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正是奴才不敢當的地方,”顧甯川忐忑不安地說:“奴才自小受父兄教導,幼時常行走在外。如今能在主子身邊伺候,已經是恩澤,那日不該按捺不住對外事的牽掛,偶遇周將軍獨自行於禦花園中,才上前討教一二。此事若叫旁人知曉,奴才受罰事小,隻怕主子會被誤會後宮幹政。所以,奴才鬥膽懇求殿下,此事不要再與旁人說起。”顧甯川說著就要跪下來求情。</p>


    穆晏清悄悄地瞟了一眼顧甯川,心裏又佩服又想笑,他也有這樣的臨場發揮能力!演戲天賦好啊!</p>


    李璟辭忙伸手攔住,嚴肅道:“我明白了,有顧公公這樣的人,是穆娘娘的福氣,也是我大蔚的福氣。此事我並未與任何人提起,以後也不會,穆娘娘和公公都可以放心。”</p>


    “後宮之事多變無常,有殿下如此承諾,我就放心了。”穆晏清順勢接戲,想早些結束後麵這些沒完沒了的吹捧和謙虛,“時辰不早了,殿下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伺候的人久不見回去,隻怕要著急了。”</p>


    李璟辭似有幾分依依不舍,卻也能想到若是鬧大了陣仗來找他的確對大家都不利:“穆娘娘願意開解我,我真的很高興,隻盼著能時常進宮找您和顧公公敘話,隻可惜……等下回進宮,璟辭再來給娘娘請安。”</p>


    他果真幹脆,一一辭過穆晏清和顧甯川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p>


    穆晏清鬆了一口氣,</p>


    “在易妃宮裏提心吊膽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出來,還遇上了這麽強的一個狗仔隊。”</p>


    李璟辭走遠了,顧甯川才抬起頭,個子一下就高過穆晏清,發現要俯視主子,又壓低一些腰身,說:“看主子一直這樣伶牙俐齒,對上易妃和皇上都不怕,我還以為主子無所畏懼。”</p>


    他邊說邊伸手想將食盒接過來,穆晏清順勢遞過去,這才想起來,說:“這點心我本來就是給你帶的。”</p>


    顧甯川一怔,將食盒裹在臂彎裏,說:“謝主子惦記。”</p>


    “對著皇上和易妃我也怕,但是戲已經開場了隻能一條過,怕也要藏起來,”穆晏清慢悠悠地往前踱步,“我怕的不是二殿下要去告發什麽,你想想,他要是告發,你我早就不能這樣安然無事了。我隻是想到,原來那天的事情被人在暗處看到了。黑料握在別人手裏,自己的卻渾然不知,這才是後怕的。”</p>


    哪一天塌房塌到自己身上了都不知道啊!</p>


    顧甯川有些詞匯沒聽懂,還好已經適應了穆晏清說話的風格,不影響大意理解,“二殿下進宮的機會少,更別說能見上皇上和皇後,還好今天他說出來了,我們有機會混淆視聽。主子可以寬心,就算有朝一日他有什麽說漏嘴,事情也過去了,應該起不了什麽風浪。三殿下是中宮的皇子,皇上尚且因為偏心而屢屢責備,何況是更加不受待見的二殿下呢?”</p>


    </p>


    他就算說了,也沒人信。</p>


    穆晏清“哎”了一聲,泛起一些心酸,李璟辭的日子也確實太難過,況且照今日看來,是個懂事聰敏的人,若能養在宮裏,能多一個皇子和易桂華抗衡,也不算壞事。</p>


    “三殿下不爭氣,皇上不喜歡,五公主又是個偏外人的,寧可幫著李斕毓,也不相信自己的親哥哥。再這麽下去,皇後娘娘對著易妃真的要吃虧了。”穆晏清越想越覺得可行。</p>


    顧甯川也頗為可惜,說:“皇後娘娘素來仁慈,不及易妃善於算計人心,張弛有度,若由著易妃繼續坐大,的確對我們永壽宮不利。主子的意思是,想設法將二殿下留在宮裏?”</p>


    穆晏清笑得眉眼彎彎,轉頭看著顧甯川,“小川和我越來越投契了。可二殿下不願意跟著姚妃,這可不容易改變,這孩子年紀不大,懂的卻多。我看這樣一個伶俐懂事的孩子,總是這樣孤苦伶仃的,心裏也不好過,若能全了他一個小心願,讓他在宮裏能過上好點的日子,也算是一件善事了。憑他的聰明和懂事,若有機會表現,贏得皇上的喜愛也不是什麽難事。”</p>


    她隻聽到顧甯川淡淡應了一句是,覺得安靜得很,回頭看采蓮還沒跟上來,推了推顧甯川說:“這些點心是我今天嚐著好吃,特意給你留的,你快打開嚐嚐,不然再涼了就不好吃了。”</p>


