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腦子突然感到了一下刺激性的疼痛,沐靈掙紮地一跳,然後意識開始慢慢恢複。模模糊糊間看到了好幾個人影圍在自己的身邊,有種暖暖的感覺。


    人的意識總是在迷迷糊糊間最能清晰感覺周圍的一切,善意或者惡意,不是嗎?


    看著睡在床上的人微顫的幾下的睫毛,然後掙紮了一下,隨時有清醒的跡象,眾人都緊張得大氣不敢呼一下,緊緊地盯著。當然在場的不止原來的四人,木手、甲斐和平古場都趕到了。


    一睜開眼,沐靈感到很意外,因為大家都在看著她,而她似乎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又看到了那慘白的天花板,聯想起剛剛一瞬間的暈眩到後來的無意識,看來她又回到了醫院。呐,似乎這個身體跟醫院很有緣呢!相對無語,麵對跟前的這些人,沐靈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者該做什麽,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對這幫試圖接近自己的人冷眼相對。


    人呐,不能因為簡簡單單的小事就相信別人的。曾經的輕信,就是最好的例證。


    “小淩,你怎麽跑去地下桌球室了?我以為你沒起床。”木手率先打破了沉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剛剛聽到柳蓮二讀出自己妹妹的名字和獲知她在醫院的時候,木手很擔心。蒼白著臉,昏迷不醒的妹妹,他真的不想再看一次,心會很痛很不安,真的不想看她受苦,真的想補償她。


    “我喜歡,我的事不用你管。”對於試圖接近的人,沐靈是刺蝟,會刺傷所有試圖接近她的人。現在她的腦子還混亂得緊,還徘徊著淩的懦弱,淩的悲痛。剛剛看著那些畫麵的時候,沐靈能保持平靜,但是在重新獲得身體的所有權後,沐靈才真正的感受到了淩的傷,因為她強烈的感覺到錐心的痛苦,這不是屬於沐靈的感情,而是身體的主人淩的感情。


    已經……製止不住了……


    晶瑩的淚一顆顆地劃過臉頰,在無形的空氣中拂過屬於自己的弧度後,滴在了蒼白的床單上,浸染出了一個個獨特的水印,特別卻哀傷。


    有多久沒有流淚了?似乎是空難以後就再也沒有過了,所有的淚都在那時候流幹了。自那以後,就是最難堪,最痛苦的時候沐靈也沒有流過淚。早已經忘記了流淚的感覺了吧……現在因為淩的緣故,她再一次嚐試流淚的感覺。突兀地,澀然的味道浸染了口腔,卻原來是一顆走錯軌跡的淚經過唇蔓延進去了裏麵,伸出舌頭一舔,頓時苦澀縈繞了整個口腔。


    淚的味道,久違了,淩,你太軟弱了!


    木手對妹妹的冷淡防備沒有放到心裏了。早在準備彌補的時候,他就把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情況了,更何況他做過的比這更惡劣的事。但是妹妹的眼淚卻讓他措手不及。他,不會安慰別人,因為沒有嚐試過,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小淩,你的眼淚為誰而流?平古場安靜的看著,他想問,但是問不出口,想像以前那般安慰她,卻不知道現在的她是否需要。隻能沉默的看著,手抬起了,又放下。現在的小淩,大概會防備著他吧。


    甲斐看了看木手,又看了看平古場,搖了搖頭,低歎了一聲。終究他隻是局外人,不明白他們的感情!


    “喂,你擦一下啦,醜死了,這麽大一個人了還哭鼻子。”切原受不了這樣的沉寂氣氛,從旁邊抽了幾張麵紙,單手遞給了沐靈,眼睛卻瞟向了反方向,臉色微紅。他怎麽會覺得這個暴力的家夥很……“不要哭了,要不有空一起玩遊戲好了。”這麽暴力的人,玩遊戲一定不會差的!


    大概是切原的話過渡得真的很詭異,所以衝淡了淩身體的悲傷。雖然無語,但是沐靈還是感謝他的,畢竟他的打岔讓沐靈不用再丟臉。倒不是覺得哭有什麽,而是在那麽多麵前哭,就是沐靈這樣的人也會尷尬。


    “嗯……”接過麵紙,擦了一下,擦去了臉部哭過後的不適。


    答應切原的打遊戲要求是因為沐靈很久沒玩過了,隻是想尋找一下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份早已遺忘的悸動,對於她的“真小人”的悸動,這大概是淩的情而引發的事件吧!


    “小淩,今晚先住在醫院好嗎,觀察一個晚上。”木手看見沐靈不再哭了,也就開始詢問她的意見。如果她不願意,他也不想強迫她。


    “好。”沐靈也需要安靜,一個安靜的環境有助於她快速的調節情緒,免得遷怒。其實剛剛木手作為第一個開口的人,被沐靈毫不留情的回話反駁,其實那時候沐靈是有遷怒的成分。


    怒其不爭,討厭淩那種逆來順受的的性格,因為這樣的人是注定要被欺負的。隻要是自己的利益就該爭取,不能也不該默默無言!


    “……”淚覺得這對兄妹也真夠奇怪的,一個態度囂張冷淡,根本拿另一個不當回事,防備得很;一個則是小心翼翼,像是嗬護著易碎的花瓶一樣。不過,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他們沒資格說三道四,還是看著好了。


    看到氣氛再一次沉寂下來,仁紮想說些什麽調節一下氣氛,卻被望拉住了,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打岔,仁紮才發現,一直站在一邊,跟靈的哥哥一起來的,有一頭淡金色長發的男孩已經把手放到了靈的頭上。


    “小淩,我依然願意傾聽你事,隻是,你還願意跟我說嗎?”平古場像小時候一樣,把手放到了淩的頭上,帶著期盼與希望。


    很想就這樣拍開他的手,隻是身體卻僵在了那裏,不能移動。淩,你究竟想怎麽樣?!


    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沐靈能動了,想揮手打開平古場放在他頭上的手,但是在觸及他的溫柔的視線後,沐靈放棄了行動。


    嘛,就這樣吧,既然是淩的希望,畢竟是她占據了淩的身體,那麽就不能對這個一直以來從不改變對淩好的男孩,就讓他保留淩的美好吧,讓他牢記著靈的存在!


    後來的氣氛還算融洽,沐靈控製情緒的能力很強,不會讓不屬於她的情緒影響自己!而原本不認識的人,在沐靈這條線的牽引下,變得熟悉。木手幾人和切原就不用說了,都是強烈地喜歡網球的競爭對手,連帶地跟望三人相談甚歡。一邊是感謝救人,另一邊是好奇他們奇怪的相處方式。


    “哦~,靈她讀冰帝啊,還快考升級試了!嗯哼,好辦~!”淚意味不明地突然插話,讓除了望以外聊得正歡的其他人摸不著頭腦。“嘛~,不用管我,你們繼續。”說完這句活後,淚就掏出了手機,在備忘錄上記錄下了什麽……


    夕陽最後餘留下的光,拉長了路上並肩走著的木手和平古場的身影,很長很長,讓兩人顯得特別蕭條。


    “永四郎,我想繼續守護,我想知道的更多……”平古場首先打破了沉悶,說出了埋藏了很久,一直沒有說出的話。曾經木手討厭淩,所以在淩的刻意之下,木手不知道他和淩之間根本沒有芥蒂,但是現在他不想再掩飾了。


    “嗯,知道了,我會告訴你的。”他真的不知道麽,不,木手一直都知道,隻是他沒有說破罷了。當時他隻是不想凜難做,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應該謝謝凜對淩的無微不至,不然她的記憶隻會更苦。“凜,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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