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羅海生辰這一日,定國公府熱鬧非凡。


    大門之處張燈結彩,門口的石獅子脖子上都係了紅綢大花,賓客絡繹不絕,真是好一派繁華光景。


    趙嫤來的時候,多數的人都已經到了。


    她一眼便瞧見了上首的周彧,一身牙白錦袍,矜貴清絕,端嚴有度。


    這人,無論在什麽地方,都是鶴立雞群的。


    趙嫤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還是有幾分驕傲的。


    她垂下眸子,麵上含著一貫的笑意,走到女席處。


    定國公府這正廳,地方不小。


    分了左右席。


    左邊是男席,右邊便是女席。


    男女席相對,上首,就坐著周彧和雍王那些人,當然,定國公也是在的。


    他滿麵紅光,很是春風得意的樣子。


    趙嫤隻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阿嫤!”葉若羚遠遠的瞧見她,便迎了上來:“你怎麽到現在才來?”


    赴宴的人,都來得差不多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處說話。


    有不少人已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早來,有什麽趣味?”任由她挽過手,笑著道:“讓她們嘲笑我嗎?”


    她朝著沈若蘭、袁縵華等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意外的發現,雍王妃羅靜芝也在那處。


    雍王妃察覺趙嫤的目光,抬起頭,用一種睥睨的眼神掃了她一眼。


    隻這一眼,趙嫤就察覺到她的不善。


    趙嫤唇角微微勾了勾,欠了欠身子,報之以一笑。


    這雍王妃,是又打算做什麽嗎?


    此時,有禮官高聲招呼眾人落座,說筵席要開始了。


    葉若羚便拉著趙嫤坐了下來。


    “你近日怎麽樣啊?”葉若羚小聲問她:“我想去看你,可是又不敢去淮安侯府,怕給你帶來麻煩。”


    “說的什麽傻話?”趙嫤笑起來:“我又不是從前,你別說是去探望我,就算是住下,誰又敢說什麽?”


    “我聽說你爹被革職了,隻留下一個空爵?”葉若羚又小聲問。


    “對。”趙嫤湊到她耳畔,與她耳語:“我做的。”


    葉若羚驚愕的睜大了眸子:“你,你瘋了!”


    趙嫤低頭笑了笑,不曾言語。


    葉若羚著急壞了,湊過去道:“不管怎麽說,他也是你爹啊。


    他有官職在身,你也沾光的。


    更何況以後,扶玄還要回來的,你讓扶玄回來怎麽辦?也沒個人幫他。”


    “趙文俊最在意的,莫過於他的烏紗帽,我就要把他最在意的東西拿掉。”趙嫤垂眸,漫聲輕語。


    葉若羚點點頭:“我也能理解,我就是覺得,這樣你們就都沒有庇護了。”


    “他有官職在身的時候,也沒有庇護過我們姐弟。”趙嫤抬手斟了一盅果酒:“至於扶玄,以後靠他自己。


    真有本事的人,哪裏需要倚仗別人?”


    “扶玄的腿腳現在怎麽樣了?”葉若羚想起來問。


    “好多了,兩條腿如今一樣長,隻是骨頭還不能長好,需要再休養一陣子。


    等到了時候,就會恢複如從前的,不會不良於行。”趙嫤輕聲告訴她。


    “太好了。”葉若羚眸子都亮了:“趙嫤,恭喜你呀。


    難得有這樣的大喜事。


    等以後,扶玄回來的時候,你要請我到酒樓去大吃一頓,慶祝一番。”


    趙嫤聞言笑起來:“不用等他回來,你什麽時候想吃,叫我去便可。”


    “阿嫤就是大方。”葉若羚笑著抱住她手臂。


    一旁,沈若蘭望著她們二人親熱的樣子,不屑地輕嗤了一聲。


    “沈若蘭,你發出的這是什麽動靜?”葉若羚是從不會讓著沈若蘭這樣的人的,見她如此,立刻便道:“你要是要出虛恭,就請出去,別在這惡心大家。”


    “葉若羚,你說什麽!”沈若蘭聞言,頓時氣得臉都紅了:“我又沒針對你,用你來說我?”


