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由美子拜訪那天起,悠揚敏銳地發覺有什麽在改變。


    南次郎!


    就是南次郎,他以為自己表現得全無破綻,但又怎麽逃得過觀察力驚人的悠揚的眼睛。


    他躲著她,他的視線偶爾在她的身上停留,但她抬眼看去,他又回避她的眼光。從早到晚,他還是像以前一般為她勞心勞力,說的話卻越來越少。偶爾的幾句調笑,他也勉強應付過去。


    這樣過了幾日,悠揚也大致清楚南次郎這麽做是為何。


    他沉默,她也沉默,大不了生完孩子她帶著她的寶貝女兒離開。先去愛琴海,最好能在那兒遇上一位多金英俊的希臘男人,緊接著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誰稀罕他!


    終於到了龍馬和聖魯道夫的比賽這天,屋子裏沒有點燈照樣亮堂,而悠揚的心情黯淡。


    她以眼角的餘光瞥了眼南次郎,問裏奈,“裏奈不去嗎?”因為龍崎擔心龍馬再次遲到,所以他提早被桃城接走了。


    “不去,我和美香約好去補習。”裏奈不好意思地說道。和悠揚待久了,她也不那麽客套。可她的溫柔是刻在骨子裏的,拒絕的話總是讓她很難開口。把手探到身後,她大概是想圍裙從身上解下。


    “嗯。”悠揚失落地翹起唇角,但臉上完全沒有笑意。


    “我和你們一道出門,等我一會。”裏奈的眉頭皺起來,手上動作漸漸加快。


    悠揚的回答平靜無波,“好。”她索性坐回沙發,連餘光也不屑於留給南次郎。


    裏奈遲遲沒有動作,悠揚才扭頭看去,發現她還在脫圍裙,眉頭幾乎擰在一起。


    “解不開嗎?”悠揚恍惚憶起他和她新婚不久,他銜著筷子替她解圍裙的樣子。記得當時她側頭一直注視著他,他蹲在她的身後,時而皺眉時而恣意大笑,表情專注。


    “別急。”悠揚聽到自己這樣說。


    當初南次郎是怎麽說來著?


    “別急,為媳婦效勞是我的榮幸。”之後他是怎麽解開圍裙的?這條圍裙像是南次郎在促銷的時候買回來的那條。


    右手虛握,她輕輕地把拳頭往自己腦袋上砸,才搖搖頭說:“好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他都不在乎,她何苦糾結於那些讓她心生鬱結的東西。


    “南次郎,我們待會回家去超市買一條圍裙回來吧?”悠揚深深吐出一口氣,接著找到話題。


    “嗯。”南次郎含含糊糊答應道。自從悠揚出現在他眼前開始,他就沒抬頭過。


    要是以前,他會興衝衝地大聲嚷嚷“遵命”。


    裏奈抬腿就跑上樓,“我馬上下來。”


    悠揚幾乎是衝進洗手間,又是在鎖門的同一時間打開水龍頭的。除開最開始的幾滴水,之後不管她怎麽擰動水龍頭,水龍頭裏就是沒有水流出來。


    連水龍頭都欺負她!


    她心裏憤懣得緊,狠狠地使勁地敲打麵前不鏽鋼材料的把手。以她多日不做家務的細膩雙手捶向這麽堅硬的東西,怎麽能不疼。


    她仰起頭,讓眼睛直直瞧著天花板,不肯讓眼淚洶湧。天花板上的花紋漸漸模糊,心裏的不痛快卻沒有絲毫減輕。


    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今天這附近施工,停水一天。


    “你送裏奈走,我和由美子約好逛街。”悠揚強撐起笑意,裝作語氣輕快。她本來還擔心南次郎抬頭會看到她通紅的雙眼,可南次郎根本沒有動作,僅僅輕嗯一聲作答。


    這樣的日子她受夠了!


    她承認她是故意用盡全力關門,故意製造噪音。


    裏奈正好下樓來,瞅了一圈沒見悠揚人影,“悠揚呢?”


    “臨時說要去逛街,她讓我送你去青山家。”南次郎終於放下手裏的報紙,伸伸懶腰朝門口走。就連他自己也沒發現,他現在走的路線,和剛才悠揚經過的一模一樣。


    “對不起,悠揚。我以為……”由美子見到悠揚的時候,悠揚正坐在街心花園的長椅上茫然地望著天。


    悠揚的視線一直緊緊跟著一塊漂泊的雲,看著它飄飄蕩蕩,看著它散開又合上。她的臉上寫滿了困擾,“你說這孩子,有活下來的必要嗎?”


