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軍大呼,聲震雲霄。


    白馬寺的僧人哪裏見識過這樣的大場麵,往日悍勇的武僧們畏縮不前,就連那些慧字輩的高僧也目瞪口呆,驚慌不已地盯著李道玄。


    鎮守洛陽的陌刀軍、除魔衛、玄甲軍還有不良人全都趕來了,他們都是大唐最精銳的士兵,就連洛陽刺史也沒有權力調動……


    一句參見國師,已經讓李道玄的身份昭然若揭。


    這一刻,沒有人再懷疑李道玄是冒充的,能夠在彈指間破掉金剛羅漢伏魔大陣,並同時調來大唐最精銳的士兵,讓不良人集體下跪,除了當今天子,就隻有國師李道玄了。


    李道玄看也沒看眾僧一眼,他走到長樂身邊,伸手輕輕一拍,解開了她的定身。


    “師父!”


    長樂帶著哭腔撲進他的懷裏,宛如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李道玄將她抱起,撫摸著她烏黑柔順的長發,看到地上那縷被割掉的長發,暗道還好自己及時趕來,否則長樂若是被剃了光頭,陛下恐怕要和他打一架了。


    “白……白馬寺僧人慧通,見過國師……見過長樂公主!”


    慧通滿臉是汗,主動下跪叩首,腦袋重重叩在地麵,聲音十分響亮。


    他眼中滿是後悔,為什麽李道玄會來洛陽?


    怎麽就招惹了他?


    當今天下,風頭最盛,戰績最煊赫,殺性最重者,無出李道玄左右,光是死在他手上的陽神,一隻手便已經數不清了,這在如今陽神稱雄的年代,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李道玄還是陰神時,就能逆伐陽神,震驚天下,如今他已晉升為陽神境,戰力又該是何等的驚人?


    怪不得能抵擋陽神片刻的金剛羅漢伏魔大陣,麵對李道玄時,卻是瞬間土崩瓦解,如摧枯拉朽一般。


    其他的僧人也連忙跪了下去,包括受了重傷的降魔院首座,也強撐著身體跪了下去,內心除了悔恨之餘,更多的是後怕。


    也許剛剛,他離死隻差了一點點。


    李道玄抱著長樂走出殿外,對那些跪地叩首的和尚看也不看,而是望著那些下跪的士兵,淡淡道:“從我的分身傳令到現在,剛好一刻時,你們的速度算是快的,看來這些年並未鬆弛武備。”


    長樂對於這些來救自己的士兵還是有好感的,她喊道:“師父都誇你們了,快起來吧!”


    士兵們這才起身,列隊整齊,按刀而立,軍容肅穆,任誰看了都要稱讚一聲,好一個威武之師。


    慧通等和尚也想起身,然而李道玄的聲音在他們耳邊淡淡響起。


    “叫你們起來了嗎?”


    慧通等人隻能繼續跪下去。


    “國師,常言道,不知者無罪,我等並不知道這位小施主是長公主,無意間得罪了您,還望您看在白馬寺守護洛陽數十年的份上,也看在我師兄慧禪的麵子上,能夠寬宏大量,得饒人處且饒人!”


    慧通不愧是菩提院首座,這番話進退有據,在示弱的同時,也點出白馬寺守護洛陽的功績,以及慧禪那位陽神後期的住持。


    希望能讓李道玄有所忌憚。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讓李道玄發現佛母的事情,跪下求饒雖然屈辱,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佛祖降臨人間,一切都將不是問題!


    “得饒人處且饒人?嗬嗬,慧禪呢,為何不見他?”


    李道玄突然問道。


    “我師兄修為有所精進,如今正在閉關參悟,還望國師勿怪其怠慢之罪。”


    慧通的話暗含警告之意,他師兄早已是陽神後期的大修士,再進一步就是渡雷劫,證得羅漢果位。


    這樣一尊佛門大能,誰人不忌憚三分?


    李道玄卻不買他的帳,淡淡道:“慧通首座,我記得就在剛剛,你說,這世上沒人能把白馬寺怎樣。”


    他瞥了一眼渾身緊繃的慧通,語氣似是調侃又似是認真。


    “如果,我想試試呢?”


    話音剛落,陌刀軍握緊了手中的陌刀,除魔衛再度拉動了弓弦,玄甲軍翻身上馬,戰旗飄揚,不良人們則是按住腰間佩刀,隨時準備戰鬥。


    兵戈之氣衝霄而起,隻待一聲令下,這些鐵血軍人就敢血洗白馬寺!


