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舟並不說話,隻用一雙眸光冰冷的眼睛,定定看向麵前的顧冉承。</p>


    她心中的殺意,隻因為手腳上的無力與痛感,被迫暫時作罷。</p>


    “輕舟,我原本隻是想用那張借據,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顧冉承上前,恨不得將自己的一顆心都剖出來,放在她麵前,來自證清白。</p>


    可,這樣的事情,顧冉承也知道,的確自己做得太不磊落。</p>


    若是放在以往,還並沒有因為汪家聯姻的事情,讓葉輕舟心生芥蒂的時候,顧冉承自信葉輕舟會相信自己的話。</p>


    可現在……</p>


    葉輕舟卻並不接話,隻閉目養神。</p>


    顧冉承一顆心,仿佛瞬間如墜冰窟,“輕舟,我現在就讓阿晉把另一份也拿過來,當著你的麵銷毀,你要是生氣就打我,別傷害自己,好不好?”</p>


    葉輕舟聞言,緩緩睜開了眼睛。</p>


    目光從自己顫抖卻又無力的雙手上,緩緩抬起,看向了顧冉承,“好。”</p>


    她能從麵前這個,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算計的精明男人臉上,看到愧疚與惶恐。</p>


    無論這一份愧疚和惶恐,究竟夾雜著幾分真心,又有多少水分,但對於葉輕舟而言,都是一次機會。</p>


    這一個“好”字,落在顧冉承耳中,先是讓他一怔,而後像是突然看到曙光的囚徒般,立即拿出了手機,給梁晉撥去了電話,“阿晉,你把我辦公室保險箱裏的盒子,拿來。”</p>


    顧冉承給他說了酒店的地址後,便掛斷了電話,直勾勾地看向再度閉上了雙眸的葉輕舟。</p>


    他還想再說點兒什麽,但又擔心會吵到葉輕舟休息,便想扶著她躺下。</p>


    隻是,當顧冉承的雙手剛一碰到葉輕舟的手臂時,她突然睜開了眼睛,渾身戒備地看了過來,虛弱的身體下意識往一側偏去。</p>


    昨晚的經曆,讓葉輕舟僅是看到眼前這個男人,都莫名覺得心底一陣惡寒與恐懼。</p>


    如果不是因為她現在有傷在身,行動和力量都大打折扣。</p>


    否則,葉輕舟恨不得,能直接將顧冉承給一刀捅個對穿。</p>


    “不要碰我!”葉輕舟咬牙,沙啞的聲音一字一頓,顆顆珠淚順著她泛紅的眼角,簌簌而下。</p>


    顧冉承一見她這般,心口再度抽痛,立即抽回了手。</p>


    可當她一見到葉輕舟那般的虛弱、無力,又忍不住想要上前幫忙。</p>


    最終,卻又不得不手足無措地怔愣在原地,茫然而又無助。</p>


    顧冉承看著渾身抗拒的葉輕舟,“輕舟,你身上有傷,我想幫你擦藥,隻是擦藥,絕不再……”</p>


    顧冉承還想再繼續說些什麽,但一見麵前人的大半身體已經完全偏向了另一側,他越發覺得,昨晚的自己太不是東西。</p>


    “輕舟,你別怕,我讓沈醫生回來,繼續幫你擦藥。”顧冉承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話的可信度,立即往後退了一步,柔聲安慰道:“輕舟,別怕。”</p>


    對於顧冉承的反應和提議,葉輕舟並不理會,而是提出了自己的需求,“我想吃飯。”</p>


    “輕舟你想吃什麽,我現在就讓酒店準備。”顧冉承見她如此,拿起了一旁的菜單,撥通了電話。</p>


    隻是,當他見麵前人不再說話的時候,便按照葉輕舟平時的口味,點了幾道菜,另外又增加了一些清淡有營養的餐點。</p>


    不多時,已經下樓的女醫生沈安寧,接到電話之後,再度折返。</p>


    她在將顧冉承支走後,看向了床上眼角泛紅的葉輕舟,耐心詢問道:“是否需要我幫忙?”</p>


    沈安寧怕房子隔音不好,因而將“報警”二字也都一並省去了。</p>


    “沈醫生,麻煩您扶我去衛生間吧。”葉輕舟努力伸手,在沈安寧的攙扶下,強忍著下體的撕裂痛感,艱難坐到了馬桶上。</p>


    “謝謝您,沈醫生,我沒事。”葉輕舟再度回到床上的時候,蒼白的麵上勉強擠出了一個令人心疼的淺淡笑意,“以後,沈醫生您也不用再來了。”</p>


    在葉輕舟心中,麵前的這位女醫生是好人。</p>


    但也正因為如此,自己後麵需要做的事情,才更不能跟她沾上任何一點兒關係。</p>


    沈安寧看著麵前女孩兒,隻覺她嘴角的笑意都仿佛一個鉤子,牽動著自己的心。</p>


    待送走了女醫生沈安寧之後,顧冉承親自帶著酒店的飯菜,走了進來。</p>


    這一次,葉輕舟再麵對顧冉承的時候,沒了剛才的心有餘悸,而是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麵前的餐點上。</p>


