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的淒慘遭遇讚且不提,在距離地球遙遠的星空中,托爾和他的同伴們,正在冰天雪地中跋涉。


    盡管托爾本身的力量並未恢複,但在希芙和海姆達爾的護送下,他依然一路有驚無險的到達了約頓海姆。


    這個被阿斯加德人唾棄鄙夷的地方。


    這裏是霜巨人的世界,盡管在十界之戰時,被邪靈斯卡蒂帶領入侵神域的霜巨人主力軍團全軍覆沒,一度讓霜巨人陷入了近乎種族滅絕的絕境中。


    但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堅韌的種族最終恢複了一些元氣。


    野蠻的霜巨人們並不是胎生的,在約頓海姆的寒風吹過雪山的每一次寒潮之後,都會有新的霜巨人於風雪中出現。


    距離十界之戰過去數年後,霜巨人也從亡國滅種的邊緣,又一次有了數萬人口。


    當然,這距離它們全盛時近千萬戰士的規模相差太遠了,而且那些憎恨阿斯加德統治的霜巨人們,大都已經死在了阿斯加德的天崩地裂中,隻有很少一部分逃回了故鄉。


    換句話說,這些新生的霜巨人哪怕在未來組建新的文明,也和上一紀的霜巨人文明沒什麽關係了。


    對於阿斯加德人,這些新生的家夥也談不上憎恨。


    當然,厭惡還是有的。


    “嗷!”


    托爾一行人朝著約頓海姆世界深處進發,一路上遭遇了數個遷徙的霜巨人小部落,那些原始的巨人們揮舞著粗糙的冰槌,朝著這古怪的旅者大聲咆哮。


    在冰天雪地的山脊上,它們揮舞著武器,就像是驅趕野獸一樣,掀起一陣陣翻滾的寒風,但也隻是遠遠的吼叫,而不怎麽敢靠近。


    騎在山羊上的托爾,並沒有去激怒這些原始的霜巨人。


    他和希芙,還有海姆達爾隻是遠遠的避開了這些遷徙的生靈。


    他們的時間緊迫,不能浪費在和這些巨人的毆鬥上。


    “霜巨人算是一蹶不振了。”


    晶瑩的雪花在寒風的吹打下盤旋於希芙身側,這位全副武裝的女將軍拉著馬韁,回望著風雪中已經看不見的小部落。


    她對身邊的托爾說:


    “它們最少得數千年的時間,才有可能恢複到之前的規模,未來的阿斯加德疆域中,將不再有來自約頓海姆的戰亂,我想,由你統治的神域將是一個和平的時代。”


    “我倒不這麽樂觀。”


    托爾搖了搖頭,他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那些零零散散的霜巨人身上。


    他駕馭著咬牙者,和兩位朋友在寒風陰沉的天際飛行,很快便跨過了一望無際的冰原,頂著越發狂暴的風雪,靠近世界之源的山脈。


    而越是深入約頓海姆世界,氣候就越是糟糕。


    那極度的深寒並不能影響到希芙和海姆達爾,但一股極寒的冰流如風般傳來,還是讓托爾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絨毛大氅。


    他的頭發已經並接在一起了,在眉毛上也有雪白的冰霜,臉頰更是被寒風吹打的生疼,甚至有了低溫凍傷的痕跡。


    他在顫抖著,每一寸皮膚都在顫栗。


    他畢竟已經不再是那個無所畏懼的雷神了。


    而且相比軀體上遭受的折磨,心靈上的壓力也讓托爾無法露出笑容。


    臨危受命,從父親那裏接過國王的重擔,在踏上這場未知而緊迫的旅程,這快速變化的形式就像是壓在心中的大山,讓托爾有些喘不過氣。


    勢要殺死父親,摧毀阿斯加德傳承的大蛇隨時可能返回地球,托爾並不知曉梅林的計劃,在他看來,以阿斯加德的現狀,是無法抵擋大蛇來襲的。


    如果他不能在毀滅降臨之前,得到世界之樹的力量加持,那麽他不但會失去自己的父母,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國家和人民在恐懼的災難中滅絕。


    有股無法言喻的緊迫感在推動著托爾,他必須用最短的時間找到那口傳說中的智慧之泉。


    “就在前麵了。”


    穿著全套戰甲的海姆達爾抬起頭,呼嘯的寒風這擋不住這位守門人琥珀色的雙眼。


    一切的秘密都被看穿,他抬起手指,指向眼前高聳入雲的山脈。


    他對托爾和希芙說:


    “世界之樹的第二根數根就在這山脈之中,巨人之祖密米爾,和被它守衛的智慧泉也在那山穀裏,就快到了,托爾,堅持一下。”


    海姆達爾顯然注意到了托爾此時的窘境,這裏的自然環境太惡劣了。


    對於一個失去神格的阿斯加德人來說,這裏簡直是個必死之地。


    那些誕生於寒潮中的霜巨人們都不敢靠近這裏,在它們的荒古傳說中,這座山脈代表著死亡。


    “走吧!”


