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入夏,但因為未至酷夏,氣候還不算炎熱,微醉的李淵帶著幾人在殿外漫步,隨意問起諸事,這是一心保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家長最希望保持的場景。</p>
可惜李善發現,李建成、李世民之間恢複了慣常的狀態……言語間看似平淡實則刀光劍影。</p>
凝神聽了一會兒,李善隻聽出李建成麵對外族入侵的態度懷柔……不過是來劫掠財物,給他們財物就是了。</p>
而李世民卻想著的不僅是抗擊外族,更想著縱橫塞外。</p>
這是性格上的差異,但也是屁股所決定的……李唐要對外族開戰,那李世民毫無疑問的能完全壓製住李建成。</p>
李善忍不住在心裏琢磨,李建成的心態……搞不好有點寧予外寇的味道。</p>
在後苑裏逛著,李淵在前頭和平陽公主敘談,後麵的兄弟倆刀光劍影你來我往,李善落在了最後……心思轉到了裴世矩的頭上。</p>
就算裴世矩知道了,能如何呢?</p>
若是兩年前的李善,裴世矩能輕而易舉的將其驅逐,甚至抹殺,但今日的李善的分量,已經不是裴世矩能隨隨便便就能處置的了。</p>
在隋朝,政敵之間,最常用的手段就是讒斃……因外戚奪權的隋朝兩任皇帝都是心狠手辣,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有殺錯,沒放過。</p>
李德武的叔父李金才就是這麽倒下的。</p>
但這一套用不到李善身上……一方麵在於李善和皇室之間的關係,懷柔者有之,相交甚厚者有之,得其恩惠者有之,甚至暗通款曲者有之。</p>
另一方麵,裴世矩本人因前隋名臣的身份得以位列宰輔,但實際上無論是手中權柄,還是對李淵的影響力都不強。</p>
李善想來想去,最可能的是官場上的打壓……還好我沒去吏部選試,不然說不定被打發到劍南、益州去。</p>
而且這種打壓,裴世矩自身隻怕也不太可能……裴寂倒是有這個分量,但這種事尚未大白天下,裴世矩會不會告知裴寂,這也是個疑問。</p>
李善的心漸漸定了下來,即使是裴世矩知曉,也很難對自己造成直接傷害……他甚至有些期盼,期盼這位在曆史上各朝中留下不同印記的名臣會出什麽招。</p>
心裏正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李善突然腳步一頓,視線落在了小道的不遠處花叢中,那是幾株半人高的植被,光溜溜的沒多少綠葉,但枝丫間有幾朵白色的花朵,遠遠看去像是一團棉絮。</p>
李善一個激靈,撩起衣衫下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花叢中,繞著那幾株轉了兩個圈……有點像,但不能確定,前世村子裏是不種棉花的。</p>
曆史上棉花是什麽時候傳入中國的……李善對此完全沒有印象。</p>
但元朝黃道婆是記得的……這說明宋朝很可能就有大批棉花種植了,唐朝也有了嗎?</p>
李善有點激動,兩隻手搓了搓,手心裏都是汗水,心想也不知道就這麽挖了再送回村子裏能不能活,這玩意沒侍弄過。</p>
或者留在這,再過幾個月來搶?</p>
記得是一年生草本……</p>
那邊李淵歎道:“懷仁雖然年少,但卻有才,又是進士榜首,原以為銳意進取,不料卻知進退。”</p>
平陽公主抿嘴笑了笑,並沒有開口,她知道父親指的是將李善丟到太醫署授課,對方卻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甚至至今都沒有去吏部選試。</p>
李淵當日特意沒有直接授職,原想著李善肯定會坐不住,沒想到李善興致勃勃的在太醫署授課,完全沒有被冷落的感觸。</p>
不過平陽公主私下猜測,或許李善如此做,和如今東宮、秦王奪嫡之爭有關……顯然,大兄和二弟都對這個少年郎另眼相看。</p>
“待得嗣昌此戰之後,若能大勝而歸……”李淵點點頭,“先讓懷仁入六部曆練……懷仁?”</p>
李淵一回頭,愕然問:“懷仁呢?”</p>
李建成和李世民愣了下,轉頭看去,身後空蕩蕩的……還是李世民眼尖,指著幾十步開外的花叢中,“怎的跑那兒摘花去了?!”</p>
“往日隻覺少年老成,不料也有少年心性。”李淵捋須笑道:“難不成崔氏女喜花?”</p>
“咳咳。”平陽公主咳嗽兩聲,“父親之前許諾,此事不可外泄。”</p>
李淵呃了聲,招手將一溜小跑的李善叫到近處,“懷仁若是喜歡,明日挖了帶回去就是。”</p>
李善心頭大喜,“伯父慷慨,小侄隻要這一種……全都送我?”</p>
“全都挖了去!”李淵瞄了眼李善手中的花,“懷仁不是喜牡丹嗎?”</p>
一旁的李建成笑道:“那日平康坊吟牡丹,片刻詩成,遍傳長安,坊間無不傳頌。”</p>
