攔馬挑飛。</p>
一名青壯持盾上前,隻聽得一聲悶響,沉重的槊頭擊在盾麵上,青壯連退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p>
“去叫李善出來……”</p>
話未說完,尖銳的竹哨聲猛地響起,中年將領轉頭四顧,身後的山穀入口被倒下的巨木遮擋的嚴嚴實實,隱隱間有人影閃動。</p>
未等中年將領發話,對麵一人手持長槊大步向前。</p>
冷笑一聲,中年將領也不趨馬加速,隻探長馬槊,槊頭直擊。</p>
對麵那人彎腰拿起盾牌,側身一攔。</p>
隻聽得一聲鈍響,中年將領臉色大變,對麵那人腳步隻是一頓,突然加速,手中長槊如棒使,橫掃而來。</p>
來不及變招,頃刻之間,中年將領已經被逼的落馬相讓。</p>
身後的騎兵蠢蠢欲動,但火光大起,密密麻麻的青壯錯落有致的手持盾牌、長槍出現在對麵,十餘個弓箭手在側翼虎視眈眈。</p>
淩敬瞄了眼那位還在與蘇定方纏鬥的中年將領,點評道:“蘇大郎原在河北名聲不顯,但勇力絕倫,此人倒是不凡。”</p>
“怕是誤會。”馬周小聲說:“不可能是那人派來的。”</p>
朱瑋嗯了聲……直接派人來洗莊子,這是最蠢的選擇,而且就三四十騎。</p>
蘇定方在朱家溝落腳後,並不插手其他事,隻負責村中防務,每日安排哨探,夜間警戒……名義上是怕李德武、河東裴氏遣派刺客,但實際上……還是因為蘇定方其他的做不來,李善也不讓他做。</p>
英雄無用武之地,今日好不容易碰到個對手,蘇定方一手持盾,一手持槊,威風凜凜,不多時就砸飛了對手的馬槊,將其逼到死角處。</p>
“總管!”</p>
“總管!”</p>
數十騎兵齊齊高呼,已經舉起馬槊、長刀。</p>
局勢一觸即發,但下一刻,蘇定方疾步後退,丟開盾牌,側身讓出了身後剛剛趕到的李善。</p>
今天李善心情不錯,試驗的結果讓他喜出望外,小和尚辯機從山上摘了不少香椿芽,李善讓炊房熬了一鍋小米粥,準備配上香椿炒蛋,結果朱八氣喘籲籲的跑來了。</p>
“你便是李善?”中年將領暗罵了句晦氣,適才被那大漢招招進逼,連解釋的話都來不及說出口。</p>
李善微微頷首,好奇的打量著這人,自己的名聲在長安不說無人不知,但至少世家子弟、朝中顯貴是都知道的,這位是什麽來曆……總管,聽起來是某個門閥的管事之流。</p>
“聽聞你是孫思邈之徒,今日某奉命相請,為主人診治。”</p>
“李懷仁可從未自稱乃孫思邈之徒。”走過來的馬周揚聲道:“更何況,延醫診治,卻持槊進擊……實在令人難以信服。”</p>
中年將領神色焦急,上前兩步,拱手道:“平陽公主病重,譙國公命某前來。”</p>
李善心裏咯噔一下,他倒是知道平陽公主是在武德年間病逝……難道就是今日?</p>
“你乃譙國公門下?”馬周皺眉問:“姓甚名誰?”</p>
“馬三寶。”</p>
腦海中正飛速轉動,但李善還是沒忍住抬頭瞥了眼,他當然記得這個名字,據說便是此人助平陽公主在關中聚攏大軍,多次挫敗隋軍,迎李淵入關。</p>
</p>
之所以記得這個名字,還有一個原因……後世也有一個馬三寶,同樣是出身低微,但以軍功稱雄,後更是揚帆四海,青史留名。</p>
馬三寶又往前兩步,“聖人、太子、秦王、齊王均在。”</p>
李善嘴角扯出個無力的笑容,轉身交代了幾句,讓人去取自己的藥箱……李淵父子都在,自己有拒絕的權力嗎?</p>
真夠扯淡的,李善麵色陰沉,一個病人會不會死,能不能治得好……再牛逼的醫院,再牛逼的醫生都不敢保證。</p>
