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精力充沛,身體狀況也一般都處於人生最好的時期,因此他們很少失眠,就算再勞累,在一場酣暢淋漓的沉睡之後,也會再次變得生龍活虎。


    在3個小時之後,林肯從沉睡中蘇醒。


    他閉著眼睛,暢快的伸出雙臂,伸展了一下身體。


    就好像自己還在辛辛那提的醫學院宿舍裏一樣。但下一刻,在林肯睜開眼睛之前,他突然嗅到了一股古怪的味道。


    那是一種並不濃重的香氣,聞起來像是檀香一樣。


    嗯,應該是某種帶著靜心作用的熏香。


    但宿舍裏,怎麽會有熏香的味道呢?


    帶著這種疑問,林肯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自己宿舍裏潔白明亮的屋頂,而是一個木製的,老舊的天花板。


    一縷微弱的光芒正順著床邊的窗戶照耀進這狹小的房間中,林肯疑惑的坐起身,他看著四周陌生的陳設,開始努力的回憶他沉睡之前的事情。


    而他記起的第一個畫麵,就是那個古怪的尤裏先生,用一根紅色的木棍甩動手腕的場景。


    那種姿態,就像是...傳說中的巫師一樣。


    “見鬼!”


    林肯使勁的抓了抓頭發。


    他覺得自己可能還沒睡醒,也許這一切都隻是個離奇的噩夢。


    他重新躺回床上,努力的讓自己醒來,也許下一次睜開眼睛,他就會發現,自己還在辛辛那提,自己還是個麵臨被退學風險,有酗酒惡習的普通醫科學生。


    幾秒鍾之後,感覺自己清醒了很多的林肯,再次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還是那古舊的天花板,以及那讓人感覺有些厭煩的熏香味道。


    冰冷的現實讓他失望了。


    那一切都是真的。


    那個會穿梭空間,臉上沒有眼睛的恐怖家夥,自己被帶到世界另一端的阿富汗,又遇到了恐怖襲擊和槍戰,自己差點丟了命,結果被一個疑似巫師的人救了回來。


    這一切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


    說實話,林肯自己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如果你醒了,那就滾出來。”


    梅林的聲音隔著房門傳了過來,聲音中帶著一絲焦躁:


    “我需要你的幫助。”


    林肯愣了一下,幾分鍾之後,他手裏握著一把在房間中找到的餐刀,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房間。


    結果就看到,在他眼前那封閉的小酒吧裏,在拚合的桌子上,正躺著一個全身是血的士兵,而那個神秘的尤裏,就站在那士兵身邊,雙手戴著沾滿鮮血的醫療手套,旁邊還放著一些手術用品,以及好幾顆被取出來的,沾滿鮮血的彈頭。


    “你說你是個醫科學生?”


    梅林沒有回頭,他根本不在乎林肯手裏握著的那把餐刀。


    那年輕人如果想要傷害他,手裏最少應該有一個能釋放出致命電流的電擊器,或者幹脆抱上一枚小型導彈。


    “呃,我是。”


    林肯看著梅林的背影,他握著餐刀的手裏滿是汗水。


    他意識到,如果眼前的尤裏先生真的是個巫師,那麽這把刀是完全保護不了自己的,麵對現在的情況,他現在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尤裏說什麽,他就做什麽。


    “那你有手術經驗嗎?”


    梅林又問到。


    林肯放下餐刀,他擦了擦手裏的汗水,輕聲回答說:


    “被送到阿富汗之前,我是辛辛那提城市醫院的實習醫生,我的意思是,我有手術經驗。而且對於一名醫科學生而言,我的手術經驗應該算是豐富。”


    “這就很好,過來!”


    梅林揮了揮手,林肯猶豫了一下。


    他快步走上前,站在梅林身邊,結果就看到了梅林眼前的桌子上,擺放的那個昏迷的重傷士兵。


    這不是個本地人,他是個白人,體格健壯,麵部輪廓屬於那種剛毅的類型,頭發剃的短短的,一眼看去就給人精明強幹的印象。


    而現在,這張臉上沾滿了血汙,看上去就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一樣。


    “他是誰?”


