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麽?”關飛虎被黑衣女子這麽一問反而愣住了,“問我這個幹嗎?”</p>


    “你剛才那一指從哪裏學的?”黑衣女子步步緊逼。</p>


    “我師叔給我的...”關飛虎隻能退到牆角,“那你是誰?問我這些作甚?”</p>


    “閑茶!”黑衣女子沒好氣地應道。</p>


    “哦,沒聽過。”關飛虎腦海中一片空白,他才下山幾個月,哪知道那麽多江湖名號。</p>


    “哈?”閑茶倒是怒了,“你連本少爺...呸!本姑娘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p>


    “我剛入江湖...很多事情不知道...對不起。”關飛虎從閑茶的語氣中覺得,不知道這女孩的名字應該是件很失禮的事情。</p>


    “你到現在還是沒有說你的名字。”閑茶雙手抱胸,感覺得出麵罩下麵的臉肯定氣鼓鼓的。</p>


    “關...關飛虎。”</p>


    “你就是那個大鬧逍遙山莊,綁了周南陽的關飛虎?”閑茶很吃驚地把劍收回劍鞘。</p>


    “嗯...對...就是我,現在已經盡人皆知了嗎?”關飛虎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反而覺得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p>


    “你師叔是誰?”閑茶追著問。</p>


    “額,”關飛虎當然不可能說出李羽的名號,支支吾吾也編不出來。</p>


    “跟我走,我們出去說。”閑茶也沒理會關飛虎答不答應,直接走出小巷,一貓腰隱在黑暗中,關飛虎覺得不跟過去貌似有點不太禮貌,也就悄悄跟上。但是自己根本沒有想到,跟著閑茶七拐八拐,直接出了城,而目的地竟然就是自己住的客棧。</p>


    “你等下上來!”閑茶沒有轉身,扔下一句話就一躍進了一個窗口,關飛虎發現就在自己房間的隔壁。這也太巧了吧?要不要先去自己房間換身衣服?但是關一川交給自己的任務是一點都沒完成,肯定要被吳傑超這個胖子狠狠嘲笑。</p>


    閑茶回到房間,脫下夜行衣,換上一身男裝華衣,在一邊躺在床榻上的美人還是一副慵懶的模樣,衣裳半解,無限風情。</p>


    “怎生那麽快就回來了?”美人玉手遮嘴,打了一個哈欠,秋波微迭,聲音酥軟。</p>


    “姐,穿好衣裳,我帶了個人回來。”閑茶將盤起的頭發甩開,既然已被那關飛虎得知了是女兒身,那自己也不做打扮,披著青絲,就扔了一件外套給躺在床上的姐姐。</p>


    “不得了,帶了個男人回來,看來我們三妹長大了,那我回避下?”美人笑著披上了外套,將滑下的肚兜往上拉了下,擋起那一抹春色。</p>


    “別鬧,他可是會我們的多情指!”</p>


    閑茶探頭伸出窗外,關飛虎比了一個手勢,閑茶便躲開窗口,將窗前空出一大塊給關飛虎。關飛虎輕盈落地,發現房內還有一女子,生得豔麗多姿,傾國傾城。不由多看了一眼,猛地感受到一絲殺氣,忙緩過神,就看到閑茶坐在桌邊,手已經搭在了劍上,似乎是隻要關飛虎再多看一眼,這把劍就要出鞘了。</p>


    “京華。”美人坐在榻上,說話很簡短,但聲音卻在關飛虎的腦海中繞梁了很久,關飛虎整個人都感覺飄飄然。</p>


    “咳咳!”閑茶有點無語,“姐你把你的移花功收一收!”</p>


    “好噠!”京華的樂趣就是天天逗閑茶。閑茶用手指輕輕叩了下桌子,關飛虎似乎被驚醒,有點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p>


    “不知道少俠知道多情樓嗎?”</p>


    “這個當然知道。”</p>


    “這位就是多情樓現任樓主東苑苑主京華,”閑茶指了指床榻上一臉笑嘻嘻的京華,“我是西苑苑主,閑茶。”</p>


    關飛虎知道,多情樓每一代都會有四秀,分別掌管東南西北四苑,而自己的母親就是上一代西苑苑主。</p>


    “那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了嗎,你那一指到底是和誰學的,或者這麽問,你的師叔叫什麽。”</p>


