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妃?”趙嫤黛眉輕挑,微微訝異。


    雍王妃來,是有什麽目的?


    照理說,雍王妃是高高在上的,不應當出現在這樣尋常的宴會上。


    是楊蔣氏請雍王妃來的?


    就為了對付她?


    不對,這說不過去,雍王妃不至於這樣好說話。


    她一時想不明白,楊蔣氏請雍王妃來,到底是何意?


    “對。”葉若羚伸手指了指:“就在那邊的亭子裏,我陪你過去。”


    趙嫤點了點頭,黛眉微蹙,目露思索。


    “阿嫤。”葉若羚小聲問她:“你說,楊蔣氏請雍王妃來,會不會是想給你說親啊?”


    趙嫤聞言,眨了眨杏眸,不曾言語。


    葉若羚又接著道:“可能楊蔣氏知道,他們說的話你不會聽。


    所以特意請了雍王妃來做這個主,不怕你不答應。”


    “被他人當槍使,雍王妃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吧?”趙嫤露出一抹笑意:“除非,楊蔣氏給了她什麽好處。”


    “反正,你要小心一點。”葉若羚立刻緊張起來。


    “放心吧。”趙嫤拍了拍她的手:“這天底下,除了聖旨,還真沒有什麽人能讓我乖乖聽話的。”


    “趙嫤,你真厲害。”葉若羚鳳眸亮晶晶地看著她。


    每當趙嫤這麽說話時,她都會特別的安心。


    趙嫤就是厲害,就是什麽都不怕的。


    趙嫤叫她逗得笑了:“等一下,我去亭子裏,她們又要與我打機鋒。


    你坐著肯定嫌無聊,不然你還是自個兒去玩吧。”


    “那你呢?”葉若羚不願意:“我不放心你。”


    “我有聆風。”趙嫤鬆開她手:“我知道他們要對付我,來之前我也做了準備,帶了不少人,你就放心吧。”


    “好。”葉若羚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我就在那邊,有什麽事情,你大聲叫我,我就來了。”


    “嗯。”趙嫤點頭,笑著目送她去了,這才提著裙擺,往亭子方向而去。


    春日風和,陽光明媚,寬大的涼亭西北側拉了簾子遮風,朝陽處敞開著,暖得仿佛進了夏日。


    楊蔣氏同蔣晴柔正與雍王妃坐在一處吃茶,還有一個趙嫤不認得的女子,看著年紀不大,卻梳著婦人的發髻,顯然已經成親了。


    四人中央的小幾上,擺著茶水、鮮果以及各色點心,婢女在旁侍奉,真是好不愜意。


    “趙嫤見過雍王妃娘娘,姨母,母親。”趙嫤平舉團扇,屈膝行禮。


    “你就是趙嫤?”雍王妃羅靜芝抬眸打量著趙嫤,言談舉止中流露出來的,並非善意,有幾分高傲與挑剔。


    “是。”趙嫤也望了她一眼。


    羅靜芝是定國公之女,相貌上沒得挑,看著也端莊,隻是那一臉的睥睨之色,不免叫人心中不快。


    但仔細思量,羅靜芝如此驕傲也是有道理的。


    她身為雍王妃,這大淵,除了太後、皇後、太子妃這些個人,也沒有女子的身份能越過她去了。


    “容貌倒如傳言中一般。”羅靜芝垂下眼眸,不再看她。


    她身旁那個女子吃著東西,倒不時抬頭打量她一眼,不過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沒有人再開口說話了,亭中除了婢女,就隻有趙嫤一人站著。


    “大姨母特意給我發了請帖,請我來賞花。”趙嫤往前走了一步,麵帶笑意,不疾不徐:“我本不打算來,母親卻勸我,要多來陪陪大姨母。


    早知道到大姨母這裏來,連張凳子都沒得坐,我就不來了。”


    這若是遇上旁人,就隻能站著了。


    但她不會。


    她從不虧待自己。


    “瞧我這記性,也大不如從前了。”楊蔣氏露出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朝著婢女吩咐:“去,給趙大姑娘搬椅子來。”


    椅子很快就搬來了。


    趙嫤也不客氣,徑直在桌邊坐下。


    “吃茶。”楊蔣氏親自將茶水捧給了趙嫤。


    “多謝大姨母。”趙嫤謝過,卻沒有吃茶的意思,抬手擱在了桌上。


    不管這茶有沒有問題,她都不會吃。


    看今日的情形,楊蔣氏不是要對她下狠手了,她必須好生防範。


    “吃點心。”楊蔣氏又招呼她:“這個,是去年秋日采的桂花,曬幹了收起來。


    今日,雍王妃娘娘來,我特意讓他們做了桂花糕來。”


