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飛虎對於李商的邀約不敢怠慢,提前了數日到了不周山,抬頭望去,隻見高處的山頂鬼斧神工般被削得整整齊齊,體內似乎有些東西呼之欲出,這可是滄海一刀和獨孤秋水的決戰現場,作為一個刀客,關飛虎很是熱血沸騰,也不知道自己還要過多久,才能一刀有如此成就。</p>


    關飛虎看了眼上空,黑壓壓的夜空下山頂上一片死寂,一提氣,關飛虎躥上數丈,又是一點,關飛虎隻用了三步便踏上大雪坪,看到幾個帳篷,還有幾團篝火,關飛虎開始詫異,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p>


    吳亦然聽到陳子非說山下有人,便隨手披上外套,衝出帳篷,見到關飛虎一臉疑惑地看著環顧四周的關飛虎,剛想開口,就見關飛虎一抱拳,“敢問兄台,此處是不是不周山大雪坪?”</p>


    吳亦然壞壞地一笑,也不答話,看來關飛虎這廝也認不出自己是誰,便刻意壓低了嗓子,“此路是我開,此山是我辟,若從此處過,留下買路錢。”</p>


    關飛虎瞧著這家夥有點眼熟,但態度很是囂張,便也不客氣,張嘴便說道,“買路錢可以,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來拿了!”</p>


    吳亦然心想關飛虎這牛脾氣還是一點沒改,倒是興奮上來,“那就如你所願!”吳亦然一踏地,踢起一堆積雪,身形微微蹲下,雙爪張開,隱隱有虎聲低嘯。關飛虎側身一避踢來的雪花,瞬身而動,迎著對方就是一拍,吳亦然不敢大意,全力還擊,一掌拍去,阻住關飛虎身形,從胳膊下刁鑽地一爪抓去,關飛虎右腳踢在對方胳膊關節之上,整個人在空中轉了一圈,左腳踢向來者的腦袋。</p>


    吳亦然一手往上一擋,另一條胳膊彎曲,手肘直接頂了過去,關飛虎雙手一托,吳亦然頓時覺得胳膊上瞬間如同千斤墜一般,一個腳往後一撐,硬是接下。</p>


    關飛虎也沒有追擊,落在地上,倒是很詫異眼前這個青年接了自己一招還能站著。不過湊近一看,這青年的臉越加熟悉。</p>


    柳絮雲睡得很淺,沒一會就被兩人的打架聲驚醒,她幫泠無音拉了下被子,也出了帳篷,就看到關飛虎和吳亦然針鋒相對,便又好氣又好笑,快速走了過去,將兩人拉開。</p>


    “絮雲!”關飛虎見到柳絮雲,這才心安,自己原來沒來錯地方。</p>


    “就你會惹事!”柳絮雲輕輕打了下吳亦然,“飛虎,猜猜這家夥是誰?”</p>


    “難道是吳傑超?”關飛虎想了半天,也隻有那個胖子的五官和談吐和眼前這個俊朗青年能聯係在一起。</p>


    “哎嘿!果然是好兄弟!沒忘記我!”吳亦然上前摟住關飛虎,“現在可以叫我吳亦然!”</p>


    “早就知道你那破名字是鬼扯的,太沒營養了。”關飛虎笑著。</p>


    “飛虎,有個事情要告訴你,你做好心理準備。”柳絮雲將兩人帶到自己的帳篷前,而此時薑幼麟和陳子非也走了出來。關飛虎上前一把勾住薑幼麟,“你好像長高了,身體看上去也有勁多了。”</p>


    “你倒是變黑了不少。”薑幼麟笑著應著。</p>


    “什麽事情?”關飛虎轉過身問柳絮雲,卻發現幾個夥伴臉色都開始變得陰鬱。</p>


    “我想先問下,飛虎你是和誰有約?”薑幼麟打破沉默,率先說道。</p>


    “二師伯李商。”關飛虎也不隱瞞,反正過幾天大家也就見到李商本人了。</p>


    “李商!”柳絮雲驚呼,臉上略有興奮之色,“看來泠無音有救了!”</p>


    “泠無音?有救了?你們在說什麽?”關飛虎很是莫名其妙。</p>


    “進來罷。”柳絮雲掀開門簾,幾個人魚貫而入,在幽暗的燭光下,關飛虎看到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泠無音。</p>


