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難得享受了一回與世隔絕的安靜生活,雖然一開始是有些抱怨,但是真到了要回去的時候,倒是有些不舍得了。


    直到我回了東京,關於在輕井澤的那三天,依舊沒有人告訴我原因,我也實在懶得去追究了。


    全國中學生網球大賽關東大賽決賽以及全國中學生音樂樂器大賽全國大賽都是定於周六那一天開始,地點分別是東京都的運動公園,以及位於新宿的東京opera city takemitsu紀念音樂廳。


    雖說一開始就知道關東大賽會因為下雨而延期,但是周六一早,從學校門口出發的時候,抬頭望望碧藍的天空,再感受一下迎麵而來的風,要說會下雨,實在沒什麽說服力。


    不過,劇情的力量還是強大的,到了會場沒多久,天就陰沉了下來,之前完全沒有影子的雲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湧了過來,黑壓壓地堆滿了天空,然後我們頭頂的那塊地方似乎太小,實在擠不下了,密集的雨點便爭先恐後地往下掉。


    好笑地看著幾分鍾前還氣勢滿滿地一幹熱血少年此刻都懶洋洋地趴在亭子的石桌上望著雨簾發呆,如霜打得茄子般垂頭喪氣,一副傷春悲秋的憂愁表情,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下午的降水量是50%,天氣放晴,場地幹燥的話,比賽就有可能正常舉行,不過,比賽終止的可能性也很高。”乾不動聲色地一邊在筆記本上計算著什麽一邊念著,完全沒有在意因為他的話,一旁的大石不斷升級的煩躁。


    菊丸無力地趴在石桌上,一臉的鬱悶之色,“真是的,到底是比還是不比,能不能快點決定啦喵!”


    左右看看坐立不安的眾人,我搖頭,起身撐上傘,回頭笑道,“教練那裏應該有結論了,不過估計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我替你們先去看看吧!”


    不二看了看我,也欲站起來,“那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笑了笑,然後指指自己的傘,“我的傘就這麽大,裝我一個人是夠了,兩個人的話,可就不夠大了。再說,我還是能認得路的。不二前輩就留在這裏吧!”說完,便離開亭子,走入雨中。


    當我再次回到亭子這裏的時候,就見亭外多了幾人,大石扯住了桃城,神尾拉住了小杏,地上還掉落了一把粉紅色的雨傘,而這之中,一身立海大土黃色運動服的切原正背著網球包站在亭外,滿臉的挑釁與嘲弄,氣氛實在稱不上好。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出了什麽事,雖不清楚為什麽隻有切原一個人在這兒,但是現在是非常時候,在賽前出什麽事的話,是有可能會被取消參賽權的。


    就在我準備上前的時候,就聽到切原囂張的話傳了過來,讓我的腳步一頓,眯了眼睛。


    “不僅僅是青學,連不動峰的部長也缺席了嗎?不管是橘還是手塚,看來都進行了不得了的練習。”


    聞言,衝動的桃城揮著網球拍就要衝過去,然後被大石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在比賽中受傷是自己的問題,”切原不以為意地雙手插著褲兜,勾起嘴角,一雙墨綠色的眼睛裏滿是嘲弄與輕視,“隻能說基礎訓練還不夠。”


    輕輕呼出一口氣,我撐著傘慢慢走了過去,除了背對著我的切原,其他人都有些發愣地看著我。


    站在切原身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就見他猛地轉過身來,看到我,臉上的驚訝和緊張才褪了去。


    “怎麽了,不說了?”我狀似溫和地笑了笑,歪頭看他,“還是你以為是其他的誰?”


    “是你?”他挑了眉頭,一臉才反應過來的表情,“你是青學的經理哦,我都忘了。”


    斜覷了他一眼,我淡淡道,“等會兒我和你們一起去看精市哥哥吧?想必他對今天賽場的情況也會很有興趣知道,尤其是立海大和青學的交鋒,你說是吧,赤也?”


    “交鋒?”他疑惑地抓了抓濕漉漉的頭發,“比賽不是可能要被延期嗎?”


    “嗯。”點點頭,我朝正看著我們的其他人笑了笑道,“本部的決定已經下來了,比賽延期到下個星期。”然後不理會發出一幹不滿抱怨的眾人,轉頭看向切原,晃了晃食指,“交鋒並不一定是指球賽的撒,赤也的國語水平有待提高哦!”


    “不是球賽……”他皺了眉,然後猛地睜大了眼睛,一臉驚恐地看我,“喂,你不會想把我剛才說的告訴部長吧?!”


    “啊……”我拖著長音,不承認也不否認,“你剛剛說了什麽嗎?這麽害怕?”