    林肯問到:


    “是你救回來的嗎?”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梅林有些氣餒的回答說:


    “我在戰場上發現了他,當場隻有他一個活人。這家夥的生命力很頑強,意誌也很頑強,我覺得,他這樣的人,不該就這麽死了...但問題是,依靠我的手術經驗,沒辦法救他。”


    “我取出了子彈,清洗縫合了傷口,但他依然沒有好轉的征兆。”


    梅林歎了口氣,他感覺到了一種罕見的挫敗,他對林肯說:


    “在成為特工和巫師之前,我的理想是成為一名醫生,就像未來的你一樣。但現在看來,我並不是個優秀的外科醫生,這真讓人感覺到遺憾。”


    他摘掉滿是血汙的手套,拍了拍林肯的肩膀,他說:


    “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你了,盡力救活他吧。但如果他真的死了,也沒關係。”


    林肯沉默了片刻,他沒有將自己因為酗酒而即將被退學的真相告訴梅林。他看著眼前的病人,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戴醫療手套。


    梅林在一邊看著林肯以非常專業的姿態檢查著這個大兵的傷勢,他就像是個旁觀醫師做手術的實習生一樣,沒有放過任何的學習細節。


    就如他自己所說,如果當初他有選擇的話,他不會成為特工或者巫師,他會選擇成為一名醫生。


    現在時過境遷,命運已經改道,但梅林覺得,自己最少可以保留最初的理想。


    他可以嚐試著成為一名醫生。


    “你的縫合技術不錯。”


    幾分鍾之後,林肯放下聽診器,他對梅林說:


    “但你犯了個錯誤,像是這樣的貫穿傷,並不隻是簡單的縫合就可以的。子彈雖然沒有貫穿他的重要器官,但極端的痛苦和戰鬥時腎上腺素的激增,讓他出現了脫力和一係列的並發症。”


    林肯摸了摸士兵的額頭,對梅林說:


    “子彈所攜帶的細菌留在他的傷口裏,他的身體在試圖對抗,但是做不到...人的免疫係統其實是很脆弱的。但他不想死,他的身體依然在試圖救活他,所以白血球激增,他發燒,然後全身發炎。”


    “說來也奇怪。”


    林肯皺著眉頭,一邊準備再次手術,一邊看著眼前的大兵,他說:


    “按照他的傷勢和他發炎的程度來看,他應該挺不了這麽久,幾個小時之前他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哦,這個啊。”


    梅林一邊記筆記,一邊頭也不抬的說:


    “我每過20分鍾,就給他扔一個治療咒。我想的是,如果我的醫學技能救不了他,那麽最少我可以用魔法救他。不過,我顯然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治療咒也不是萬能的,當然,我本身也不擅長治愈魔法。”


    “治療咒?”


    林肯驚訝的看著梅林:


    “你真的是個巫師?”


    “這很奇怪嗎?”


    梅林看著林肯,他語氣平靜的說:


    “95年的時候,你應該知道外星人進攻地球的事情,雖然那隻是傳言,但很多人都親眼看到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外星人和變種人都存在,那麽巫師存在,又有什麽值得驚訝的呢?”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


    林肯皺著眉頭說:


    “你就這麽直白的告訴我這些,真的可以嗎?你不怕我到處亂說嗎?”


    “我為什麽要怕?”


