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嫤在金春館消遣到半夜,才回了輔國公府。</p>


    守門的小廝全富見了她的馬車,忙上前去行禮:“大少夫人。”</p>


    “有事?”趙嫤挑了窗口的簾子,杏眸含笑瞧向他。</p>


    “是……是大少爺,傍晚的時候醒了一下,大夫人十分開懷。”全富被她的笑晃了眼睛,不敢看她,低下頭小聲回。</p>


    “知道了,賞。”趙嫤丟下簾子:“回昭陽院去。”</p>


    “婆母。”她跨進了東廂房,麵上帶著淡淡的倦意。</p>


    這倦意倒也不全是裝的,畢竟跑了一趟郊外,又在金春館吃酒聽曲兒大半日,也確實是有幾分疲憊的。</p>


    “你怎麽才回來?”蔣王氏一瞧見她,眉頭便皺在一起了,語氣也不大好。</p>


    “我去了一趟寺廟,念了幾卷經書,燒了香。”趙嫤垂著眸子,鴉青長睫覆下,看著倒有了幾分溫良:“又到道觀去了一趟,問了道長們,法事沒做完可要緊。</p>


    道長說不妨事。”</p>


    “道長可說了,占文什麽時候能醒?”蔣王氏斜睨了她一眼。</p>


    “這倒是不曾說。”趙嫤抬眸看她,寬慰地道:“不過,道長給懷賦卜了一卦,是上上大吉。</p>


    道長說懷賦吉人天相,很快便會醒來的。”</p>


    蔣王氏聽了,語氣好了許多:“傍晚時,占文醒了一回。”</p>


    “當真?道長算得可真準。”趙嫤不由驚喜:“懷賦情形如何?”</p>


    “吃了點東西,說頭昏,又睡了。”蔣王氏走過去,在榻上坐下:“你過來。”</p>


    “婆母。”趙嫤走上近前。</p>


    “我問你。”蔣王氏抬眼直視著她:“瓊兒所說的話是不是真的?</p>


    是你與那道士約好了……”</p>


    “婆母說的什麽話?”趙嫤蹙眉,打斷她的話:“那日大姑父和大姑母在場,我就已經將話說的很清楚了,婆母怎麽又舊話重提?”</p>


    “瓊兒退燒了,我已經仔細問過了。”蔣王氏老氣橫秋的道:“瓊兒是我養大的,她不可能撒謊陷害你。”</p>


    趙嫤輕哼了一聲:“婆母要偏心自己的女兒,我沒有意見。</p>


    妹妹想說我什麽都可,隻要拿出證據。</p>


    那日當著大姑父大姑母的麵,妹妹叫出了所謂的證人,紅蓮說的什麽,婆母難道不曾親耳聽聞嗎?”</p>


    “那個婢女,是你的人,自然向著你。”蔣王氏篤定地道。</p>


    “倘若我真有什麽,不會直接弄死那個婢女,叫妹妹死無對證嗎?”趙嫤冷著眉眼道:“既然婆母信不過我,那就等表哥醒了再說吧。</p>


    這幾日懷賦這裏我也不伺候了,免得他有個什麽不好,婆母又懷疑是我下的毒手。”</p>


    她說罷了,頭也不回的便往外走。</p>


    “趙嫤,你……”蔣王氏站起身,氣惱地嗬斥:“我還說不得你了?”</p>


    趙嫤壓根兒不理她,她懶得守著蔣懷賦,蔣王氏懷疑她,正好給了她一個不在蔣懷賦跟前的借口。</p>


    *</p>


    “娘,您就答應我吧,我求您了……”</p>


    溫馨雅致的屋子內,蔣晴柔坐在床頭。</p>


    趙如秀正跪在床前的踏板上,她已經苦苦哀求蔣晴柔許久了。</p>


    “我說了,你爹會幫你解決這件事情的,你不用放在心上。”蔣晴柔伸手去拉她:“先起來。”</p>


    “爹能解決什麽事情?”趙如秀哭著道:“趙嫤那個賤人又不怕他。”</p>


    “你爹好歹是侯爺,他去一趟,以後金春館應當不敢再那樣做了。”蔣晴柔歎了口氣:“現在,鋪子裏出了那樣的事,你爹去府衙才沒回來。</p>


    我這心裏頭煩悶的很,你快點起來,別鬧了。”</p>


