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駐蒔繪思索一會兒後,覺得像渡邊小百合這些平常人不明白她所說的那些東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於是她將大概的感覺告訴渡邊小百合,加上了她自己的一些理解——


    其實送渡邊小百合回她的身體,說簡單也不簡單,說難也不難。


    不同靈體其實都有所謂的感度之分,感度高的進入自己身體中就能夠控製自己的身體,而感度低的送入其中很久都還要不能操縱自如。


    畢竟靈體已經脫離身體許久,靈體與活人也同樣是兩種概念。人與靈體是有區別的。


    就連累女都不能直接控製別人的軀體,隻能誘導他們一樣。


    當然也就不能指望已經變為靈體的人還能夠像以前那樣靈巧自如地操縱自己的身體,因為身為人時天生輕而易舉地操控身體感覺在變為靈體的時候已經喪失,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而神駐蒔繪所化成引魂花的作用就是將渡邊小百合送入其中,順帶協助她操縱自己身體。


    她盡可能利用通俗易懂的話語將這些東西說出來,聽得渡邊小百合也是一愣一愣的。


    渡邊小百合也不是傻子,她也知道神駐蒔繪說的東西對自己很重要,她盡量地把所有的話語都記住,接著對她點了點頭。


    “開始吧。”北川寺也不墨跡,抬手之間,漆黑的死氣縈繞指間。


    他的工作就隻是徹底修複渡邊小百合的身體,關鍵還是要看神駐蒔繪——


    神駐蒔繪沒有猶豫多久,整個人一轉,身體扭轉化作了一朵妖冶的白花。


    這朵花像是睡蓮,但又比睡蓮要更為妖冶,微微搖曳之間,有淡淡的魂光從中透出。


    引魂花。


    作為神駐村時代流轉下來的封鎖黃泉禍津的引魂之花,就算隻是神駐蒔繪一人構成,轉移渡邊小百合那孱弱的靈體也完全不在話下。


    “我過去了,北川君...還有蒔繪小姐。”渡邊小百合看著那搖曳著的引魂花,咽了咽口水。


    神駐蒔繪吩咐的聲音傳來:


    “進入身體...之中第一件事...就是要喚醒自己的身體,我也會...從旁協助。不要擔心,有我存在...的情況下,成功幾率不下七成。”


    “嗯!”


    渡邊小百合用力地點頭,接著整個靈體靠近她的身體。


    伴隨著一陣搖曳著的魂光,她的靈體整個緩緩地沒入她身體之中。


    北川寺將縈繞著死氣的手掌收回,雙眸看向潛入意識中的渡邊小百合。


    他能做到的都已經做到了,接下來就要看渡邊小百合她自己了。


    中嶋実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雖然一直都沒說,可她的心裏麵也還是有一道坎兒,怎麽說都邁不過去。


    中嶋実花一直認為是自己才導致渡邊小百合出問題的,要是這次神駐蒔繪失敗的話,那她又應該怎麽去麵對渡邊小百合?


    她緊了一口氣,又鬆了一口氣——


    北川寺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要是這一次失敗的話,中嶋小姐你其實也不用自責。”


    北川寺看著還沒有醒來的渡邊小百合,頭也不回地繼續說道:“當初的監控錄像我看過了,那個輕卡的司機是疲勞駕駛,就算你當時不讓渡邊小姐去提你手邊的雜物,依照她的走路速度,應該也還是會被輕卡撞到。”


    “你承擔了對方的醫藥費,這對於家境不怎麽樣的渡邊小姐來說,已經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因此你沒必要為此背上任何心理負擔。”


    北川寺竟然說出了如此有人情味的安慰話語來?


    這一下不止是中嶋実花,連在他背後的神穀未來都愣住了。


    她們滿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北川寺才察覺到她們奇怪的表情,稍微將視線挪開,冷淡地問了一句:“怎麽了?”


    神穀未來不敢相信一般地開口道:“寺君...剛才是在安慰人嗎?”


    “是。”北川寺看著她表情的變化,皺了皺眉:“你們倆有什麽問題嗎?”