    似是感應到了那濃烈的殺氣,方圓百丈內飛鳥莫入,蟲蛇退散,鐵一般的沉默猶如即將爆發的雪崩,等待噴湧的火山。


    見到這一幕,慧通的麵色瞬間變得煞白,他知道,也許白馬寺的生死存亡便在這一刻了。


    師兄不在,僅憑他們這些人根本擋不住大唐精銳士兵的刀鋒,就算是他這位陰神後期的修士,也不敢和這些百戰之兵正麵抗衡。


    更何況還有七個不良人和一個深不可測的李道玄。


    逃也沒有用,如今白馬寺已被圍得水泄不通,隻需要一通箭雨,一陣衝鋒,還有一把大火,他引以為傲的白馬寺,就會變成一片廢墟!


    “國師,我白馬寺守護洛陽幾十年,為了斬妖除魔,死傷弟子無數,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您真要將白馬寺逼到絕境嗎?”


    慧通抬頭望著李道玄,聲音悲憤,似是萬分委屈。


    李道玄直視著他的目光,聲音鏗鏘有力。


    “你白馬寺是有功於洛陽,但朝廷並非沒有獎賞,陛下自己一件龍袍都舍不得換,卻年年都調撥金銀珠寶和綾羅綢緞賞賜給你白馬寺,其他各類優待更是數不勝數,天下佛門,唯有白馬寺和少林才有如此恩寵。”


    “可你們呢?”


    李道玄冷冷地注視著這群錦衣華服的僧人,他們身上的袈裟都是用最昂貴的絲綢織成,外鑲金邊,手上戴的紫檀木佛珠,隨便一串就能抵得上四口之家十年的收入!


    那尊新買來的大佛,光是鑲嵌的金箔就有二十多斤!


    “三清隻需泥土塑,佛祖卻要金身鍍。這些年來,你們白馬寺不交朝廷賦稅,肆意兼並土地,門下弟子趾高氣揚,橫行霸道。”


    “為了斂財,甚至還大開商鋪,售賣什麽功德券和開光法器,個個富得流油,洛陽城中的乞丐,有七成都是因你們而失去了土地,家破人亡!”


    李道玄說得這些並非是危言聳聽,其實這些年來,早就有洛陽官員上奏彈劾白馬寺,但都被朝廷壓了下來。


    因為白馬寺中有著一位陽神後期的慧禪!


    後來李道玄來到洛陽,也用空閑時間去做過調查,發現白馬寺斂財之肆無忌憚,比那些奏折說得還要過分!


    他們以低價收購百姓手中肥沃的土地,如果有人不願賣,就說其不敬佛門,不尊佛祖,必將會有惡報,在重壓之下,百姓往往會屈服。


    更過分的是,他們廣開商鋪賣什麽功德券和開光法器。


    所謂的功德券,就是用最廉價的麻紙製成,沒有任何效果,卻被他們宣揚買後能夠消除罪孽,死後登臨極樂,買的越多,功德越大。


    殺人放火沒關係,買幾張功德券就補回來了。


    至於那些開光法器,更是毫無法力的符紙和器物,對妖魔鬼怪沒有任何抵擋作用,卻被他們吹得天花亂墜,賣到天價。


    “阿彌陀佛,千錯萬錯,都是老衲一人之錯,國師若要責罰,就責罰我吧,莫要牽連我白馬寺!”


    慧通雙手合十道。


    李道玄望著他,淡淡道:“倒還算有點義氣。”


    “江煉。”


    七位不良人中走出一個身形消瘦卻目光犀利的男子,看起來有三四十歲,臉上有著一道蜿蜒的傷疤。


    “屬下在!”


    江煉抱拳行禮,他是這些不良人的頭,校尉軍職,對李道玄充滿了敬畏。


    “你說說,囚禁我大唐公主,並割掉其頭發,該當何罪?”


    “啟稟國師,死罪,斬立決!”


    李道玄瞥了他一眼,道:“那你還在等什麽?”


    “諾!”


    江煉眼中殺機一閃,立刻按刀向前,朝著慧通走去。


    慧通眼中明滅不定,雙手緊緊攥著,李道玄竟然真的敢殺自己?他難道就不顧忌慧禪師兄嗎?


    “奉國師令,立地斬殺妖僧慧通!”


    鏘!


    江煉猛地拔出腰間佩刀,這是欽天監特製的法器,蘊含一絲龍氣,將法力灌輸進去後會綻放出淡金色的光芒,削鐵如泥,鋒利無比。


    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砍在了慧通的脖子上。


    鐺!!!


    火星閃爍,半截斷刀旋轉飛出,深深刺進梁木之中。


    江煉看著自己手中的斷刀,又看看慧通那隻留下一道白印的脖頸,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他是陰神初期的修為,竟然砍不斷慧通的脖子?


    “嗬嗬,早就聽說白馬寺中除了慧禪住持,就屬你慧通的修為最高,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李道玄搖頭笑笑,目光卻越發冰冷。


    他伸出一根手指,虛空畫符,金色的純陽炁交織出一張神秘而飄逸的道家符籙,散發出道道光芒。


    龍虎山,定身符!


