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任務成功收尾，聯合行動任務最終大獲全勝。這支由icu帶隊瘋人院打輔助的行動小隊成功將瘋人院史上最大叛徒李昌成抓捕歸桉。期間不費一兵一卒不開一槍一炮，這麽一描述居然顯得這行動像是還有點高大上，隻不過親身參與的人可能就會覺得有點意義不明。
主要問題是你說這人是他們抓的吧，好像倒也沒有錯。他們這邊一整支隊伍荷槍實彈地開到人基地大門口時裏麵已經變成了一片狼藉，行動隊還隔著十萬八千裏，整座恐怖分子武裝據點就基本已經給人掀了個底朝天。
反正他們到場時整座營地裏已經隻剩下一個還在喘氣的了，正是他們在抓的李昌成。這哥們之前和金剛狼對線期間被斷了一條胳膊，目前尚且還算完好的另外一條胳膊被銬在了一處地下防禦工事的入口處。
防禦工事的規格同樣令這支小隊驚異了一番。鑒定結果表明設施是按照承受核打擊標準設計的，可能不亞於地極星上某些大人物的安全屋。並且這玩意深埋地下又設置了各種屏蔽手段，若是他們這支抓捕隊伍抵達現場指不定也會遺漏這裏。
但襲擊了基地的那個鋼鐵人影沒有漏掉。那扇厚實的鐵門上留下了個有如灼燒痕跡的裂口，畫麵觸目驚心。
專家們從現場留下的痕跡很快聯想到了這是某種能量武器造成的效果。但地極星的能量武器還停留在概念級，雖然有這個理論但還不具備武器化的基礎。
所以一幫專家摳破了頭也想象不到究竟得是怎樣恐怖的輸出才能造成這樣的切割效果。
房間設施裏麵剩下的人同樣也都已經咽了氣。
從技術上說這李昌成還真是他們給抓回來的。隻不過略過了戰鬥流程又讓人覺得有點微妙，因為有人給他們把活全幹了要抓的人也給打包好了，他們這一大票人大張旗鼓地把軍隊開過去就隻是為了上門簽個收。
其實平心而論西格爾覺得他們這次行動發起得已經夠效率了。定位到目標位置後他們幾乎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就集結起了隊伍，迅速偵察評估並組織了進攻。
奈何自家這邊有神，不僅出動神速而且戰鬥力還不講道理，單槍匹馬衝進人軍事重地開無雙，雷霆之勢就給拿下了。隻能說他們也努力過了，但是這人頭實在是搶不過。
不過這流程這套路瘋人院這邊是都已經熟悉了，反正全瘋人院上下迄今為止也沒被那幫超級英雄迫害過。完事現在風水輪流轉，瘋人院這幫跟過來人似地在旁邊圍觀icu的開始走他們的老路，看著居然還莫名有那麽一絲喜感。
尤其是史部長帶頭的裝備部，看到藥廠這幫人見了鋼鐵俠那身不不科學裝甲時被驚得三觀重塑懷疑人生時，感覺簡直就像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一時有三分惺惺相惜還有那麽三分幸災樂禍。
講道理他們當年一開始也是不想擺的，奈何這些戴麵具的一個比一個不當人，而且擺起來才發現實在是太舒服了，讓人就覺得吊在人後麵專職擦屁股好像也沒啥不好。
換別人想給大老擦屁股還沒機會嘞。
幾個小時後，李昌成已經被鎖在了藥廠的審訊室裏。負責帶隊的西格爾坐在他的正對麵。
幕後給他撐腰的來托斯被蝙蝠俠幹掉後李昌成就失去了操作提斯盾的能力，現在他已經變回了平平無奇的一名特異者。
另外他被金剛狼剁掉一條胳膊，憑他作為特異者的能力級別沒法自愈這樣的傷勢。然後他佩戴的鐐銬更是有著能抑製他能力的功效，門外還有大量武裝特工隨時戒備，使得他想逃跑幾乎變成了不可能。
當然李昌成看起來也根本沒有這個意圖。
在審訊室裏的李昌成表現得看起來還算配合。他反應很平靜，沒有驚惶沒有氣惱，幾乎就像是沒意識到自己糟糕的處境一樣。他澹定地回答著審訊者的問題，態度就像是在聊天。