    我知道的喲,雖然立海大是出了名的護短,在外,不論部員做了什麽,隻要不是太出格,都會極力維護。不過事後的懲罰,是一定不少而且不輕的。目前網球部暫時是真田管理,要懲罰的話,必然是由他來決定。不過,誰讓皇帝的上麵還有一位笑容溫柔的太上皇呢,如果是幸村的決定,真田是絕對不會有異議的,而往往,幸村的懲罰手段,絕對是比真田那直接暴力的手段要恐怖上好幾百倍的。也難怪,切原會露出這麽一副恐懼的表情。


    “撒,誰知道呢!”笑眯眯地言語不詳,我往旁邊看了一眼,“呐,真田前輩來找你了哦!祝你好運。”


    說完,朝真田點點頭,施施然地走進了亭子,全然不理會切原在後麵“喂喂”叫個不停的哀嚎。


    切原被真田給領走了,然後四周一雙雙眼睛都盯著我看。


    “怎麽了?”側頭,我問道。  “呐呐,”菊丸把凳子移到我旁邊,頭抵著石桌側臉看著我,滿臉困惑,“小悠你和那個切原很熟嗎喵?你都直接叫他赤也了耶!”


    “哦,那個啊,”了悟地點頭,我想了想,回答道,“是他讓我這麽叫的啊!”


    “啊嘞?那個切原讓你這樣叫他?!”在“那個”上加了重音,桃城瞪著眼睛不可置信,然後隨即,又似是想到了什麽,摸著下巴一臉的八卦,“難道說,他對小悠你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企圖……?”


    “納尼?!”聞言,菊丸一下蹦了起來,抓著我的肩膀晃,“不行啊小悠,你要遠離那個切原,太危險了喵!”


    還好大石及時過來拖走了菊丸,我才沒有被晃暈過去,扶著腦袋,我定了定神才抽著嘴角無力地看了桃城一眼,“桃城前輩,你想多了。”


    “咦?難道不是?”桃城困惑。


    撇撇嘴角,我用手撐著下巴,心不在焉地回答,“不是啦。是因為他們的部長,是我哥哥。”


    “什麽?!”


    一眾驚叫。


    “咦,等等。”菊丸忽然反應過來,“上次在千葉的時候,小悠你也說那個黑羽是你的哥哥,現在立海大的部長也是你的哥哥,那麽,也就是說……你找到你的家人了喵?”


    “唔,”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其他人,我刮了刮臉,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其實我本來也不是孤兒,隻是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關於我的家人,我的身份,我都是知道的。”


    “原來是這樣,”不二笑眯眯地看著我,“手塚也是小悠的哥哥了?”


    “嗯……”我琢磨了一下,然後點頭,“雖然沒有血緣關係。”


    “咦?那為什麽說你是被部長家收養的呢?”桃城疑惑地看著我。


    “那個啊,”我笑了笑,“隻是一種說法罷了,其實不是收養,而是後來認的。”


    不願再多解釋,也還好這個時候教練撐著傘回來了,於是,確定了比賽延期了,眾人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學校。


    “那麽,大家,我就先走了。”撐著傘站在路口,我笑著朝其他人揮手。


    “嗯,替我們向雨森君他們說聲加油哦!”不二笑眯眯地揮手。


    “好的。”點頭,我最後看了一眼還在嘀咕龍馬忽然不見的一年級們,然後笑著轉身離開。


    龍馬那小子,八成是去找真田挑釁了。


    果然是青春啊!


    接到澤木的電話的時候,我剛走進音樂廳,那向來冷靜沉著的中性聲線第一次染上了驚慌和不知所措。


    “小悠,阿彰他受傷了,替我擋了一刀,現在在醫院……”


    “澤木學姐,不要急,比賽還沒有開始,現在你告訴我,在哪個醫院,我馬上過去。”我穩住聲音冷靜地詢問。


    “嗯,是在……”


    “好。”


    又打了電話給音樂社正選之一同樣是三年級的佐井,一邊大概說明了情況,讓他穩住其餘人,一邊打車趕往醫院。


    怎麽會這樣呢,為什麽偏偏選擇今天……


    握緊拳頭,我的心緒也不由得煩躁了起來。


    隻希望雨森他沒事就好。


    見到雨森的時候,他正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右手手臂纏了厚厚的一層繃帶,臉上依舊張揚著戲謔而風流的笑容,正一邊嬉笑著應付坐在他旁邊,豎著柳眉數落他的澤木。


    話說,我怎麽覺得他這是樂在其中呢?


    一時啞然,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上前打擾這和諧的氣氛了。


    好在澤木很快就發現了我,然後趕緊把我拉了過去。


    “醫生的意思是,雨森前輩不能參加今天的比賽了?”我皺了皺眉,反問。


    “嗯。”她忿忿地瞪了一旁猶自勾著嘴角翹著腿的雨森,然後轉回頭,翠綠色的眼睛黯了黯,“去會場的路上因為想早點到就抄了小路,沒想到會遇到搶劫……”


    沉默了一下,我走到雨森身旁,按著他的手臂檢查了一下,還好沒有傷到筋骨,對以後演奏的影響不大,但是照這個情況,今天的比賽是不能參加了。


    怎麽辦……


    “啊嘞,不用這麽苦著臉啦!”雨森看了我一眼,勾唇輕鬆地笑,“社長學妹這樣的美人雖然不笑也很漂亮,但是笑一笑就更可愛了哦!”