    他感覺這兩個女生根本就找不到問題的關鍵,實在太不靠譜了。


    明明渡邊小百合那邊正處於關鍵時刻,她們卻完全不關注,反而對他安慰別人這一點耿耿於懷。


    不就是關心個人嗎?他覺得自己一直都是一個好哥哥,關心別人的好形象。


    聽見北川寺這句話,中嶋実花與神穀未來麵麵相覷,最後又咽了咽口水。


    比起北川寺會安慰人這一點來,她們其實更願意接受北川寺現在是在開玩笑。


    “不!沒什麽!完全沒什麽!”


    神穀未來與中嶋実花用力地擺了擺手,接著中嶋実花才像是轉移話題一樣地說道:


    “小百合那邊怎麽樣了?”


    “我——”


    北川寺嘴巴動了動,剛要說話,接著就聽見一道平靜但結結巴巴的聲音傳了過來:“不...不用擔心...已經成功了...”


    這是神駐蒔繪的聲音。


    她沒有顯現身形,僅是緩緩地解釋道:“渡邊小姐她的適應性很好...幾乎沒有任何差錯就回到了她自己的身體中...不用擔心。”


    可能是繞口令作戰成功了,神駐蒔繪說話現在打磕打碰的句子都少了很多。


    已經成功了?


    依照著神駐蒔繪的說法,所有人都看向床上躺著的渡邊小百合。


    渡邊小百合依然靜靜地躺著,不見半分動靜。


    “還...需要調養。”神駐蒔繪的解釋很簡單,解釋了一下後,就重新鑽入了神樂鈴中。


    按道理來說也確實是這樣的,讓任何一個活人就這樣躺在床上一個月一動也不動,整天就靠著輸液吊著一口氣...那當然需要調養。


    “暫時給渡邊小姐修養吧,過幾天醒來了醫院也會給我們來消息的。”


    見渡邊小百合依舊沒有醒來的意思,北川寺也沒有在意,隻是麵不改色地說了一句,轉而推門出去了。


    他在另一邊還叫了崗野良子,現在他就要忙著見麵了,既然這邊的事情已經解決,那就沒有留在這邊的必要了。


    畢竟累女那邊的事情也很急。


    ......


    “給,北川,你要的資料。”坐在長椅上的崗野良子將手中的資料拋給北川寺,同時揉了揉她自己的太陽穴,靠在長椅椅背,像一條鹹魚一樣艱難呼吸著。


    北川寺將錄像帶接住,又看了一眼崗野良子那副快要死掉的痛苦模樣,隨口問道:“宿醉?”


    呃——


    崗野良子被北川寺這句話給堵住話頭了。


    隨後她才移開視線道:“什麽宿醉,這是大人之間的應酬,你這種小屁孩根本就不懂。”


    “你可能忘記了,昨天是你帶我去吃東西,是我把你送回你家的。”北川寺一針見血地插進崗野良子的心口。


    “那是——”崗野良子麵色一動,剛有點想要狡辯的意思。


    “是誰說不喝酒的?”


    “......”


    “是誰和我保證的?”


    “......”


    “大人的事情北川你這種高中生就別管那麽多!”崗野良子惱羞成怒了。


    這個小子還真是又臭又硬不好招待。


    這整件事是她不好,是她去喝酒了才讓北川寺最後一個人打出租車回去——


    可那又怎麽了?她崗野良子也算是仁至義盡,為北川寺出了路費啊!


    見北川寺還要麵無表情說些什麽的時候,崗野良子幹脆地站了起來:“你要的東西都在白紙包裏麵,到時候你自己看就可以了。不過我要先告訴你,我們詢問了關於日下部春屍體的事情,可不管再怎麽詢問,那個家夥的嘴巴裏麵也沒蹦出來過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一邊說,一邊搖頭:“那個家夥隻是告訴我們,他在那四十天是怎麽虐待日下部春的...說實話...聽了那個家夥所說的話,我保證你連飯都吃不下。”


    北川寺把玩著手中的白紙包,掂量著其中的分量後,將其捏在手中,頭也不抬地回答道:“我可以吃飽了再看。”


    “......”


