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揭開迷局（三）
十八線女配穿進後宮演頂流 作者：望滄笙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穆晏清沒有回答，額頭開始滲著汗，隻知道李煜玄正像一頭發瘋又陰狠的猛獸一樣，在飽腹一餐前，反而興致盎然地與到手的獵物展開周旋。</p>
勝負早就定了，他卻很享受這樣看人強撐到底且即將全盤崩潰的狀態。</p>
“太子是朕的兒子，你有多大的本事，敢去教太子欺瞞父母？”</p>
隨著皇帝的逐漸咬牙切齒，穆晏清才清晰認識到，身後這個人真的隨時可以讓她生不如死。</p>
“太子若想以學業為重，朕現下不會拆穿他這一次的心思，執意讓他成婚。但他能避開今年，躲不過明年和後年，這從來就不是一件值得朕著急的事情，更不值得朕與太子計較。朕在意的是，有人自作聰明，企圖把朕和皇後蒙在鼓裏。你以為，就憑你教太子的那點小兒招數，能讓他騙得過朕？”</p>
穆晏清的後背開始不自覺地滲著汗，她分不清這到底是因為跪著熱，還是因為心裏逐漸控製不住的畏懼。</p>
這份畏懼來源於被俯瞰和陌生的君威。</p>
她受夠了這樣被當做籠中雀戲弄玩虐的戲份，沉聲道：“皇上已有決斷，臣妾再作任何的辯解都是無濟於事，若殺了臣妾就能解開皇上的憂慮，平息怒火，那臣妾這條命也算值了。”</p>
“讓你死當然是最幹脆的法子，但是朕不急，你也不用急著了結。”</p>
穆晏清聽著身後的腳步聲，一直都是悠閑的，那是來自無上之巔的自在，對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玩味。她感覺到，李煜玄似乎有著不知由來的耐心和好奇，正在慢慢和她消磨。</p>
</p>
這皇帝是不是加完班太無聊了，想故意在自己身上找樂子？</p>
“皇上若是覺得如此侮辱臣妾，是一件樂事，那皇上也的確做到了，臣妾惶恐，要殺要剮，求皇上給個痛快。”</p>
“你也覺得被侮辱被玩弄不好受？朕還以為，脫胎換骨一樣的穆答應還會絞盡腦汁多狡辯，”穆晏清聽得到，那腳步停在了她的身後，說話的人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寒聲道：“那同樣，朕被戲弄的感覺也不好受。為何要助太子？”</p>
穆晏清想，到這一刻，已經開始陰謀論的普信皇帝認定了她給太子支招，她如何裝傻和否認都於事無補，還不如痛快自己給自己一個實錘。她直起腰，目不斜視，彷佛李煜玄就站在麵前，想了個合理解釋，說：“是臣妾地位卑賤，想給自己多掙點好日子，才去討好太子殿下。”</p>
身後的男人好像真的認真思索了片刻，說：“你倒不至於很蠢，還知道找太子入手，可朕才是當今的九五至尊。”</p>
“皇上正當盛年，君威自然不可撼動，可臣妾知道，臣妾不過是皇上一手提拔的一顆棋子罷了，生死不定。臣妾資質平平，與其覬覦娘娘們的恩寵，還不如得到太子殿下的憐憫。”</p>
說話間，李煜玄已經走到穆晏清的麵前，正直勾勾地打量著她，好奇地問：“從一進來到現在，你居然沒有一句求情討饒，你就如此一心尋死？”</p>
穆晏清仍是直直地跪著，眼光所及剛好是李煜玄那挺直的胸膛，隻有輕微的起伏，麵前這人的呼吸，顯然是平靜且冷漠。“臣妾也並非是一心尋死，誰不想多活些日子呢？隻是臣妾多了幾分自知之明，知道今日隻是觸犯了皇上，皇上如此珍惜與姚妃娘娘的多年情意，臣妾自然死罪難逃。既然如此，還不如省去無謂的求饒和掙紮。”</p>
把心裏對渣男的痛恨陰陽怪氣地說完，穆晏清反而如解脫了一樣，心裏平靜了一些，隨便李煜玄繼續直直地死盯著自己，沒有剛才那樣被侮辱被戲弄，卻又不能反抗的屈辱和畏懼。</p>
李煜玄似乎真的一下子不好拿捏事情，就這樣沉默了片刻後，衛淩小跑進來，在李煜玄側旁耳語了幾句。</p>
