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巴黎,梅林行走在神盾局歐洲分部的大廳裏,這個地方勾起了他過去的回憶。


    1993年的時候,梅林,包括弗瑞在內的神盾局現任高層們,因為戰略科學軍團的解散,而被其他同行拚命打壓,不得不低調做人。


    有那麽一段時間,為了避免被敵人找麻煩,弗瑞將梅林調到了歐洲分部這邊。


    他在這裏以內務特工的身份待了一年多,接受約翰.加特勒特工的庇護,總算是平平安安的熬到了94年的克裏人入侵事件,然後和弗瑞一起成功的打了個翻身仗。


    那時候,梅林隻是個2級特工,而加特勒已經是歐洲分部的主管了。


    世事變遷,12年之後,梅林成為了神盾局的副局長,而加特勒也一路晉升到了9級特工,那個老頭子依然守在歐洲這邊,但實際上,他在幾年前開始就已經退居二線,也許再過幾年,他就會退休了。


    盡管,他還很健康,甚至比一般的年輕人更健康,精力更充沛,但當了一輩子特工,他也想要一份屬於自己的平靜生活。


    這是人之常情。


    “啪、啪”


    梅林伸手敲響了基地主管的辦公室的門,片刻之後,加特勒低沉的聲音響起:


    “進來。”


    梅林深吸了一口氣,他推開眼前的門,走入了辦公室裏。


    老牛仔一樣打扮的加特勒並沒有在工作,實際上,他正帶著一個黑色的,類似於戰術目鏡一樣的玩意,靠在辦公椅上,就像是在休息一樣。


    梅林看著加特勒戴著的那個黑色的小玩意,那東西的外殼上,有個很像是土豆一樣的卡通logo,那是最近一個月才流行起來的一種新型的遊戲機。


    它號稱是跨時代的遊戲主機,采用了這年代很少有人聽說過的虛擬現實技術,能讓遊戲者們以更真實的體驗沉浸在一個跨度達到2400年的史詩遊戲故事裏。


    嗯,這個遊戲的名字叫《阿薩辛信條》,聽名字就知道,這是個和刺客相關的遊戲。


    它是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遊戲工作室開發出來的,現在還隻是小範圍的內部測試,等到它真正上線,也許還要等一段時間。


    “唔,你也在玩這個?”


    梅林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他看著摘下遊戲設備的加特勒,這老牛仔在接受了獵魔人轉化之後,他的外貌就恢複到了30多歲的樣子,看上去不但沒老,反而更年輕了一些。


    不過,他還是維持著之前的形象,就像是上個時代的人一樣,總喜歡把頭發梳成大背頭,還抹上發油。再配合他的衣服打扮,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時代感。


    “是啊,這東西挺好玩的,就是有些浪費時間,一玩一天就過去了。”


    加特勒將那黑色的遊戲機擺在桌子上,他拉開抽屜,取出兩根雪茄,丟了一根給梅林。


    他現在是獵魔人了,可以自己去對角巷裏買這種用魔法技巧處理過的雪茄,這是他最喜歡的享用品。


    “你玩遊戲,你老婆都不說你嗎?”


    梅林打了個響指,兩團跳動的火焰,幫助兩個老男人點燃了雪茄,在醇厚的煙氣升騰中,梅林語氣輕鬆的說:


    “我之前還聽說麗芙想要個孩子,但你們到現在都沒動靜...”


    “呃,我嚴重懷疑你在質疑我的某些能力。”


    加特勒叼著雪茄,他得意的說:


    “再過一段時間,你就要準備一份禮物了,梅林,我的孩子那時候就會出生了。不過懷孕的女人脾氣確實會變差,我昨天在家裏玩遊戲被她趕出來了,我就隻能把遊戲機帶到辦公室裏。”


    “不過,做領導的好處就在這裏,我在上班時間玩遊戲也沒人斥責,尤其是在我即將退休的這個時間點上,所有人都對我很寬容,這太棒了。”


    “啊,那我還真要是恭喜你了。”


    梅林對加特勒擠眉弄眼的說:


    “你今年已經50多歲了吧,寶刀未老啊。”


    “嗬嗬,不說這些了。”


    加特勒臉上掛著不加掩飾的笑容,他對梅林說:


    “你今天怎麽有時間到這邊來?是領導來視察工作嗎?”


