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最近心情不錯,他在太子麵前建言召劉世讓回京問罪,並親自搜捕劉世讓家卷下獄,雖然劉世讓據說已經叛逃投敵,但太子和襄邑王李神符之間已經建立了聯係,兩人最近頗有書信來往。</p>
裴寂依附東宮,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扶搖直上,自然心情不錯。</p>
最近裴世矩的心情自然也不錯,崔信、李善很可能已經陷在馬邑,就算不會斬殺崔信,但李善……誰不知道欲穀設深恨李善,而聞喜裴氏出關的商隊為李善揚名,這正是輾轉出自裴世矩的手段。</p>
至於其他的,裴世矩使了手段,但他可以肯定,沒有留下任何可供他人追查的蛛絲馬跡。</p>
但有沒有蛛絲馬跡對某些人來說並不重要,平陽公主覺得,隻要有動機就足夠了。</p>
“拜見平陽殿下。”</p>
平陽公主回了一禮,丟開馬韁,麵帶寒霜,盯著裴世矩,半響後才輕聲道:“裴相曆經四朝,名重天下,識人之明,當世無二。”</p>
裴世矩那張老臉古井無波,“殿下過獎了,臣老邁不堪……”</p>
“裴相今歲已七十有六。”平陽公主點點頭,“聽聞裴相長子如今已然出仕?”</p>
裴世矩身子微震,緩緩抬頭,一旁的裴寂有些奇怪,答道:“三兄長子宣機如今任隴州總管府錄事參軍事。”</p>
隋唐時期,一地軍政大權,由總管、刺史、都督這些一把手總攬,左官別駕、長史、司馬少有實權,他們的權力範圍很大程度要看一把手是否放權。</p>
但左官之下,司功、司倉、司戶、司法、司兵、司田等曹參軍,負責處理各方麵的政務,他們握有實權,而這些參軍就是由錄事參軍事統領。</p>
錄事參軍事,這個職位品級不算高,卻是個能鍍金的好去處。</p>
平陽公主雖不涉朝政,但如何不懂,似笑非笑道:“不知裴相大郎可曾婚配?”</p>
裴世矩勉強擠出了個笑容,他已經聽出了其中的味道。</p>
“殿下有意做媒?”裴寂打圓場笑道:“不過已然婚配,娶的是渤海封氏女。”</p>
如今的工部尚書兼天策府司馬封倫就出身渤海封氏,與前朝越國公楊素是姻親,父祖輩都身居高位,其子曆史上還在貞觀年間尚李淵十二女淮南公主。</p>
平陽公主歎了口氣,“可有子嗣?”</p>
裴寂越聽越奇怪,“已有三子一女。”</p>
“子嗣旺盛,裴相好福氣。”平陽公主點點頭,翻身上馬,徑直離去。</p>
“三兄?”裴寂小聲問:“平陽公主這是……”</p>
裴世矩搖搖頭,“不明就裏。”</p>
現在裴世矩可以肯定,平陽公主是知曉內情的,而且還看穿了此次李善陷於馬邑……或許沒有看穿,但卻認準了是自己出手。</p>
裴世矩唯一子一女,平陽公主怎麽可能不知曉,今日刻意相詢,還詢問裴宣機的妻子、子嗣,顯然平陽公主算是隱隱把事情挑明,同時也是在威脅。</p>
你裴世矩身居宰輔,我拿你沒辦法。</p>
但你今年七十有六,還能活幾年?</p>
若是李善死在馬邑,你看我日後如何收拾你的後人!</p>
平陽公主一路疾馳回府,還沒下馬,就看見數人正在仆役的指引下入府。</p>
“杜曉!”</p>
“拜見殿下。”杜曉欣喜的回身拜倒在地,身邊是朱石頭和剛剛知道消息趕來的蘇定方。</p>
</p>
“懷仁如何?”</p>
“雖有磨難,但大勝而歸。”</p>
平陽公主深吸了口氣,緩緩呼出,臉上終於帶上幾絲笑容。</p>
一刻鍾後,公主府正廳裏,柴紹輕拍桌桉,讚道:“雖太過冒險,但能窺見良機,當機立斷,雪夜襲營,一舉翻盤,實是英傑!”</p>
大略講述了一遍的杜曉附和道:“小人也頗曆戰陣,但從未見過如此戰事,當夜破營,看似冒險,實則順利……”</p>
柴紹大笑道:“懷仁真是使盡手段,先以美酒醉之,後啟程回返以消戒心,方行雷霆一擊。”</p>
