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四年十月,李善穿越而來,從近乎一無所有到結交友人,漸漸揚名……那時候的李善,別說李淵了,皇子重臣中或許聽過這個名字,也都不屑一顧。</p>
即使是相對最重視李善的李世民,也不過隻是看重了李善和河東裴氏之間的恩怨。</p>
但現在已經不同了,去年山東戰事成為了轉折點,雖隻是個小小少年郎,卻能力挽狂瀾,並在撫慰山東民心上頗有功勞。</p>
再之後,詩名遍傳長安,又救回了平陽公主……這兩件事將李善這個名字推向了一定的高度。</p>
即使是李淵,也不會無動於衷。</p>
注視著眼前這個少年郎,李淵嘴角浮現起一絲笑意,“爵位乃國之重器……雖然年少,卻頗有子聰風範。”</p>
所謂的子聰是陳叔達的字,他被公認為宰輔中最為持身公正的人。</p>
李建成也笑了,“若不是陳國公早年北上,數十年未回江南,隻怕以為懷仁乃其舊屬。”</p>
李淵起身拉起了李善,正色道:“道玄曾言,李卿於山東戰事有籌謀之功。”</p>
“河北劉賊,狡詐凶蠻,兩度起兵,攻略山東,李卿於軍中設傷兵營,揚士卒銳氣,又數度籌謀,合圍破敵,並擒殺劉賊。”</p>
</p>
“此等大功,不可不賞。”</p>
“傳令中書省擬詔,李善封爵館陶縣公,賜食邑一千戶。”</p>
李善整理衣著,鄭重拜倒,“謝陛下恩賞。”</p>
館陶縣公,在爵位排列中僅次於國公、郡公,而且還是李善揚名立萬,同時是山東戰事轉折點的館陶縣……這等於是向外界宣告為什麽李善得以封爵。</p>
“好了,公事已畢,此刻當論私誼。”李淵臉上皺紋很多,笑起來頗為和氣,“朕子嗣頗多,最為疼愛的便是平陽……”</p>
“聽聞噩耗,心急如焚,懷仁解朕心憂……”李淵頓了頓,突然說:“日後私下,懷仁便稱一聲伯父吧。”</p>
這句話一出,李建成、李世民兩兄弟都愣住了……非宗室子弟有這種資格的隻有竇氏子弟,而李善並不是出自宗室姻親。</p>
“他日當稱大郎為大兄,二郎為二兄……至於與道玄,那就要你們自己商量了,也不知道你和道玄誰年長?”</p>
李善心思急轉,難不成自己還能扒上李淵這條大腿?</p>
這條大腿很粗很粗,而且李淵這個人講情分……隻怕李世民也希望看到這一切。</p>
但問題是,李善對自己的日後仕途有些其他的考量。</p>
微微猶豫了下,李善行了一禮笑道:“淮陽王年長臣兩歲。”</p>
聽到李善自稱臣,李淵微微蹙眉,“嗯?”</p>
李善麵不改色,“此次平陽公主得以痊愈,實是僥幸,臣當為陛下詳述。”</p>
李淵聽得有點莫名其妙,但李建成、李世民這對兄弟對視了一眼,心裏隱隱約約都猜到了什麽……畢竟,門閥世家多登門造訪的事他們也是知道的。</p>
“臣於嶺南學醫,實則學藝不精,不善醫理,不通診脈,隻學了瘍醫一術。”</p>
“山東戰事,臣設傷兵營便是因此,戰場搏殺而傷,臣能為之療傷,甚至開膛破肚,道玄兄麾下多有將校因此得活。”</p>
“但除此之外,臣對其他病症其實並不擅長,遠遠比不上太醫署的醫者。”</p>
李淵聽了會兒,問:“平陽此次……乃是去年戰陣受傷,所以你才能診治?”</p>
“平陽公主受傷日久,毒入骨髓,但也屬瘍醫之責。”李善盡量用通俗的話解釋了一遍,最後說:“此次用藥,臣當日言五成能活,乃是實言。”</p>
“此藥實則有毒,以毒攻毒,平陽公主僥幸生還,他日再試一次,臣並無把握。”</p>
“實是僥幸!”李淵嘖嘖道:“此乃平陽之福……但若不是懷仁用藥,豈有這等事,嗯?”</p>
“父親,懷仁是怕為禦醫呢,此藥以毒攻毒,他日如之奈何?”李建成指著李善笑罵道:“吾父寬宏,如何會為這等事怪責?!”</p>
李世民也露出笑意,向還在糊塗的李淵解釋道:“父親,這些日子,多有門閥世家等李門……懷仁除卻瘍醫並無他能。”</p>
李淵這才聽懂了,伸手點了點李善,“此等話,直說便是!”</p>
“父親有所不知,懷仁雖然年少,心思卻深。”李世民深深看了眼李善,嘴裏繼續說:“否則,如何能籌謀山東戰事?”</p>
李淵微微點頭,“此事易耳,大郎二郎回頭放話,懷仁善療傷拙於診病。”</p>
李善一一拜謝,今天這幾句話能起到什麽樣的效果……不好說,但至少埋了個釘子在這兒。</p>