    “這個真的不方便告知...”關飛虎知道雲城弟子出島是萬萬不得告知他人自己身份的,這是規矩。</p>


    “我並不是在問你!”閑茶情緒開始激動,雙手用力拍桌,深夜裏一聲巨響煞是清晰,惹得隔壁的關一川都打了一個激靈。“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知道這一指叫什麽名字?知道這一指是誰所創!”</p>


    “我...真不知道。”關飛虎實話實說,那張陳舊的紙上還真的除了曲譜外什麽都沒有寫。</p>


    “多情指!”閑茶真的生氣了,“靈犀是我師傅!”</p>


    關飛虎這次真的出神了,呆呆地看著閑茶,雙手用力地掐著自己的大腿,“你...你再說一遍?”</p>


    “幹...幹嗎?”閑茶倒是被關飛虎的反應嚇了一跳,回頭看了一眼京華,京華收起了笑容,點了點頭,“你是真不知道這招是多情指?”</p>


    “靈犀...多情指...”關飛虎魔怔般重複著這五個字,眼淚卻從眼裏不自覺地滑落。閑茶和京華麵麵相覷,這是什麽情況。</p>


    “靈犀...那你們是見過這個靈犀是吧...能不能和我說說她...她是我的,”關飛虎任著眼淚流淌,直愣愣地看著一臉不知所措的閑茶。</p>


    “她是我的媽媽。”</p>


    當時閑茶隻有五歲,被靈犀在一處街角發現。閑茶那時候已經很久沒有吃飽肚子了,都是靠著撿路邊人家深夜倒出的剩菜剩飯為食。一雙渾濁卻又清澈的眼睛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個溫柔的大姐姐。靈犀直接掏出一個冰糖葫蘆遞給閑茶,閑茶也不管,拿起來就吃,看著眼前大姐姐伸出的手,猶豫了半天,小手也就顫顫悠悠地伸了過去。從此,閑茶便被喚作閑茶了。</p>


    閑茶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師傅時,靈犀的臉色有些蒼白。似乎多情樓上下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老遠就看到京華抱著她的師傅蒹葭哭得很傷心。</p>


    “我們要走了,去很遠的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靈犀將自己的佩劍遞給小閑茶,“隻能把陪了我好多年的劍贈與我的好茶兒,最後再為你起一次劍舞。”</p>


    多情樓當時以蒹葭為首的四秀在苑中站定,一人一方,仗劍而立,這一次的劍舞,翔鸞舞柳,翩若驚鴻;就連柳州的風都不再調皮,靜靜地看著這四位女子舞完這一曲《龍池樂》。</p>


    昔有佳人多情樓,一舞劍器動四方。</p>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p>


    ?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p>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p>


    絳唇珠袖兩寂寞,晚有弟子傳芬芳。</p>


    神洲美人在柳州,妙舞此曲神揚揚。</p>


    “這多情指以後若有緣,你會在江湖上再見。倘若真有那個時候,請幫我對那個孩子說一聲,我很想他。”</p>


    關飛虎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趴在桌上號啕大哭,閑茶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師傅口中的那個孩子,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也會跟著掉了眼淚。</p>


    京華款款走過來,沒有言語,隻是伸手挽過關飛虎和閑茶,讓他們枕在自己的香肩上。輕輕地拍著兩人的後背,“我們此番來季州,也是得知了些許關於師傅她們的消息。”過了很久關飛虎才止住眼淚,鼻子一個勁地抽著,這才發現自己的淚水已經將京華右肩上的薄衫浸得濕透,能看到雪脂依稀可見,忙移開目光。</p>


    “事隔十五年?”</p>


    “是的。”京華點頭,“這要從十三太保說起。”</p>


    十太保陸存賢,派往柳州押鏢,在收到陸潛龍召集令時,正巧在郊外見兩女子結伴而行,便色心大起,與手下將兩女子拖至樹林剛準備圖謀不軌,不料正巧遇到外出采摘草藥的閑茶,閑茶當然由不得陸存賢胡作非為,當場便拔劍怒起,這陸存賢哪是閑茶的對手,抵抗了沒幾下就被打趴,隨後一夥人被綁到多情樓。</p>


    這陸存賢倒是和周南陽一個德行,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在多情樓竟然放肆地說著十五年前蒹葭受辱,靈犀墜崖的事情,那隻能怪這一張嘴,直接被在場眾女子一人一劍刺得全身都是窟窿。京華當場下令,凡是遇見陸潛龍、周南陽、十三太保等,先斬後奏,格殺勿論。而自己親自動身,帶著三妹閑茶和二妹小樓,直接趕往季州直搗黃龍。在路上就聽說周南陽被幾個少年綁了的事情,反正也不影響她們的目的,便一路往季州而來,和關一川的想法倒是如出一轍,觀察好路線後進行刺殺。</p>