    顧甯川張望了一圈,見四下無人才打開了小食盒,裏麵是芋頭酥、牛乳燕窩香糕和透花糍,每一塊都完整得有棱有角,一看就知道是一端上桌,穆晏清就趁還沒動過藏起來給他留著了。</p>


    從前招手即來的糕點,顧甯川不知道多久沒嚐過沒見過了。</p>


    “你是想著采蓮嗎?”穆晏清見他盯著食盒出神,“那丫頭剛才在席間已經跟著我吃飽喝足了,還好,我這種的龍套坐在邊角位置,他們隻管端上來,就再沒怎麽注意到我。你不必留給她,她都吃撐了。”</p>


    穆晏清想想就覺得高興又好笑,仿佛找回了一點從前跑劇組時,和別人分享快餐飯盒的高興。</p>


    顧甯川偷偷看了一眼穆晏清滿臉真誠的高興勁兒,有一瞬覺得她真的與這裏的一磚一瓦都格格不入,總是對下人像對待朋友一樣。可再細想,穆晏清也是宮婢出身,也許的確比別的主子更懂為奴為婢的心酸不易。</p>


    “主子,我今日趁著人少,找姚妃宮裏的人打探了些事情。”</p>


    穆晏清凝神,若沒有收獲,顧甯川不會貿然開口,“是什麽事情?”</p>


    顧甯川說:“姚妃的父親近來屢遭彈劾,說其於京中為人高傲,言辭不當,涉及當朝與先帝之事,姚妃如此抓緊機遇與二殿下靠近,也有為家裏事情而著急的緣故。”</p>


    穆晏清有所耳聞,姚家在姚恕和辭官之後,猶如失了頂梁柱,風光大不如前,可姚家不缺兒郎,“姚妃那幾個兄弟,也都於朝政毫無助益嗎?堂堂姚家嫡女,怎麽區區幾句彈劾就讓她心神不定?”</p>


    “主子也料到了,正因為姚家子弟都不爭氣,姚妃才會如此費心。”顧甯川手裏還拿著半塊糕點,思慮再三,隱去了穆晏清告發一事的細節。</p>


    姚既雲被指證而失寵的前幾日,她的父親同樣因為大放厥詞而惹怒了皇帝。奇怪的是,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不愉快,他卻沒有當堂責罰,而是輕拿輕放就饒過去了。</p>


    大家都認為,皇帝是念及姚家對自己和太子皆有教導之恩,便予以寬恕。事情傳到姚妃這裏,她責備父親處事莽撞的同時,同樣是如此慶幸,皇帝還念及與自己的情意,也念及姚家都對李家的江山社稷有功。</p>


    顧甯川隱隱覺得這樣的巧合有些不對勁,若是貿然告訴了穆晏清隻怕不妥,便決定吞在心裏,待了解了來龍去脈再作打算。</p>


    有了驍嬪和嫻嬪的照應,穆晏清的日子比從前更自在,宮裏的人審時度勢的心眼,甚至在金尊玉貴的主子之上,都知道這位穆答應是個有辦法的,一下子助驍嬪得寵,還讓兩個當紅的妃子都視為閨蜜,且為人又平易近人。</p>


    他們往來永壽宮送東西時,都會自覺添上一點自己的心意。穆晏清看著屋子裏各種亮堂堂的擺設,還有堆成小山這麽高的名貴精致的服飾,都和數月前自己剛醒來看到的截然不同。</p>


    她淡淡掃了幾眼這些東西,突然覺得後宮和娛樂圈好像也沒什麽大不同,多的是相互競爭的實力派和新生代,也同樣有這麽多善於察言觀色的人,將捧高踩低演繹得淋漓盡致。</p>


    落魄的時候,連請個太醫都費勁,如今傍著驍嬪和嫻嬪兩位大花,身上自帶流量,吃穿用度都毫不費力就升了一個咖位。</p>


    采蓮勸穆晏清好好利用這些衣物首飾把自己打扮打扮,顧甯川卻知道穆晏清不會這樣,就替主子發話,讓采蓮將東西都收好,主子用不上。</p>


    “為什麽?主子年輕貌美,不好好用這些東西就可惜了,主子您說呢?”采蓮倒是不依不饒,總想讓穆晏清一改往日那清湯寡水的打扮,起碼看著也有氣場一些。</p>


    穆晏清托著腮幫子,若有所思地抬頭看著顧甯川,說:“采蓮啊,你該向小川多學學了,這些花枝招展的東西,我若物盡其用,真的合適嗎?”</p>


    采蓮真的不懂,秦佩英也不是善妒小氣的人,也直言說過穆晏清天天穿得隻比嶽蘭好一點,哪裏不合適?</p>


    顧甯川打開一個滿滿當當的小匣子,心領神會地笑了笑,說:“辦事的人也真是用心了,挑出來的東西不會很名貴,可是每一樣都很精細,既不會讓主子難做,又能討主子歡喜。”顧甯川久處後宮基層,對這些人的玲瓏心思見慣不怪。</p>


