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宮裏尚未從昨日的熱鬧中完全平靜下來,就連宴飲的布置都還掛著,一道驚天消息就如驚雷般劈開了宮城的節慶餘味。</p>


    穆晏清正在犯困,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異常的躁動,隱約聽到好些人湧了進來。</p>


    領隊過來的是衛淩的徒弟小逸子,身後還跟著一堆侍衛,都是素未謀麵的男子。秦佩英知道這陣仗不尋常,沒讓嶽蘭出來應付,親自出來問:“發生了什麽事?”</p>


    小逸子跟在衛淩身邊好幾年,各宮的脾性也知曉幾分,說:“驍嬪娘娘,這是皇上命奴才帶往各宮的侍衛,用以加強守衛。奴才知道,小主素來不喜陌生人過來巡防,特意挑了幾個伶俐些的,絕不會給小主添亂。”</p>


    “加強守衛?好端端的為何如此?你方才說,是各宮都是這樣?”嶽蘭想到,若是尋常,怎會無緣無故就往後宮多派守衛。</p>


    小逸子為難地笑了笑,說:“這是皇上的意思,奴才……也不便多嘴,望小主見諒。”</p>


    穆晏清在一旁聽著也明白了,也不是完全不能說,是暫時不方便說罷了。</p>


    秦佩英接過一個錢袋,親自遞過去,說:“辛苦公公了,還事事替永壽宮想著。看公公這樣奔波,想必不是小事。”</p>


    小逸子笑眯眯收好了錢袋,往前走近了幾步,憂心忡忡地低聲道:“小主,昨夜的宮宴,出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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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晏清突然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問:“什麽事?”</p>


    “顏勒的使臣漆胡大人,昨夜溺斃於雲興湖。”</p>


    穆晏清的預感越來越強,出事的是顏勒的人,何以後宮重地要這樣戒備?</p>


    秦佩英問:“死因為何?”</p>


    顯然,若隻是溺斃,不會有今天的事情,秦佩英一聽便知道定不是溺水而死。</p>


    說到點子上,小逸子難掩害怕,說:“小主英明,餘下的話,還望小主恕奴才冒犯。那漆胡大人並非是失足溺水,而是於湖心亭外的叢林中遇刺後,才被拖入湖中,死相極為難堪。”</p>


    “什麽?遇刺身亡?”秦佩英難以置信,道:“雲興湖如此守衛森嚴的宮宴重地,怎會有這樣事情?”</p>


    “小主也猜到了幾分,昨夜的宮宴之中極有可能混進了那暴徒,皇上震怒,如今還和各位大人在前朝商議追查,也立即吩咐各宮都要加強守衛。若沒什麽要緊事,二位小主近來還是少走動為好。”</p>


    小逸子的意思不需明說,她們也都明白過來,漆胡慘死,凶手有可能已經隨著昨夜的人潮逃出宮外,也有可能仍混跡於宮中。</p>


    “奴才還要去其他宮裏作安排,先告退了。”</p>


    秦佩英忽然想起,喊住了小逸子,叮囑道:“七公主年幼,嫻嬪體弱,延禧宮那邊,還望公公多費心。”</p>


    小逸子欠身應承道:“這是自然。延禧宮那邊皇嗣眾多,皇上已經讓衛公公過去安排了,小主放心。”</p>


    不等驍嬪去說,嶽蘭便立即帶人把永壽宮的裏裏外外都巡查了一遍,重新布置人手巡防。</p>


    秦佩英正要叮囑幾句,卻看見穆晏清一臉不安,說:“你不用擔心,誰若想打我永壽宮的主意,隻會是自尋死路。我自然不必說,嶽蘭的功夫不在我之下,你若實在害怕,我多派幾個人在你那邊守著。”</p>