李善幹笑幾聲……總不能說那次被逼到拐角處,也就是那次之後,自己就縮在莊子裏不肯冒頭。</p>
天下花多了,自己可記不得那麽多……至少牡丹,自己一共也就記得兩首,這已經用掉一首了,明年牡丹花開,自己得提前躲起來。</p>
笑談片刻後,李淵揮手道:“不管是下禁酒令,還是課以重稅,懷仁那家酒肆隻怕……”</p>
李建成接口道:“不過今日尚可飲酒,聽說玄成今日設宴相邀?”</p>
“是,玄成兄相邀。”李善擠出一個笑容,眼角餘光掃了掃,李世民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p>
“待得此戰後,懷仁赴吏部選試。”李淵點頭道:“後可入六部曆練。”</p>
李善臉上的笑容有點維持不住了,隋唐的六部可不是明清的六部,這時候的六部衙門直接歸屬尚書省管轄。</p>
雖然李世民官居尚書令,軍國大事都是主要參與者,但尚書省的權柄實際上大部分都在尚書左仆射裴寂的手中。</p>
</p>
這等於是說自己送菜上門,就怕裴世矩沒辦法收拾自己啊!</p>
李善額頭都有汗了……剛才還在琢磨,裴世矩沒辦法直接打壓我,現在好了,李淵想直接把我送到裴寂手底下了!</p>
真去了六部,人家有的是辦法……隨隨便便就能挑的出毛病,還不如自個兒主動要求去嶺南呢。</p>
李淵,我救了你女兒,你卻要把我往泥塘裏踹……再想想這廝說漏了崔小娘子,李善心頭大恨,你個王八蛋,恩將仇報啊!</p>
“伯父,小侄尚未加冠……”李善支支吾吾道:“不急不急。”</p>
李淵皺眉道:“進士榜首,至今尚未授職,坊間已有言論。”</p>
平陽公主不吭聲,李建成在一旁相勸。</p>
而從頭到尾都保持沉默的李世民有點想笑……他當然知道李善為什麽這副模樣。</p>
大哥啊,你一次又一次的懷柔,一次又一次的試圖招攬,從賜名玉壺春,到舉薦其診治三姐,再到今日,實際上是一次又一次的將李懷仁往遠處攆呢……就怕他不恨你?</p>
可惜李善發現,李建成、李世民之間恢複了慣常的狀態……言語間看似平淡實則刀光劍影。</p>
凝神聽了一會兒,李善隻聽出李建成麵對外族入侵的態度懷柔……不過是來劫掠財物,給他們財物就是了。</p>
而李世民卻想著的不僅是抗擊外族,更想著縱橫塞外。</p>
這是性格上的差異,但也是屁股所決定的……李唐要對外族開戰,那李世民毫無疑問的能完全壓製住李建成。</p>
李善忍不住在心裏琢磨,李建成的心態……搞不好有點寧予外寇的味道。</p>
在後苑裏逛著,李淵在前頭和平陽公主敘談,後麵的兄弟倆刀光劍影你來我往,李善落在了最後……心思轉到了裴世矩的頭上。</p>
就算裴世矩知道了,能如何呢?</p>
若是兩年前的李善,裴世矩能輕而易舉的將其驅逐,甚至抹殺,但今日的李善的分量,已經不是裴世矩能隨隨便便就能處置的了。</p>
在隋朝,政敵之間,最常用的手段就是讒斃……因外戚奪權的隋朝兩任皇帝都是心狠手辣,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有殺錯,沒放過。</p>
李德武的叔父李金才就是這麽倒下的。</p>
但這一套用不到李善身上……一方麵在於李善和皇室之間的關係,懷柔者有之,相交甚厚者有之,得其恩惠者有之,甚至暗通款曲者有之。</p>
另一方麵,裴世矩本人因前隋名臣的身份得以位列宰輔,但實際上無論是手中權柄,還是對李淵的影響力都不強。</p>
李善想來想去,最可能的是官場上的打壓……還好我沒去吏部選試,不然說不定被打發到劍南、益州去。</p>
而且這種打壓,裴世矩自身隻怕也不太可能……裴寂倒是有這個分量,但這種事尚未大白天下,裴世矩會不會告知裴寂,這也是個疑問。</p>
李善的心漸漸定了下來,即使是裴世矩知曉,也很難對自己造成直接傷害……他甚至有些期盼,期盼這位在曆史上各朝中留下不同印記的名臣會出什麽招。</p>
心裏正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李善突然腳步一頓,視線落在了小道的不遠處花叢中,那是幾株半人高的植被,光溜溜的沒多少綠葉,但枝丫間有幾朵白色的花朵,遠遠看去像是一團棉絮。</p>
李善一個激靈,撩起衣衫下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花叢中,繞著那幾株轉了兩個圈……有點像,但不能確定,前世村子裏是不種棉花的。</p>
曆史上棉花是什麽時候傳入中國的……李善對此完全沒有印象。</p>