    “對啊。”


    梅林一本正經的回答到:


    “有人舉報說某些特工玩忽職守,我就過來看看,結果你不幸的被抓了個正著,你下個月的工資沒啦,孩子的奶粉錢也沒啦,還不快求我,也許我能當沒看到呢。”


    “扣就扣吧。”


    加特勒滿不在乎的說:


    “神盾局付我一個月的工資,還沒我去酒館打一次牌贏得多呢。說起來,要玩一局牌嗎?我們好久沒打過牌了。”


    “好啊。”


    梅林將椅子拉到辦公桌前,加特勒將桌子上的東西扔到沙發上,兩人掏出各自的昆特牌,就這麽在工作時間明目張膽的玩起了牌。


    這一次,梅林沒有作弊,結果短短幾分鍾,他就被加特勒殺得潰不成軍。


    “你的牌技退步了呀。”


    加特勒扔下一張怪物牌,他對梅林說:


    “最近沒怎麽打牌?”


    “嗯,最近很忙的,到處都是事情。”


    梅林一邊看著自己的手牌,一邊皺著眉頭回答說:


    “智械、異人邪神、九頭蛇殘餘、還有越來越多的街頭英雄們...他們就和老鼠一樣,就那麽突然跳出來,打著執行正義的旗號到處惹是生非,弄得每個城市都烏煙瘴氣,就好像雨後瘋長的狗尿苔,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到處都有他們的身影了,真的是煩。”


    “歐洲這邊也一樣。”


    加特勒說:


    “英國那邊有些巫師搞出了一個神聖遺物協會,在整個歐洲到處挖掘古物,我上個周和你的巫師小朋友們見了一麵,他們告訴我,那些巫師們似乎是找到了某種召喚英靈的方法...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搞到的,總之很可疑。”


    “還有東歐那邊,你也許還不知道,一個小國前一段時間發生了叛亂,原來的政府被推翻了,一個名叫維克多.馮.杜姆的家夥在那裏組建了傀儡政府,那家夥像是個巫師,但又像是個科學家。我們正在試圖和他接觸,但他,怎麽說呢,挺排外的。”


    “最後是十戒幫,你知道吧,那群怎麽也殺不幹淨的恐.怖分子,蟄伏了幾年之後,他們又開始活動了。我聽說是一個什麽聖者出現了,把十戒幫的勢力又重新聚攏了起來。”


    加特勒歎了口氣,他看著梅林扔出一張地形牌,然後隨手丟下一張陽光牌,將梅林的地形牌負麵效果驅散。


    他對梅林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梅林,我總覺得,世界變得不安穩起來了...”


    “不是錯覺,它確實在朝著一個混亂的方向前進,但那不是我們的問題。”


    梅林看著自己的手牌,他說:


    “停戰之約,天球交匯,還有其他的玩意,這些麻煩的東西似乎都聚集在了一起,此時局勢的震蕩隻是個征兆,真正的麻煩還沒來呢。而且我很懷疑,最近幾年一直在爆發式增長的超自然現象,以及那些層出不窮的超人類們,也是一個征兆。”


    “一個混亂的時代要來了,不管我們願不願意,也不管我們有沒有做好準備。”


    “啪”


    梅林看著眼前糟糕的牌局,他扔下了手裏絕殺的那張牌,15點的利維亞的傑洛特。


    加特勒聳了聳肩,選擇跳過會合認輸。


    但這隻是第一局,梅林扔掉了底牌,接下來的兩局,加特勒勝券在握。


    而就在第二局剛開始的時候,梅林突然說:


    “約翰,我知道了。”


    “嗯?”


