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嫤的馬車停在了離晉陽王府還有一條街的路邊。</p>


    趙嫤吩咐惜雨去了。</p>


    片刻後,惜雨回來複命:“姑娘,小王爺上朝還不曾回來。”</p>


    “在這等一會兒。”趙嫤靠在窗口,隨手拿過一本書翻看著。</p>


    這裏,是周彧回晉陽王府的必經之路。</p>


    趙嫤隨意翻了翻,書裏的字,她隻認得一部分。</p>


    她認得的這些字,還是弟弟從前找機會教她的,平日裏盤算賬目夠用了,看周彧給的這些書,壓根兒看不懂。</p>


    淮安侯府的孩子,不管嫡出還是庶出,隻有她沒有念過書。</p>


    她靠在窗口處,思量蔣晴柔從前對她做的點點滴滴,不明白蔣晴柔為什麽對她有那麽深的恨意。</p>


    或許,這背後也有什麽隱情?</p>


    “姑娘,小王爺的馬車回來了。”</p>


    聆風的聲音,打斷了趙嫤的神思。</p>


    趙嫤往窗口處看,便見熟悉的馬車停在了她對過,窗口簾子掀開,露出了周彧那張矜貴清絕的臉。</p>


    趙嫤彎起眸子,勾唇一笑。</p>


    周彧的眸色落她穠豔的小臉上,一寸一寸,深沉濃烈。</p>


    兩人之間,隔著馬車,隻是看著彼此,卻仍然生出一種難以言表的纏綿糾葛來。</p>


    “小王爺,姑娘吩咐給您的。”</p>


    惜雨上前,遞上金票。</p>


    周彧垂眸,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漠:“曲嘯。”</p>


    曲嘯伸手接了金票。</p>


    趙嫤抬手放紗簾。</p>


    “你去莊子上?”周彧忽然開口。</p>


    趙嫤頓住動作,含笑回:“是,怎了?”</p>


    “我陪你一道去?”周彧攥了攥指尖,鮮有的緊張。</p>


    趙嫤輕輕笑了笑:“小王爺莫不是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p>


    她說罷了,一把拉上紗簾,利落地吩咐:“走。”</p>


    當初,她與周彧在一起時便約定好了,兩人隻私底下見麵,不幹擾涉入彼此生活,雙方隨時都可以提出分開。</p>


    趙嫤的目的隻有一個——兩不相欠。</p>


    周彧眸色深深,望著她的馬車逐漸遠去。</p>


    “嘖,真是絕情啊!”</p>


    馬車內,響起李履端調笑的聲音。</p>


    周彧放下窗簾,不曾理會他。</p>


    “你們,有什麽約定啊?”李履端笑著以肩撞了撞他。</p>


    周彧抿唇不言。</p>


    “說來聽聽唄。”李履端翹起一隻腳,手肘支在膝蓋上托腮:“我也好給你解析解析。”</p>


    “不必。”周彧垂下眸子,淡漠地拒了。</p>


    李履端靠到馬車壁上,晃著腿,吊兒郎當的給他出主意:“不然,你就實話與她說了。</p>


    你找了她那麽多年,這三年又竭盡全力的嗬護她,明裏暗裏的不知為她做了多少,她的心隻要不是鐵打的,都會動容吧?”</p>


    周彧垂著眸子,筆直的長睫覆下,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半晌不語。</p>


    “誒?元晟。”李履端忽然想到什麽,湊上前去,桃花眸中都是揶揄地笑:“你不會是怕說出來之後,連這樣守著她的機會都沒有了吧?”</p>


    “你若是太閑了,便去將各地送上來的試題再捋一遍。”周彧冷冷掃了他一眼。</p>


    “嘖,想不到啊!”李履端不理他,反而大笑起來。</p>


    他可是發現了天大的、了不得的事:“你說叫外頭那幫人知道,咱們端肅矜貴又不食人間煙火的小王爺,也有這樣小心翼翼的一麵,會不會驚掉他們所有人的下巴?”</p>


    “今年朝中官員政績也該核對總結了。”周彧淡淡道:“此事便交由你處置吧。”</p>


    “這活兒我能幹好嗎?”李履端聞言激動的站起身來,不小心撞了一下腦袋,捂著頭頂控訴:“你這是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p>