殿裏太安靜了，是穆晏清在任何一個宮裏都沒感受過的安靜，最初連自己害怕緊張時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衛淩的小聲說話，穆晏清也聽得清晰。</p>
“皇上，穆答應身邊的那位顧公公來了，看樣子很是著急，說有要事回稟皇上。”</p>
穆晏清忽地感覺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來不及假設劇情，猛地抬頭看著李煜玄，正巧與他同時投過來的眼神相對。</p>
李煜玄本來平靜的神色突然燃起了興致，說：“原來你的忠仆還不少？連朕的地方都敢來。”</p>
穆晏清突如其來的強烈預感讓她開始畏懼，但她什麽都不敢說，生怕自己的任何表達都會讓這個陰險的猛獸更有興趣。</p>
“皇後對你讚賞有加，，太子感激你，驍嬪和嫻嬪又與你交好，你本事還真不錯，”李煜玄眼色陰沉，“若是一氣之下殺了你，朕也舍不得他們為你難過。既如此，朕不如再聽聽，你的下人如何說？也免得朕冤枉了你。”</p>
穆晏清跪得久了，被衛淩一把拉起來的時候，膝蓋和小腿都麻木得軟弱無力。她被扶著拖著往外麵走的時候，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在想，這個瘋批皇帝到底要做什麽？小川啊小川，這個人最恨你，你為什麽還要趕過來，憑你自己怎麽能和這個瘋子抗衡？</p>
外麵的風停歇了，偶有幾道閃電劃過漆黑的天幕，預示這醞釀了半日的雨已經蓄勢待發，周圍沉悶得讓人倍感窒息。</p>
穆晏清毫發無傷地出來時，她看到顧甯川鬆了一口氣，接著深深埋下頭行禮。</p>
“奴才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李煜玄隻是遠遠地凝視了一會兒，像是見到一個許久未見的故友，又像看一個毫不相識的陌生人。兩個宮人搬來一張太師椅，他自在地坐下，澹澹道：“你說你有要事回稟，是什麽？”</p>
顧甯川仍保持著俯首的姿勢，聲音比往日都要宏亮些，“回皇上，奴才鬥膽，猜到皇上請主子過來所為何事，擔心皇上與穆答應之間有誤解，是以匆匆趕來向皇上稟明實情。”</p>
李煜玄撐著一邊的手肘，問：“那你說說你的猜測，和你所謂的實情。”</p>
顧甯川隻微微抬起頭，穆晏清看不清他的臉，也從他平靜如水的語氣裏聽不出任何的的情緒。</p>
她覺得顧甯川這個狀態似曾相識，才想起，這樣的深不見底，當初他說要追隨自己時就見過。那一次，穆晏清能聯係劇情猜到他想做什麽，而這一回，她猜不透這個人要說什麽做什麽，隻知道他這樣很蠢。</p>
“蠢貨，我與皇上之間如何與你何幹，你以為自己是誰？跑過來做丟臉什麽？還不給我滾回去！”穆晏清越說越覺得鼻尖酸澀，從前耳熟能詳的罵人台詞都說得不利索。</p>
衛淩在一旁笑嘻嘻道：“小主莫急，皇上都讓他說了，您何必阻攔聖意呢？能讓皇上聽他說話的奴才可沒幾個，顧公公這可是求之不得的福氣呀。顧公公，你說是不是？”</p>
李煜玄有些不耐煩地歎了口氣。</p>
顧甯川對穆晏清的呼喝視若無睹，那一聲催命般的不耐煩卻在耳邊一直回想。</p>
“回皇上，日前太子殿下身體不適，且宮裏怪事頻發，是奴才出的主意，讓殿下偽裝成不吉之兆，以此躲避此次婚事。奴才這麽做，隻想讓主子在宮裏能多一重依靠。皇上，此事全是奴才出的餿主意，與主子無關，與太子殿下殿下無關。”</p>
顧甯川隻字未提穆晏清今天的事情，讓李煜玄好奇地撇了一眼穆晏清，見她也是一臉迷茫，問：“你怎麽就以為朕尋穆答應過來，是為此事？”</p>
顧甯川登時不解地抬起頭，反問道：“回皇上，奴才對皇上對主子都忠心不二，今日主子去了皇後娘娘宮裏請安，遲遲未歸，奴才一打聽才知道，各位娘娘都去了太子殿下那裏探視。奴才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一件事情是忤逆了皇上，可能被察覺了，才鬥膽前來辯解一二。否則……皇上今日是因何事怪罪主子？”</p>
