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淩羽的眸子瞬間就紅了,滿目委屈地看著雪寧,“你不要我了嗎?”


    雪寧沒有回答他,隻是看著滿目驚愕的男子,追問道:“怎麽樣,你同意嗎?”


    男子愣了半響後終於回過神來,他看了看紅著眼的淩羽,略顯狐疑地道:“你……為什麽放心把他交給我?”


    “因為你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雪寧淡淡一下,毫不猶豫地回答著。


    她看人一向都是很準的,當她第一眼看到這個男子的時候,就覺得他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山賊,而從他之後說的話更加驗證了她的猜測。


    這些山賊們麵色蠟黃,衣衫上甚至還有破洞,可見他們的生活確實困難,可是即便如此,男子還是不願傷及婦孺。


    最最重要的是,當他看到那麽多錢的時候,神情中沒有絲毫的貪婪,反而是滿滿的不安和無措,好像這些錢對於他來說是個壓力,而不是發大財。


    山賊和小偷,也算是半個同行了,而且危險係數更高。


    她帶著這麽多的錢,也沒什麽多大的用處,反正她需要錢,還不是分分鍾就能搞來的,還不如幫一下這些人。


    “信任”兩字讓男子的神情一怔,愕然道:“可是……可是我隻是一個山賊啊。”


    雪寧一聽,臉上的笑容更甚了,“這個世界上,有著太多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我相信你們會走上這一行,肯定有著你們的難處和苦衷,就算是山賊,也並不是每個都是壞的。”


    眸中有著驚愕,有著感激,男子直直盯著雪寧,似乎想看穿那黑紗下的麵孔,沉默片刻之後抱拳道:“在下陸邵陽,膝下隻有一個十歲的小女兒,我一定會把小公子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培養他長大成人的。”


    陸邵陽的話中滿是堅定,雪寧滿意地點點頭,這才看向了淩羽,隻見他眼眶通紅一片,卻緊咬著雙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小羽。”雪寧在他的麵前蹲了下來,伸出手握住了他的雙肩,“你相信我嗎?”


    淩羽抬頭看向雪寧,紅紅的眸中滿是委屈,卻依舊點了點頭,“相信。”


    “那你就相信我為你做的選擇。”雪寧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鄭重地道:“我之前說過,人會有很多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我現在有太多的事情,今天不知道明天會怎麽樣,所以你跟著陸先生,肯定比跟著我要合適。”


    淩羽盯著她看了許久,而後弱弱地道:“那你還會來看我嗎?”


    在外麵流浪了整整三年,淩羽嚐盡了人情的冷漠,雪寧是第一個出手幫助了他,給予他溫暖的人,所以即便是她現在要放棄自己,他也不會有任何的埋怨。


    “會的。”雪寧點點頭,承諾道:“如果你覺得自己足夠強大了,就讓陸先生在狐狸標誌下麵留個‘羽’字,隻要我看到,就一定會回來見你的。”


    淩羽聽了之後,咬了咬下唇,然後堅定地點頭道:“好!”


    此時的兩人並不知道,正是因為雪寧的這一個決定,淩羽的這一個“好”字,將會徹底改變他的人生。


    雪寧站起身來,對著陸邵陽道:“陸先生,小羽就拜托給你了,還有找人的事情也麻煩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陸邵陽再一次抱拳道:“陸某一定不負重托!”


    點點頭,雪寧牽起一邊的小楓,“那我們就先走了,後會有期。”


    正要轉身,卻感覺到有人拉住了她的衣擺,回頭一看,是淩羽。


    未等她開口,淩羽就猶豫地開口道:“師父,你……你能讓我看看你的樣子嗎?”


    雪寧怔了怔,小楓也疑惑地抬頭看向她,心中好奇著她會不會答應。


    猶豫了片刻之後,雪寧竟是點點頭道:“好。”


    說完,她緩緩地摘下了黑色鬥笠……


    *


    因為山賊事件耽誤了一點時間,雖然雪寧已經全速前進了,但天黑下來的時候,他們還是沒能走出最後的這片山林。


    無奈之下,她隻能將馬車停在了一處看起來相對安全的地方,然後在馬車前生了一堆火。


    拉著小楓在火堆前坐了下來,雪寧給了他一點幹糧,一邊道:“我們先吃點東西,晚上溫度會很冷,等會你就去馬車裏睡覺。”


    “那你呢?”小楓眨著一雙大眼,一臉疑惑地看著雪寧。


    雪寧笑了笑道:“我得在外麵看著火堆,一來可以取暖,二來也防止有野獸靠近。”


    因為隻有兩人,雪寧並沒有戴鬥笠,那一笑,看得小楓呆了呆。


    如果沒有臉上的傷疤的話,這張臉是極其精致的,真是可惜了。


    這一路上,她雖然有在用藥,但這麽嚴重的傷口,豈是普通藥物可以治愈的?


    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小楓有點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環視了一下周圍道:“這裏應該沒什麽野獸的,我看你還是到馬車裏去好了。”


    外麵這麽冷,要是再生病了怎麽辦?


    隻是後麵這句話,他並沒有說出口。


    “野獸都是神出鬼沒的,咱們還是謹慎一點的好。”雪寧搖搖頭,又往火堆裏填了一根枯枝。


    小楓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默默地啃著饅頭,忽然眼珠子一轉,開口道:“娘親,你為什麽不肯收留淩羽?”


    雪寧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怕他會被你欺負啊。”


    小楓才不會相信這個理由呢,回了她一記白眼,卻聽得雪寧歎了口氣,繼續道:“我現在的狀況,不允許我有太多的同情心,而且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跟著我,不合適。”


    小楓聽完,好似明白了什麽,緊緊地抿著唇,過了一會又道:“那如果……如果我不是你兒子的話,你會這樣帶著我嗎?”


    看著他小心試探的樣子,雪寧大笑了起來,“哈哈,你這小鬼,其實這才是你真正想問的吧?”


    小楓沒有回答,隻是一瞬不順地盯著雪寧,等著她的答案。


    他承認,他很在乎雪寧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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