    “這是怎麽回事?”關飛虎完全沒想到,記憶中那個在月下桃花樹下的少女,此刻臉色發青,唇色慘白,毫無生氣地躺在床榻之上。</p>


    “雲城幾乎滅門。”薑幼麟開口說著,“另外一個帳篷裏是護著泠無音逃出來的幾個雲城弟子,其餘全軍覆沒。”</p>


    關飛虎沒有說話,瞳孔放大,緊緊盯著薑幼麟。</p>


    “你的師父她們,不幸遇難。”薑幼麟接著說,話音剛落,整個人被關飛虎揪著衣領抓了起來。</p>


    “這個玩笑有點過分了。”關飛虎強行笑著,但是比哭還要難看。</p>


    “飛虎,他說的都是真的。”柳絮雲黯然說著。</p>


    “大師伯可是天罡境!”關飛虎有些歇斯底裏,放下薑幼麟,對著柳絮雲大吼。</p>


    “你衝著絮雲吼什麽!有本事他媽的殺去神威啊!”吳亦然看不下去了,一把推開關飛虎。關飛虎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眼神無力地看向柳絮雲。</p>


    “真的?”</p>


    “嗯。”柳絮雲已經不敢去看關飛虎那絕望的眼神,低頭落淚。</p>


    “她,還有救嗎?”關飛虎將頭埋進膝蓋,聲音有些沙啞。</p>


    “隻能等二師伯來了再看。”柳絮雲已經泣不成聲,勉強擠出這些字眼,哭得梨花帶雨。</p>


    “我要殺了他們!”關飛虎狠狠地說著,右手拳頭全力砸向地麵,一拳,接著一拳,直到手指關節破皮流血,還在那邊使勁敲打。</p>


    “我跟你去。”吳亦然上前,抓住關飛虎的拳頭,關飛虎撲在吳亦然身上,嚎啕大哭。吳亦然看了一眼薑幼麟,薑幼麟點頭,“神威不除,我的計劃也實行不了,我之後回豫州暗中運作下,方便你們去複仇。”</p>


    另外一個帳篷裏,好不容易熟睡著的雲城子弟被哭聲所驚醒,互相攙扶而來,見到關飛虎也抱頭痛哭。</p>


    “你們活著就好。”關飛虎強行忍住悲痛,一個勁地抹著眼淚,“我關飛虎,誓將你們帶回雲城!”</p>


    “小子,如果你敗了,雲城就真的滅門了。”陳子非在一邊冷冷地說著。“不是我打擊你,現在的你,都不需要蘇曉白親自動手。”</p>


    “我有刀!我還有兄弟!”</p>


    “神威可是有百萬大軍!”</p>


    “我的刀!可斬天下!”關飛虎眼中噴湧著怒火,腰間白鹿猛烈晃動,一股氣場平地而起,連帳篷中的燭光都被熄滅!</p>


    “進步不錯。”陳子非走過去重新點燃蠟燭,“說不定十年後,還真有可能。”</p>


    “我等不了十年!”關飛虎瞪著陳子非,咬牙切齒。</p>


    “那我現在就殺了你,省得你帶你幾個兄弟去送死!”陳子非背對關飛虎,“一炷香,賭你人頭落地。”</p>


    “喂喂喂,不會玩真的吧?”吳亦然慌了,他是知道陳子非的脾氣,既然話都說了,那真是起了殺心。</p>


    “他媽的!”關飛虎剛跨出一步,便被柳絮雲和薑幼麟死死抱住,“冷靜點飛虎!”</p>


    吳亦然擋在關飛虎麵前,“不要和這個臭老頭一般見識,不過他說得有道理。”</p>


    “你敢叫我臭老頭?”陳子非轉過身來,狠狠踢了一腳吳亦然的屁股,吳亦然順勢跌了出去,又把關飛虎推開數步。</p>


    “真的要十年?”關飛虎頹然倒地,眼巴巴地問著陳子非。</p>


    “你才幾歲?就天真地以為能和天罡境的怪物們以命相搏?”陳子非冷哼一聲,“你也太小看習武這條路了!”</p>


    “有些事,不是靠著衝動,就能辦成的,你現在無非是螳臂當車!”</p>


    “我還有二師伯...”</p>


    “李商就算拚死蘇曉白,你去單挑陸無雙?去單挑鳳仙?去單挑南宮兄弟?去單挑百萬大軍?笑話!”</p>


    “報不了仇,活著就是個笑話!”關飛虎聲音又開始大了起來。</p>


    “你自己算算,你身上背著多少仇!”陳子非也提高了音量。</p>


    “神威!!!”關飛虎怒吼著,吳亦然馬上壓了上去,就擔心好兄弟失去理智,做出什麽蠢事。</p>


    “飛虎,冷靜點...”柳絮雲眼角噙著淚,“等二師伯來了我們一起商議好不好。”</p>


    關飛虎不答,無助地看向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泠無音。</p>


    “如果當時我在雲城的話...”關飛虎使勁捶著自己的大腿,淚水又一次糊滿了他的臉龐。</p>


    “嗬嗬,無非是多一具屍體罷了。”</p>


    “陳伯伯,少說點。”薑幼麟出聲製止,陳子非馬上收聲,垂手立在一側。</p>


    “等二師伯吧。”關飛虎試著起身,但都無力地摔了下去,薑幼麟使了下顏色,雲城弟子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自己拉著吳亦然和陳子非也跟著出去。</p>