但元朝黃道婆是記得的……這說明宋朝很可能就有大批棉花種植了,唐朝也有了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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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李淵歎道:“懷仁雖然年少,但卻有才,又是進士榜首,原以為銳意進取,不料卻知進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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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淵當日特意沒有直接授職,原想著李善肯定會坐不住,沒想到李善興致勃勃的在太醫署授課,完全沒有被冷落的感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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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嗣昌此戰之後,若能大勝而歸……”李淵點點頭,“先讓懷仁入六部曆練……懷仁?”</p>
李淵一回頭,愕然問:“懷仁呢?”</p>
李建成和李世民愣了下,轉頭看去,身後空蕩蕩的……還是李世民眼尖,指著幾十步開外的花叢中,“怎的跑那兒摘花去了?!”</p>
“往日隻覺少年老成,不料也有少年心性。”李淵捋須笑道:“難不成崔氏女喜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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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淵呃了聲,招手將一溜小跑的李善叫到近處,“懷仁若是喜歡,明日挖了帶回去就是。”</p>
李善心頭大喜,“伯父慷慨,小侄隻要這一種……全都送我?”</p>
“全都挖了去!”李淵瞄了眼李善手中的花,“懷仁不是喜牡丹嗎?”</p>
一旁的李建成笑道:“那日平康坊吟牡丹,片刻詩成,遍傳長安,坊間無不傳頌。”</p>
李善幹笑幾聲……總不能說那次被逼到拐角處,也就是那次之後,自己就縮在莊子裏不肯冒頭。</p>
天下花多了,自己可記不得那麽多……至少牡丹,自己一共也就記得兩首,這已經用掉一首了,明年牡丹花開,自己得提前躲起來。</p>
笑談片刻後,李淵揮手道:“不管是下禁酒令,還是課以重稅,懷仁那家酒肆隻怕……”</p>
李建成接口道:“不過今日尚可飲酒,聽說玄成今日設宴相邀?”</p>
“是,玄成兄相邀。”李善擠出一個笑容,眼角餘光掃了掃,李世民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p>
“待得此戰後,懷仁赴吏部選試。”李淵點頭道:“後可入六部曆練。”</p>
李善臉上的笑容有點維持不住了,隋唐的六部可不是明清的六部,這時候的六部衙門直接歸屬尚書省管轄。</p>
雖然李世民官居尚書令,軍國大事都是主要參與者,但尚書省的權柄實際上大部分都在尚書左仆射裴寂的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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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於是說自己送菜上門,就怕裴世矩沒辦法收拾自己啊!</p>
李善額頭都有汗了……剛才還在琢磨,裴世矩沒辦法直接打壓我,現在好了,李淵想直接把我送到裴寂手底下了!</p>
真去了六部,人家有的是辦法……隨隨便便就能挑的出毛病,還不如自個兒主動要求去嶺南呢。</p>
李淵,我救了你女兒,你卻要把我往泥塘裏踹……再想想這廝說漏了崔小娘子,李善心頭大恨,你個王八蛋,恩將仇報啊!</p>
“伯父,小侄尚未加冠……”李善支支吾吾道:“不急不急。”</p>
李淵皺眉道:“進士榜首,至今尚未授職,坊間已有言論。”</p>
平陽公主不吭聲,李建成在一旁相勸。</p>
而從頭到尾都保持沉默的李世民有點想笑……他當然知道李善為什麽這副模樣。</p>
大哥啊,你一次又一次的懷柔,一次又一次的試圖招攬,從賜名玉壺春,到舉薦其診治三姐,再到今日,實際上是一次又一次的將李懷仁往遠處攆呢……就怕他不恨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