“好一出主仆情深。你的人，”李煜玄指了指顧甯川，深深地看著穆晏清，說：“和你一樣，口齒伶俐，有股韌勁，確實也忠心。你倒是辜負了他的忠誠，今日去了哪裏都不說一聲。”</p>
穆晏清心裏偷偷鬆了口氣，李煜玄正順著顧甯川的話說。她就怕顧甯川腦子一亂就把今天的事情攬上身，他就真的沒有活路了。皇帝本來就對顧家的人心有芥蒂，如果這個已經在苟延殘喘的人還去窺探皇帝心裏的秘密，李煜玄就絕對容不下他。</p>
“皇上這是在誇臣妾嗎？”穆晏清心神俱疲，癱坐到地上，苦笑著說：“娘娘們都去探視太子殿下，臣妾若還要帶他去，是要添亂還是探病？”</p>
這場戲折騰到現在，已經變成了她與李煜玄演戲給顧甯川看，演的就是今日被皇帝叫過來的確隻因太子的事情；但同時她與顧甯川二人又一起演戲給皇帝看，讓這個自信的人相信，穆晏清對於姚妃的事情，的確沒有和旁人吐露半句。</p>
戲做足了，後麵的劇情全取決於變化莫測的李煜玄了。</p>
片刻的寂靜無聲後，他磨著手上的扳指，眼眸低垂著，說：“朕說了，宮裏容不下自作聰明的人，若殺了你們，朕還要花心思去給愛妃一個交代。穆晏清，答應朕的事情，你最後可以一直做到，否則，今日的教訓，朕可以讓你日日受一遍。”</p>
穆晏清尚未明白他到底做什麽，就聽到他隨即說：“永壽宮的奴才，出言不遜，以下犯上，衛淩，掌嘴。”</p>
衛淩低聲應允，從穆晏清身後緩緩朝前走去。穆晏清死死看著那個逐漸靠近顧甯川的陰狠背影，心裏逐漸沉重，連呼吸都凝滯在胸口。</p>
去辛者庫的是她，關顧甯川什麽事？掌他的嘴做什麽？打多少也沒說，是不是要打死為止？他也是人，怎麽能這樣當眾掌嘴？</p>
穆晏清心亂如麻，衛淩擋住了緩緩起身領罰的顧甯川，她什麽也看不到。</p>
“啪”的一聲，衛淩的第一個巴掌狠狠抽過去，顧甯川在踉蹌的瞬間，穆晏清才看到他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冷靜和沉著。</p>
第二個巴掌抽過去，聲音久久回蕩在耳邊，兩個巴掌幾乎是重重地踩在穆晏清的心裏，她渾身一個戰栗，跪著挪到李煜玄身前，有些語無倫次，顫抖著說：“皇上……皇上……事情不是他一人的過錯，你要打要罰不要隻衝他一個人去……是我……是我追名逐利才要去幫太子……”</p>
陸續的巴掌聲一遍又一遍地從身後傳來，穆晏清每聽一次就覺得渾身發麻。</p>
那是堂堂正正的一個人，怎麽能這樣去虐打去侮辱？</p>
“皇上……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他怎麽能這樣受辱啊……我不會了……臣妾再也不會自作聰明……”</p>
一聲悶雷籠罩了整個宮殿，醞釀了一天的瓢潑大雨突然傾瀉而下，一聲一聲地砸在地上，打在身上，風卷著雨簾在這裏回蕩著叫囂著。</p>
李煜玄無動於衷，臉色出現了一刹那的詫異，連看都沒看穆晏清一眼。</p>
暴雨聲衝刷著巴掌的聲音，半跪著的顧甯川卻扛住了沉重的雨勢，仍然直著腰板，連一聲悶哼都沒有。</p>
穆晏清和李煜玄就在殿門前，狂風暴雨的席卷並沒有殃及這裏，偶爾隨風卷來的綿密細雨鋪在穆晏清這裏，她仍在嘈雜的雨聲中聽到那響亮的巴掌聲，還看見遠處的宮門外，似乎有一個模湖的身影挨著門邊往這邊看。</p>
她已經來不及去想會是誰的人在那裏看著，求饒道：“皇上……皇上我求求你……”她無助地央求著，卻發現這個冷漠的男子仍是麵如鐵色地看著顧甯川被打。</p>
穆晏清咬了一把下唇，轉身就要衝到雨簾中，她沒想好要衝出去做什麽，擋巴掌也好，推開衛淩也好，甚至跪到顧甯川身邊也好，反正不可以再這樣視若無睹，由著他挨打。</p>
可她隻跨出去幾步，就被兩個宮人從身後狠狠地拉住，一把拖了回來。不論她再怎麽掙紮使勁，都毫無還擊之力。</p>