    旁人不知道也就罷了,穆晏清當然不擔心永壽宮的“自家小作坊”式的守衛,原先的侍衛都是秦家曾帶去軍營操練的,別說是一個暴徒,就是一隊暴徒,也未必能靠近秦佩英。</p>


    “姐姐不用擔心我,”穆晏清說:“要說後宮的守衛,哪還有比永壽宮更安全的?更何況,小川不也是有功夫在身上麽。”</p>


    “他……他挨過一刀你也是知道的,如今那點功夫,隻怕連嶽蘭都打不過,”秦佩英的神色也不必穆晏清好多少,“我的宮裏,自然不必擔心,可我擔心的是皇上。顏勒雖歸附大蔚已久,但他到底是駐地使臣,居然在中秋宮宴上遇刺而亡,這就不是一樁普通的遇刺桉了。皇上既要安撫宮裏宮外,查出凶手平息紛擾,還要給顏勒一個交代。”</p>


    可巧了,兩個人都是往男人身上擔心去,都沒有在擔心自己。</p>


    穆晏清說:“秦姐姐,這種時候,還是先不要去打擾皇上了,咱們在宮裏安好,不添亂,皇上會明白你的心意的。”</p>


    “甯川呢?今日怎麽一直沒有看見他?”秦佩英左右張望,宮裏人來人往這麽緊張,卻都不見顧甯川出來看看。</p>


    穆晏清說:“他昨夜值守,如今應該還在休息。姐姐想囑咐什麽我知道,我會交代他的。”</p>


    驍嬪和嶽蘭都沒有起什麽疑心,穆晏清才放心一些。</p>


    等人散去了,采蓮支支吾吾問:“主子,你不是早就不讓我和小川值夜了麽?剛剛為什麽要瞞了驍嬪?”</p>


    “你忘了,小川昨夜幹什麽去了麽?”穆晏清抬頭又看到幾人巡查經過,心裏七上八下的。</p>


    “昨夜的宮宴,小川也一起去了啊。”采蓮記憶猶新,“他和我們一塊兒去到雲興湖,然後……然後……”</p>


    采蓮這才兀然發現,除了一起去到雲興湖,之後再沒見過顧甯川了,一直到宴席快要結束時,他才心事重重地才回到穆晏清的身邊。</p>


    “這件事情不能讓旁人知曉,知道嗎?”穆晏清低聲囑咐道。</p>


    “主子難道懷疑是……”采蓮不敢說下去,“可是這不可能啊,小川他……他幹什麽要這樣做呢?”</p>


    穆晏清覺得不安,可也相信,顧甯川就算有動機要殺了漆胡,也斷不會做這種牽一發動全身的事情,“我相信他不會,可是保不定別人也相信。”</p>


    “有主子這句話,我就算被帶走問話,也什麽都不怕了。”</p>


    穆晏清歎氣道:“你又偷聽牆角。”她定睛一看,顧甯川眼下烏青,顯然是昨夜沒有睡好,看來也知道剛剛的動靜了,“事情還沒有明朗,你也不必這麽灰心。”</p>


    顧甯川說:“不是我灰心,主子,這件事已經不是普通的行刺桉這麽簡單了,牽涉了大蔚和顏勒,還是這樣重要的宮宴上,皇上就算將雲興湖翻過來,也要給所有人一個交代。既是這樣,那很快就會追查到,昨夜有哪些人曾經離席了,一個都跑不掉。”</p>


    “裏外進出送東西的人這麽多,未必就會追查到你身上的,”穆晏清就怕他喪氣,說:“真要查,隻怕要被問話的人都要擠爆大牢了。”</p>


    顧甯川說:“主子別忘了,昨夜進出送東西的人,都有他人作證。更何況,有人比我有更大的嫌疑,可是我不能指證她。”</p>


    穆晏清想了想就明白過來,顧甯川和她都特別有“黑熱搜體質”,但凡有蛛絲馬跡追查到這邊來,都會有人立刻往上添油加醋。顧甯川並非消極,而是要從現在就開始做好最壞的打算,“你看到誰了?就是凶手?”</p>