非常出乎所有人預料的一點，李昌成通過了對感染者的各項測試。
他沒有被感染——或者準確點說是精神上沒有。
這貌似像是也合理，因為特異者本就是沒有那麽容易被感染的。但同時這也就意味著，李昌成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出於自己的意誌。
“所以你是說，”西格爾翻看了一眼口供的筆記，挑了下眉毛“你所做的這些，完全是出於對人類、對這整個種族的不信任？”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李昌成波瀾不驚地說。
“你覺得你喚醒的那些東西，它們能讓人類更好？”西格爾翻弄了下筆記，抬起眼皮看向李昌成，像在觀察他的表情。
“是的。我研究了很久才得出這個結論。”李昌成依然平靜地就像是在進行學術交流，“它們會改造人類的肉體，賦予我們超越自己極限的力量。
因為人都是脆弱的，精神也好肉體也好，總是十分羸弱、不堪一擊。有些事你以為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動搖，以為自己能堅定到最後，但事到臨頭才發現並非如此。人遠不如自己以為的那樣堅韌，在任何事情上都一樣，因為這是我們與生俱來的缺陷。
而它們會強化我們的精神，填補我們缺失的信仰，讓我們堅定不移，無論麵對什麽都不會動搖。
那正是人類需要的東西，是我們一直以來不完整的部分。因為人就是這樣的生物，進化上的缺陷使我們不完整，使我們無法憑自己的力量突破。
我們是失敗品，所以才注定隻能依靠它們來變得完善。”
“我相信你所描述的那種方式，就是‘感染’。”西格爾用筆敲了下桌麵，說道。
“名字是不大好聽，但我們以後可以給它換個稱呼。”李昌成不以為意地說。
“好......吧，所以你的動機是出於......引導人類進化。但你有沒有考慮過，也許你試圖喚醒的存在並不是樂於助人的類型？
我是說......現在的地極星屬於我們人類，可一旦它們醒來，它們或許會有不同意見？”
“當然。”李昌成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但正如我所說，我們是失敗的進化品，沒有自我完善的能力。所以既然我們想要幫助，自然需要付出一些相應的代價。”
“你的觀點還真是偏激，我很驚訝以前居然從來沒人注意到過。”
西格爾說著，繼續翻弄了一下文件檔桉。這裏記載了他們所查到的李昌成的個人資料，其中大部分原本都是最高機密，如今特殊情況下抓捕小隊被授權獲得了訪問權限。
“所以我猜，你的想法肯定和你在恐怖分子營地裏的經曆有點關係？”
李昌成似乎並不意外於對方提出了這個問題，隻平靜地回應：“一個人的過去很大程度上會塑造一個人，我們都是被自己的過去定義的，或多或少。”
“懂了。那麽看起來我不是最適合進行這場談話的人。”
西格爾站起身，走到了審訊室門口，握住了門把手。
“......他才是。”
他轉動把手，打開了門。
門被打開了。
男人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後。他一瘸一拐，靠機械肢體支撐起了半邊身子，動作甚至顯得有幾分笨拙，但滄桑的臉龐上卻透著幾分常人所沒有的堅毅。
從坐進這間審訊室以來第一次，李昌成童孔輕微收縮，臉色略微出現了一絲變化。
冷紹康站在門口，衝他露出了一絲老友重逢般的笑意。
“好久不見啊，老李。”
冷紹康走進審訊室，西格爾旋即便起身出去了，順手帶上了門。
房間裏很快隻剩下了這對昔日的老戰友兩個人。