    “就不能先哄哄趙嫤,把我的東西拿回來,再把鋪子要回來嗎?”趙如秀不死心,又繼續開口。</p>


    她無法忍受外頭的人那樣傳她的名字,說那些不堪入耳的話。</p>


    她是個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人,隻要想一想那樣的情形,便羞憤欲死。</p>


    “趙嫤那個小賤人。”蔣晴柔咬著牙,即使說狠話,語氣也不算激烈:“她早就不像從前那麽好對付了。</p>


    不過你放心,早晚我會叫她付出代價的。”</p>


    “說來說去,你就是寧願壞了我的名聲,也不舍得拿出那個鋪子。”趙如秀一下站直了身子,嗓音尖利起來:“趙嫤說得沒錯,你就是偏心姐姐。</p>


    若是被趙嫤拿走的東西是姐姐的,你一定早就拿鋪子去換了,你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p>


    “趙如秀!”蔣晴柔皺眉嗬斥。</p>


    “你別叫我,你就是不疼我!”趙如秀兩手捂著耳朵咆哮:“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p>


    “趙如秀,你再胡說?”蔣晴柔也站起身,伸手指著她。</p>


    “我就說,我就說!”趙如秀尖聲道:“你就是偏心趙月華,你就是個毒婦!”</p>


    她打小任性慣了,蔣晴柔夫婦對她可謂千依百順,如今一不順著她,她便受不住了,又是求又是哭又是鬧的,幾乎用盡了手段。</p>


    “啪!”</p>


    蔣晴柔一巴掌扇在她臉上。</p>


    “你打我?你又打我?”趙如秀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歇斯底裏地怒吼:“這才幾天,你打我兩次了!”</p>


    “你再如此無理取鬧,挨打的日子還在後麵!”蔣晴柔指著她,也拔高了聲音。</p>


    “我不在這個家待了!”</p>


    趙如秀捂著臉咆哮了一句,轉身往外跑。</p>


    蔣晴柔在床上重重坐下,疲憊的揉著額頭。</p>


    她本以為,回來好生和秀兒解釋,要鋪子隻是趙嫤用來挑撥她們母女關係的。</p>


    </p>


    可誰知道,秀兒就是轉不過彎來,覺得她舍不得那個鋪子。</p>


    不過,她也確實舍不得。</p>


    那個鋪子目前是她手底下盈利最高的一個,其他兩家,也不是全無進項。</p>


    但相較而言,這家茶餅鋪的收入還是很可觀的。</p>


    她轉念又想起賦稅的事,隻覺得一陣頭疼。</p>


    “夫人,夫人!”陳嬤嬤快步走了進來:“四姑娘往大門口去了,奴婢可要帶人去攔著她啊?”</p>


    “不用。”蔣晴柔心中煩悶,擺了擺手:“這孩子太不懂事了。</p>


    讓她貼身的婢女遠遠跟著她,不要幫她。”</p>


    “夫人,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陳嬤嬤猶豫著道:“四姑娘她從小是夫人捧在手心裏養大的,外麵人心險惡,就這樣放到外麵去,萬一遇到壞人……”</p>


    “不是叫人跟著了嗎?”蔣晴柔放下扶著額頭的手:“你親自去,吩咐下去,隻許跟著,沒有性命之憂不必出手。</p>


    我就不信她不回來認錯!”</p>


    “是,是。”陳嬤嬤見她在氣頭上,也不敢多勸,轉身步履匆匆地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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