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雨,將書房收拾一下。”趙嫤吩咐了一句,走了出去。</p>


    片刻後,顧立夫自偏間走了出來。</p>


    “姑娘,您瞧行嗎?”</p>


    惜時跟在後頭,詢問趙嫤。</p>


    趙嫤上下掃了顧立夫一眼,點點頭:“尚可。”</p>


    顧立夫換下了金春館的衣衫,穿了一身學子常穿的對襟寬袖棉袍,晴山藍看著穩重,也襯得人硬朗中有了幾分朝氣。</p>


    “這個用不用?”惜時手中捧著一件煙墨色的披風。</p>


    “給他披上。”趙嫤吩咐了一句,抬腳往外走:“隨我來。”</p>


    趙嫤帶著顧立夫,出了宅子,進了深巷,走了好大會兒,終於站在了一間看著有了年歲的矮屋前。</p>


    “喏。”趙嫤遞給顧立夫一把鑰匙:“從現在起,你就是寒門學子顧立夫,雲州人,父親早點病故,隻餘母親與你相依為命。</p>


    你提早進京,居住於此,預備後年科考。</p>


    可記住了?”</p>


    顧立夫低頭看著手中的鑰匙,一言不發。</p>


    趙嫤微微蹙眉:“你若是不願意,便別耽擱我。</p>


    既已答應,還請痛快些。”</p>


    “是,我記下了。”顧立夫點頭應了。</p>


    “方才的路程,都記得了吧?”趙嫤又問他。</p>


    “是。”顧立夫再次點頭回。</p>


    “走吧。”趙嫤招了招手。</p>


    婢女們很快便將軟轎抬了過來。</p>


    “姑娘,都安排好了。”聆風在趙嫤身旁低聲稟報。</p>


    “嗯,讓他跟上。”趙嫤吩咐了一句,矮身上了轎子。</p>


    *</p>


    趙如秀一人住在邸舍寬大的廂房內。</p>


    她靠在床頭,眼睛哭得又紅又腫,好似兩隻核桃。</p>


    她已經在外麵住了一夜了,娘都沒有派人來找她,她果然沒有猜錯,娘就是不疼她。</p>


    若是換成趙月華,娘或許早就找出來了。</p>


    不對,換成趙月華,娘應該早將茶餅鋪子拿去換趙嫤那裏的衣物首飾了,壓根就不會有後頭的事。</p>


    她迷茫地看著帳頂,一時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p>


    若是去到外祖家,娘一定很快就會找過去,她現在還不想回家。</p>


    可身上的銀子在萬家邸舍也不夠住幾日的,以後怎麽辦呢?</p>


    門口,傳來叩門聲。</p>


    “誰?”</p>


    趙如秀頓時坐直了身子,渾身緊繃,警惕的看著緊閉的門。</p>


    “我,是邸舍掌櫃的娘子。”</p>


    外頭,一道聲音回道。</p>


    趙如秀鬆了口氣,掌櫃的娘子,她昨日住進來時,是見過的,很和善的一位婦人。</p>


    她走過去打開了門:“掌櫃娘子,有事嗎?”</p>


    “我們東家來了,請姑娘下去說話。”掌櫃娘子低頭,頗為客氣的開口。</p>


    “你們東家?”趙如秀愣了愣:“那是誰?”</p>


    她第一時間想到了趙嫤。</p>


    但又搖了搖頭。</p>


    當初,趙嫤那些鋪子都在她娘手裏的時候,她是不過問這些事的。</p>


    但邸舍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p>


    原先隔壁有一家千隆邸舍,就是趙嫤名下的。</p>


    這一家萬家邸舍,是她娘開的,當時是為了將千隆邸舍的東西都轉過來,連帶著客人,也都是萬家邸舍先住滿了,再將客人安排到千隆邸舍去。</p>


    趙嫤接手千隆邸舍之後,很快就轉賣了,如今隔壁是開酒樓的。</p>


    後來,趙嫤不知從哪兒查出來,萬家邸舍裏麵許多東西都是千隆邸舍的,帶人鬧過好幾次。</p>


    萬家邸舍的生意便一落千丈。</p>


    她記得娘當時咬著牙說,就算是開不下去,也不會便宜了趙嫤,便狠心將這家邸舍賣給了另一個開邸舍的東家。</p>


    她因為在邸舍售賣之前,常來這裏,所以,離家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地方。</p>


    她一時想不明白,這邸舍的東家,找她做什麽?</p>


    “姑娘下去了就知道了。”掌櫃娘子低頭,笑著回。</p>


    “好。”趙如秀跨出門檻,伸手關上了門。</p>


    掌櫃娘子便在前頭帶路,</p>


    趙如秀跟在後麵,一路下了樓。</p>


    趙嫤半倚在櫃台處,與掌櫃的說了幾句話,抬頭便見趙如秀下來了。</p>


    “這不是我四妹妹嗎?”她半拖著語調,軟軟的開口。</p>


    “趙嫤!”趙如秀猛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居然真的是你!這裏是你買下的!”</p>