    她說著,遞過一塊點心給趙嫤。


    “謝過大姨母。”趙嫤接過,咬了一小口。


    卻借著以帕子拭唇的機會,將桂花糕吐在了帕子中,再裝作小口咀嚼的模樣。


    “趙嫤呐。”楊蔣氏醞釀了片刻,徐徐開口:“如今瞧著你,我就想起明玉。


    他在世的時候,是很在意你的。”


    趙嫤望著她,不同於從前的威嚴,現在的楊蔣氏說話時,看起來有一股真切的悲慘。


    也是,畢竟喪子之痛不是假的。


    “大姨母別這樣說,免得叫人誤會。”趙嫤假意咽下點心,垂下眸子,很是難過地道:“表哥待我是很好的,但我與他之間,並沒有別的什麽。


    他對我也隻是兄妹之情罷了。


    表哥清清白白的走了,大姨母還是不要汙了他名聲才好。”


    “我知道,你是個好的,你表哥在九泉之下,一定也是盼著你好的。”楊蔣氏說著話,抬起手去牽趙嫤的手。


    趙嫤眼角餘光瞥見了,下一刻便抬手去取了另一塊點下。


    楊蔣氏的手僵了僵,也取了一塊點心:“所以,我想讓你在我跟前,由我來好好照顧你,也好叫你表哥放心。”


    趙嫤黛眉微挑,疑惑地望她:“大姨母的意思是?”


    她從楊蔣氏憔悴的臉上看出來慈愛,不僅沒有半分叫她愉悅,反而有些毛骨悚然。


    “我家有好幾個庶子。”楊蔣氏坐直了身子:“我從中挑了個最出色的,想給你們定下親事。


    雖然是庶子,將來我會讓他接管和寧侯府。


    你呢,已經和離過一次了,也別太挑剔,你覺得如何?”


    “大姨母想給我說親?”趙嫤笑問了一句。


    楊蔣氏的計策,不會真的這麽簡單吧?


    “是呢。”楊蔣氏看向雍王妃道:“這不是請王妃娘娘和娘娘的弟妹一道來,做個見證嗎?


    你先看一看人吧。


    來人,去將三少爺請過來。”


    趙嫤這才得知,那個看起來年紀挺輕的婦人,是雍王妃的弟妹。


    她想起了雍王妃的弟弟,定國公嫡子羅士謀。


    羅士謀其人,是帝京出了名的紈絝好色之徒。


    且仗著定國公的威望和雍王的權勢,他在帝京城內,可以說是橫著走。


    尋常人家的女兒,但凡是有幾分顏色的,瞧見他都隻能快快地躲起來。


    否則,叫他瞧中了,他定會想方設法的強占了。


    事後,覺得滿意的,就抬回去做個姨娘。


    不滿意的,便拿銀子砸。


    他出手很是大方,這也是他在帝京橫行多年卻沒有出任何事的主要緣故。


    大淵人多重男輕女,女兒家,隻要能換來銀子,誰給的,如何來的,對於那些所謂的父母來說,並不是多麽的重要。


    當然,這麽些年,其中也不乏有骨氣之人。


    不過,民如何與官鬥?


    下場可想而知。


    趙嫤不禁想,楊蔣氏是不是想用羅士謀來對付她?


    有婢女應楊蔣氏的話去了。


    片刻後,那婢女帶了一個兒郎回來。


    “楊譜錦見過雍王妃娘娘,見過小姨母,見過母親!”


    楊譜錦拱手行禮。


    他行禮時,趙嫤大致的掃了兩眼。


    和寧侯府庶子楊譜錦,排行三,膚光若雪,眉目如畫,一身白衣,真如從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趙嫤不禁感慨,能生出楊譜錦這樣的絕色兒郎,他的娘親姿容該有多出色啊?


    這真是楊度的種?


    “趙嫤,你看,譜錦如何?”楊蔣氏笑著問。


    她瞧趙嫤看著楊譜錦出神,隻當是趙嫤瞧中了楊譜錦的容貌,不由暗暗得意。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趙嫤量身定做的圈套,就不信她不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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