而且這還是在最先進的儀器幫助下……現在自己什麽都沒有,去幹什麽?</p>
隻要自己去了,平陽公主最後死了……自己終究是有些因果的。</p>
這時候,淩敬突然上前,盯著馬三寶,“某為天策府兵曹參軍事淩敬。”</p>
馬三寶怔了怔,兵曹參軍事,在天策府中地位不低,必是秦王心腹,趕緊行了一禮。</p>
“何人舉薦李懷仁?”</p>
馬三寶猶豫了下,搖頭道:“譙國公之命。”</p>
淩敬麵色如鍋底,回頭低聲道:“今日聖人下令,平陽公主不治,太醫署診治醫者均論斬。”</p>
馬周幽幽道:“會不會是……”</p>
在場的四個人都想到了同一個名字。</p>
李善麵無表情的翻身上馬,“蘇兄跟上。”</p>
想起淩敬昨日提起,坊間傳聞自己乃孫思邈之徒的流言,李善知道……必定是有人挖了坑。</p>
這種手段堪稱狠毒,雖然很難一擊致命,但卻能讓自己跌入這個漩渦……這種手法,李善立即聯想到了,自己是如何被逼的赴考進士科。</p>
聲如悶雷的馬蹄聲驟然響起,兩旁的樹林中,歸巢的鳥兒被驚起,嘰嘰喳喳的騰空而起。</p>
不遠處拐角的高處,正等著換班的範十一神色一緊,眯眼細看,片刻後毫不猶豫的從腰間箭囊抽出一支箭。</p>
範十一今年二十三歲,為府兵征戰沙場已有五年,雖身材矮小,少有勇力,但精於騎射,眼力過人,為軍中斥候……他一眼就看見了,這三四十騎兵雖無鎧甲,但腰間挎刀,馬背上置放長槊,顯然不懷好意。</p>
為首的中年將領麵色陰沉,趨馬加速,卻冷不丁耳朵一動,淒厲的鳴聲突然在耳邊響起。</p>
是響箭……中年將領神色微動,並未減速,繞過拐角處,麵前是一處還算寬闊的山穀,對麵出口處,十餘青壯將攔馬堆砌在一起。</p>
中年將領眉頭微皺,一直到村口處才勒住韁繩,喝道:‘李善何在?’</p>
幾個青壯互相對視了一眼,這段時日他們見多了達官貴人來此,要麽拜會李郎君,要麽去東山寺上香,但從未見過趨馬持械的甲士。</p>
中年將領哼了聲,他是剛剛從河東回到長安,又非世家子弟,從未聽說過李善之名。</p>
關鍵是此人性情暴躁,兩腿一夾,催馬上前,抬起長長的馬槊,揮舞之間,將攔馬挑飛。</p>
一名青壯持盾上前,隻聽得一聲悶響,沉重的槊頭擊在盾麵上,青壯連退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p>
“去叫李善出來……”</p>
話未說完,尖銳的竹哨聲猛地響起,中年將領轉頭四顧,身後的山穀入口被倒下的巨木遮擋的嚴嚴實實,隱隱間有人影閃動。</p>
未等中年將領發話,對麵一人手持長槊大步向前。</p>
冷笑一聲,中年將領也不趨馬加速,隻探長馬槊,槊頭直擊。</p>
對麵那人彎腰拿起盾牌,側身一攔。</p>
隻聽得一聲鈍響,中年將領臉色大變,對麵那人腳步隻是一頓,突然加速,手中長槊如棒使,橫掃而來。</p>
來不及變招,頃刻之間,中年將領已經被逼的落馬相讓。</p>
身後的騎兵蠢蠢欲動,但火光大起,密密麻麻的青壯錯落有致的手持盾牌、長槍出現在對麵,十餘個弓箭手在側翼虎視眈眈。</p>
淩敬瞄了眼那位還在與蘇定方纏鬥的中年將領,點評道:“蘇大郎原在河北名聲不顯,但勇力絕倫,此人倒是不凡。”</p>
“怕是誤會。”馬周小聲說:“不可能是那人派來的。”</p>
朱瑋嗯了聲……直接派人來洗莊子,這是最蠢的選擇,而且就三四十騎。</p>
蘇定方在朱家溝落腳後,並不插手其他事,隻負責村中防務,每日安排哨探,夜間警戒……名義上是怕李德武、河東裴氏遣派刺客,但實際上……還是因為蘇定方其他的做不來,李善也不讓他做。</p>