李煜玄輕按著頭，冷冰冰地說：“你若再這樣鬧下去，朕立刻把他連同你的宮女一並殺了。”</p>
勝負早就定了，他卻很享受這樣看人強撐到底且即將全盤崩潰的狀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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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若想以學業為重，朕現下不會拆穿他這一次的心思，執意讓他成婚。但他能避開今年，躲不過明年和後年，這從來就不是一件值得朕著急的事情，更不值得朕與太子計較。朕在意的是，有人自作聰明，企圖把朕和皇後蒙在鼓裏。你以為，就憑你教太子的那點小兒招數，能讓他騙得過朕？”</p>
穆晏清的後背開始不自覺地滲著汗，她分不清這到底是因為跪著熱，還是因為心裏逐漸控製不住的畏懼。</p>
這份畏懼來源於被俯瞰和陌生的君威。</p>
她受夠了這樣被當做籠中雀戲弄玩虐的戲份，沉聲道：“皇上已有決斷，臣妾再作任何的辯解都是無濟於事，若殺了臣妾就能解開皇上的憂慮，平息怒火，那臣妾這條命也算值了。”</p>
“讓你死當然是最幹脆的法子，但是朕不急，你也不用急著了結。”</p>
穆晏清聽著身後的腳步聲，一直都是悠閑的，那是來自無上之巔的自在，對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玩味。她感覺到，李煜玄似乎有著不知由來的耐心和好奇，正在慢慢和她消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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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晏清想，到這一刻，已經開始陰謀論的普信皇帝認定了她給太子支招，她如何裝傻和否認都於事無補，還不如痛快自己給自己一個實錘。她直起腰，目不斜視，彷佛李煜玄就站在麵前，想了個合理解釋，說：“是臣妾地位卑賤，想給自己多掙點好日子，才去討好太子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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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正當盛年，君威自然不可撼動，可臣妾知道，臣妾不過是皇上一手提拔的一顆棋子罷了，生死不定。臣妾資質平平，與其覬覦娘娘們的恩寵，還不如得到太子殿下的憐憫。”</p>
說話間，李煜玄已經走到穆晏清的麵前，正直勾勾地打量著她，好奇地問：“從一進來到現在，你居然沒有一句求情討饒，你就如此一心尋死？”</p>
穆晏清仍是直直地跪著，眼光所及剛好是李煜玄那挺直的胸膛，隻有輕微的起伏，麵前這人的呼吸，顯然是平靜且冷漠。“臣妾也並非是一心尋死，誰不想多活些日子呢？隻是臣妾多了幾分自知之明，知道今日隻是觸犯了皇上，皇上如此珍惜與姚妃娘娘的多年情意，臣妾自然死罪難逃。既然如此，還不如省去無謂的求饒和掙紮。”</p>
把心裏對渣男的痛恨陰陽怪氣地說完，穆晏清反而如解脫了一樣，心裏平靜了一些，隨便李煜玄繼續直直地死盯著自己，沒有剛才那樣被侮辱被戲弄，卻又不能反抗的屈辱和畏懼。</p>
李煜玄似乎真的一下子不好拿捏事情，就這樣沉默了片刻後，衛淩小跑進來，在李煜玄側旁耳語了幾句。</p>
殿裏太安靜了，是穆晏清在任何一個宮裏都沒感受過的安靜，最初連自己害怕緊張時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衛淩的小聲說話，穆晏清也聽得清晰。</p>