    崗野良子嘴角急速抽搐著。


    北川寺還是一如既往的聊天鬼才。


    每次崗野良子與北川寺聊天,都感覺這家夥能刷新她的理解上限。


    也難怪對方能輕而易舉地對付那些靈異怪談案件。


    崗野良子有些無可奈何。


    “你記得不要把資料弄丟,這玩意兒我還要還回去的。”


    反正和北川寺鬥嘴也隻能招惹出自己一肚子火,而北川寺還是像個沒事人一樣的麵無表情,崗野良子也懶得繼續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為,留下這句話後,她將女士香煙抽盡,向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北川寺看著崗野良子的背影,默默地搖了搖頭。


    這女人就是麵冷心熱,隻要自己求到她,隻要不是特別困難的事情,崗野良子基本上都會答應他。


    從這一點來說,北川寺也還是挺感謝她的。


    但有一說一,北川寺可是為了崗野良子的身體著想,才不讓她喝酒抽煙的。


    “下次見麵再說吧。”北川寺捏穩崗野良子交給他的資料,向家中走去。


    北川寺回到家中,將外麵那層紙包裝撕開,接著露出了其中的東西——


    那是一卷錄像帶,一卷外麵貼著‘審訊記錄1-2’的錄像帶。


    這錄像帶正是當年審訊土屋元的錄像帶,它從2014年保留到現在,整體看上去還是非常完整,完全沒有半分磨損的痕跡。


    北川寺看著手中的錄像帶,思索片刻後便將其放入家中很久沒有用過的錄像機中。


    一陣嗡嗡的怪響聲響起,隨後便是清脆的‘哢’的一聲,電視機屏幕上麵閃出畫麵來。


    由於這是14年的錄像,因此音質與畫質都非常清楚。


    屏幕之上是一個小小的審訊室。


    冰冷的辦公桌,亮晃晃的手銬,刺眼的亮光...


    鏡頭是在右斜側。


    在清晰度不錯的鏡頭下,北川寺看見了土屋元的相貌。


    那是一個中年禿頂的男子,看上去老實巴交,眉眼低垂,其中滿是溫順,根本看不出像是某個以折磨他人為樂趣的殺人犯。


    “我們的問題想必土屋先生你已經很清楚了,希望你能盡快坦白日下部春的下落。”


    男性警察沉穩地開口了。


    “......”土屋元沉默不語,隻是眉眼上挑,似乎帶著幾分譏諷。


    “請你把態度放端正!土屋元先生!而這件案子後續帶來了嚴重的社會不良影響,您是想被判死刑嗎?”


    男性警察聲音撥高了幾個音調,並且伸出手指敲擊著麵前的辦公桌。


    實際上北川寺也能看出來,男性警察不過是色厲內荏。


    畢竟在日本,想要進行一次死刑判決簡直比登天還難,基本上是死刑犯與法官比命長的節奏。


    急促的敲擊聲似乎讓土屋元恢複了幾分注意,但他很快就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已經承認是我綁架日下部春了,這會帶來什麽後果,我也清楚的知道,警察先生,你並不用一遍、兩遍、三遍持續強調這種我已經知道了的事情。”


    說著,他臉上掛起一抹笑眯眯的神色來:“我這一輩子已經活得夠久了,可憐的是那個小女生,還沒享受過人生就已經...嘿嘿...”


    “那你可真是個混蛋。”男性警察冰冷地罵了一聲。


    但他還是努力保持著自己的冷靜,不讓他掉落入對方的節奏。


    隻不過麵前的土屋元根本就油鹽不進,完全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所以這讓他也非常難辦。


    “現在已經罪證確鑿了,土屋先生,你確定還要掙紮嗎?若是你坦白的話,我可以實名為您寫一份減刑書。”男性警察喝了一口水又說道。


    土屋元深深地歎息一聲,似乎是在瞧不起對方的智商一樣地說道:“我已經殺人了,警察先生,現在再去乞求減刑這種東西又有什麽用處呢?殺人了就是殺人了。”


    他笑了兩聲又道:“不錯,我現在也可以告訴各位,日下部春已經死掉了。我將她藏在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請不要再對她還存活下來抱有任何希望。”


    “......”


    交談還在繼續。


    畢竟男性警察是警方派過去的談判專家,專門去抓土屋元的心理弱點,從而達到找尋日下部春的屍體的目的。


    可是看現在日下部春都沒有被發現屍體的樣子,後麵的結局也就已經顯而易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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