    “去。”


    話音落下,定身符落在了慧通身上,竟直接穿過了袈裟和衣物,如烙鐵般燙在了慧通的背上,冒起屢屢青煙。


    慧通疼得青筋暴起,剛想反抗,卻發現自己體內的法力如潮水般退去,上中下三大丹田全都一片死寂,身體也無法動彈。


    以李道玄的境界,所畫出的定身符,不止能定住肉身,更能定住法力和神通,讓一位高高在上的陰神後期修士,瞬間跌落雲端,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翁。


    “再斬。”


    “諾!”


    江煉眼中狠色一閃,用手中那半截斷刀砍向慧通。


    “住手!!!”


    一道怒喝聲響起,如雷音炸響,獅虎咆哮,將四周的窗戶震碎,就連玄甲軍的戰馬都發出了一聲聲嘶鳴,似是受到了驚嚇。


    江煉隻覺精神一震,有種頭重腳輕、天旋地轉之感,手中的刀也不自覺地落下。


    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握住了那把斷刀,溫潤的聲音響起。


    “長樂,閉上眼睛。”


    在長樂緊緊閉上眼睛後,一道雪亮的刀光閃過,好似澄澈秋水,又如冬日寒霜,斬釘截鐵,迅如雷霆。


    “住手啊!!!”


    一道璀璨的佛光自天際落下,轟隆一聲震碎地麵,手持九龍佛火珠,獅鼻闊目,狀若金剛,雙眼血絲彌漫,似是燃燒著無窮怒火。


    正是白馬寺住持,慧禪!


    狂風呼嘯,就連身披重甲的玄甲軍都不禁後退了幾步,李道玄卻屹立如孤山之鬆,傲然挺拔,唯有發絲和道袍在狂風中獵獵飄舞。


    風停。


    李道玄隨手扔下手中的斷刀,明亮的刀身上並未沾染血跡。


    當啷!


    刀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而與此同時,跪著的慧通身軀微微顫抖,眼中的神采漸漸黯淡,最後變成了一片空洞。


    他的脖頸處浮現出一道淡淡的紅線,鮮血一滴滴滲出。


    “慧禪住持,你放心,貧道的刀很快,他甚至都沒有感受到痛苦。”


    李道玄將長樂放下,讓她跑到不良人的身邊,而後對著慧禪淡淡說道。


    “李——道——玄!!!”


    慧禪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個名字,望著師弟的眼睛慢慢變得血紅,恨意似火山般噴湧而出。


    師弟死了,連陰神都沒有留下,因為李道玄的那張定身符,也將師弟的魂魄給定死在了肉身中,無法出竅保留一線生機。


    “嗬嗬,不必謝我,雖然你這師弟囚禁大唐公主,逼我弟子改投佛門,還敢以妖法違抗朝廷的斬首之刑,可謂十惡不赦,百死莫贖,但我還是仁慈的,沒有讓他在死前經曆太多痛苦。”


    聽到這話,慧禪肺都要氣炸了,他緊緊攥著拳頭,骨頭喀嚓作響。


    “住持,慧通首座死得好慘,你一定為他報仇呀!”


    “住持,你終於來了,這李道玄太不講道理,仗勢欺人,竟然害死了首座!”


    “嗚嗚嗚,住持,他還說要滅了咱們白馬寺……”


    見到慧禪出現,這些驚慌不已的僧人終於找到了主心骨,一個個出聲哭訴。


    慧禪閉上雙眼,聲音中殺氣沸騰。


    “師弟,師兄在此立誓,必殺此人以祭你亡靈!”


    他睜開眼,刀子般的目光緊緊盯著李道玄。


    “黃口小兒,得誌猖狂,這裏不是龍虎山,也不是長安城,而是白馬寺!”


    頓了頓,他一字一句道:“也是你的埋骨之地!”


    “白馬寺……”


    麵對他強大的氣勢,李道玄卻顯得雲淡風輕,不慌不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白馬寺,自今日起,便被朝廷征用了,慧禪住持,下回你再進來,可是要收錢的。”


    “找死!!”


    慧禪手捏佛印,九龍佛火珠飛出,孵化出九條威武霸道的火龍,讓周圍的溫度迅速上升。


    吼!


    龍吟之聲震動八方,讓無數人看得目瞪口呆。


    九條長達百丈的火龍將李道玄團團包圍,熊熊烈焰從口中噴出。


    “師父小心!”


    “國師小心!”


    不良人們和長樂下意識喊道。


    李道玄淡淡一笑,一揮衣袖,龍吟劍匣落在地上,而後自動變大打開,雖未出劍,卻有無量劍氣自匣中噴湧而出,宛如一道直衝霄漢的無形屏障,擋住了那熊熊烈焰。


    “慧禪,你真以為,那天晚上,我拿你這串破珠子沒有辦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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