“皇上，穆答應身邊的那位顧公公來了，看樣子很是著急，說有要事回稟皇上。”</p>
穆晏清忽地感覺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來不及假設劇情，猛地抬頭看著李煜玄，正巧與他同時投過來的眼神相對。</p>
李煜玄本來平靜的神色突然燃起了興致，說：“原來你的忠仆還不少？連朕的地方都敢來。”</p>
穆晏清突如其來的強烈預感讓她開始畏懼，但她什麽都不敢說，生怕自己的任何表達都會讓這個陰險的猛獸更有興趣。</p>
“皇後對你讚賞有加，，太子感激你，驍嬪和嫻嬪又與你交好，你本事還真不錯，”李煜玄眼色陰沉，“若是一氣之下殺了你，朕也舍不得他們為你難過。既如此，朕不如再聽聽，你的下人如何說？也免得朕冤枉了你。”</p>
穆晏清跪得久了，被衛淩一把拉起來的時候，膝蓋和小腿都麻木得軟弱無力。她被扶著拖著往外麵走的時候，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在想，這個瘋批皇帝到底要做什麽？小川啊小川，這個人最恨你，你為什麽還要趕過來，憑你自己怎麽能和這個瘋子抗衡？</p>
外麵的風停歇了，偶有幾道閃電劃過漆黑的天幕，預示這醞釀了半日的雨已經蓄勢待發，周圍沉悶得讓人倍感窒息。</p>
穆晏清毫發無傷地出來時，她看到顧甯川鬆了一口氣，接著深深埋下頭行禮。</p>
“奴才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李煜玄隻是遠遠地凝視了一會兒，像是見到一個許久未見的故友，又像看一個毫不相識的陌生人。兩個宮人搬來一張太師椅，他自在地坐下，澹澹道：“你說你有要事回稟，是什麽？”</p>
顧甯川仍保持著俯首的姿勢，聲音比往日都要宏亮些，“回皇上，奴才鬥膽，猜到皇上請主子過來所為何事，擔心皇上與穆答應之間有誤解，是以匆匆趕來向皇上稟明實情。”</p>
李煜玄撐著一邊的手肘，問：“那你說說你的猜測，和你所謂的實情。”</p>
顧甯川隻微微抬起頭，穆晏清看不清他的臉，也從他平靜如水的語氣裏聽不出任何的的情緒。</p>
她覺得顧甯川這個狀態似曾相識，才想起，這樣的深不見底，當初他說要追隨自己時就見過。那一次，穆晏清能聯係劇情猜到他想做什麽，而這一回，她猜不透這個人要說什麽做什麽，隻知道他這樣很蠢。</p>
“蠢貨，我與皇上之間如何與你何幹，你以為自己是誰？跑過來做丟臉什麽？還不給我滾回去！”穆晏清越說越覺得鼻尖酸澀，從前耳熟能詳的罵人台詞都說得不利索。</p>
衛淩在一旁笑嘻嘻道：“小主莫急，皇上都讓他說了，您何必阻攔聖意呢？能讓皇上聽他說話的奴才可沒幾個，顧公公這可是求之不得的福氣呀。顧公公，你說是不是？”</p>
李煜玄有些不耐煩地歎了口氣。</p>
顧甯川對穆晏清的呼喝視若無睹，那一聲催命般的不耐煩卻在耳邊一直回想。</p>
“回皇上，日前太子殿下身體不適，且宮裏怪事頻發，是奴才出的主意，讓殿下偽裝成不吉之兆，以此躲避此次婚事。奴才這麽做，隻想讓主子在宮裏能多一重依靠。皇上，此事全是奴才出的餿主意，與主子無關，與太子殿下殿下無關。”</p>
顧甯川隻字未提穆晏清今天的事情，讓李煜玄好奇地撇了一眼穆晏清，見她也是一臉迷茫，問：“你怎麽就以為朕尋穆答應過來，是為此事？”</p>
顧甯川登時不解地抬起頭，反問道：“回皇上，奴才對皇上對主子都忠心不二，今日主子去了皇後娘娘宮裏請安，遲遲未歸，奴才一打聽才知道，各位娘娘都去了太子殿下那裏探視。奴才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一件事情是忤逆了皇上，可能被察覺了，才鬥膽前來辯解一二。否則……皇上今日是因何事怪罪主子？”</p>