    托爾朝著顫抖的,已經快要失去知覺的雙手哈了口氣,但張嘴的瞬間,一股寒風灌入嘴裏,讓托爾的牙齒都感覺要被凍裂了。


    他抓起腰間的水囊,將一口烈酒灌入嘴裏,這讓凍僵的身體多了一絲溫暖。


    他強打起精神,朝著眼前的山脈前進。


    十幾分鍾之後,他們到達山脊處,這裏的溫度再次降低,就連咬牙者這樣生活在神域中的野獸之王也頂不住那恐怖的寒風吹襲。


    這頭堅韌而忠誠的山羊哀嚎著,它努力的載著托爾,在積雪中艱難跋涉,但它身上的鬃毛也已經布滿了凍結的雪花。


    “我們得步行了。”


    在呼嘯的寒風中,海姆達爾對托爾高聲喊到:


    “讓牲畜就留在這裏,接下來的路它們不能走了。”


    守門人的聲音在寒風嘶鳴中若隱若現,但托爾聽到了他的話,他跳下山羊的鞍座,拍了拍山羊被凍結的脖頸。


    解下咬牙者的韁繩,狠狠在這山羊屁股上拍了拍。


    咬牙者發出一聲嘶鳴,它用頭頂著托爾,這頭陪伴了托爾近千年的野獸,固執的想要陪著主人走到最後。


    但托爾對它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它的腦袋。


    在山羊不住的嘶鳴中,托爾背著灰撲撲的永恒之槍,抓著黑色的戰斧,在刺骨的寒風中,踩在齊腰深的積雪裏,跟著希芙和海姆達爾朝著山脈更高處前進。


    但就在托爾艱難跋涉的旅途中,卻有來自他處的惡意盯上了這三個阿斯加德人。


    “吼”


    就在他們通過狹窄危險的山道,進入通往山脈內部的平台時,一聲野獸的怒吼從呼嘯的寒風中傳來。


    海姆達爾立刻拔出重劍,護在托爾身前,希芙也抽出了自己的戰劍,在他們眼前,一群身材高大,身穿盔甲的暴徒吼叫著從藏身地撲了出來。


    為首的那個手握紅色的岩石拳套,身材高大且麵目猙獰,一身灰色鬃毛在風中亂舞,看上去就像是個放大版的猩猩。


    一群蠻巨魔!


    “瞧瞧這是誰啊!”


    那家夥不懼寒風,就那麽大大咧咧的站在三名阿斯加德人身前。


    它的狗腿子們發出興奮且野蠻的咆哮,將三個人困在了懸崖平台邊。


    “托爾!啊,偉大的雷神,您的蒞臨讓這個鬼地方蓬蓽生輝,我們這些被放逐者是不是應該跪下來,在此地請求您仁慈的寬恕?”


    那家夥一步一步的走向阿斯加德人,越發靠近時,托爾也看清楚了這家夥的麵目。


    “烏裏克!”


    托爾發出了一聲驚呼。


    眼前這個,赫然就是當初十界之戰裏,帶著巨魔們跟隨斯卡蒂入侵神域的匪徒首領,這家夥在整個九界神域中都赫赫有名。


    它的蠻力,殘暴和狡猾,讓它甚至數次從奧丁和托爾手下逃生。


    在過去一千多年裏,它可是托爾的老對手了。


    所有人都以為烏裏克和它的巨魔們死在了阿斯加德的天崩地裂裏。


    卻無人想到,這狡猾的家夥居然能逃出生天,還躲在了無人關注的約頓海姆的犄角旮旯中。


    “狂徒!”


    海姆達爾身上綻放出金色的光,他上前一步,悍勇的將軍在寒風中怒吼道:


    “退下!”


    但烏裏克看也不看戰意十足的海姆達爾,它緊盯著托爾,那野獸的眼中盡是一抹憎恨,它說:


    “奧丁那個老鬼毀掉了九界,卻還試圖讓他軟弱的兒子繼承王位,真是可笑!”


    “我受人之托在此地等候,我原以為那些大人物隻是拿我開涮...”


    說到這裏,巨魔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它得意滿滿的說:


    “但誰又能想到,身份高貴的托爾居然主動送上門,今天,我就要在這裏殺掉奧丁最後的兒子,讓偉大的神王徹底絕嗣!”


    “你投靠了大蛇?”


    托爾立刻就明白了尤克裏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他緊握著戰彪,咬著牙說:


    “你真的相信那個恐懼邪神許諾給你的東西?你是瘋了嗎?”