    加特勒一邊整理著手牌,一邊問到:


    “你知道什麽了?”


    梅林抬起頭,看著他:


    “千裏眼...”


    加特勒的動作立刻停滯在了原地,就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了一樣,他動作僵硬的抬起頭,那雙黃色蛇瞳的雙眼看著梅林,瞳孔稍稍放大。


    在他眼中,有一抹震驚,一抹遲疑,以及,一抹畏懼。


    就像是內心裏最大的秘密被拆穿,而且這個時刻來的如此突然,突然道加特勒根本無力應對。


    “你...你是怎麽...”


    “我很失望,約翰。”


    梅林看著手裏的昆特牌,他的心思根本沒在打牌上,否則,他今天的發揮也不會爛到這個程度。


    “我很失望,你對我隱瞞了這些事情,約翰,我把你當成真正的朋友,我們有過命的交情...不止一次。”


    “但在我從沃德那個年輕人記憶裏看到你的過去的時候...我真的...”


    梅林將手牌放在桌子上,他摘下眼鏡,暗紅色的眼中閃過一絲火焰似的光芒,他說:


    “你知道嗎?有那麽一瞬間,我真的想要幹掉你!”


    加特勒臉上閃過一絲手足無措的茫然,他試圖說些什麽,但看著梅林的眼睛,他最終還是沒有試圖抵賴。


    這種時候,麵對一個巫師,抵賴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我能猜到,我也能理解你的憤怒,你完全有理由憤怒。”


    約翰.加特勒語氣苦澀的說:


    “畢竟,畢竟我確實參與到了不該參與的事情裏。”


    “理查德和瑪麗...抱歉,我不該插手其中的,我...”


    “別提他們的名字。”


    梅林伸手打斷了加特勒的話,他輕聲說:


    “那隻會讓我覺得你更加麵目可憎。”


    “好吧,那就說點別的。”


    加特勒狠吸了一口雪茄,在從嘴角升騰的煙霧中,他放下手裏的昆特牌,坦然的對梅林說:


    “在你治好我的絕症之後,梅林。我真的有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的衝動...”


    “真的,我發誓,我把你當成朋友,我和那個組織一刀兩斷,他們一直在派出殺手試圖殺掉我,但我並不後悔這個決定,我也有良心...”


    加特勒指著自己的胸口,他說:


    “我加入他們隻是為了乞活,你也知道我曾經的情況,我和他們不是一條路的。我沒有那些瘋狂的信仰,我隻是想活!很單純的想活,就像是乞活的野狗,我自己都覺得我卑微!那時候我覺得我可以毫無愧疚的賣掉任何一個人...”


    “但是,但是當你收獲了一個好朋友之後,那些秘密,那些過去,它們就成為了枷鎖。”


    加特勒看著梅林,他低聲說:


    “我...不敢告訴你,不隻是因為我害怕你拔刀幹掉我,我還害怕我會失去一個真正的朋友,一個為我帶來了新生的朋友。但那畢竟是罪孽,我的手畢竟也染上了血。”


    他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


    “我曾打算退休,帶著麗芙遠走他鄉,徹底消失在你們的生活裏,我想用這作為告別,好讓我們不用走入現在這個地步,但...”


    “該來的總會來,犯了錯,就要受罰。”


    老牛仔的呼吸粗重了一些,他咬了咬牙,用一種坦然但混雜著遺憾的語氣,對梅林說:


    “我沒有幼稚到試圖說服你,我知道你我的做事準則,信任被背叛就要用鮮血來償還,我願意付出那代價...殺了我吧,然後以朋友的身份出席我的葬禮,以兄弟的身份撫養我的孩子長大,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你,我知道你可以做好,甚至比我做的更好...來吧,動手吧,這是我欠你的。”


    “別這樣,加特勒,約翰...”