    他隻看了幾眼就合上,接著說:“采蓮,這些東西,都是仰仗了驍嬪和嫻嬪才有的,並非是皇上和皇後親賞。主子若是真的將這些都穿戴在身上,可就是招搖過市,不知收斂了。”</p>


    “驍嬪和嫻嬪不在意是一回事,但別有用心的閑言碎語又是一回事。我不能因為這點蠅頭小利就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背靠著誰才有如今的樣子。”穆晏清順勢接話。</p>


    贏得流量有助於溫飽和安然,但保持低調和謹慎才是繼續安身立命的根本。穆晏清覺得,她與小川越來越有默契,簡直是天生適合搞事業的一對!</p>


    奈何這位事業搭檔雖長著頂流的臉和身材,也有著頂流該有的聰明了,最近卻在事業方麵沒有收獲。</p>


    姚既雲的事情,穆晏清等不來顧甯川的進展,自己就想法去旁敲側擊了,經過連日的部署和套話,她才得知,當時那包能催人迷情的禁藥,宮裏太醫院並沒有,乃宮外一家小藥鋪所得。</p>


    這麽看來,買藥的肯定不是穆晏清,還得依靠顧甯川出宮一趟,去那小藥鋪一探究竟才行。</p>


    顧甯川自然不好獨自出宮,便等著嶽蘭拿了驍嬪的出宮令牌,要送東西回一趟秦府,才跟著一起走。</p>


    穆晏清過來正殿時,正看見秦佩英正認真地繡著東西。</p>


    嶽蘭出宮,正是替秦佩英再送一份賀禮,給剛過門的周夫人。周羿將在三日後攜新婚妻子前往邊關營地。</p>


    經此一別,隻怕此生再難相見。</p>


    秦佩英知道穆晏清走進來了,仍是低頭認真穿著針線,頭都沒抬。</p>


    穆晏清心裏默默歎息,秦佩英從不在這些女工的地方下功夫,眼下一改往常,繡得全神貫注,這怕是特意找事情做做,消磨心裏的失落。</p>


    “姑姑,這龍怎麽越看越不對?”秦佩英像是不認識手上的東西似的,湊近湊遠看了又看,問一旁的榮姑姑,“我都按你說的去做,怎麽還是不對勁?”</p>


    穆晏清想,這莫不是傷心傻了?她也湊近一看,差點一口氣噎著。那歪歪扭扭的東西,哪是金龍,說是蚯蚓都客氣了。</p>


    榮姑姑滿臉難堪,一看就知道不成了。</p>


    “秦姐姐,這……這龍也太有個性了一些……而且七公主還小,你繡得這個肚兜還是小衣裳來著?公主穿不上,也不合適穿龍啊。”</p>


    秦佩英訝異地抬起頭,“誰說我給昭兒繡的?”</p>


    哦懂了,那就是真的心裏難過,繡來消遣時間的。</p>


    穆晏清一下子滿臉“我懂你”的神情,說:“原來姐姐是繡著玩的,這些慢工細活也確實適合分散注意力,就不必想那些難過的事情了。”</p>


    “難過?我難過什麽?”秦佩英放下針線,顯然放棄了手中的金蚯蚓,說:“這是我想給皇上繡的一個荷包,可是這些功夫實在太磨人,我都繡壞了第三個了。”</p>


    穆晏清看著她一臉惆悵的模樣,秦佩英素來直性子,也不需要在她和榮姑姑麵前裝模作樣。她摸索到一點八卦緋聞的氣息,挨著秦佩英坐下,說:“姐姐在給皇上繡荷包?莫不是,真的‘烈女怕纏郎‘,秦姐姐對皇上終有開竅的一日?”</p>


    秦佩英的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緋紅,倒沒有逃避穆晏清的眼神,坦然道:“若說用情之深,我肯定不比皇後和姚妃,可皇上到底時常把我放心裏,總想著讓我舒心高興。晏清,除了我父親和哥哥們,再沒有旁的男子像他對我這般好。”</p>


    穆晏清說:“我還以為,姐姐為周將軍即將遠行而難過呢。”</p>


    “難過也是有的,現如今我對他隻有兄妹情誼,該送的賀禮和祝福都送了,唯有謠祝他們事事順遂。別的一概沒有。”秦佩英又拾起那塊可以作廢了的蜀錦,歎息道:“又得重做了,我還答應了皇上後日就給他,隻怕要食言。”</p>


    穆晏清難得磕到了真CP ,不禁覺得高興,“隻要是姐姐的心意,皇上都會喜歡的,耽誤幾日又何妨?非讓皇上等等,才足顯你心意難得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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