    顧甯川蹙著眉頭,說:“是敬貴妃。”</p>


    穆晏清後背一涼,“是她?怎麽會是她?”</p>


    顧甯川將昨夜的情形都和穆晏清說了,“我逃得急,餘下發生了什麽也一概不知,隻知道漆胡最後見到的人是敬貴妃。”</p>


    穆晏清心裏更是一團亂麻,那個終極反派卷進去了,事情就更加不好應付了。</p>


    顧甯川接著道:“她雖和漆胡有私下聯絡,可事情向來做得滴水不漏,且不說能不能找到他二人聯係的把柄,就算找到,也說明不了什麽。”</p>


    穆晏清管不了易桂華和漆胡有什麽勾當,到底是不是她下的手,“你不能供她出來,就算供出來也沒用。我現在隻擔心,若事情查到你身上,她那邊知道了,不管漆胡是不是她下的毒手,她都會火上澆油,不會輕易饒了你。”</p>


    顧甯川無所謂地聳聳肩,說:“咱們也隻能靜待其變了,如今還得看皇上那邊什麽態度。”</p>


    延禧宮今日也守衛森嚴,進出往來的宮人都要被門口的侍衛上下打量幾遍,東西也一一翻查過才放人。易桂華捧著太醫開的安神補氣的藥,用勺子翻了翻就遞給聞鈴,說:“悄悄倒了吧。”</p>


    聞鈴說:“主子自昨夜回來一直心神不寧,還是依照太醫的囑咐喝藥吧。宮裏的事情,奴婢都打點好了,衛淩選過來的侍衛都是好手,奴婢不會讓他們靠近正殿和寢殿,以免娘娘不安。”</p>


    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了不一樣的動靜,雖說進了新來的侍衛,可寢殿附近是不會有這樣雜的腳步聲。那腳步聲越來越靠近,卻也越來越安靜,易桂華陡然明白過來。</p>


    “昨夜才被野貓嚇了一跳,今天才知道竟還有這樣的事情,本宮心有餘季,實在是什麽都喝不下了。細想想,萬一昨夜遇險的是我,還不知道要連累毓兒和檀兒遭什麽非議。”</p>


    “你若真的為毓兒和檀兒考慮,就更要聽太醫的,把藥喝了。”</p>


    聞鈴回頭一看,挑簾進來的竟是李煜玄,立即跪下來,“奴婢有失遠迎,皇上恕罪。”</p>


    李煜玄讓易桂華躺好,不必行禮,說:“是朕想著貴妃可能在休息,沒有讓人通傳罷了。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朕心裏就擔心你心裏不安,過來看看你。”</p>


    易桂華心中想,皇帝若是真的為她好,也不至於讓外麵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她有氣無力地說:“都是臣妾不好,讓皇上擔心了。皇上行色匆匆,前朝定是忙得不可開交。”</p>