    梅林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他給自己到了杯酒,他坦然的,慢悠悠的說:


    “反正手術結束之後,你就會被洗掉記憶。”


    “你不會記得我,不會記得這場手術,不會記得槍戰和爆炸,甚至不會記得阿富汗的經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掏機票錢,我甚至可以把你直接送回辛辛那提...你連以後做夢的時候,都不會夢到這段回憶。”


    他看著林肯,他聳了聳肩:


    “巫師們能在幾千年中保持神秘,靠的可不單單是隱秘行動。現在,開始做手術吧,林肯,我還想從你這裏學到一些東西呢,別讓我失望哦。”


    在梅林的催促下,林肯深吸了一口氣,他努力的讓自己不被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影響。


    在他眼前,是一個正在等待被救助的病人,他會選擇成為一名醫生,就代表著他的良心不允許他就這麽放棄拯救重傷者的機會。


    但這一場手術出乎意料的漫長和艱難。


    這種艱難並不是源於外部。


    他需要燈光,梅林便扔出了四個光明咒,組成了一個魔法版的無影燈。


    他需要藥物,梅林便從魔法口袋裏遠遠不斷的取出各種各樣的藥品,甚至有一些市麵上根本買不到的特效藥,梅林都有充足的儲備。


    甚至是在危急時刻,他需要用電擊喚醒這個大兵停止跳動的心髒的時候,梅林能用魔法塑造的電弧完成電擊的過程。


    這個神秘的巫師,幾乎就是最完美的手術助手。


    但對於實習外科醫生林肯而言,這場手術真正的困難點在於,他必須在維持專注的同時,應付梅林那些源源不斷的,關於外科手術技巧的問題。


    就像是麵對一個好奇心過剩的學生的老師一樣。


    偏偏他還不能嗬斥梅林,因為對方完全掌握著局勢,他的力量要比林肯強出太多。


    “結束了...”


    林肯用還算精湛的技藝,縫好了大兵腹部的最後一個傷口。


    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伸手摘下了手套和口罩。他接過梅林遞來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又接過後者遞來的酒杯,將杯子裏加了冰塊的酒一飲而盡。


    在酒精入喉的那一刻,他發出了一聲舒爽的呻吟。


    這是來自一個酒鬼最深切的渴望。


    “再來一杯。”


    他對梅林說:


    “其實你的理論經驗很豐富,尤裏...”


    “我叫梅林。”


    梅林給林肯倒了杯酒,他對年輕人說:


    “尤裏,那隻是個偽裝。幹我們這一行,必須要有很多偽裝。”


    “好吧,梅林。”


    他坐在梅林對麵,在美酒的撫慰中,林肯緊張的精神也變得舒緩下來,他對梅林說:


    “你完全可以自己參加考試,去醫學院學習。你甚至可以自己完成一些簡單的外科手術,這就證明了你的天賦,梅林,你會成為一個很優秀的醫生。我並不是在恭維你,你真的很適合做這一行。”


    “哦,你是在勸說我改變我的人生規劃嗎?”


    梅林帶著一抹稍顯暗淡的笑意,看著林肯,他輕聲說:


    “說真的,我確實不怎麽喜歡現在的生活。但問題就在於,你知道嗎?林肯,很多時候,你是沒有選擇的...所以,醫生,注定隻能成為我的一個興趣,而無法成為我的生活本身。”


    “是啊,很多時候,我們都沒辦法選擇。”


    林肯在這一刻似乎頗有感觸,他看著杯子裏的酒,他仰起頭,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那種豪飲的姿態,讓梅林眨了眨眼睛。


    一個醫生,是不該這麽放縱自己的。酒精會讓醫生的手發抖,會讓他們無法良好的控製自己的動作,這對於講求精準的外科醫生而言,簡直是致命的缺陷。


    “我的故事,已經說的夠多了。”


    梅林放下酒杯,他靠在椅子上,左手抽出了暗紅色的魔杖洛拉,在那魔杖頂端,閃耀著林肯看不到的魔力光芒。


    遺忘咒已經蓄勢待發。


    梅林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他將魔杖在自己的另一隻手上敲動著,他說:


    “在我結束你這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之前,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我的意思是,你隱藏的那些秘密,反正你也要忘記它們了,不如就說一說吧。”


    “我這個人,對於任何秘密...”


    “其實都挺感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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