以五姓七家為首的門閥世家,他們的影響力遍及整個社會階層,但在隋唐之際,在朝堂上的力量並不算強大……有的方麵還是沒辦法和李唐皇室相提並論的。</p>
“懷仁當再行禮。”李建成笑道:“此為兩儀殿,父親與宰輔議事,如今宰輔不再,吾與二郎,口稱父親。”</p>
李淵笑著端坐,他是真的挺喜歡麵前這位少年郎,雖然心思多了些,卻持身公正,有勇有謀,心懷仁義,更有詩才……斬殺崔帛一事也算是加分項。</p>
嗯,長得帥也算……恰巧又是祖籍隴西成紀,算是老鄉。</p>
但李善遲疑著僵立在那兒,臉上神色古怪的很,半響後才說:“陛下,三日前將離,平陽公主……呃,言日後以姑侄相稱……”</p>
殿內安靜了片刻後,最先忍不住笑出來的是李世民。</p>
“父親,三妹搶在前麵了呢!”</p>
李淵大笑道:“父女連心,為父欲認個侄兒,不料平陽亦如此!”</p>
李建成忍俊不禁,“搶著認侄兒……難怪懷仁為難。”</p>
“三妹搶在前麵……”李世民咳嗽兩聲,“懷仁當稱一聲叔父?”</p>
李善臉一黑,你李世民也就比我大了七歲,居然想當我的長輩?</p>
李淵笑嗬嗬的看著這一幕,心滿意足。</p>
這是李淵這位性情不能說柔弱,但總想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皇帝最期盼看大的一幕……長子次子若能和睦,此生別無他念。</p>
這時候,李善突然拜倒,“侄兒李善拜見伯父。”</p>
“如此不認平陽,而認朕?”李淵笑著說:“他日如何向平陽交代?”</p>
李善抬起頭,臉上神色悻悻,“侄兒突然想到了淮陽王。”</p>
李淵放聲大笑,連連點頭,長子李建成年近四旬,次子李世民也年近三旬,而與李善最為交好的宗室子弟李道玄才二十歲……李善這是不想叫好友一聲叔父呢。</p>
即使是相對最重視李善的李世民,也不過隻是看重了李善和河東裴氏之間的恩怨。</p>
但現在已經不同了,去年山東戰事成為了轉折點,雖隻是個小小少年郎,卻能力挽狂瀾,並在撫慰山東民心上頗有功勞。</p>
再之後,詩名遍傳長安,又救回了平陽公主……這兩件事將李善這個名字推向了一定的高度。</p>
即使是李淵,也不會無動於衷。</p>
注視著眼前這個少年郎,李淵嘴角浮現起一絲笑意,“爵位乃國之重器……雖然年少,卻頗有子聰風範。”</p>
所謂的子聰是陳叔達的字,他被公認為宰輔中最為持身公正的人。</p>
李建成也笑了,“若不是陳國公早年北上,數十年未回江南,隻怕以為懷仁乃其舊屬。”</p>
李淵起身拉起了李善,正色道:“道玄曾言,李卿於山東戰事有籌謀之功。”</p>
“河北劉賊,狡詐凶蠻,兩度起兵,攻略山東,李卿於軍中設傷兵營,揚士卒銳氣,又數度籌謀,合圍破敵,並擒殺劉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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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大功,不可不賞。”</p>
“傳令中書省擬詔,李善封爵館陶縣公,賜食邑一千戶。”</p>
李善整理衣著,鄭重拜倒,“謝陛下恩賞。”</p>
館陶縣公,在爵位排列中僅次於國公、郡公,而且還是李善揚名立萬,同時是山東戰事轉折點的館陶縣……這等於是向外界宣告為什麽李善得以封爵。</p>
“好了,公事已畢,此刻當論私誼。”李淵臉上皺紋很多,笑起來頗為和氣,“朕子嗣頗多,最為疼愛的便是平陽……”</p>
“聽聞噩耗,心急如焚,懷仁解朕心憂……”李淵頓了頓,突然說:“日後私下,懷仁便稱一聲伯父吧。”</p>
這句話一出,李建成、李世民兩兄弟都愣住了……非宗室子弟有這種資格的隻有竇氏子弟,而李善並不是出自宗室姻親。</p>
“他日當稱大郎為大兄,二郎為二兄……至於與道玄,那就要你們自己商量了,也不知道你和道玄誰年長?”</p>
李善心思急轉,難不成自己還能扒上李淵這條大腿?</p>
這條大腿很粗很粗,而且李淵這個人講情分……隻怕李世民也希望看到這一切。</p>
但問題是,李善對自己的日後仕途有些其他的考量。</p>