“好一出主仆情深。你的人，”李煜玄指了指顧甯川，深深地看著穆晏清，說：“和你一樣，口齒伶俐，有股韌勁，確實也忠心。你倒是辜負了他的忠誠，今日去了哪裏都不說一聲。”</p>
穆晏清心裏偷偷鬆了口氣，李煜玄正順著顧甯川的話說。她就怕顧甯川腦子一亂就把今天的事情攬上身，他就真的沒有活路了。皇帝本來就對顧家的人心有芥蒂，如果這個已經在苟延殘喘的人還去窺探皇帝心裏的秘密，李煜玄就絕對容不下他。</p>
“皇上這是在誇臣妾嗎？”穆晏清心神俱疲，癱坐到地上，苦笑著說：“娘娘們都去探視太子殿下，臣妾若還要帶他去，是要添亂還是探病？”</p>
這場戲折騰到現在，已經變成了她與李煜玄演戲給顧甯川看，演的就是今日被皇帝叫過來的確隻因太子的事情；但同時她與顧甯川二人又一起演戲給皇帝看，讓這個自信的人相信，穆晏清對於姚妃的事情，的確沒有和旁人吐露半句。</p>
戲做足了，後麵的劇情全取決於變化莫測的李煜玄了。</p>
片刻的寂靜無聲後，他磨著手上的扳指，眼眸低垂著，說：“朕說了，宮裏容不下自作聰明的人，若殺了你們，朕還要花心思去給愛妃一個交代。穆晏清，答應朕的事情，你最後可以一直做到，否則，今日的教訓，朕可以讓你日日受一遍。”</p>
穆晏清尚未明白他到底做什麽，就聽到他隨即說：“永壽宮的奴才，出言不遜，以下犯上，衛淩，掌嘴。”</p>
衛淩低聲應允，從穆晏清身後緩緩朝前走去。穆晏清死死看著那個逐漸靠近顧甯川的陰狠背影，心裏逐漸沉重，連呼吸都凝滯在胸口。</p>
去辛者庫的是她，關顧甯川什麽事？掌他的嘴做什麽？打多少也沒說，是不是要打死為止？他也是人，怎麽能這樣當眾掌嘴？</p>
穆晏清心亂如麻，衛淩擋住了緩緩起身領罰的顧甯川，她什麽也看不到。</p>
“啪”的一聲，衛淩的第一個巴掌狠狠抽過去，顧甯川在踉蹌的瞬間，穆晏清才看到他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冷靜和沉著。</p>
第二個巴掌抽過去，聲音久久回蕩在耳邊，兩個巴掌幾乎是重重地踩在穆晏清的心裏，她渾身一個戰栗，跪著挪到李煜玄身前，有些語無倫次，顫抖著說：“皇上……皇上……事情不是他一人的過錯，你要打要罰不要隻衝他一個人去……是我……是我追名逐利才要去幫太子……”</p>
陸續的巴掌聲一遍又一遍地從身後傳來，穆晏清每聽一次就覺得渾身發麻。</p>
那是堂堂正正的一個人，怎麽能這樣去虐打去侮辱？</p>
“皇上……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他怎麽能這樣受辱啊……我不會了……臣妾再也不會自作聰明……”</p>
一聲悶雷籠罩了整個宮殿，醞釀了一天的瓢潑大雨突然傾瀉而下，一聲一聲地砸在地上，打在身上，風卷著雨簾在這裏回蕩著叫囂著。</p>
李煜玄無動於衷，臉色出現了一刹那的詫異，連看都沒看穆晏清一眼。</p>
暴雨聲衝刷著巴掌的聲音，半跪著的顧甯川卻扛住了沉重的雨勢，仍然直著腰板，連一聲悶哼都沒有。</p>
穆晏清和李煜玄就在殿門前，狂風暴雨的席卷並沒有殃及這裏，偶爾隨風卷來的綿密細雨鋪在穆晏清這裏，她仍在嘈雜的雨聲中聽到那響亮的巴掌聲，還看見遠處的宮門外，似乎有一個模湖的身影挨著門邊往這邊看。</p>
她已經來不及去想會是誰的人在那裏看著，求饒道：“皇上……皇上我求求你……”她無助地央求著，卻發現這個冷漠的男子仍是麵如鐵色地看著顧甯川被打。</p>
穆晏清咬了一把下唇，轉身就要衝到雨簾中，她沒想好要衝出去做什麽，擋巴掌也好，推開衛淩也好，甚至跪到顧甯川身邊也好，反正不可以再這樣視若無睹，由著他挨打。</p>
可她隻跨出去幾步，就被兩個宮人從身後狠狠地拉住，一把拖了回來。不論她再怎麽掙紮使勁，都毫無還擊之力。</p>
李煜玄輕按著頭，冷冰冰地說：“你若再這樣鬧下去，朕立刻把他連同你的宮女一並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