    梅林盯著老朋友,如雕塑一般,直到好幾分鍾之後,他搖了搖頭,收起自己的昆特牌,他說:


    “你還有尚未出生的孩子,你還有妻子在你等你回家,我也見過麗芙,她也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很少...所以每一個都很重要。”


    “9級特工約翰.加特勒。”


    梅林站起身,將一份文件丟在加特勒眼前,他說:


    “今天,你退休了。走吧,離開這裏。”


    他轉身走向辦公室的門,在拉開門的那一刻,梅林回頭看著加特勒,他用溫和的聲音說:


    “很遺憾,約翰。”


    “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了...永遠別出現在我的獵場裏。”


    梅林離開了,加特勒一個人待在辦公室裏,他看著桌子上散落的昆特牌,看著那份等待簽字的文件,他呆滯在那裏。


    梅林沒有拿走他的生命,但這並不值得慶幸...


    一段彌足珍貴的友情結束了,因為過去他為了乞活而犯下的那些罪孽。


    “唉...”


    加特勒如真正遲暮的老人一樣,他拿出簽字筆,在文件上,工工整整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咎由自取啊...”


    ———————————————


    “啪、啪”


    沉重的敲門聲在皇後區的公寓中響起,正在做午飯的梅還帶著圍裙,快步走到門邊,打開門,結果就看到了自己的弟弟。


    表情蕭索的梅林站在門口,他的精神狀態看上去很糟糕,在理查德和瑪麗的葬禮之後,梅幾乎從沒見過梅林現在這個樣子。


    “怎麽了?弟弟。”


    梅急忙放下手裏的鏟子,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她擔憂的伸手觸摸著梅林的額頭,她問到:


    “是身體不舒服嗎?生病了嗎?”


    “不,姐姐。”


    梅林有些不敢麵對梅的目光,他低著頭,就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他輕聲說:


    “我...我找到害死理查德和瑪麗的凶手了,但...”


    “我下不了手。姐姐,我放過了他,因為他也曾是我的朋友。”


    梅林握緊了拳頭,在家人麵前,他不再掩飾自己,他的聲音中帶著強烈的自責與痛苦。


    “對不起,我真的下不了手。”


    梅的表情也變化了一下,理查德和瑪麗的悲劇,永遠是這個家庭裏不可能被忘記的痛苦,但相比已經逝去的人,梅更願意看到還活著的人好好生活。


    她歎了口氣,如曾經那樣,伸手將梅林抱入懷中。


    她輕輕拍著梅林的後背,她說:


    “沒關係的,弟弟,沒關係的。”


    “那些事情都過去了,理查德和瑪麗的離開讓我們明白更應該珍惜還活著的親人,比起你去雙手染血的去殺死仇人,我更希望看到你能帶著笑容陪在小彼得和我們身邊,這才是最重要的。”


    “聽我說,弟弟,別自責了,我們不需要依靠痛苦和仇恨才能活下去...沒人會怪你的。”


    “都過去了...乖,都過去了。”


    梅林長出了一口氣,他溫柔的抱著自己的姐姐,他輕聲說:


    “我不會再失去你們了,姐姐,每一個人,再不會了。”


    “舅舅!梅林舅舅!”


    大概是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今年8歲的小彼得從房間裏衝出來,他看著站在梅姨身邊的梅林舅舅,他高興的伸出雙手,他大喊到:


    “我要去公園玩!”


    “好!今天想去哪裏玩都行!”


    梅林伸出手,將小彼得抱在懷裏,他摸了摸這孩子的頭發,他輕聲說:


    “把你瑞雯姐姐和洛娜姐姐,還有黛茜姐姐,馬特哥哥都叫上,我們一起去玩,好不好啊?


    “好啊。”


    小彼得拍著手,抱著梅林的脖子大喊到:


    “梅林舅舅最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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