冷紹康在李昌成對麵的位置裏坐下了，兩人一時間相視無言。
“......最近過得怎麽樣？”冷紹康率先打破了沉默。
李昌成抬起胳膊，示意了一下手上的鐐銬，金屬鏈條被扯得嘩啦啦作響。
“如你所見，馬馬虎虎吧。”他聳了聳肩，“這年頭想辦成一件什麽事越來越不容易了，不過姑且還能對付。”
他停頓了一下，視線落到了老戰友那條被替換的腿上。
冷紹康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倒也沒有意回避，隻大大方方將這條腿伸了出來，笑嗬嗬的。
“這家夥越來越笨拙了。”他拍了拍義肢關節，“記得你當時問過我的問題不？回去之後最想做的事是什麽？
我說我迫不及待想抱抱我的小女兒，一秒鍾也不想耽擱。她出生時我就不在她身邊，這輩子都還沒抱過她。
後來我終於如願以償了，我回到了她身邊，卻終於還是沒法抱她起來......哈，就憑這個愚蠢的破玩意兒，我連自己站著都費勁。”
他又敲了敲自己那條金屬腿，似乎對它相當不滿。但他表情仍是笑嗬嗬的，就像在跟老朋友隨意地聊天吹水。
“當然，作為一個從戰場上撿回一條命的老家夥，我待遇倒還算是不錯。他們年年給我檢修，就現在這條腿都是已經更新換代過兩次的產品了，他們給我保證說這在目前相關領域裏是最好的選擇，不過看起來貌似也就這樣了。”
李昌成盯著他那條腿看了片刻，沉默著沒說話。
兩人都沒有提那件事，但他們都心照不宣。他們都知道冷紹康是如何丟掉了這條腿，正是當年他們在那個恐怖分子營地裏的經曆。
他們並肩作戰，一同被俘，又一同策劃了越獄行動。他們一起逃出了監牢，但在能夠離開營地之前就暴露了。
對被俘的恐懼、對自由的向往讓李昌成做出了他本以為自己絕對不會做的事——他拋下了隊友。
他聽到冷紹康被人抓住的聲音，聽到喊聲和打鬥聲。當時那聲音離他是如此近，就在他身後，仿佛近在遲尺的位置。他甚至能通過聲音想象出戰友被人圍毆的畫麵，內心的某個聲音在告訴他，他必須回去，他不能在這裏拋下他。
但內心深處的一個聲音告訴他，他不該回去。
掉頭回去沒有任何意義，隻會讓他們打包一塊被逮到。繼續跑的話他們之中至少有一個能逃出去。
所以他沒有回頭沒有停下，而是將那些都拋在了身後。
他逃出來了，以出賣了最好的兄弟作為代價。
“實話說，要不是一個很好很熱情的年輕小夥過來找我，說有個瘋子正在盤算著召喚邪神毀滅世界、然後那個瘋子還正巧是我哥們之類的——我沒大聽懂但大致是差不多的意思吧——若非如此我其實是不想見你的。”
冷紹康直白地說道。
李昌成聳了聳肩。
“我想也是。我也沒期望過可能會得到你的諒解......”
但他還沒說完就被冷紹康打斷了。
“在我看來沒什麽好諒解的。”冷紹康搖搖頭，“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也許你覺得是你拋下了我，靠出賣隊友才逃出生天。但你可能弄錯了一件最基本的事——
——不是你出賣了我，而是我自願留下的。當行動暴露時，我就知道了我們沒法一起逃出那座基地。我們之中至少有一個人得留下，否則我們倆都走不了。
所以我在極短的時間裏做出了決定，由我去吸引追兵的注意，這樣或許能為我的隊友創造逃走的機會。同樣也因為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帶著增援趕來——而後來你也確實是這麽做的。
那是我的判斷，我的決定，因為時間緊迫沒有和你討論也沒有征求過你的同意。你看到機會，然後你也把握住了。在我看來，這就叫團隊合作，是我們本就應當擁有的默契。
另外，再說了......”