英雄無用武之地,今日好不容易碰到個對手,蘇定方一手持盾,一手持槊,威風凜凜,不多時就砸飛了對手的馬槊,將其逼到死角處。</p>
“總管!”</p>
“總管!”</p>
數十騎兵齊齊高呼,已經舉起馬槊、長刀。</p>
局勢一觸即發,但下一刻,蘇定方疾步後退,丟開盾牌,側身讓出了身後剛剛趕到的李善。</p>
今天李善心情不錯,試驗的結果讓他喜出望外,小和尚辯機從山上摘了不少香椿芽,李善讓炊房熬了一鍋小米粥,準備配上香椿炒蛋,結果朱八氣喘籲籲的跑來了。</p>
“你便是李善?”中年將領暗罵了句晦氣,適才被那大漢招招進逼,連解釋的話都來不及說出口。</p>
李善微微頷首,好奇的打量著這人,自己的名聲在長安不說無人不知,但至少世家子弟、朝中顯貴是都知道的,這位是什麽來曆……總管,聽起來是某個門閥的管事之流。</p>
“聽聞你是孫思邈之徒,今日某奉命相請,為主人診治。”</p>
“李懷仁可從未自稱乃孫思邈之徒。”走過來的馬周揚聲道:“更何況,延醫診治,卻持槊進擊……實在令人難以信服。”</p>
中年將領神色焦急,上前兩步,拱手道:“平陽公主病重,譙國公命某前來。”</p>
李善心裏咯噔一下,他倒是知道平陽公主是在武德年間病逝……難道就是今日?</p>
“你乃譙國公門下?”馬周皺眉問:“姓甚名誰?”</p>
“馬三寶。”</p>
腦海中正飛速轉動,但李善還是沒忍住抬頭瞥了眼,他當然記得這個名字,據說便是此人助平陽公主在關中聚攏大軍,多次挫敗隋軍,迎李淵入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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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記得這個名字,還有一個原因……後世也有一個馬三寶,同樣是出身低微,但以軍功稱雄,後更是揚帆四海,青史留名。</p>
馬三寶又往前兩步,“聖人、太子、秦王、齊王均在。”</p>
李善嘴角扯出個無力的笑容,轉身交代了幾句,讓人去取自己的藥箱……李淵父子都在,自己有拒絕的權力嗎?</p>
真夠扯淡的,李善麵色陰沉,一個病人會不會死,能不能治得好……再牛逼的醫院,再牛逼的醫生都不敢保證。</p>
而且這還是在最先進的儀器幫助下……現在自己什麽都沒有,去幹什麽?</p>
隻要自己去了,平陽公主最後死了……自己終究是有些因果的。</p>
這時候,淩敬突然上前,盯著馬三寶,“某為天策府兵曹參軍事淩敬。”</p>
馬三寶怔了怔,兵曹參軍事,在天策府中地位不低,必是秦王心腹,趕緊行了一禮。</p>
“何人舉薦李懷仁?”</p>
馬三寶猶豫了下,搖頭道:“譙國公之命。”</p>
淩敬麵色如鍋底,回頭低聲道:“今日聖人下令,平陽公主不治,太醫署診治醫者均論斬。”</p>
馬周幽幽道:“會不會是……”</p>
在場的四個人都想到了同一個名字。</p>
李善麵無表情的翻身上馬,“蘇兄跟上。”</p>
想起淩敬昨日提起,坊間傳聞自己乃孫思邈之徒的流言,李善知道……必定是有人挖了坑。</p>
這種手段堪稱狠毒,雖然很難一擊致命,但卻能讓自己跌入這個漩渦……這種手法,李善立即聯想到了,自己是如何被逼的赴考進士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