    “話別說的這麽難聽。”


    烏裏克聳了聳肩,巨魔指揮著自己的下屬從兩側攻向眼前的懸崖。


    海姆達爾和希芙在這狹窄危險的地方和那些巨魔交戰,但那些野蠻又皮糙肉厚的家夥根本不想擊敗他們。


    它們隻是要纏住這兩個凶悍的阿斯加德人,給自己的老大製造出幹掉托爾的機會。


    “我和大蛇隻是合作關係,談不上什麽投靠,而它許諾給我的東西也近在眼前。”


    烏裏克扣著沉重的岩石拳套,如猩猩一樣衝天而起,又以蠻力猛擊的姿態砸在托爾前方,濺起漫天飛舞的冰淩。


    隻用一拳,蠻巨魔就將托爾手中的戰斧擊落,將托爾砸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它居高臨下的看著掙紮的托爾,那張布滿了傷痕的臉上盡是一抹殘忍,它抽了抽醜陋的鼻孔,對托爾說:


    “哈,沒有了錘子的托爾,就像是沒有了毒牙的毒蛇,不過是一隻隨手可以碾死的蟲子,真是掃興,你用那該死的錘子打了我多少次?我被你打斷過多少次骨頭?”


    “啊,我現在有點懷念那種感覺了...”


    巨怪獰笑著,在它身後,海姆達爾和希芙咆哮著撞開巨魔們,試圖阻止烏裏克的屠殺。


    巨魔們太多了。


    這裏該死的氣候會限製阿斯加德人的戰力,但巨魔們卻可以肆意亂戰。


    他們被攔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烏裏克將托爾從地麵上抓起,走向懸崖。


    “噗”


    托爾吼叫著,將手裏灰撲撲的永恒之槍狠狠刺出,那銳利的戰矛如毒蛇刺穿烏裏克的鬃毛,給它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啊”


    巨怪痛呼一聲,一拳打在托爾持矛的右手上,戰矛砸在地麵,一起被撕開的,還有托爾的右臂。


    鮮血湧動之間,那被撕開的手臂砸在寒冷的地麵,手指還在神經質的抽搐著,那股痛苦席卷著衝入托爾的腦海,讓阿斯加德人幾欲瘋癲。


    一抹藍色的電弧在托爾眼中跳動著,伴隨著手臂被撕裂的痛苦,一起湧上心頭的,還有托爾永不放棄的戰意。


    在他僅剩的左手上,一團盧恩符文的光在跳動。


    他看著眼前獰笑的巨怪,這家夥受大蛇的趨勢在此地埋伏他們。


    大蛇也曾是王位的繼承人,它和奧丁一樣清楚智慧泉水的所在,那狡猾的家夥算準了奧丁的行動,提前做出了布置。


    托爾落入了陷阱。


    他快要失敗了,甚至快要死了,從這個高度墜入海頓海姆死寂的冰穀中,現在的托爾是不可能生還的。


    但就要這麽認輸嗎?


    就要這樣接受敗亡的現實嗎?


    在劇痛中,他看著扼住他脖子,試圖將他丟下懸崖的烏裏克。


    曾幾何時,他可以輕易的撕裂這片大地,將這些蠢貨摧毀。


    隻要他手裏有那把戰錘。


    那些日子終會歸來的。


    托爾吼叫著,用最後的力量將手中的盧恩光暈砸向烏裏克,光芒大放之間,烏裏克就像是被陽光灼瞎眼睛,它捂著眼睛不斷後退。


    托爾被丟在懸崖邊的地麵,他忍受著斷臂的痛苦,一把抓住了灰撲撲的永恒之槍,就像是最悍勇的戰士。


    在一聲低吼間,那把來自他父親的戰矛,被精準的刺入了蠻巨魔的心口。


    鮮血。


    腥臭而灼熱的鮮血灑的到處都是。


    “決不放棄!”


    托爾咬著牙,那聲音似乎是從他每一根骨頭裏喊出來的。


    他如維京的野蠻人一樣吼叫著,將手中的武器刺穿的更深。


    “我將如往昔一樣,與流星競速,掌控雷霆!我將重新成為托爾!”


    斷臂的王子在寒風中咆哮。


    “諸神助我!!!”


    “噗”


    戰矛又一次被刺穿,帶著鮮血從烏裏克後背刺出,讓巨魔感覺到了致命的危機。


    它不管不顧的踩向地麵,在山崩地裂之間,小半個懸崖都朝著山脈下方墜落。


    “不!”


    獨臂的托爾握著武器,伴隨著崩潰的山石墜向寒冷的深淵,他掙紮著,試圖像過去一樣飛入天空,但他做不到。


    他能感覺到地麵的拉扯,他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


    他隻能握緊武器,迎接自己人生的終點。


    他已經無法到達智慧泉了。


    他又一次讓父母失望,又一次讓人民失望了。


    被他刺穿心髒的烏裏克也跟著他一起墜落,那巨怪的心髒被岡格尼爾刺穿,它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肆虐群星了。


    “最後還殺了一個...”


    托爾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他就那麽放棄了掙紮,任由大地拉扯他墜向死亡。


    今日。


    奧丁之子,死於此地。


    “對不起...父親。”


    “對不起...簡...我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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