    平時悠揚但凡提到孩子,總是將手放在自己的小腹處,臉上笑容和煦溫暖。而現在,她的手隨意地搭在長椅上,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在木頭上敲打。


    心猛地往下一沉,由美子叉腰厲聲說道,“當然有!這兩個孩子將來就是我的幹兒子幹女兒,你敢把他們怎麽樣,我就把你怎麽樣!”這個女人發飆起來,跟羅刹似的,嚇壞她們身邊不少孩子。


    “知道了。”悠揚總算把手放上小腹,雖然麵無表情,但好過剛才的無措。


    “你原本想去哪?”由美子問道,麵上憂色漸濃。


    悠揚不望天,隻瞅著自己晃動的雙腳,“看網球啊,今天是小龍馬和你弟弟的比賽,會很有看頭的。”


    “那好,”由美子伸手,“我陪你去。”


    “讓我再坐一會,我好不容易才等到坐在這裏的人離開,搶到位置的。”悠揚晃了晃肩,躲開由美子的手。


    由美子無奈,在她身邊坐下,陪著她一會望天一會數螞蟻。


    過了上十分鍾,悠揚才恢複笑容,“走,我們再不去看,龍馬的比賽都要結束了。”


    由美子完全被當傭人使喚,滿懷怨念地掃視笑意盈盈的悠揚,她扯著嘴角笑著咬咬牙說:“好!”


    “我去停車,你在這等著。”雖然由美子對東京相當熟悉,也架不住她不了解網球場的位置,加之悠揚耽擱的時間,她們趕到比賽場的時候,時間不早了。


    悠揚這個時候才發現,好像但凡觀看網球比賽,她都會遲到。


    揮別不放心的由美子,不怎麽聽話的悠揚一個人在裏頭閑逛起來。別了由美子,她不再強裝歡樂,神色又一次變得脆弱。


    果然,即使是自認為堅強如她,一旦愛上一個男人,也會變得多愁善感,神經兮兮。


    沉著臉的悠揚看到迎麵走來的男孩時,不厚道地笑起來,驚訝道,“你不是那個誰誰誰的弟弟嗎?”說是笑,其實也不盡然,她不過是嘴角牽起一絲笑意,自以為自己笑了。


    不二裕太的臉色猛然變黑,衝著悠揚大喊:“我不是他的弟弟!”熱血的少年臉上有兩條小小的疤,交叉成十字狀。


    “你不是由美子的弟弟嗎?”悠揚杏眼裏滿是詫異,恍如她真的無意冒犯少年。悠揚一直沒去過由美子家,所以裕太隻聽說過姐姐有這麽個損友,未見過悠揚本人。


    “啊?是。”裕太聽到自家怪胎姐姐的名字,愣了一會,輕緩地回答。驚覺自個鬧了個大笑話,他的臉上自內到外漾開紅暈,結結巴巴道歉,“對不起!”


    “沒事。”調戲美少年讓悠揚心情大好,她還準備說什麽,恰巧見由美子尋來。她招招手,大聲喊道,“由美子,這邊這邊!”


    從裕太口中她們得知比賽裕太和龍馬的比賽就要開始,索性三人結伴而行。


    “裕太,上哪去了?趕緊熱身,就快輪到你了。”觀月初拉過裕太就把他推向熱身場地。


    裕太匆匆點頭,拉開網球袋,拿起網球拍試了試手感,“是!”這個觀月初還是有幾分手段的,起碼裕太對他的尊敬看來是出自真心的。


    觀月初對悠揚還是有幾分印象的,溫聲詢問,“這兩位是?”場上正在進行雙打一的比賽,聖魯道夫勝券在握,所以他對這兩個陌生人態度也極好。


    “我是裕太的姐姐,她是我朋友,我們不打擾了。”由美子率先搶在悠揚麵前回答觀月的問題,然後朝正熱身的裕太叫嚷,“裕太,要加油哦!”


    說完話,她就拉著悠揚往賽場的另一邊走。按照由美子現在這腳步,就算說她是在競走也不為過。


    “你趕這麽急幹什麽,饑渴?”悠揚偏頭疑惑道。


    由美子那模樣還真有點像饑渴,眼睛裏放著光,“不是說傲嬌龍馬和我親愛的弟弟比賽麽,我要去給龍馬愛的鼓勵。”


    悠揚翻白眼,緩了一口氣說:“你怎麽當姐姐的,剛才怎麽沒見你給你親愛的弟弟愛的鼓勵?”


    由美子發覺悠揚吃力,腳步慢下來,“我早上就給過了,嗬嗬嗬……”這個女人完全不在乎路人的眼光。


    “龍馬加油!”由美子撲到龍馬身上,在他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由美子用慣大紅色的唇膏,所以自然而然,龍馬的臉上也印著一個大紅色的唇印。


    龍馬皺眉,正尋思著拿什麽抹一抹額頭。


    “別動。”悠揚拿出紙巾為龍馬拭去額上紅紅的唇印,臉上滿是笑容。


    一邊的櫻乃瞧見這邊兩個女人和龍馬的熱絡,心裏不是滋味,想踏出腳步,又不敢踏出腳步。


    “由美子,我今天去你家睡。”悠揚的眼睛雖然是盯著漸漸往場上走的龍馬,嘴裏說的卻無關龍馬。


    由美子亦然,不過表情比悠揚冷凝得多,“你?”


    “我想去你家。”悠揚重重地說道,笑靨雲淡風輕。


    場上,裁判舉起手,“青學對聖魯道夫,三號單打的比賽,現在開始!”


    他的大喊大叫險些將由美子那輕輕的一聲“好”覆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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