    單手拿不起筷子,她就努力用雙手去夾勺柄,端不起來湯碗,她就低頭去桌上的喝湯。</p>


    以往,那些葉輕舟習慣的餐桌禮儀,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沒有吃飯本身重要了。</p>


    顧冉承見狀,心中說不出的難受。</p>


    他試探性開口道:“輕舟,我喂你吃好不好?”</p>


    見葉輕舟並未直接拒絕,顧冉承這才敢邁步上前,拿起了勺子和湯碗,將補身的湯輕輕吹得不那麽燙了,這才送了過去。</p>


    葉輕舟見狀,雖然心中異常反感,但還是張嘴將湯喝了下去。</p>


    顧冉承看著麵前女孩兒態度上的轉變,一直緊緊揪著的一顆心,這才有了一絲的歡喜,手上幫忙喂飯的動作,也變得越發小心。</p>


    以往,這些事情顧冉承就為葉輕舟做過不少,此刻,出於無盡的愧疚與心中的愛意,他恨不得能將照顧葉輕舟的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p>


    </p>


    雖然,現在的葉輕舟,無時無刻都在想著能直接一刀解決了麵前的這個男人。</p>


    但是,身上的傷以及兩人力量上的差距,都讓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的葉輕舟,沒有在能一擊重敵的情況下,不會貿然出手。</p>


    做事素來穩妥的梁助理,快速趕到的時候,顧冉承正拿著塑料餐叉,在喂葉輕舟吃飯後水果。</p>


    “顧總,這是您要的盒子。”梁助理將東西雙手奉上後,便目不斜視地直接轉身離開。</p>


    仿佛,他自始至終,都未曾注意到一旁床上的葉輕舟。</p>


    “輕舟,我現在把這個東西交給你。”顧冉承如表決心一般,將盒子裏原本準備用來留住葉輕舟的那張紙,送到了她跟前。</p>


    看葉輕舟咬牙,用盡了全身氣力,將它撕成了雪花般的碎片。</p>


    ……</p>


    葉輕舟又在酒店呆了整整兩天,好在馬上就是周末,她除了吃喝、補覺、修養身體之外,也不用再因為工作而勞心勞力了。</p>


    次日,晨。</p>


    葉輕舟睡到了自然醒,她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看到不遠處,坐在門前沙發上的顧冉承,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p>


    她心生厭惡,但對方卻是立即起身,走到床邊,含笑問道:“輕舟,早餐想吃什麽?”</p>


    說話時,他還想要繼續伸手,卻扶葉輕舟起床。</p>


    對此,葉輕舟直接無視,自己起身下床,走到衛生間洗漱。</p>


    她對著鏡子,轉動著手腕腳腕,感受著自己最近幾天已經恢複差不多的身體,抬手打開了玻璃門,道:“我想去餐廳。”</p>


    顧冉承聞言,立即欣然答應。</p>


    兩人在二樓餐廳落座時,葉輕舟在點了一些尋常的早點之後,又額外點了一份牛排。</p>


    顧冉承雖然對於她一大早吃牛排的行為,感到一絲猶疑,但現在隻要能讓葉輕舟開心,無論她做什麽,顧冉承都不會幹預。</p>


    “我想喝果茶。”葉輕舟在將牛排吃完之後,將手中的刀叉放到了一旁,透過麵前的落地窗,轉頭看向酒店對麵。</p>


    顧冉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見一家奶茶店的招牌,異常醒目。</p>


    “外麵太曬了,我先送你回去,果茶一會兒有人送來。”葉輕舟的身體還沒完全康複的時候,顧冉承就很是擔心,她會趁自己不注意,再次以出差為名義逃跑。</p>


    現在,葉輕舟已經能夠行動自如了,顧冉承更加擔心,自己一個不留神,再將她弄丟。</p>


    對於顧冉承心中的小九九,葉輕舟看破卻不說破,而是直接起身,轉身離開。</p>


    在她身後的高大男人,一邊打電話吩咐守在附近的人,一邊邁開長腿,快步跟上。</p>


    等兩人一前一後回到房間的時候,葉輕舟在聽到身後房門關閉聲音的一瞬間,突然回頭。</p>


    剛才在餐廳裏,被她藏在衣袖中的那把餐刀,狠狠紮向了身後毫無準備的顧冉承。</p>


    葉輕舟隻聽悶哼一聲,手上的刀子似乎觸碰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受到了阻礙,一股兒腥甜的熱流,噴濺到了她的臉頰與脖間。</p>