他停頓一下，衝李昌成笑了笑。
“嚴格意義上說我這條命也是你救的——要是你沒有帶著人回來，我就已經交代了。所以就算真要說你欠過我什麽，我們也早就已經扯平了。”
李昌成嘴唇動了一動，像是想說些什麽，但終於還是沒能說出口。
“所以你看，你不欠我任何東西。”冷紹康收起笑容嚴肅了起來，語調甚至變得有些冰冷，“我不原諒你，是因為根本沒什麽好原諒的。
而我之所以說不想見你，是因為對你失望透頂——對你如此輕易就放棄了自己。
我聽到你剛剛說的話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把自以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歸咎於人類本身，你說服自己放棄和退縮是人的本性，以此來消除你的負罪感。但內心深處，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冷紹康歎了口氣。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在這裏和你說這個，你本應是我們之中最出色的，本應是我們所有人的驕傲。”他用輕而冰冷的聲音說道，“你說人類這種東西有缺陷嗎？當然有，多到數不清。
也許我們確實就是這樣脆弱，輕易會動搖，會背叛，我們自以為最堅定的信念也可能會被擊垮。
見鬼，沒人比我更懂這一點。你想談論缺陷？行啊。”
他又拍了拍自己殘缺的那條腿。
“我每天起床要費老大的勁把這玩意裝上——而且那個過程可並不像按摩一樣輕鬆。我沒法抱自己的女兒，想挪張桌子都得拜托老婆。該死，我連走路都走不明白。
但我還是這樣挺過來了，繼續生活，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樣。
所以是的，我們脆弱，有無數的缺陷，有時會放棄，會被生活打倒。但同樣是我們，會在跌倒後爬起來，接受自己的缺陷，然後我們繼續前進。
這就是我們，弱小，但也有自己的堅持，不需要被養殖、或者變成其他什麽東西的寵物才能變得更好。”
李昌成斜看著地板，沉吟了好一陣。
半晌後他才出聲。
“一如既往，總是看到樂觀的一麵是麽？”他說。
冷紹康笑了笑。
“生活就是個混蛋，它給你一巴掌，你也得學會微笑。”
李昌成幹笑了兩聲。
“行吧。”他脊柱鬆懈了下來，將自己整個人的身體都摔進了椅子裏，鐐銬被拉得嘩啦作響，“我知道他們為什麽找你過來，我清楚他們想知道些什麽......行吧，那我就直說了。”
聽到這，審訊室外的所有人也都豎起了耳朵，屏住呼吸等著他接下來即將吐露的字眼。
“那個地下遺跡，是遠古時期臣服於某些古老存在的信徒打造的。”李昌成說道，“那曾是它們的住所，但後來也成了它們的墳墓，一座封印了它們無數歲月的墳墓。
找到封印對應的鑰匙——也就是證物a-086，打開封印，釋放那些曾經偉大的東西，那個項目代號被稱作‘普來提’，也是你們或許會在我的私人服務器裏找到的項目。”
“它們？”
門外的西格爾皺起眉，注意到了這個字眼。
“沒錯，那座遺跡下封印的，可不僅僅隻是來托斯而已。”李昌成澹澹地說道，“那個裏麵原本被封印了五位古老者。
蝙蝠俠解決的隻是其中的一個，而現在，你們的問題還剩四個。”
主要問題是你說這人是他們抓的吧，好像倒也沒有錯。他們這邊一整支隊伍荷槍實彈地開到人基地大門口時裏麵已經變成了一片狼藉，行動隊還隔著十萬八千裏，整座恐怖分子武裝據點就基本已經給人掀了個底朝天。
反正他們到場時整座營地裏已經隻剩下一個還在喘氣的了，正是他們在抓的李昌成。這哥們之前和金剛狼對線期間被斷了一條胳膊，目前尚且還算完好的另外一條胳膊被銬在了一處地下防禦工事的入口處。
防禦工事的規格同樣令這支小隊驚異了一番。鑒定結果表明設施是按照承受核打擊標準設計的，可能不亞於地極星上某些大人物的安全屋。並且這玩意深埋地下又設置了各種屏蔽手段，若是他們這支抓捕隊伍抵達現場指不定也會遺漏這裏。
但襲擊了基地的那個鋼鐵人影沒有漏掉。那扇厚實的鐵門上留下了個有如灼燒痕跡的裂口，畫麵觸目驚心。
專家們從現場留下的痕跡很快聯想到了這是某種能量武器造成的效果。但地極星的能量武器還停留在概念級，雖然有這個理論但還不具備武器化的基礎。