    關一川覺得驚喜來得太突然,竟然憑空多三個強力幫手,而且和自己的娘親還有如此淵源,分外親切...“不是說三人嗎?你們不隻有兩人?”</p>


    閑茶現在看著關一川,越看越覺得像靈犀,尤其是那雙瞳剪水迎人灩,和靈犀一樣風流萬種談笑間,“二姐她早就混進城了,她最是擅長易容,已經假扮成十太保陸存賢,想必現在正在哪個鏢局裏呼呼大睡呢。”</p>


    “兩位姐姐,我該怎麽稱呼你們?”關飛虎有點不知道,該用什麽稱謂去稱呼娘親的徒弟。</p>


    “叫閑茶和京華就好了,我們多情樓沒那麽多繁文瑣節。”閑茶擺擺手,京華突然想起什麽,倒是站起來重新拿了一件袍子,“那飛虎的父親和朋友,還有那周南陽豈不是也在這個客棧?”</p>


    “對對對!我差點忘了!”關飛虎毛毛躁躁地站起來,“我這就帶著兩位姐姐過去!”</p>


    “你先出去,姐姐我換件衣服。畢竟是見師叔的相公,穿得如此輕浮不好。”京華又找出一件袍子扔給閑茶,“你也去換身,別以男裝見長輩。”</p>


    “其實他就住在隔壁...”關飛虎也不知道為什麽,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著。</p>


    “那你回房等著,先別對關先生說,我們換好衣服就過去!”京華對關飛虎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半推著把關飛虎趕出門外,“姐姐們換衣服的時候可別偷看哦!”</p>


    關飛虎到現在都有點不敢置信,出門一轉便到了自己房門前,深吸一口氣,緩緩敲了門,關一川很納悶,那麽晚會是誰,就算是關飛虎的話,不是該從窗口外翻進來嗎?</p>


    關一川小心地將門開了一條縫,用那半邊毀容的臉湊近門縫往外看,他覺得這樣至少可以嚇一嚇那些不法之徒。隨後就看到關飛虎一臉嬉皮笑臉地站在門外。</p>


    </p>


    “那麽快就回來了?”關一川打開門,讓關飛虎走了進來,關飛虎裝作一臉沮喪,“不行,巡邏太嚴密,被發現了溜了出來。”</p>


    “人沒事就好,是在哪裏被發現的?”關一川展開地圖,關飛虎做戲就做全套,看了一眼地圖,往那石橋處一指。</p>


    “的確,這條大路過於寬敞,也隻有這石橋可以通過,還會有官兵每一盞茶路過一次。去把吳少俠喚過來罷,沒有聽到打呼聲,應該還沒睡。還有絮雲,那丫頭還在房內等你暗哨接應。”</p>


    關飛虎在關一川說著的時候,已經換下了夜行衣,應了一聲後,出門去了柳絮雲和吳傑超屋外分別敲了三聲兩長一短。</p>


    柳絮雲立馬開了門,看著已經換好衣服的關飛虎,一臉詫異,“怎麽那麽快回來了?”</p>


    吳傑超倒是打著哈欠,“你再不回來我就真的要睡著了。”</p>


    關飛虎比了一個輕聲的動作,將兩人帶回自己的房,全程一臉嚴肅。</p>


    關一川緊鎖著眉頭,“南門這路線略有風險,今飛虎僥幸逃了出來,我擔心下次你們三個一起行動,被發覺的幾率更大。”</p>


    “那隻能試一下西門,畢竟官府的夜巡肯定沒有鏢局來的警覺。”吳傑超學著關一川,眉頭緊鎖,但是他那張油膩的大臉完全嚴肅不起來。</p>


    “今次就是被官兵所察覺,我怕他們鬧起來引起鏢局注意,便溜了出來。”關飛虎說得一板一眼,“而且下次行動不止三人,有五人。”</p>


    “加上我和周南陽?我們兩個去做甚?不是拖後腿嗎?”關一川拍了拍自己的右腿。</p>


    “我說的不是你們,”關飛虎實在裝不下去了,笑著說。</p>


    在其他三人一臉疑惑的時候,門外傳來幾聲輕輕地敲門聲,同時有一甜美的聲音傳來,</p>


    “關先生,小女子京華攜三妹閑茶深夜叨擾,不慎惶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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