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洗了澡。


    出來在換衣服的時候,李清寧問江陽,“魚怎麽來的?”


    江陽起初還堅持,“我抓上來的。”


    李清寧不信。


    “行吧,我釣上來的。”


    李清寧用手指戳江陽的胸口,“行啊,長能耐了,學會撒謊了。”


    江陽就是個虛假的釣魚佬。


    他拿走的餌料,用的魚線,李清寧隻看一眼就知道不可能釣到那麽大的鯉魚,早切線了。


    “好吧。”


    江陽隻能坦白從寬,把討魚經過說了。


    李清寧用自己帶來的毛巾給江陽擦頭發,把他的頭在毛巾來回搓以示懲罰,“丟不丟人,釣個魚你還編故事,失望的眼神,還掉河裏。”


    寧姐覺得麵子都讓他丟盡了。


    江陽覺得還好,愛喝奶茶的那位小時候在大水溝抓大肚魚,也不小心摔進水溝裏了,回家還被他媽媽取笑頭太大才會掉進去,這些童年趣事後來成了他《稻香》的靈感來源。


    別說,《稻香》跟現在還挺契合。


    李清寧聽到了。


    她聽過這首歌。


    江陽的家雖在北方,卻在一個有山有水有古跡的景區旁,那兒為了搞旅遊,農田改種成了稻田畫,上個國慶節她和江陽回鄉下老家,在田間漫步的時候聽過,還記下來了。


    他們換好衣服後出去,李清寧做鯉魚去了。


    這時夜色已至,大家圍坐在一起都等開飯。攝像機和燈光都打到了亭子下,許多白天外出拍攝的工作人員和助理閑下來,在鏡頭外閑著聊天、打撲克和玩遊戲。


    江陽給他們組了個隊,一起打遊戲。


    他們有個厲害的,江陽跟著躺了兩把,在開第三把時,隊友安靜下來,江陽一抬頭,見李清寧拿過來一條稻花魚,魚皮烤的很焦,肉質鮮嫩,她讓江陽嚐嚐,順手把手機拿走了。


    吃魚不能分心。


    江陽同周圍幾個工作人員一起分了分。


    江陽:“我告訴你們,我老婆在做魚方麵是一絕。”


    工作人員認同的豎起大拇指,這魚太好吃了。


    這些工作人員,他們得等到今天的錄製完了才能開飯,而文老師他們已經開飯了,李清寧特意把紅燒鯉魚放到自己麵前。


    在用飯之前,江南提醒李清寧,“戒指要不要摘一下?”


    婚戒還在手上呢。


    現在是近景,很輕易的就能看到。


    這是一枚很簡約的戒指,甚至鑽戒都不是。


    “沒事。”


    李清寧不介意。


    江南和文老師對視一眼,大致明白李清寧不避談感情。


    那這期節目話題度有了。


    他們邊吃邊聊。


    在不知不覺間,就聊到了李清寧頭張專輯的頭一首歌《起風了》。


    這是江南老師最喜歡的一首歌,他覺得這首歌的詞曲真的達到了很高明的地步,“我頭次見用死亡的意象去比喻愛情,我頭一次看到這歌填詞的時候就驚了,想這是個什麽玩意,然後單曲循環了好幾遍。”


    這首《起風了》跟江陽毫無關係。


    單純撞名了。


    這是在遇見江陽前好幾年,甚至於江陽到這個世界前,李清寧就自己填詞作曲的一首歌。就是憑借這首歌,在李清寧後半年發歌,影響力還沒發酵的時候,金歌獎的評委毅然決然的把金歌獎的最佳新人獎,這個天王幾乎已經拿手裏的獎搶出來交到了李清寧的手上。


    “對,我也特別喜歡這首歌。”


    文老師點頭,他尤為驚豔的這首歌在配樂上用上了嗩呐。


    在嗩呐一出的那一刻,有種靈魂震顫的感覺。


    以前李清寧很少參加綜藝節目和采訪,現在有機會,他們很想知道這首歌怎麽創作出來的。


    “大約在十一二歲的時候吧。”


    那段本來應該是最無憂無慮,不知道死亡為何物的年紀,可就在那時,最疼愛她的外公去世了。李清寧至今記得他躺在那兒一動不動,四周散發著死亡的氣息。那是李清寧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死亡,那虛無縹緲的死亡忽然就到了她麵前,告訴她人總會死,一定會死,而且並不遙遠,可能一場車禍,可能一場大病,就算壽終正寢至多不過三萬多天。


    三萬多天以後呢?


    這世界上不會再有她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將與她無關。忽然之間,一切都在小女孩麵前變成了灰白色,她覺得做什麽都沒有意義,整個世界是虛無的。


    後來,李清寧陪著外婆去掃墓。


    她問起了外婆這個問題。


    外婆告訴她,愛可以抵禦死亡,當你愛某個人,某件事兒的時候,一切就突然有了意義,會珍惜每一天的活下去,甚至於覺得時間太慢,恨不得轉眼就到相遇時。


    外婆說那話的時候,就看著外公的墓碑,那時候起風了。


    李清寧回去後寫了詞。


    在稍大一些後,她回憶起那個起風的墓園,作了曲。


    在外婆的啟發下,所有的死亡意象都不再讓她感到恐懼,反而成為了一種鞭策,即“我要珍惜這三萬多天,盡情的發光,做我喜歡的事,喜歡我喜歡的人。”


    李清寧看向江陽所在方向,“很幸運,兩樣我都遇到了。”


    圍著的工作人員一起散開,讓出一條視野,一時間眾人目光都落在江陽身上。


    他在跟後麵的工作人員打撲克。


    察覺到眾人目光後,他抬起頭,“炸彈帶兩單,不算炸彈嗎?”


    他玩牌少,別騙他,抓一個炸彈很難的。


    江南趁機問:“你怎麽遇見的你喜歡的人?”


    眾人回頭。


    “在校園,我追的他。”


    李清寧這話一出,無異於驚天霹靂,驚到了在座諸位。


    工作人員再次回頭,讓出一條視野,讓眾人目光都落在江陽身上。


    江陽聽不見前麵聊天。


    節目錄製有收音的,現場沒有那麽安靜。


    他見眾人又看他,“我聲音太大了?”


    導演對旁邊的莊眉小聲嘀咕,“莊姐,大魔王不愧是你姐們,這麽重磅的消息在咱們節目裏曝光,這期節目的熱度肯定不缺。”


    話雖如此,可莊眉知道,李清寧可不是為了節目。


    江南和文老師很會把握聊天節奏,懂得過猶不及,他們把話題拉回來,又聊起了音樂。


    在李清寧麵前,林樂樂和方圓有些拘謹放不開,隻偶爾談自個兒的創作理念,或者插話聊一聊喜歡的音樂,話題還是由文老師、江南主導。


    現在是夏日,聞著稻香,聽著蛙聲和蟬鳴,看螢火蟲在稻田裏飛舞,他們話題循序漸進。


    方圓終於有了話題可聊。


    他最喜歡李魚的《半塘戒指》,但外界傳言大魔王最討厭這首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哎,這首歌也很厲害。聽說伱開演唱會,隻要唱起這首歌,下麵至少有十對情侶在求婚,為國人婚姻做出了巨大貢獻。”文老師打趣,“你為什麽討厭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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