“不僅如此。”朱石頭補充道:“啟程之前,郎君攜我等入突厥營地,大擺宴席,窺探營地虛實,那夜杜曉方能順利驅趕戰馬大鬧營盤。”</p>
“懷仁精於廟算。”平陽公主歎道:“但還是太過冒險,若南下的不是鬱射設、結社率而是欲穀設……而且還親自出手生擒鬱射設……”</p>
一直沉默的蘇定方突然問:“朱八呢?”</p>
朱石頭呃了聲,“鞭責五十,難以騎馬……”</p>
蘇定方哼了聲,雙手攥成拳頭……杜曉、朱石頭都在心裏為朱八默哀,回頭有這家夥受的。</p>
柴紹看了眼平陽公主,“不過劉世讓……陛下原本是準備召其回京問罪的。”</p>
平陽公主揉了揉眉心,她當然知道,多方勢力都在排斥劉世讓……之前大敗又丟了馬邑,這個鍋必須讓劉世讓來背。</p>
但現在,李善卻讓劉世讓駐守馬邑……也不知道父親會怎麽想。</p>
想到這兒,平陽公主霍然起身,從袖中取出那份朱石頭剛剛呈上的密信,“立即入宮,爾等留在府中等消息。”</p>
蘇定方陰著臉拉著杜曉低聲詢問,片刻後臉色更加難看了……王君昊不擅領兵,杜曉雖久曆戰陣,但始終是個親衛,若是自己在場,懷仁也沒必要用劉世讓了。</p>
一路疾馳徑直入了皇城,一直到承天門外,平陽公主才翻身下馬,丟開馬韁疾步入內,在宮人的指引下去了兩儀殿。</p>
雖然地位非凡,但終究是女人,議事之時不可隨意闖入,一直到宮人入內稟報,平陽公主才大步入內。</p>
一進去,平陽公主就知道,戰報已然入宮,因為他看見了元普,除了李淵父子三人外,三省宰輔均在。</p>
“平陽快來!”</p>
李淵手持文書,大笑道:“適才你還言懷仁乃棟梁之材,埋怨為父未為國儲才!”</p>
“此刻方知,懷仁非未來棟梁之材。”</p>
“今日戰報,天下皆知,如此人物,已為世間第一流!”</p>
平陽公主刻意控製自己沒偏頭看去,但座次僅次於李淵、李建成的李世民卻沒什麽顧忌,視線掃去,裴世矩臉色慘白,薄薄的嘴唇都在發顫。</p>
裴寂依附東宮,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扶搖直上,自然心情不錯。</p>
最近裴世矩的心情自然也不錯,崔信、李善很可能已經陷在馬邑,就算不會斬殺崔信,但李善……誰不知道欲穀設深恨李善,而聞喜裴氏出關的商隊為李善揚名,這正是輾轉出自裴世矩的手段。</p>
至於其他的,裴世矩使了手段,但他可以肯定,沒有留下任何可供他人追查的蛛絲馬跡。</p>
但有沒有蛛絲馬跡對某些人來說並不重要,平陽公主覺得,隻要有動機就足夠了。</p>
“拜見平陽殿下。”</p>
平陽公主回了一禮,丟開馬韁,麵帶寒霜,盯著裴世矩,半響後才輕聲道:“裴相曆經四朝,名重天下,識人之明,當世無二。”</p>
裴世矩那張老臉古井無波,“殿下過獎了,臣老邁不堪……”</p>
“裴相今歲已七十有六。”平陽公主點點頭,“聽聞裴相長子如今已然出仕?”</p>
裴世矩身子微震,緩緩抬頭,一旁的裴寂有些奇怪,答道:“三兄長子宣機如今任隴州總管府錄事參軍事。”</p>
隋唐時期,一地軍政大權,由總管、刺史、都督這些一把手總攬,左官別駕、長史、司馬少有實權,他們的權力範圍很大程度要看一把手是否放權。</p>
但左官之下,司功、司倉、司戶、司法、司兵、司田等曹參軍,負責處理各方麵的政務,他們握有實權,而這些參軍就是由錄事參軍事統領。</p>
錄事參軍事,這個職位品級不算高,卻是個能鍍金的好去處。</p>
平陽公主雖不涉朝政,但如何不懂,似笑非笑道:“不知裴相大郎可曾婚配?”</p>
裴世矩勉強擠出了個笑容,他已經聽出了其中的味道。</p>
“殿下有意做媒?”裴寂打圓場笑道:“不過已然婚配,娶的是渤海封氏女。”</p>
如今的工部尚書兼天策府司馬封倫就出身渤海封氏,與前朝越國公楊素是姻親,父祖輩都身居高位,其子曆史上還在貞觀年間尚李淵十二女淮南公主。</p>
平陽公主歎了口氣,“可有子嗣?”</p>
