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尖叫,靜靜的坐在原位,隻是身子忍不住的顫抖。


    “怕麽?”蔡越扭頭望著我,出奇的,他一臉平靜,唇角還掛著淡淡的微笑,仿佛在問著最普通不過的問題。


    怕麽?


    能不怕麽?


    我大腦一片空白,連後果都不敢想。


    如桉還躺在病床上沒有醒來過,我肚子裏還有著沒有出世的孩子,我唯一的親人隻剩下我的母親,還在家裏頭盼星星盼月亮的等著我。


    如果我死了,我真的不敢去想他們後麵的生活該怎麽樣才能過下去……


    “不怕。”我說。


    蔡越的手伸了過來,握住了我的手,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然後和我十指相扣。


    “你幹什麽!”我惱怒的瞪著他。


    “全是冷汗。”蔡越道。


    我這才感覺到,我不光是手心出了汗,我整個後背上都是,把我貼身的衣服都給打透了。


    “怕就拉住我。”蔡越說。


    我定定的看著他,沒有再掙紮。


    此時此刻,我真的需要一點安慰還有鎮定劑。


    我閉著眼睛,耳朵旁邊嗡嗡的。


    我就一個願望,那就是飛機能夠平安落地。


    不知道誰家的孩子哭了,尖銳而刺耳,讓氣氛更加壓抑。


    機組廣播不停的發布通知,我已經懵了,像是自動屏蔽掉了這些,隻依稀聽的到空姐不斷的安撫聲,並且一遍又一遍的講解著我們需要的注意要點,還有每個區域的撤離路線。


    “撤離時,不要帶自己的行李。安全第一,其餘的都是身外之物,請大家不要擔心,請大家不要擔心!”


    蔡越湊了過來,聲音低沉而沙啞,完全不像是麵臨著飛機失事這樣重大的事情。


    “小甜心,你要不要考慮寫個遺書?”


    我心頭咯噔一聲,抖著聲音問他:“你為什麽……好像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


    “能和小甜心死在一起,值了。連傅如桉都沒辦法做到的事情,我卻做到了,你說我還有什麽怕的?”蔡越攥著我手的力道加重,“既然活著的時候不能和你在一起,死了我們就做一對鴛鴦。”


    我嘴裏頭忍不住的罵了好幾句髒話,又氣又想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


    我手忙腳亂的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備忘錄,真的打算寫個遺書。


    【媽媽,沒想到讓您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我沒有盡到一個做女兒義務,沒能給您養老送終……我給您留了一張卡,張姨知道,密碼是您的名字……


    如桉……我愛你,對不起,我到生命的最後,也沒能和你有一個孩子……如果還有來世,我還要做你的妻子。再找個女孩吧,她會比我更優秀,帶著我的那份愛,加倍的愛你。】


    等我寫完後,我早已淚流滿麵。


    興許,普通人不會理解到我的感受。


    可我卻真的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接下來的這點時間,可能就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分一秒。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飛機在飛速降落,與其說是降落,不如說是失控的墜下!


    那種高空的失重感,讓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啊啊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老公!老公……”


    “天啊!為什麽這麽倒黴!”


    亂哄哄的吵鬧聲,震得我眼前發暈。


    我目光暈眩,盡可能的對焦起來。


    “沒事吧?”蔡越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伸手捧住了我的臉。


    我連打開他手的力氣都沒有,胃裏頭翻江倒海,特別想吐。


    蔡越直接把我朝著他的胸膛上一摁,鋪天蓋地的男性氣息衝了過來。


    “你幹嘛!”我惱怒的道。


    “生命的最後一刻,你還想一個人死啊?有個能陪你一起死的,就別挑三揀四的了。”蔡越說著,用的力道更大了。


    我脖子都掙脫的酸了也沒掙脫開,最後放棄了。


    一陣天旋地轉後,我險些吐在他身上。


    我艱難出聲:“放開我……我想吐……”


    “吐吧,沒事,又不是第一次吐我身上了。”蔡越倒是滿不在乎。


    我摁著胸口,眼前發黑,情況很不好。


    在又一次的劇烈震動下,我腦袋一歪,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無盡的黑暗將我吞噬,昏迷之前,我滿是苦澀。


    這樣也好……


    省的親眼見證自己死亡的事實……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見有人在說話,嘟嘟囔囔的,說的啥玩意我也聽不懂。


    黑暗之中,像是被硬生生劈開了一條縫隙,一道白光映了出來。


    我睜開了酸沉的眼皮子,眼前雪白。


    有那麽一瞬間,我還以為自己瞎了,白茫茫的啥都沒有。


    事物逐漸變得清晰,我看見幾個老外對著我嘀嘀咕咕的,有男有女,我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我的身子有些重,想撐著身子坐起來,他們又把我摁下去,嘴裏頭叨叨著。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我道。


    其實也不是聽不懂,如果仔細想想的話,也能聽的明白一些詞。


    可我腦袋像是繡住了似得,壓根轉不動,更沒那個心思去琢磨了。


    “請問這裏是哪裏?”我四下看看,難不成是天堂?


    我很快就把這個荒謬的結論從腦袋裏頭甩了出去。


    這個人穿著雪白的衣服,還有這周圍的布置以及消毒水味……


    看起來,這裏應該是醫院了。


    不過這個病房不大,但好在比較幹淨。


    老外醫生又跟我叨叨半天,這回我聽懂了他嘴裏頭的一句話。


    是一位姓蔡的先生把你送過來的。


    蔡越……


    對了,我們之前飛機失事了,看樣子是沒事了?


    我用英文問:“蔡先生在哪?”


    對方大概也知道我對英文不太明白,所以用著簡單的表達方式,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蹦。


    醫生說了兩個單詞,一個是他,一個是吃。


    我明白了,他這是去吃飯去了,估摸著一會就回來了。


    我道了一句謝謝,重新躺回了床上,手無意識的摸著肚子。


    我本來想問問孩子的事情,又覺得溝通太困難,問來問去的倒讓我著急,所以還是等著吧。


    很快,蔡越就回來了,手裏頭還抓著一大把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花,“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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