所以一幫專家摳破了頭也想象不到究竟得是怎樣恐怖的輸出才能造成這樣的切割效果。
房間設施裏麵剩下的人同樣也都已經咽了氣。
從技術上說這李昌成還真是他們給抓回來的。隻不過略過了戰鬥流程又讓人覺得有點微妙，因為有人給他們把活全幹了要抓的人也給打包好了，他們這一大票人大張旗鼓地把軍隊開過去就隻是為了上門簽個收。
其實平心而論西格爾覺得他們這次行動發起得已經夠效率了。定位到目標位置後他們幾乎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就集結起了隊伍，迅速偵察評估並組織了進攻。
奈何自家這邊有神，不僅出動神速而且戰鬥力還不講道理，單槍匹馬衝進人軍事重地開無雙，雷霆之勢就給拿下了。隻能說他們也努力過了，但是這人頭實在是搶不過。
不過這流程這套路瘋人院這邊是都已經熟悉了，反正全瘋人院上下迄今為止也沒被那幫超級英雄迫害過。完事現在風水輪流轉，瘋人院這幫跟過來人似地在旁邊圍觀icu的開始走他們的老路，看著居然還莫名有那麽一絲喜感。
尤其是史部長帶頭的裝備部，看到藥廠這幫人見了鋼鐵俠那身不不科學裝甲時被驚得三觀重塑懷疑人生時，感覺簡直就像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一時有三分惺惺相惜還有那麽三分幸災樂禍。
講道理他們當年一開始也是不想擺的，奈何這些戴麵具的一個比一個不當人，而且擺起來才發現實在是太舒服了，讓人就覺得吊在人後麵專職擦屁股好像也沒啥不好。
換別人想給大老擦屁股還沒機會嘞。
幾個小時後，李昌成已經被鎖在了藥廠的審訊室裏。負責帶隊的西格爾坐在他的正對麵。
幕後給他撐腰的來托斯被蝙蝠俠幹掉後李昌成就失去了操作提斯盾的能力，現在他已經變回了平平無奇的一名特異者。
另外他被金剛狼剁掉一條胳膊，憑他作為特異者的能力級別沒法自愈這樣的傷勢。然後他佩戴的鐐銬更是有著能抑製他能力的功效，門外還有大量武裝特工隨時戒備，使得他想逃跑幾乎變成了不可能。
當然李昌成看起來也根本沒有這個意圖。
在審訊室裏的李昌成表現得看起來還算配合。他反應很平靜，沒有驚惶沒有氣惱，幾乎就像是沒意識到自己糟糕的處境一樣。他澹定地回答著審訊者的問題，態度就像是在聊天。
非常出乎所有人預料的一點，李昌成通過了對感染者的各項測試。
他沒有被感染——或者準確點說是精神上沒有。
這貌似像是也合理，因為特異者本就是沒有那麽容易被感染的。但同時這也就意味著，李昌成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出於自己的意誌。
“所以你是說，”西格爾翻看了一眼口供的筆記，挑了下眉毛“你所做的這些，完全是出於對人類、對這整個種族的不信任？”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李昌成波瀾不驚地說。
“你覺得你喚醒的那些東西，它們能讓人類更好？”西格爾翻弄了下筆記，抬起眼皮看向李昌成，像在觀察他的表情。
“是的。我研究了很久才得出這個結論。”李昌成依然平靜地就像是在進行學術交流，“它們會改造人類的肉體，賦予我們超越自己極限的力量。
因為人都是脆弱的，精神也好肉體也好，總是十分羸弱、不堪一擊。有些事你以為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動搖，以為自己能堅定到最後，但事到臨頭才發現並非如此。人遠不如自己以為的那樣堅韌，在任何事情上都一樣，因為這是我們與生俱來的缺陷。
而它們會強化我們的精神，填補我們缺失的信仰，讓我們堅定不移，無論麵對什麽都不會動搖。
那正是人類需要的東西，是我們一直以來不完整的部分。因為人就是這樣的生物，進化上的缺陷使我們不完整，使我們無法憑自己的力量突破。
我們是失敗品，所以才注定隻能依靠它們來變得完善。”
“我相信你所描述的那種方式，就是‘感染’。”西格爾用筆敲了下桌麵，說道。
“名字是不大好聽，但我們以後可以給它換個稱呼。”李昌成不以為意地說。
“好......吧，所以你的動機是出於......引導人類進化。但你有沒有考慮過，也許你試圖喚醒的存在並不是樂於助人的類型？