    李煜玄將藥又端到易桂華麵前,說:“此事確實非同小可,昨夜來往的人多,且都是皇親國戚和重臣元老,真要翻查起來,隻怕牽一發動全身了。”</p>


    “可出事的是駐地使臣,顏勒自歸附我朝,皇上素來都是禮遇有加,想必皇上如今定是為難,既要安撫人心,又要徹查真相。”</p>


    李煜玄說:“還是你最懂朕。萬幸,昨夜你是野貓衝撞,也算有驚無險,朕讓衛淩帶人去查看,這才早些發現此事。”</p>


    “皇上不必擔心,延禧宮的孩子多,臣妾定會快些好起來,不會讓永壽宮出一絲差錯。“</p>


    李煜玄道:“朕還要過去皇後那邊看看,你照顧好自己。”</p>


    聞鈴目送皇帝的儀仗隊都離開了永壽宮,心裏已經有了思索,說:“娘娘,皇上此時過來這邊,是要……”</p>


    易桂華冷眼瞧著門口處,說:“你也知道了,未必是真的關切我。皇上的動作也快,這才半天的功夫,看來已經開始排查到誰曾獨自離席的份上了。”</p>


    “娘娘是野貓衝撞也會導致身子不安,看來皇上是信的。”</p>


    “昨夜是信的,方才不一定相信,如今應該也信了。所以我昨夜才一直強調野貓一事,先發製人撇清了幹係。”易桂華心中也警惕著,不能出絲毫的差錯,“昨夜送我和蘇顏的人打點好了嗎?”</p>


    聞鈴說:“娘娘放心,昨夜奴婢就說了,娘娘受驚,誰要是亂說話有損貴妃聲譽,定不輕饒。即使皇上那邊真要找人問話,他們也不會說什麽的。”</p>


    易桂華知道,不需要明說,聞鈴也猜到幾分了,說:“不必擔心,皇上隻要相信了我偶遇野貓和漆胡被殺一事,是兩碼事,我這邊的人他就不會動。”</p>


    “奴婢聽聞,皇上已經傳召了大人進宮一起商議,估計是擔心顏勒那邊消息,恐有異動。奴婢不明白,娘娘昨夜為何要給大人一枚玉佩?”</p>


    那從漆胡身上取下來的玉佩,如今隻有易桂華自己知道,已經到了易廷的手裏,她不在意道:“那東西不能留在宮中。父親近來定會忙碌,想不來這麽多。”</p>


    若是來日有個萬一,那玉佩也許能救她一回。</p>


    根據衛淩回報,雲興湖附近確實有野貓出沒。</p>


    “皇上,奴才也問過了打理雲興湖的人,他們說,那邊的野貓不輕易傷人,尤其是昨夜裏,附近人多熱鬧,”衛淩沒敢直說,問:“護送敬貴妃和蘇姑娘的人,如今均在宮中,皇上看看是否要……”</p>


    李煜玄才聽完刑部的回報,搖搖頭說:“不必,野貓衝撞豈能預料,若真的找人問話,隻怕貴妃要多想了,也會引起後宮動蕩。”</p>


    易桂華區區一介女流,怎麽可能和漆胡過不去?李煜玄想起自己那一點疑惑,心裏隻覺得愧疚。</p>


    “林中並無打鬥痕跡,那漆胡要麽是被迷暈了,要麽是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下被殺害,事後再拖進湖中,”李煜玄一籌莫展,說:“朕想知道的是,他會被什麽人叫去,又是為的什麽事要去如此隱秘的地方?”</p>


    “皇上的意思是,漆大人有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p>


    “可不隻是他,”李煜玄說:“見他的那個人更是如此。”</p>


    更何況,漆胡已經死了,比起找到凶手給所有人一個交代,李煜玄如今更想查清,那個林子中到底藏了什麽秘密。</p>


    衛淩安撫道:“皇上,漆大人隻帶了幾個侍從駐留京中,奴才已經著人看好了他們,生不出什麽風波。”</p>


    李煜玄在意的可不是顏勒會如何,“幾個無頭蒼蠅罷了,這些軟骨頭都和漆胡一個秉性。昨夜曾單獨離席的人,都找到了嗎?”</p>


    衛淩有了一瞬的擔憂,低下頭道:“往來的宮人們都有輪班替換,根據午作那邊的大致時辰,都找到了當時在附近出入的人,刑部的大人方才來報,都帶回去問話了。”</p>


    李煜玄想知道的可不是這些無關緊要的人,“還有呢?”</p>


    “除了貴妃和蘇姑娘,還有幾人……”</p>


    “吞吞吐吐的,是要朕把你送進刑部一趟麽?”李煜玄有些心煩氣躁。</p>


    “還有幾人等著皇上這邊示下,比如永壽宮的顧公公,還有……三殿下與燕王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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