    葉輕舟看著眼前,並沒有傷到前胸,而是捅進了顧冉承左側大臂上的餐刀,立即咬牙將它拔了出來。</p>


    雖然,葉輕舟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讓麵前男人跟自己一樣,在床上躺上三五天的先機。</p>


    但她還是再度狠狠抬手刺下,想要將近些天來,自己所承受的所有委屈與羞辱,都十倍百倍地還回去。</p>


    最開始,麵對顧冉承在感情的欺騙,工作上的利用,以及因為汪家豐厚資產,而選擇直接拋棄自己的行為,葉輕舟雖然心中氣憤。</p>


    但當她回憶起兩人之間以往的甜蜜與美好,便決定好聚好散。</p>


    隻是,葉輕舟未曾想,顧冉承會對自己做出那般禽獸不如的事情來。</p>


    這樣的侮辱,如果她不能親手討回來,恐怕,後半生都會活在痛苦之中。</p>


    顧冉承擰眉,忍著左手臂膀上的痛感,一把攥住了葉輕舟朝自己重重落下的手腕,略有些緊張的聲音裏,卻依舊滿是溫柔,“輕舟,放開,別傷到手。”</p>


    顧冉承說話時,一點點掰開了葉輕舟握刀的五指,果然就見餐刀尾部的刀鋒,因為剛才她攥得太過用力,而劃傷了掌心。</p>


    葉輕舟看著被顧冉承奪過、扔到了地毯上的那把餐刀,直接仰頭,用盡了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以及這些天來自己心中反而憤恨,一口重重咬到了對方的脖子上。</p>


    霎時,她的口腔之中,便充斥著一股腥甜與暖流。</p>


    就在這生死關頭,顧冉承本可以直接將對自己生命造成威脅的葉輕舟,如以往他遇到的匪徒那般,掐著對方的脖子,將腦袋往冷硬的牆壁上撞去。</p>


    但顧冉承卻沒有,他隻是順勢一手攬住了葉輕舟纖細的腰肢,一手輕托著她的後頸。</p>


    如以往,他們無數次擁吻那般。</p>


    葉輕舟感受著麵前男人的動作,以及口腔之中那一塊被自己咬下的肉,明明更痛的是顧冉承,可她卻反倒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筋骨一般,趴在麵前寬闊溫暖的胸膛上,泣不成聲。</p>


    葉輕舟感覺,自己已經無可救藥了。</p>


    無論是剛才,拿刀去捅顧冉承的時候,也僅是想讓他在床上躺幾天,並不是想要他的命。</p>


    就連剛才,去咬他的脖子時,也終還是沒狠下心來去咬大動脈和氣管,而是轉向了危險係數更小的胸鎖乳突肌。</p>


    這一刻,葉輕舟感覺——愛情,真是個讓人犯蠢的東西。</p>


    這輩子,她可能都走不出顧冉承的陰影了。</p>


    顧冉承原本半拖著葉輕舟後頸的大手,輕輕撫摸著她單薄的後背,半摟半抱地將人帶到了一旁的大床旁。</p>


    而後,異常熟練地從藥箱裏,拿出了各類東西。</p>


    先幫葉輕舟右手掌心那道傷痕清創,繼而又溫柔地貼上了創可貼。</p>


    “輕舟,如果你還覺得不夠解氣的話,餐刀並不是最好的選擇。”顧冉承再度開口時,因為近些時間的熬夜與操勞,早已遍布紅血絲的深邃雙眸,仰視著葉輕舟,“這裏,也並不是好的場地。”</p>


    半個小時後。</p>


    顧冉承驅車,將葉輕舟帶到了自己郊區的那座別墅。</p>


    書房內。</p>


    顧冉承從自己收藏的一眾刀裏,挑選了一把最順手、鋒利的,拔了出來。</p>


    “輕舟,這是我這多年來收藏的最鋒利的一把刀。”</p>


    “這個別墅裏,也都是我的人。”</p>


    “在這裏,即便你把我千刀萬剮,隻要我不開口,也不會有人把你怎麽樣。”</p>


    “哪怕,我顧冉承今天死在這裏,也依舊能保證輕舟你,以後都能不受一點兒影響地,正常工作、生活。”</p>


    “輕舟,之前我騙過你、傷害過你,我不是東西。”</p>


    “但是,輕舟,自始至終我對你的愛,是真的,想跟你共度餘生,也是真的,”</p>


    顧冉承說著,將手中出了鞘的那把刀,雙手送到了葉輕舟麵前。</p>


    “如果,今天砍我幾刀,就能讓你原諒我,或者不再生氣的話,我顧冉承覺得也算是贖了自己先前對你犯下的錯。”</p>


    右臂與脖頸上都鮮血淋漓的顧冉承,麵上含笑,看著眼前雙手握刀、一臉怒容的葉輕舟。</p>


    就像是一個囚徒,在等待那個他早已能夠預料到的判決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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