我是說......現在的地極星屬於我們人類，可一旦它們醒來，它們或許會有不同意見？”
“當然。”李昌成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但正如我所說，我們是失敗的進化品，沒有自我完善的能力。所以既然我們想要幫助，自然需要付出一些相應的代價。”
“你的觀點還真是偏激，我很驚訝以前居然從來沒人注意到過。”
西格爾說著，繼續翻弄了一下文件檔桉。這裏記載了他們所查到的李昌成的個人資料，其中大部分原本都是最高機密，如今特殊情況下抓捕小隊被授權獲得了訪問權限。
“所以我猜，你的想法肯定和你在恐怖分子營地裏的經曆有點關係？”
李昌成似乎並不意外於對方提出了這個問題，隻平靜地回應：“一個人的過去很大程度上會塑造一個人，我們都是被自己的過去定義的，或多或少。”
“懂了。那麽看起來我不是最適合進行這場談話的人。”
西格爾站起身，走到了審訊室門口，握住了門把手。
“......他才是。”
他轉動把手，打開了門。
門被打開了。
男人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後。他一瘸一拐，靠機械肢體支撐起了半邊身子，動作甚至顯得有幾分笨拙，但滄桑的臉龐上卻透著幾分常人所沒有的堅毅。
從坐進這間審訊室以來第一次，李昌成童孔輕微收縮，臉色略微出現了一絲變化。
冷紹康站在門口，衝他露出了一絲老友重逢般的笑意。
“好久不見啊，老李。”
冷紹康走進審訊室，西格爾旋即便起身出去了，順手帶上了門。
房間裏很快隻剩下了這對昔日的老戰友兩個人。
冷紹康在李昌成對麵的位置裏坐下了，兩人一時間相視無言。
“......最近過得怎麽樣？”冷紹康率先打破了沉默。
李昌成抬起胳膊，示意了一下手上的鐐銬，金屬鏈條被扯得嘩啦啦作響。
“如你所見，馬馬虎虎吧。”他聳了聳肩，“這年頭想辦成一件什麽事越來越不容易了，不過姑且還能對付。”
他停頓了一下，視線落到了老戰友那條被替換的腿上。
冷紹康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倒也沒有意回避，隻大大方方將這條腿伸了出來，笑嗬嗬的。
“這家夥越來越笨拙了。”他拍了拍義肢關節，“記得你當時問過我的問題不？回去之後最想做的事是什麽？
我說我迫不及待想抱抱我的小女兒，一秒鍾也不想耽擱。她出生時我就不在她身邊，這輩子都還沒抱過她。
後來我終於如願以償了，我回到了她身邊，卻終於還是沒法抱她起來......哈，就憑這個愚蠢的破玩意兒，我連自己站著都費勁。”
他又敲了敲自己那條金屬腿，似乎對它相當不滿。但他表情仍是笑嗬嗬的，就像在跟老朋友隨意地聊天吹水。
“當然，作為一個從戰場上撿回一條命的老家夥，我待遇倒還算是不錯。他們年年給我檢修，就現在這條腿都是已經更新換代過兩次的產品了，他們給我保證說這在目前相關領域裏是最好的選擇，不過看起來貌似也就這樣了。”
李昌成盯著他那條腿看了片刻，沉默著沒說話。
兩人都沒有提那件事，但他們都心照不宣。他們都知道冷紹康是如何丟掉了這條腿，正是當年他們在那個恐怖分子營地裏的經曆。
他們並肩作戰，一同被俘，又一同策劃了越獄行動。他們一起逃出了監牢，但在能夠離開營地之前就暴露了。
對被俘的恐懼、對自由的向往讓李昌成做出了他本以為自己絕對不會做的事——他拋下了隊友。
他聽到冷紹康被人抓住的聲音，聽到喊聲和打鬥聲。當時那聲音離他是如此近，就在他身後，仿佛近在遲尺的位置。他甚至能通過聲音想象出戰友被人圍毆的畫麵，內心的某個聲音在告訴他，他必須回去，他不能在這裏拋下他。
但內心深處的一個聲音告訴他，他不該回去。
掉頭回去沒有任何意義，隻會讓他們打包一塊被逮到。繼續跑的話他們之中至少有一個能逃出去。
所以他沒有回頭沒有停下，而是將那些都拋在了身後。
他逃出來了，以出賣了最好的兄弟作為代價。
“實話說，要不是一個很好很熱情的年輕小夥過來找我，說有個瘋子正在盤算著召喚邪神毀滅世界、然後那個瘋子還正巧是我哥們之類的——我沒大聽懂但大致是差不多的意思吧——若非如此我其實是不想見你的。”
冷紹康直白地說道。
李昌成聳了聳肩。
“我想也是。我也沒期望過可能會得到你的諒解......”
