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鬼嗎?”


    秦三月走著走著時不時會往身後瞧一瞧。她在瞧自己的影子,因為她發現自己的影子可供那精怪來躲避陽光的傷害。那精怪此刻就以無實體的狀態依附在她的影子上,以跟隨她前進。


    “怕太陽,氣息陰冷,能夠寄生在影子裏……這怎麽看都像是鬼。”


    但是她不知道如何確認,畢竟沒有真正地見過鬼。


    眼瞧著太陽越升越高,就快要升到正中央了,但是她還是沒有弄清楚這精怪到底是什麽。


    想著先生給自己的時間限定,不禁有些著急。


    “應該會讓先生失望了。”一想著這個,秦三月心情便有些低沉。


    不過她也沒有因此放棄,而是繼續研究分析著。


    葉撫走在前麵,偶爾也會回頭看一眼秦三月,每每看到她認真思考的模樣,又欣慰又無奈。欣慰的是她很認真很努力,無奈的是她又鑽牛角尖了。以往秦三月鑽牛角的時候,葉撫總是或多或少會點撥提醒一兩句,但是現在嘛,他更多地是希望她能夠自己獨立去想明白了。畢竟是唯一的禦靈師。


    十幾二十裏的大街走過來,三人都還沒怎麽感到疲憊。葉撫並沒有刻意地說,為了磨礪讓她們不要用修為和精怪,那樣做沒有任何意義,因為現在而言,胡蘭的修為,秦三月的禦靈本身就是她們的一部分了。


    進了城北區後,刻意明顯地發現這邊兒人沒那麽多了,建築看上去也更好更豪華一些。稍稍多看一些也差不多就知曉,這邊兒就是說著的富貴人家住的地方。氣氛好、環境雅致。時不時便能看見高掛“什麽什麽府”牌匾的大宅子。


    這邊兒人不多了,自然而然地也不怎麽吵鬧了。一路過去都是三兩閑談,沒有吆喝叫賣聲,沒有討價還價聲。


    卻不想,走著走著突然聽到一道很大的謾罵聲。


    “老頭兒,都說了不要這些東西了啊,你耳聾嗎!”


    “這是陳至的遺物,是他半輩子的念想!你們不去給他送終就已經是違背人倫了,如今連這遺物都安置,實在是寡情無孝之人!”激烈沙啞的辯駁聲隨之響起。


    聲音很熟悉,是呂永望。


    葉撫稍稍駐足,胡蘭跟秦三月隨之停了下來。


    胡蘭皺著眉問:“是呂老先生嗎?”


    葉撫點點頭。


    “聽上去,是不是被欺負了啊。”胡蘭當即就有些憤憤不平,“我們快去幫幫老先生。”


    葉撫伸手攔住了她,皺著眉問:“你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胡蘭搖搖頭。


    “那你就這麽急著去幫忙。幫人不是你這麽個幫法的,最起碼的得弄清楚怎麽回事吧。”葉撫嚴肅地說。


    胡蘭點了點頭說,“我錯了。”


    葉撫沒多說什麽,向前走去,“先去看看怎麽回事。”二女緊隨其後。


    循著聲音前去,在一個街角轉過去,便看到前麵一座宅院前站著呂永望和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呂永望急紅了臉,再跟那個男人辯駁爭吵著,但是奈何聲音不夠響亮,被蓋過去了。


    呂永望年紀畢竟大了,背有些陀,身材看上去就有些蒼老瘦小,站在那精壯男人麵前就顯得氣勢不足。他手裏提著行李,葉撫知道那裏麵裝的是陳老夫子的遺什。


    稍稍聽了一下他們之間爭吵和辯駁,大致上知道了,陳老夫子本家的人似乎並不願意收他的遺什。


    葉撫走了上去,打斷他們的爭吵然後問:“呂老先生,發生什麽事了?”


    呂永望瞧見葉撫等人過來後,麵色緩和一些,勉強笑著說:“先生還在城裏啊。”


    葉撫點點頭,然後看了看呂永望和他麵前的男人問:“這是怎麽了?”


    那男人聽此,搶先一步說:“你是這老頭的幫手吧。總之,我不管你們說什麽,今天別想把這東西帶進陳府。”


    陳府……葉撫抬頭看了看,那朱紅色大門之上高掛著“陳府”二字為底的牌匾。


    “豈有此理!”呂永望氣得說不出來,他是個講道理的人,遇到蠻不講理的人後,無可奈何。


    葉撫沒有理會那男人,看著呂永望問:“呂老,你在這兒多久了?”


    “半個時辰了。”呂永望麵色有些疲憊。


    “一直站在外麵?”


    呂永望點點頭。


    葉撫麵色漸漸平淡下來,瞥眼看著男人說:“莫非這就是陳府的待客之道。呂老七十有六,舟車勞頓趕來你陳府,就為了給你們送東西,如今你們連請人進去喝口水都做不到嗎。”


    那男人呲嘴一笑,“陳府又不是做慈善的,隨便那旮旯來的人都能進嗎?還有你,不知道是哪兒來家夥,穿得稀奇古怪的,就不要和我講道理了。”


    葉撫覺著這話說得完全沒道理啊。什麽叫穿得稀奇古怪就不能講道理了?


    旁邊的胡蘭受不了那人的趾高氣揚了,一心俠義,力做大俠的她氣哼哼地站到最前麵,對著那男人大聲說:“你這人懂不懂禮貌啊,讀過書沒有啊,會不會說話啊,擺出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給誰看啊,別人好好給你說話,你非得這裏搞怪那裏搞怪的,是覺得自己傻得不明顯要表示一下,還是覺得沒禮貌是一件很值得宣揚的事!”


    那男人一時之間被這麽個小姑娘一連串地說教了一通,沒有反應過來,隨後才明白是在罵自己。想到自己被罵了,還是被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給罵了,頓時氣極,叫囂著說:“這誰家的野姑娘啊,有這麽和大人說話的嗎?有沒有教養啊!”


    胡蘭冷冷一笑,“張口便來一句野姑娘的人,就不要提‘教養’二字了。”


    緊接著,胡蘭仰起頭,雖然個頭不高,但是氣勢十足,“疊雲國律法《孝字篇》貫十四,先人離世應有至親披麻戴孝;貫五十三,先人遺物不可褻瀆,或隨葬,或祭守,應妥善安置,你陳府未做到這兩點,便是不孝;《禮字篇》貫二,疊雲國正記之民應以禮待人,以和為貴,尊老愛幼,你先是謾罵鄙稱呂老先生為老頭兒,再是辱罵我為野姑娘,便是不尊老不愛幼,是為不禮;《義字篇》貫五,先人之友以善,便以先生之禮相待,呂老先生是陳老夫子摯友,舟車勞頓而來,你不僅沒有以長輩之力相待,反而辱罵嘲諷,是為不義;《忠字篇》貫首,疊雲國正記之民應奉律守法,你違背孝、禮、義字三篇共計四貫,是為不忠。”


    說著,胡蘭深吸一口氣,大聲質問:“你此等不孝不禮不義不忠之人,有何資格說‘教養’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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