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他們不懂。


    肖陽問他們在打什麽啞謎呢。


    英姐讓他們看手機。


    眾人一起低下頭看群裏消息,然後王剛他們三個不約而同:“我去!”


    “行了,行了。”


    江陽舉起酒杯,“無論寧姐是貧窮還是富貴,明星還是普通人,我們都是浪漫永存,至死不渝!”


    肖陽說你還能再酸一點嗎。


    江陽能,他還能再來一杯交杯酒。


    眾人讓他滾蛋。


    他們喝了以後,王剛又舉起酒杯,“我的我的,安排在這兒檔次確實低了。”


    侯兵讓他不用妄自菲薄,江陽撈那麽大一個便宜,還在這兒整小燒烤呢。


    他們罰江陽喝酒。


    喝酒以後又各自聊起了自個兒的工作,侯兵說他現在改送外賣了,他很滿意這工作,“這活兒多少,幹多幹少都是自己的,還能騎車到處跑,挺好。”


    至於肖陽。


    他在跑銷售賣軟件,他們都有著光明的未來。


    “我現在是不敢換工作了。”


    王剛笑著說,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賺錢,他現在要養三個人,還要養房子,還得還錢,就是裝孫子也得裝下去,“我先把他們倆的還了,江陽你的可能得等一等。”


    江陽不著急。


    他們接著又聊起了別的,然後侯兵忽然看見一個中年外賣騎手坐在旁邊座位上,桌上三瓶啤酒,沒有一道菜,男人望著桌子上某處出神,手裏端著的酒杯久久沒有喝下去。


    他雙眼空洞,迷茫,無助。


    他為生活已經拚盡了全力,可依然一團亂麻。


    有人經過。


    中年大叔小心翼翼的讓開,怕自己幹擾到別人,就像害怕別人給他差評。


    侯兵招來服務員,讓服務員給他的同行悄悄上十串羊肉串,“等我以後遇到難事了,希望也能撈到十根羊肉串吃。”侯兵說。


    江陽沒說話,他看著那個中年騎手,接過服務員的羊肉串後,茫然的望了望四周,然後一口羊肉串一口酒,想要發泄似的,眼眶中還有淚光。


    他太能體會這種滋味了。


    江陽在醫院躺了小半年,見慣了太多疾苦。


    他曾看見一個剛當父親的男人,在早產兒上藥就麵臨失聰,不上藥孩子可能夭折的選擇,在樓梯上踹牆罵娘。他曾見過一場葬禮,一個辛苦一輩子的工人,後來查出了心髒有問題,做個手術就能好,可他選擇了喝農藥自殺。


    “哎。”


    江陽輕歎一口氣。


    李清寧扭過頭看著江陽,江陽望著中年人不說話,她從江陽身上聽到一首歌,一首日語歌,一首憂傷的歌,甚至於死亡,她不知道江陽怎麽突然想到了這個。


    她摸了摸江陽的手。


    江陽時常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感悟,她已經見怪不怪了,這也是她為什麽喜歡跟著江陽出入各種場合的原因,就感覺給她的人生,還有歌生開了一扇門,讓她見識到了不同世界。


    晚上,江陽和李清寧沒在公寓過夜。


    他們回家。


    不過在回去之前,江陽又給公寓續了幾個月的租,這是一份念想。


    在下樓的時候,江陽和李清寧跟一家人擦肩而過,江陽回頭,見中年騎手抱著女兒,旁邊跟著妻子,他們沒有上公寓,而是往公寓地下室去了。


    李清寧沒喝酒,她開車。


    江陽也不醉。


    在回去的路上,侯兵他們等待許久的震驚,終於卸下矜持的偽裝,在群裏散發出來。


    侯兵:“江陽,你這狗屎運走的,我都懷疑你是狗屎本身了。”


    肖陽:“媽的,咱們眼睛什麽時候瞎的,大明星在身邊咱們居然不知道。江陽,你什麽時候給我簽一打的名兒,我放網上買,絕對會火!我賣個屁的軟件啊。”


    王剛:“完了,孩子傻了,分不清誰是明星了。”


    肖陽:“你懂什麽,這是癩蛤蟆祖宗,以後所有癩蛤蟆都要買個簽名回去三叩九拜的。”


    侯兵覺得肖陽還可以出書,“《老子是癩蛤蟆》,小字朋友,出個傳記最火。”


    英姐:“啊!我忘記要簽名了。寧姐是我偶像!江陽,答應我,晚上回去輕點兒。”


    肖陽:——


    侯兵:——


    王剛:“咳咳,一孕傻三年呢。”


    眾人表示理解。


    江陽正要打字譴責,周浩來了電話,“江大總監,咱們來了個大活兒。”


    “什麽大活兒?”


    周浩說:“京都電視台要拍一部公益廣告片,咱們公司也被遴選上了。”


    在這個世界,國家不僅對電視台的公益廣告條數有規定,對質量、播放時間和時長同樣有規定,甚至於還有公益廣告大賽評比,對於事業單位而言這榮譽對領導很有用。因此,台裏對公益廣告有很高的要求,投入的資金很足。


    對廣告公司而言,接拍這樣的廣告,不止賺錢。要是在公益廣告大賽中角逐到了好的名次,不止讓領導臉上有光,還能成為廣告公司的名片。


    現在國內十大廣告公司,誰手上沒個公益廣告大獎。


    周浩不知道他們這麽一個小公司怎麽有資格參加,但既然有了資格參加,那總要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拿下。


    江陽問他:“伱手頭的橡膠製品廣告過了?”


    “過了。”


    這次策劃讓客戶很滿意,客戶已經給他們簽了長期合作的合同。不過這合同有條件,就是必須讓江陽擔任廣告創意總監,“客戶現在認定你了,你的兩版廣告很對他們胃口。”


    江陽想這客戶的口味真怪。


    周浩問,“哎,公益廣告你有什麽想法沒有?”


    江陽想到了剛才的侯兵,心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個不算公益廣告的短片來。


    他告訴周浩,他周一給他一個短片劇本,先拍出來看看。


    周浩一聽江陽有想法,就高興的掛斷了電話。


    這個短片在地球是泰國的,原來是個保險公司短片,但因為感人至深,所以從國外傳到了國內。


    短片的主人公在路上讓水淋到了,會擔心別人淋到,用花盆接住水。他會幫一個攤販大媽推車,給狗一個雞腿,每天給一個為了上學乞討的小女孩錢,即便別人覺得他天真和傻;他會給人讓座,每天給鄰居孤寡老人香蕉。


    他做這些不會得到什麽,他不會富有,不會出現在電視上,也不會更出名,然而當他看到乞討的小女孩背上書包的那一刻會熱淚盈眶……


    江陽想到了侯兵送那位大叔時說過的話,他覺得或許把這個短片拍出來,讓這個世界多一些“傻子”也好,因為那個“傻子”下一個幫助的或許是自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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