    當初,她明明聽娘說,絕不會便宜的趙嫤的,娘絕不會把東西賣給趙嫤。</p>


    這一定是趙嫤又使什麽陰謀詭計了!</p>


    “很奇怪嗎?”趙嫤笑望著她:“這裏頭,多數是我娘留給我的東西,你覺得我會讓這些東西流落在外?”</p>


    “你這個詭計多端的賤人!”趙如秀伸手指著她。</p>


    趙嫤眼睛也不眨一下,隻輕聲道:“我要是你,現在可沒什麽心思追究這些無謂的事。”</p>


    </p>


    趙如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住在萬家邸舍,不就等同於落在趙嫤手裏了嗎?</p>


    “你想做什麽?”她嗓音尖利地問。</p>


    “也沒什麽,你應該沒忘了,你還欠我不少銀子吧?”趙嫤抬了抬手,隨意是撥了撥櫃台上的算盤:“來人,去趙四姑娘鎖住的屋子裏將值錢的東西都搜出來,把她趕出去。”</p>


    “趙嫤,你敢!”趙如秀氣得一張秀氣的臉都有些扭曲了:“我已經交了兩日的銀子了,你不能動我!”</p>


    趙嫤不理會她,繼續撥著算盤珠子玩。</p>


    惜時一招手:“隨我來。”</p>


    一眾婢女上了樓梯。</p>


    “趙嫤,你這個賤人,賤蹄子!”趙如秀咬牙切齒,高聲咒罵:“當初,我娘就不該心慈手軟,還將你養在家中,你個窯子裏的貨色!</p>


    應該把你趕出門去,去做乞丐,亂馬踏死,倒也幹淨,省得你出來作惡……</p>


    你這不要臉的東西,從小就不幹不淨,朝三暮四,不知道在外麵有多少相好的……”</p>


    她氣急敗壞,也不管自己大家閨秀的身份了,指著趙嫤就是一陣破口大罵。</p>


    若不是忌憚聆風,她這會兒便要衝上去,抓爛趙嫤臉了。</p>


    “四妹妹還懂得挺多的。”趙嫤隻是笑了笑。</p>


    惜時忍不住往前一步,便要開口。</p>


    趙嫤伸手攔住了她。</p>


    “這是誰家的姑娘?看著像個大家閨秀,怎麽開口這麽不堪入耳?”</p>


    “是啊……”</p>


    “這哪是姑娘家該說的話?”</p>


    旁邊有入住邸舍的人,聽到動靜,開了門紛紛議論。</p>


    顧立夫就站在門外不遠處,他能看到邸舍累的情形,邸舍內卻是看不到他的。</p>


    來的途中,趙嫤已經安排人,告訴了他淮安侯府的情形,以及她和淮安侯府的關係。</p>


    他本握緊了拳頭,覺得趙嫤是在欺辱自家妹妹,可聽來聽去,趙嫤似乎才是占理的那一個?</p>


    他想起自己當初在家時,母親對待他與兄長和妹妹,與對待庶出的弟弟妹妹,是截然不同的。</p>


    趙如秀,是趙嫤繼母生的妹妹。</p>


    這個妹妹看起來也不比趙嫤小多少,說明趙嫤很早就有繼母了。</p>


    繼母對待原配的子女,能好到哪裏去?</p>


    再看看趙如秀的行徑,分明就是個被慣壞了的孩子。</p>


    看著趙如秀惡毒的嘴臉,他心裏的負罪感消除了一些。</p>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對趙嫤有所改觀,就算趙如秀不是什麽好人,趙嫤能去金春館那樣的地方,還與老鴇相熟,且還叫他來勾搭她妹妹,便可知她絕對是個行事荒唐的。</p>


    “姑娘,那屋子裏沒什麽東西。”</p>


    婢女們已經從樓上下來了,一個手裏捧著些銀子,一個拿這些洗漱用具,還有一件鬥篷。</p>


    “趙嫤,你豈有此理,憑什麽動我的東西……”趙如秀見自己的東西都被拿下來了,終於忍不住朝著趙嫤撲了過去。</p>


    聆風早有防備,一把架住她的手,將她推開了。</p>


    “銀子留下,其他東西丟出去。”趙嫤揮揮手,懶散的吩咐了一句。</p>


    “請住手!”</p>


    顧立夫喝了一聲,大步跨進了大堂。</p>


    趙嫤吩咐他,在這個時候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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