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青夏眸底暗了暗。


    走深情人設的丈夫一張嘴就問藥,不惜踩著自家老娘賣慘示弱,這一套套操作怎麽這麽女表呢?


    “於建斌,你是個醫生吧?有病上醫院,不該是你們老師教你們的第一堂課?”


    她慢條斯理開口,直直望進他眼底。


    “要相信科學。這世上哪有什麽神奇的特效藥,不過是我之前偷偷拿了自己的積蓄,托人去大醫院買的進口藥罷了,怕你嫌貴這才撕了標簽托的借口。”


    於建斌瞳孔劇烈收縮顫動,一瞬間泄露出懷疑不悅憤恨等等情緒,被留神觀察的安青夏看了個正著。


    安青夏心底輕嗤了聲,別的暫且不說,於建斌別有居心的深情人設崩塌是實錘了。


    她很快有了計較,擺出懷疑臉反問:


    “不對啊,那藥花了我全部積蓄,不是說至少能管大半年麽,怎麽這麽快就發病了?”


    於建斌表情一僵,隨即強行擠出笑容,蹩腳的演技看得安青夏直皺眉。


    “可能是那藥吃起來見效快,媽沒忍住拿它當止疼藥吃得快了點。行了,你把藥名給我,我再托人買幾瓶。”


    “你有錢買麽?”安青夏一針見血,沒給他留麵子。


    這小子可是一分錢沒往家拿過,妥妥的軟飯男!


    再看於建斌不吝嗇口水光顧著套話的反常行徑,想必於大娘的所謂病發並不嚴重。


    “我這可是一分存款都沒了。”


    安青夏欣賞著他拙劣的表演,不著痕跡地繼續試探。


    “還是說你弄小金庫藏私房錢了?”


    空穴來風事出有因,醫院裏甚囂塵上的緋聞未必全是憑空捏造。多眼熟的鳳凰男劇本!


    “你又胡思亂想什麽,醋勁能不能不要這麽大?真受不了你!”


    安青夏對上於建斌苦大仇深的臉,暗暗一哂。


    移花接木玩得挺溜啊,當誰不會這招?


    她泰然自若反問: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是你媽喊你回來跟我打離婚的?你這一來就張嘴要東西要錢的,問都沒問我一聲,是存心想著提前多轉移財產呢?”


    “於建斌,做人不能這麽沒良心,我燒了快兩天了,這會兒身上還軟著,欺負人也不帶這樣的吧?”


    於建斌咄咄逼人的氣勢再度被打落。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略有些煩躁地扶扶眼鏡,遮掩眼底的憤懣不耐,不明白這蠢女人今天怎麽這麽難纏。


    “你別胡攪蠻纏行不?我說一句你頂十句的,做人能不能不要這麽掐尖要強?誰家過日子還沒個鏟子磕鍋沿的時候,就得互相包容退讓,家和才能萬事興旺。”


    “你就非得踩在我們全家頭頂上,把你當太後捧著才行?差不多得了啊,別沒完沒了的,我還沒說你在外頭勾三搭四影響不好的作風問題,你倒還來勁了。”


    安青夏眉頭一挑,興味盎然地注視牢騷不斷的男人。


    白蓮花這就主動崩人設了?說好的情深不悔呢?


    於建斌自覺失言,被她雪亮的目光盯得難堪,狼狽地連續推了幾下眼鏡,眼神躲閃不跟她對視,白皙的麵皮赧紅一瞬。


    不過他很快又鎮定下來,微抬了頭,以一種像是刻意拿捏的角度斜睨她:


    “女人家就是嬌氣。”


    安青夏眼皮猛地一抽,感受心髒不受控製地一跳,深吸口氣,壓下不屬於她的那抹本能反應。


    原來委托人喜歡這一口,嘖。


    於建斌沒錯過她片刻的失神,眼底閃過一抹得意,修長無繭子的手指又推了推細邊眼鏡,嫻熟地擺出斯文敗類的模樣。


    “夏夏,我知道你嘴硬心軟想撒嬌,我這不是回來了麽。你別心急,先給媽看病要緊,媽那病不能拖。”


    也不知道是誰一直在這說些有的沒的浪費時間,安青夏暗暗撇嘴,沒從他身上感覺出真正的焦急。


    “我也是燒糊塗了,跟你這說話瞎耽誤工夫。你怎麽還不趕緊的?送人去醫院瞧病啊。”


    於建斌見她軟硬不吃,臉色難看起來,還不死心地想要再開口。


    安青夏想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懶得再跟他廢話,當先帶門出去。


    “就去你們醫院,你找你同事借錢也方便。”


    安青夏踮腳搭上鎖扣,將鎖頭掛上去,又連聲催眉頭緊皺的於建斌。


    “你這磨蹭什麽呢?學醫的不是最見不得病人難受,何況這病的還是你親媽。趕緊的啊,別總叫我催,哎喲我這個急脾氣!”


    安青夏說話又快又急,沒給於建斌插話的空檔,揪著他的袖子急奔兩步,差點把他拽一跟頭。


    於建斌一把甩開她的手,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對上街上人詫異的眼神,臉唰得漲紅!


    “不是,我……”


    “什麽是不是的。”安青夏打斷他期期艾艾的辯解,不滿地瞪他。


    “建斌,你怎麽回事?上大學學五年醫了,爹媽的病你也沒學會治不說,怎麽連點急救措施都不懂?”


    “學藝不精也就罷了,你好歹上點心趕緊把病人送去醫院,求人家有本事的醫生救啊,總跟我這磨嘰個什麽勁!我是能給你把脈啊還是能開方子?”


    “雖然我的錢都填進你家那個無底洞了,可誰叫我攤上了呢,總不好見死不救吧?這婚一天沒離,我就還得盡我於家兒媳婦的責任。”


    “就算你對我有天大的意見,能不能別在這時候鬧?懂點事行不行?你媽那還發病受著罪呢,趕緊的走啊!”


    聞聲出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有人看不過眼勸和:


    “建斌,你別聽風就是雨的。前天的事情也不是趙青夏的錯,王大富那狗東西胡咧咧,都沒敢昧良心汙蔑你媳婦的不是。”


    有消息靈通的村民接口爆料:


    “你們還不知道呢?王大富發羊角風,在家抽一天了!報應,活該!”


    安青夏嘴角不著痕跡地勾了勾。


    她的精神攻擊即便被大幅削弱,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起的,豈會毫發無傷?


    王大富沒精神崩潰直接變傻子,都是她手下留情了!


    “王大富還有那毛病呢?都抽一天了沒送醫院啊?”


    有人接過話茬問了句,立馬被人搶白。


    “你傻啊?他家窮得耗子都養不住,哪有錢上醫院。就那個討吃欠揍的臭德行,誰沾手了還不得被訛一筆?”


    “那也不能就眼看著他等死吧?趙老三沒過去瞧瞧?”


    “趙老三那三腳貓的把式,也就看個咳嗽感冒腿抽筋的,哪會瞧什麽大病,治不了。”


    “哎,這不咱村大學生回來了嗎?叫建斌給瞧瞧去!”


    “快得了吧!王大富才跟趙青夏鬧了那麽一出,於建斌頭頂發綠,一個大老爺們哪受得了這個。”


    “沒見著他連夜趕回來,老娘病了都顧不上,就趕著來找趙青夏算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當街就動手了,還指望他去給王大富治病?”


    “想啥呢?他去別給王大富治死了。怎麽也上過五年大學,治病沒學會,下藥害人還不是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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