    元晟,公報私仇要不得!”</p>


    總結政績,幹係到那幫文官的官職升降、俸祿增減,可以說與朝著每一個官員都息息相關。</p>


    以他這點淺薄的資曆,去搞那個,怕是要被那些老狐狸拿捏的死死的。</p>


    周彧不理會他,隻端坐著,巋然不動。</p>


    *</p>


    “姑娘。”</p>


    莊頭盛發與其妻張氏早早地迎在籬笆院外頭,瞧見趙嫤都是滿麵笑意。</p>


    “發叔,嬸兒。”</p>


    趙嫤踩著小杌子下馬車,含笑招呼他們。</p>


    “姑娘慢些。”張氏走上近前。</p>


    “好香啊。”</p>


    趙嫤嗅了嗅鼻子。</p>


    張氏便笑起來:“少爺聽聞姑娘今兒個要來,一早便催著我們,說是包頓餃子,要同姑娘一起吃呢。”</p>


    說話間,幾人已經進了院子。</p>


    “姐姐。”</p>


    趙培元坐在椅子上,喚了一聲。</p>


    少年人看著雖有幾分瘦弱,麵色卻好,尤其是那雙與趙嫤相似的杏眸中,有了光亮。</p>


    “扶玄有心了。”趙嫤笑著進門,在他身側椅子上坐下:“去,將那些書都搬下來。”</p>


    “姐姐又給我帶書了?”趙培元看向她。</p>


    “嗯。”趙嫤頷首:“你看一下,還有什麽需要的書,等下列個單子給我,下回我來給你帶。”</p>


    “叫姐姐破費了。”趙培元望著婢女們一遝一遝的將書捧進來。</p>


    趙嫤笑了一聲:“你這是什麽話?娘親留下的東西,是咱們兩人的。”</p>


    “娘親的嫁妝,本就該是姐姐的。”趙培元取過一本書,手背青筋隱現:“淮安侯府裏的東西,才是我的。”</p>


    “不急,你先養好腿,到時候姐姐陪你回去。”趙嫤淡掃了他一眼:“該你的,不會少的。”</p>


    “嗯。”趙培元點頭,翻開了書。</p>


    張氏端了竹匾進來,笑著道:“這就開始包餃子了,姑娘少爺再等一會兒,就能吃了。”</p>


    </p>


    “端過來一起包吧。”趙嫤招呼。</p>


    張氏應了一聲。</p>


    趙嫤與張氏包著餃子,趙培元在一旁看書。</p>


    幼時活得惶恐,姐弟二人性子都不活潑,話也少。</p>


    但就算不說話,就這樣默默地坐在一起,二人之間也自然而然的流轉出一種溫馨,以及親人之間才有的毫不設防的親近。</p>


    “聽說姑娘要來,少爺今日都笑了好幾次了呢。”張氏笑著開口。</p>


    “不然,搬回城裏去住?”趙嫤看向趙培元。</p>


    “等我腿好了再回去。”趙培元自書中抬眸:“姐姐帶來的書,是借的?”</p>


    “嗯。”趙嫤點頭:“你若是不喜歡,下回買新的。”</p>


    “喜歡。”趙培元道:“上頭有不少注釋,標的很詳細,可以解惑。</p>


    這是誰的書?”</p>


    他想,這個人讀書一定很好。</p>


    “一個朋友。”趙嫤不曾細說。</p>


    趙培元看著她熟練的包起一個又一個餃子,半晌輕喚了一聲:“姐姐。”</p>


    “嗯?”趙嫤微微挑起黛眉。</p>


    “你和離吧。”趙培元輕聲道。</p>


    這話,他想說很久了。</p>


    他不想姐姐為了報仇,在輔國公府受委屈。</p>


    趙嫤手中一頓:“你不必憂心我,我有把握。”</p>


    “我以後可以自己報仇。”趙培元握緊了手中的書。</p>


    “娘親不是你一個人的娘親。”趙嫤盯著手中的動作,語氣平穩:“我所受之罪,要自己親手找回來。”</p>


    趙培元低下頭不語。</p>


    “太醫那邊打點好了。”趙嫤道:“你哪一日方便?我請人家過來。”</p>


    “姐姐定吧,我哪一日都可。”趙培元不曾抬頭。</p>


    “好。”趙嫤放下手中的餃子:“差不多了,讓廚房燒水吧。”</p>


    中午,姐弟二人一道吃了一頓餃子。</p>


    “姐姐多吃些。”趙培元眼圈微紅,給趙嫤撥餃子。</p>


    趙嫤抿唇淺笑。</p>


    多年前,小小的趙培元將餃子藏在懷中,偷偷去給她吃,卻全都壓碎了,餃子餡兒沾在他的裏衣上,他一直哭。</p>


    趙嫤以為他是衣衫髒了,怕被蔣晴柔責罰,叫他脫下來,她幫他清洗。</p>


    他卻搖頭,哭著嫌棄自己沒用,連一隻完整的餃子都不能帶給姐姐吃。</p>


    趙嫤咬了一口白白胖胖的餃子,細嚼慢咽下去,笑著道:“扶玄不必難過,我們都長大了,眼下的境況比從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p>


    你好好養傷,等那邊解決了,我接你回淮安侯府。”</p>


    輔國公府亡了,就該輪到淮安侯府了。</p>


    “嗯。”趙培元點頭。</p>


    趙嫤臨走時,趙培元拉著她袖子,仰頭問她:“姐姐,你朋友那裏還有這樣有注釋的書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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