微微猶豫了下,李善行了一禮笑道:“淮陽王年長臣兩歲。”</p>
聽到李善自稱臣,李淵微微蹙眉,“嗯?”</p>
李善麵不改色,“此次平陽公主得以痊愈,實是僥幸,臣當為陛下詳述。”</p>
李淵聽得有點莫名其妙,但李建成、李世民這對兄弟對視了一眼,心裏隱隱約約都猜到了什麽……畢竟,門閥世家多登門造訪的事他們也是知道的。</p>
“臣於嶺南學醫,實則學藝不精,不善醫理,不通診脈,隻學了瘍醫一術。”</p>
“山東戰事,臣設傷兵營便是因此,戰場搏殺而傷,臣能為之療傷,甚至開膛破肚,道玄兄麾下多有將校因此得活。”</p>
“但除此之外,臣對其他病症其實並不擅長,遠遠比不上太醫署的醫者。”</p>
李淵聽了會兒,問:“平陽此次……乃是去年戰陣受傷,所以你才能診治?”</p>
“平陽公主受傷日久,毒入骨髓,但也屬瘍醫之責。”李善盡量用通俗的話解釋了一遍,最後說:“此次用藥,臣當日言五成能活,乃是實言。”</p>
“此藥實則有毒,以毒攻毒,平陽公主僥幸生還,他日再試一次,臣並無把握。”</p>
“實是僥幸!”李淵嘖嘖道:“此乃平陽之福……但若不是懷仁用藥,豈有這等事,嗯?”</p>
“父親,懷仁是怕為禦醫呢,此藥以毒攻毒,他日如之奈何?”李建成指著李善笑罵道:“吾父寬宏,如何會為這等事怪責?!”</p>
李世民也露出笑意,向還在糊塗的李淵解釋道:“父親,這些日子,多有門閥世家等李門……懷仁除卻瘍醫並無他能。”</p>
李淵這才聽懂了,伸手點了點李善,“此等話,直說便是!”</p>
“父親有所不知,懷仁雖然年少,心思卻深。”李世民深深看了眼李善,嘴裏繼續說:“否則,如何能籌謀山東戰事?”</p>
李淵微微點頭,“此事易耳,大郎二郎回頭放話,懷仁善療傷拙於診病。”</p>
李善一一拜謝,今天這幾句話能起到什麽樣的效果……不好說,但至少埋了個釘子在這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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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仁當再行禮。”李建成笑道:“此為兩儀殿,父親與宰輔議事,如今宰輔不再,吾與二郎,口稱父親。”</p>
李淵笑著端坐,他是真的挺喜歡麵前這位少年郎,雖然心思多了些,卻持身公正,有勇有謀,心懷仁義,更有詩才……斬殺崔帛一事也算是加分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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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善遲疑著僵立在那兒,臉上神色古怪的很,半響後才說:“陛下,三日前將離,平陽公主……呃,言日後以姑侄相稱……”</p>
殿內安靜了片刻後,最先忍不住笑出來的是李世民。</p>
“父親,三妹搶在前麵了呢!”</p>
李淵大笑道:“父女連心,為父欲認個侄兒,不料平陽亦如此!”</p>
李建成忍俊不禁,“搶著認侄兒……難怪懷仁為難。”</p>
“三妹搶在前麵……”李世民咳嗽兩聲,“懷仁當稱一聲叔父?”</p>
李善臉一黑,你李世民也就比我大了七歲,居然想當我的長輩?</p>
李淵笑嗬嗬的看著這一幕,心滿意足。</p>
這是李淵這位性情不能說柔弱,但總想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皇帝最期盼看大的一幕……長子次子若能和睦,此生別無他念。</p>
這時候,李善突然拜倒,“侄兒李善拜見伯父。”</p>
“如此不認平陽,而認朕?”李淵笑著說:“他日如何向平陽交代?”</p>
李善抬起頭,臉上神色悻悻,“侄兒突然想到了淮陽王。”</p>
李淵放聲大笑,連連點頭,長子李建成年近四旬,次子李世民也年近三旬,而與李善最為交好的宗室子弟李道玄才二十歲……李善這是不想叫好友一聲叔父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