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三樂的這句話,讓李道玄等人麵色大變。


    就連青衣娘娘和老天師的臉上,都露出了驚愕之色,太真則是露出好奇之色,細細打量著三樂,眼中若有所思。


    “大師,這種事情可不能拿來開玩笑,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李道玄神色凝重道。


    三樂大師曾居住於豫章城中,是玄奘的師父,為人灑脫隨和,大隱隱於市,曾出手幫李道玄滅掉了黃鼠狼的分身,擋下了一劫。


    後來萬壽宮的蛟龍被潘誕放走,洪水淹沒龍遊縣,李道玄以三界葫阻止蛟龍走水,卻被潘誕將葫蘆奪走。


    若非三樂大師及時趕來,追擊潘誕,恐怕李道玄的寶葫就要不回來了。


    對於這位有著陽神修為,卻毫不貪圖名利,隨和親切的三樂大師,李道玄一直有著深切的好感,卻萬萬想不到,對方竟然說,他是摩羅副教主?


    “三樂,我不需要你來可憐!”


    “你這個叛徒!”


    青衣娘娘的掌心蓮花中,原本一直安靜等死的摩訶突然激動了起來,他望著三樂,神色十分複雜,有痛恨,有怨念,有激動,甚至還有一絲……孺慕?


    他的態度,無疑證實了三樂的話。


    三樂望著摩訶,輕輕一歎,道:“隻可惜,菩提達摩畢生修為所凝聚的金身,最終也沒能度化你,反而讓你執念成魔。”


    摩訶冷哼一聲,嘲笑道:“何謂度化?我為佛門奔走一生,為了弘揚佛法嘔心瀝血,而你呢,你明明有著遠超於我的修為,卻叛教而去,自甘墮落當一個雲遊僧人,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對了,聽說你還收養了一個小累贅?”


    三樂搖搖頭,聲音突然堅定了起來,道:“他不是累贅,他叫玄奘,是我唯一的弟子。”


    聽到這話,摩訶毫不留情的譏諷道:“我聽說他修行了十幾年,連辟穀境都不是,哈哈,原來這些年你苦心孤詣尋遍天下,就找了個這種廢物?”


    李道玄的臉色一黑,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立刻出聲道:“喂,過分了,玄奘是我兄弟,你再這樣說他,信不信我讓娘娘挖了你的舌頭?”


    青衣娘娘瞥了他一眼。


    摩訶冷哼一聲道:“如果你找一個像李道玄一樣的弟子,那我也就認了,他雖然卑鄙無恥了一些,仗勢欺人了一些,但天賦確實強過我,玄奘?他算什麽東西!”


    李道玄神色一僵,這種話,到底是在誇我還是罵我?


    三樂大師望向遠方,似是看到了那個衣衫襤褸,目光卻清澈而堅定的小和尚。


    他正在向長安的方向跋山涉水而來,竹杖芒鞋,背著一個竹簍,裏麵放著一隻瘸腿的小黑狗。


    三樂的嘴角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道:“能當玄奘的師父,是我的幸運。”


    頓了頓,他看向隱隱將自己包圍的老天師等人,深深一拜,懇求道:“諸位真人,可否讓摩訶少受些折磨,早些解脫,至於摩羅教之事,貧僧會一五一十地告訴諸位。”


    聽到這話,老天師露出沉吟之色。


    青衣娘娘和太真也未說話,兩雙美目皆望向李道玄。


    “三樂大師的人品,我信得過。”


    “而且不管怎麽說,你都是玄奘的師父,玄奘叫我一聲大哥,不能讓他白叫。”


    李道玄已做出了決定,他伸手點向摩訶的陽神,不平劍意在指間激蕩。


    青衣娘娘非常配合地展開了蓮花的花瓣,甚至怕李道玄一擊打不死,還特意以三昧真火又燒了一下,將摩訶的殘魂燒得隻剩下最後一絲力量。


    】


    錚!


    劍意洞穿了摩訶的陽神,將其徹底絞殺,魂飛魄散。


    摩訶沒有反抗,更沒有大喊,他靜靜望著三樂,眼中露出一絲釋然,仿佛終於迎來了期待已久的解脫。


    空中回蕩著他的最後一句話。


    “三樂,我念了九十年佛經,到頭來才發現,自己最喜歡的,還是當年那些柔軟的淤泥。”


    ……


    這句話莫名其妙,李道玄等人都無法理解,但三樂卻身子一震,目光悲喜交加,似是既在為老朋友的逝去而悲傷,也在為老朋友的最終看開而欣慰。


    李道玄腦海中的《蕩魔天書》大放光明,耀眼奪目,顯然這次的獎勵十分豐厚。


    不過他現在無心去看天書上的字跡,而是望向三樂大師,想聽對方解釋這一切的前因後果,以及,他為何會自稱是摩羅教的副教主。


    “三樂,我聽乾陽提起過你,他盛讚你是位真正的得道高僧,對你的德行和神通十分佩服,老道知道你救過很多人,但今日若不解釋清楚,你怕是難以安然離開了。”


    老天師敲了敲拐杖,靜靜望著三樂。


    青衣娘娘歎了一聲,道:“三樂大師,你曾在豫章城中住了十七年,這十七年來,你常常采藥為城中的窮人無償治病,即便受到欺辱也從不施展神通,德行讓我敬佩,但為何要與摩羅教牽連?”


    三樂歎了一聲,道:“此事說來話長,就從摩訶的那首禪詩講起吧。”


    “他在詩中說,本是山中客,宿於玄水間,此言不假,因為在九十多年前,摩訶本是熊耳山旁,洛水之濱的一條小蛇。”


    摩訶曾是一條蛇?


    李道玄難以置信,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袖,裏麵的小白蛇隔著衣服很有靈性地蹭了蹭他的手指,絲毫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


    如果三樂大師沒有說謊,那為何自己的天眼沒有看穿對方的妖身?


    甚至於摩訶死後,都沒有顯出原形,這太不正常了。


    三樂繼續道:“它那時生活在洛水中,每當大雪紛飛時,便去旁邊的熊耳山中冬眠,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因為血脈非凡,漸漸誕生了靈智,生活平靜而快活,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李道玄目光一閃,他似乎猜到那個人是誰,心中十分詫異。


    果不其然,三樂的聲音繼續響起。


    “那一年是大同二年,也就是九十多年前的南梁時期,南天竺高僧菩提達摩在嵩山的一處石洞中麵壁九年,頓悟佛法至理,開創出中原禪宗一脈,修成金身。”


    “在那之後他並未留在嵩山,而是感悟到大乘佛法有缺,欲西行尋找靈山,求取大乘佛法中最關鍵的三藏真經,好補全禪宗,弘揚佛法。”


    “然而他在行至洛水之畔時,便遇毒蛇而亡,功虧一簣,屍首被在葬在了熊耳山中,可歎西行之願,最終卻未能踏出中原。”


    李道玄立刻反問道:“不對呀,達摩金身有成,神通必然非同凡響,怎麽可能會被一條毒蛇咬死?”


    三樂神色凝重道:“因為他遇到的不僅僅是毒蛇,還有一個人。”


    “什麽人?”


    “曾經的第六天魔王波旬,如今的摩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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