裴寂越聽越奇怪,“已有三子一女。”</p>
“子嗣旺盛,裴相好福氣。”平陽公主點點頭,翻身上馬,徑直離去。</p>
“三兄?”裴寂小聲問:“平陽公主這是……”</p>
裴世矩搖搖頭,“不明就裏。”</p>
現在裴世矩可以肯定,平陽公主是知曉內情的,而且還看穿了此次李善陷於馬邑……或許沒有看穿,但卻認準了是自己出手。</p>
裴世矩唯一子一女,平陽公主怎麽可能不知曉,今日刻意相詢,還詢問裴宣機的妻子、子嗣,顯然平陽公主算是隱隱把事情挑明,同時也是在威脅。</p>
你裴世矩身居宰輔,我拿你沒辦法。</p>
但你今年七十有六,還能活幾年?</p>
若是李善死在馬邑,你看我日後如何收拾你的後人!</p>
平陽公主一路疾馳回府,還沒下馬,就看見數人正在仆役的指引下入府。</p>
“杜曉!”</p>
“拜見殿下。”杜曉欣喜的回身拜倒在地,身邊是朱石頭和剛剛知道消息趕來的蘇定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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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仁如何?”</p>
“雖有磨難,但大勝而歸。”</p>
平陽公主深吸了口氣,緩緩呼出,臉上終於帶上幾絲笑容。</p>
一刻鍾後,公主府正廳裏,柴紹輕拍桌桉,讚道:“雖太過冒險,但能窺見良機,當機立斷,雪夜襲營,一舉翻盤,實是英傑!”</p>
大略講述了一遍的杜曉附和道:“小人也頗曆戰陣,但從未見過如此戰事,當夜破營,看似冒險,實則順利……”</p>
柴紹大笑道:“懷仁真是使盡手段,先以美酒醉之,後啟程回返以消戒心,方行雷霆一擊。”</p>
“不僅如此。”朱石頭補充道:“啟程之前,郎君攜我等入突厥營地,大擺宴席,窺探營地虛實,那夜杜曉方能順利驅趕戰馬大鬧營盤。”</p>
“懷仁精於廟算。”平陽公主歎道:“但還是太過冒險,若南下的不是鬱射設、結社率而是欲穀設……而且還親自出手生擒鬱射設……”</p>
一直沉默的蘇定方突然問:“朱八呢?”</p>
朱石頭呃了聲,“鞭責五十,難以騎馬……”</p>
蘇定方哼了聲,雙手攥成拳頭……杜曉、朱石頭都在心裏為朱八默哀,回頭有這家夥受的。</p>
柴紹看了眼平陽公主,“不過劉世讓……陛下原本是準備召其回京問罪的。”</p>
平陽公主揉了揉眉心,她當然知道,多方勢力都在排斥劉世讓……之前大敗又丟了馬邑,這個鍋必須讓劉世讓來背。</p>
但現在,李善卻讓劉世讓駐守馬邑……也不知道父親會怎麽想。</p>
想到這兒,平陽公主霍然起身,從袖中取出那份朱石頭剛剛呈上的密信,“立即入宮,爾等留在府中等消息。”</p>
蘇定方陰著臉拉著杜曉低聲詢問,片刻後臉色更加難看了……王君昊不擅領兵,杜曉雖久曆戰陣,但始終是個親衛,若是自己在場,懷仁也沒必要用劉世讓了。</p>
一路疾馳徑直入了皇城,一直到承天門外,平陽公主才翻身下馬,丟開馬韁疾步入內,在宮人的指引下去了兩儀殿。</p>
雖然地位非凡,但終究是女人,議事之時不可隨意闖入,一直到宮人入內稟報,平陽公主才大步入內。</p>
一進去,平陽公主就知道,戰報已然入宮,因為他看見了元普,除了李淵父子三人外,三省宰輔均在。</p>
“平陽快來!”</p>
李淵手持文書,大笑道:“適才你還言懷仁乃棟梁之材,埋怨為父未為國儲才!”</p>
“此刻方知,懷仁非未來棟梁之材。”</p>
“今日戰報,天下皆知,如此人物,已為世間第一流!”</p>
平陽公主刻意控製自己沒偏頭看去,但座次僅次於李淵、李建成的李世民卻沒什麽顧忌,視線掃去,裴世矩臉色慘白,薄薄的嘴唇都在發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