    “絮雲,拜托你了。”薑幼麟離開時候說了一句。</p>


    “嗯。”柳絮雲哽咽著應著。</p>


    關飛虎就這麽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泠無音一晚。泠無音也一夜未眠,守在關飛虎身邊,默不作聲。</p>


    “飛虎會不會做傻事。”吳亦然走出帳篷,一步三回頭。</p>


    “想清楚就好了。”薑幼麟歎了一口氣,聲音卻很是老成,“如果天下都事事如意,也不會變得這副模樣。”</p>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吳亦然苦笑。</p>


    “對。”薑幼麟看著天上飄飄然的大雪,很是感傷。</p>


    若這世間如同這場不停歇的大雪再下大點就好了,將整個神洲落得個白茫茫大地真幹淨。</p>


    幾人苦等幾日,關飛虎不吃不喝,就這麽待在泠無音床邊一動不動,柳絮雲很是著急,這二師伯也不來,保不準到了約定時間,關飛虎一氣之下直接衝上豫州。</p>


    第五日清晨,柳絮雲走投無路,隻能去找陳子非,“陳伯伯,之後...”</p>


    “我一切都聽少爺安排。”陳子非猜到來意,回答得模棱兩可,柳絮雲心中有數,薑幼麟畢竟算半個朝中人,如此明顯公然與神威勢不兩立的舉動,是不方便行事的。“李商此人,行蹤神鬼莫測,不過既然邀約,肯定有她的安排。”</p>


    “陳伯伯見過李商?”柳絮雲好奇地問。</p>


    “一麵之緣。”陳子非不置可否。</p>


    “不行就上!死也要死得風風光光!”吳亦然在一邊搭話,“反正小爺我無牽無掛,為兄弟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p>


    </p>


    “豫州看來又要多一具屍體,可惜了,我教了一個混蛋白癡。”陳子非白了吳亦然一眼,吳亦然剛想還嘴,被柳絮雲拉了下衣袖。</p>


    “的確,我們現在過去,就如同羊入虎口,與送死無疑。”柳絮雲是個明白人,“還不如先去秦州風雪塔,尋下飛虎的娘親為上,路上我們再從長計議。”</p>


    “那個女孩怎麽辦?”薑幼麟問著,“再拖下去必死無疑。”</p>


    柳絮雲一時語塞,低著頭說道,“我再去試試。”</p>


    “試什麽試?就算你把所有內力都灌輸給那臭丫頭,她也救不回來!”帳篷外突然傳來一陣慵懶的聲音,“他媽的神威,真會給老娘找事!”</p>


    陳子非不用出去看,就知道來者是誰。畢竟能逃得過他天罡修為的耳朵的人,不消說,也是天罡境的強者!</p>


    而如約而至來這不周山大雪坪的天罡境強者,當然隻有李商!</p>


    李商徑直走進泠無音的帳篷,看到一臉頹廢的關飛虎,話都沒說,直接一掌扇飛,關飛虎一點反應都沒有就連人帶著帳篷嘩啦啦地滾老遠。</p>


    “廢物,一年不見怎麽越來越廢!”李商罵著,看都不看關飛虎一眼,直接走到泠無音床榻邊,“兩個徒弟真丟我臉!”</p>


    柳絮雲她們跟著過去,聽到李商所言,吳亦然是忍無可忍,直接跨步向前大聲說著,“你這婆娘是不知泠無音那時候有多勇敢!”</p>


    柳絮雲覺得不對,馬上拉住出口成髒的吳亦然。而李商怒氣衝衝地回頭,直直盯著吳亦然,“你小子有種再說一遍!”</p>


    吳亦然剛想開口,就看到李商雙拳緊握,手指甲狠狠地掐在自己的掌心,鮮血直流!而她的腳下四周的積雪已經被她的氣場悉數震開,露出一大塊山頂本來的顏色。</p>


    “師伯!救救泠無音!”柳絮雲盼星星盼月亮終是把這傳說中的人物盼來了。</p>


    “關飛虎!”李商沒有搭理柳絮雲,反而大吼一聲。</p>


    “你這窩囊廢還要消沉到什麽時候去!”</p>


    “害你娘親,殺你師門,廢你學妹!是不是連你老爹都一並殺了,他媽的才能男人點!”</p>


    “給老娘站起來!你個廢物!”</p>


    整個不周山大雪坪都回蕩著李商的怒罵聲,震耳欲聾!片刻寧靜後,一股洶湧的怒氣從關飛虎所在的雪堆裏直插蒼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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