    無力地看了他一眼,轉頭不再理會他,瞥了瞥手表,皺眉,“距離比賽開始沒剩下多少時間了,淺川社長也不在,正選的人數都湊不齊,怎麽辦呢……”


    “不對喲~”不太正經地聲音抑揚頓挫,雨森笑眯眯地站起身來,“怎麽會湊不齊呢?我們的參賽人數不是正好嗎?”


    “正好?”我愣了愣,“可是正選隻有六個……呃……”


    等等,他的意思不會是——


    轉頭,不意外地看到澤木正認真的看著我,翠綠色的眼睛堅定而帶著幾分的懇切,“小悠……”


    “你們……”我皺了皺眉,然後下一刻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到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默契地朝我彎下腰。


    “好吧。”輕輕地歎了口氣,我打電話給淩澈,讓他幫我把小提琴拿來。


    我喜歡彈琴,也喜歡拉小提琴,但是我從來不參加任何形式的比賽。我的音樂,是為著我喜歡的人彈奏,而不是讓無關緊要的人用來打發時間的娛樂表演。而且,雖然我的技藝都是靠自己每天每日不間斷的練習得來,但是,不可否認,以我現在的年齡,這樣的技巧會引起的,不止是轟動和讚歎,還有嫉妒以及毀滅。因為隱藏在十二歲外表下的,還有前世十多年的刻苦練習,這是別人不可能會知道的,他們隻會覺得,因為過人的天賦,我可以比其他人少付出十多年的汗水。而這樣的理由,又是我無法反駁的。


    抱著小提琴盒,我有些木然地隨著澤木和雨森一起走進會場。


    因為是全國性質的賽事,規模自然不小,除去來自全國各地學校的參賽隊伍,前來觀看的觀眾數目也不在少數,而其中,不乏音樂界的各類名人,或是前來物色有潛力的選手的人,作為評委,更是各個都是音樂界翹楚。


    向舉辦方解釋了一下今天的意外,也幸好之前為了湊人數把我的名字寫進了替補人員當中,所以換選手的事宜很順利就辦好了,站在後台,我望了一眼評委席,然後不意外地看到幾張眼熟的麵容。


    冰帝的y監督、竹下的音樂老師秋本老師,還有一個大概三十出頭,沉穩俊朗的男子,一時半會兒記不起在哪裏見過。


    看他麵前的名牌——羽賀響輔……還是沒什麽印象,不過倒是挺有好感的。


    其他的,看起來年齡都不小,顯然是極富經驗的音樂家了。


    最後的這場比賽,不再同之前那樣由全部選手以隨機的方式打亂順序演奏,而是將所有參賽人員按照樂器類別分組進行。


    於是,我和已經有過數麵之緣的冰帝小提琴首席金井汐、立海大小提琴選手清源和美以及其他一些不認識的學校的選手坐在同一個休息室裏,因為小提琴組,是最後壓軸的。


    大概金井和清源在中學生小提琴選手中是頗為有名的,而且所有人也都比較熟,所以剩下的那些參賽選手大都坐在她們兩人附近,或是請教或是附和,剩我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沒人理會,也樂得清靜。


    ……


    “對了對了,你們剛才有沒有看到,評委席上來了好多名人,”一個女生扯著其他幾人在那邊聊得開心,“秋本老師也坐在那兒哦,看起來好年輕啊!”


    “是啊是啊,”一旁的一個女生附和,“還有坐在她旁邊的羽賀先生,據說他是以德國音樂大學首席小提琴手的身份畢業的哦,而且為很多電視劇編製音樂的天才作曲家!”


    “還有還有,”另一個女生也很激動地插了進來,“聽說,羽賀先生可是有絕、對、樂、感的!”


    然後,一片驚歎


    ……


    唔,她們說的就是我剛才注意到的那個有些麵熟的男子吧?可是即使這麽說了,我還是沒有多少印象。


    “金井前輩,這次比賽你用的還是去年的那把小提琴嗎?”一個男生這麽問了,聲音裏滿是期待。


    金井似是沒有注意到其他人那火熱的視線,隻是淡定地點點頭。


    “真好……”一個女生雙手合十一副夢幻的表情,“不愧是大財團的千金,能有那麽好的琴,我也想要,隻要讓我拉一首曲子,我就滿足了。”


    “做夢吧你!”一旁的一個女生白了她一眼,然後目光轉向清源,“清源前輩的小提琴也很棒啊!唉,那麽好的琴自然也要高明的技巧來陪襯的,否則隻是浪費啊!”


    然後是一陣附和


    ……


    我無奈地瞅了一眼手上的小提琴盒,默默歎氣。


    這把琴——the lady tennant待會兒出現,還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轟動呢,可是偏偏,鋼琴有很多,小提琴我就這麽一把,讓我臨時換一把小提琴,我是怎麽也不願意的,因為我不容許自己的音樂有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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