但他還沒說完就被冷紹康打斷了。
“在我看來沒什麽好諒解的。”冷紹康搖搖頭，“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也許你覺得是你拋下了我，靠出賣隊友才逃出生天。但你可能弄錯了一件最基本的事——
——不是你出賣了我，而是我自願留下的。當行動暴露時，我就知道了我們沒法一起逃出那座基地。我們之中至少有一個人得留下，否則我們倆都走不了。
所以我在極短的時間裏做出了決定，由我去吸引追兵的注意，這樣或許能為我的隊友創造逃走的機會。同樣也因為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帶著增援趕來——而後來你也確實是這麽做的。
那是我的判斷，我的決定，因為時間緊迫沒有和你討論也沒有征求過你的同意。你看到機會，然後你也把握住了。在我看來，這就叫團隊合作，是我們本就應當擁有的默契。
另外，再說了......”
他停頓一下，衝李昌成笑了笑。
“嚴格意義上說我這條命也是你救的——要是你沒有帶著人回來，我就已經交代了。所以就算真要說你欠過我什麽，我們也早就已經扯平了。”
李昌成嘴唇動了一動，像是想說些什麽，但終於還是沒能說出口。
“所以你看，你不欠我任何東西。”冷紹康收起笑容嚴肅了起來，語調甚至變得有些冰冷，“我不原諒你，是因為根本沒什麽好原諒的。
而我之所以說不想見你，是因為對你失望透頂——對你如此輕易就放棄了自己。
我聽到你剛剛說的話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把自以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歸咎於人類本身，你說服自己放棄和退縮是人的本性，以此來消除你的負罪感。但內心深處，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冷紹康歎了口氣。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在這裏和你說這個，你本應是我們之中最出色的，本應是我們所有人的驕傲。”他用輕而冰冷的聲音說道，“你說人類這種東西有缺陷嗎？當然有，多到數不清。
也許我們確實就是這樣脆弱，輕易會動搖，會背叛，我們自以為最堅定的信念也可能會被擊垮。
見鬼，沒人比我更懂這一點。你想談論缺陷？行啊。”
他又拍了拍自己殘缺的那條腿。
“我每天起床要費老大的勁把這玩意裝上——而且那個過程可並不像按摩一樣輕鬆。我沒法抱自己的女兒，想挪張桌子都得拜托老婆。該死，我連走路都走不明白。
但我還是這樣挺過來了，繼續生活，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樣。
所以是的，我們脆弱，有無數的缺陷，有時會放棄，會被生活打倒。但同樣是我們，會在跌倒後爬起來，接受自己的缺陷，然後我們繼續前進。
這就是我們，弱小，但也有自己的堅持，不需要被養殖、或者變成其他什麽東西的寵物才能變得更好。”
李昌成斜看著地板，沉吟了好一陣。
半晌後他才出聲。
“一如既往，總是看到樂觀的一麵是麽？”他說。
冷紹康笑了笑。
“生活就是個混蛋，它給你一巴掌，你也得學會微笑。”
李昌成幹笑了兩聲。
“行吧。”他脊柱鬆懈了下來，將自己整個人的身體都摔進了椅子裏，鐐銬被拉得嘩啦作響，“我知道他們為什麽找你過來，我清楚他們想知道些什麽......行吧，那我就直說了。”
聽到這，審訊室外的所有人也都豎起了耳朵，屏住呼吸等著他接下來即將吐露的字眼。
“那個地下遺跡，是遠古時期臣服於某些古老存在的信徒打造的。”李昌成說道，“那曾是它們的住所，但後來也成了它們的墳墓，一座封印了它們無數歲月的墳墓。
找到封印對應的鑰匙——也就是證物a-086，打開封印，釋放那些曾經偉大的東西，那個項目代號被稱作‘普來提’，也是你們或許會在我的私人服務器裏找到的項目。”
“它們？”
門外的西格爾皺起眉，注意到了這個字眼。
“沒錯，那座遺跡下封印的，可不僅僅隻是來托斯而已。”李昌成澹澹地說道，“那個裏麵原本被封印了五位古老者。
蝙蝠俠解決的隻是其中的一個，而現在，你們的問題還剩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