    “你針對趙嫤,就是針對我。”葉若羚絲毫不買她的賬:“我與趙嫤交好,不是一日兩日了。


    你當著我的麵,對她發出這樣的動靜,就是挑釁我。”


    沈若蘭冷哼了一聲,上下掃了趙嫤一眼:“也就你,把她當個寶。


    一個聲名狼藉的女子,成日流連勾欄瓦肆,還住在金春館那樣的地方,早都不知道爛成什麽樣子了。


    還好意思,舔著個臉皮說自己和小王爺有關係。


    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葉若羚聞言笑起來,就要替趙嫤辯駁。


    她是個口直心快的,這就要將趙嫤與周彧之間的關係說出來。


    趙嫤了解她,一把拉住了她,看向沈若蘭道:“不知沈姑娘哪隻耳朵聽到我說,我與小王爺關係了?”


    “這話,難道不是你自己放出來的嗎?”沈若蘭鄙夷的望著她:“小王爺芝蘭玉樹一樣的人物,也容得你玷汙的?


    也不買塊鏡子,照照你自己什麽模樣。”


    “沈姑娘應該先照照自己。”趙嫤彎眸輕笑了一聲:“你配不配思慕小王爺?”


    “你!”


    沈若蘭被她當眾說破心思,一張俏臉頓時脹的通紅,伸手指著趙嫤:“你胡說什麽?


    上次你就胡說,這次你還敢這樣說!


    你要是再無中生有,我便讓人撕爛了你的嘴!”


    她聲音大起來,正廳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望向她。


    雍王妃做的上首,看著下頭,眼底露出滿意的笑。


    沈若蘭確實是個稱手的,她不過隨意說了幾句,沈若蘭這便忍不住與趙嫤爭執起來了。


    這正是她想要的。


    “沈姑娘若是心裏頭沒有小王爺,又何故來管旁人與小王爺之間如何?”趙嫤望著沈若蘭,不急不緩地道:“畢竟,小王爺又不是沈姑娘的什麽人。


    小王爺自己還沒有說什麽呢。


    沈姑娘如此急切,很難叫人不胡思亂想啊。”


    沈若蘭是大家閨秀。


    她可他也知道怎麽拿捏大家閨秀了。


    大家閨秀嘛,都是要臉的,隻要抓住這一點便成了。


    “趙嫤。”沈若蘭見一眾人都盯著她,隻能硬著頭皮辯駁下去:“我這個人,一向心直口快,大家都是知道的。


    你思慕小王爺,也就罷了,沒有人願意管你。


    可你卻撒謊,說你與小王爺之間有關係,用這話來欺騙雍王妃娘娘,想讓雍王妃娘娘替你撐腰。


    這事兒,你總歸是做的不對吧?


    我義憤填膺,打抱不平,有什麽不對?”


    她一開始有些心虛,畢竟她確實暗暗思慕周彧很久了。


    但說到後來,她就理直氣壯了。


    這些話,可都是雍王妃方才親口告訴她們的。


    “我的事情,輪得到你來管?”趙嫤不理會她說的一大段話,隻淡淡回了一句。


    “你說不出來,你就是心虛!”沈若蘭高聲道。


    “沈姑娘,你也別太著急。”袁縵華見她一直說不到重點,緊跟著開口:“趙大姑娘說的,或許是事實呢?


    小王爺今兒個也在這裏,咱們可以對質啊。


    就是要勞煩小王爺給作個證了。”


    她語調輕柔,轉過眸子去看了周彧一眼。


    所有的動作與眼神都拿捏的恰到好處,她就是想要引起周彧的留意。


    可惜,周彧就是麵無表情地端坐著,沒有絲毫開口的意思,好似沒有聽見她的話。


    她頓時有些尷尬。


    “笑話。”趙嫤笑了一聲:“你們有懷疑,我就要對質給你們瞧?


    那我還懷疑袁姑娘你和路邊的乞丐有私情呢。


    不知道,袁姑娘是不是也可以對質給我看一下?”


    “你……”袁縵華叫她這話說得臉色煞白,眼圈一下就紅了,羞憤無比:“趙大姑娘,我好好與你說話,你何故如此羞辱人?”


    “是你先羞辱我的。”趙嫤淡淡瞥了她一眼。


    “好了。”雍王妃此時開口了:“趙嫤,你也別仗著自己伶牙俐齒,就胡言亂語,對自己所做之事多番抵賴。


    沈姑娘所說之話,都是屬實,本宮可以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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