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再怎麽有恃無恐,終究隻是血肉之身。</p>


    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折磨?</p>


    最後有人給招了,說他們是去曲老爺家偷糧食的。</p>


    說他們是窮困人,以前在老家的時候也是個佃戶,幫地主種地,但是他們辛苦一年的糧食都落在了地主的手裏。</p>


    等到天災來臨的時候,地主雇傭了很多打手把手糧食,寧可他們餓死也不願意借糧給他們度過荒年。</p>


    所以,他們就仇恨地主,準備去地主家,把他們家的糧食全都分給窮人。</p>


    讓窮人臨死之前也要吃上一頓飽飯。</p>


    牛城春驚堂木一拍,說:“胡言亂語,曲老爺天天在青牛鎮施粥,沒讓你們吃飽嗎?</p>


    你們沒有勞作的讓你們吃,沒有付出的讓你們得,你們有什麽理由這樣做?”</p>


    “我們麵朝黃土背朝天,累死累活種出來的糧食,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得的。</p>


    回頭來卻讓他們做了好人,我們吃自己種出來的糧食,到頭來竟然還要對人家感恩戴德。”</p>


    “就是,憑什麽?”</p>


    “憑什麽?”</p>


    其他的人像是一呼百應似的也都紛紛的出聲譴責。</p>


    牛城春驚堂木一拍,看向了顧遠征。</p>


    顧遠征知道他們並沒有說實話。</p>


    而且,他心裏也有了一些猜測,等待印證。</p>


    於是,他又丟給牛城春一個眼神。</p>


    牛城春立刻就讓人上刑具。</p>


    那些人看到牛城春這裏不僅私自打他們,而且還有這麽多的刑具,麵色都變了。</p>


    但是他們交換了眼神,很明顯達成了某種協議,而且個個臉上都帶了視死如歸的神情。</p>


    顧遠征一看他們的眼神不一樣了,頓時就感覺事情不好辦了。</p>


    正在這個時候,李甲、陳鬱、趙齊睿護送周元正過來了。</p>


    顧遠征一看周元正來了,立刻跟牛城春說:“周公子來了。”</p>


    牛城春之前跟他們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就知道這位周公子的身份不一般。</p>


    他立刻起身把他給迎了進來,並且也給賜了座。</p>


    周元正落座,眼睛看向顧遠征,目光較為複雜。</p>


    顧遠征一愣,這眼神不太友好啊。</p>


    他自認為沒有得罪這位周公子,他怎麽看起來對他好像有些敵意?</p>


    而且,這眼神怎麽跟之前不一樣了?</p>


    這眼神根本就不像個孩子。</p>


    前幾天,他在陳大山見他的時候,他雖然少年老成,但是難掩稚氣。</p>


    那眼神還是一個孩子的眼神。</p>


    今天這眼神看起來,怎麽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了?</p>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p>


    沒有人知道周元正送小海棠回家之後,當夜就做了一個冗長的夢。</p>


    像是在夢裏過了一輩子。</p>


    夢裏發生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親身經曆過一樣。</p>


    可怕的是,六歲之前的夢境和他現在所經曆的高度重合,包括他被鍾蠡帶著逃亡到異地。</p>


    夢裏他們一直在燕子山,後來隊伍壯大。</p>


    鍾蠡、陳鬱、趙齊睿他們都是他得力的助手。</p>


    當然也有秦長春。</p>


    然而秦長春卻貪圖富貴,出賣了他,導致他跟顧遠征兩軍對立的時候,他敗在了顧遠征麵前。</p>


    顧遠征倒是沒有要他的命,隻是讓他回魯地去,不要再到大梁造來。</p>


    然而,他最終卻死在了秦長春的手裏。</p>


    他醒來之後,胸口還在疼痛,像是秦長春的劍還插在胸口一樣。</p>


    他捂著胸口坐了起來,才發現他隻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p>


    可是這夢如此真實,夢裏的一切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一時之間分不清夢是真的,還是現在是真的。</p>


    他費了兩天的工夫,才平衡好夢境和現實的關係。</p>


    他認為夢一定是上天給他的指示,讓他預知未來,好避開將要來的危險。</p>


    然而,夢裏沒有遇到小海棠,這一點跟現實又不一樣。</p>


    所以,小海棠應該是個變數。</p>


    人都傳說她是小福星,看來傳言並非空穴來風。</p>


    他收回目光,看向那些被打的齜牙咧嘴的眾人,轉頭看向牛城春,說:</p>


    “保長大人,請繼續審理。”</p>


    牛城春說:“這些人死鴨子嘴硬,編造一些謊言來糊弄我,我正要行刑。”</p>


    “打成這樣了還不招麽?”周元正問道。</p>


    “不招,我得大刑伺候。”牛城春說道。</p>


    周元正微微一笑,說:“牛保長何必大動幹戈?讓顧大爺把他們給接回家裏去,好吃好喝的招待著,給他們養傷,等他們傷好了,再贈送一些盤纏,打發他們平平安安的回去便是了。”</p>


    “這?”牛保長疑惑的看向顧遠征。</p>


    顧遠征眼前一亮,立刻一拍大腿,說:“哎呀,我怎麽沒想到呢?就這麽辦!”</p>


    牛保長著急了,說:“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呢?我怎麽聽不懂呢?”</p>


    顧遠征說:“這還不簡單,我待他們如上賓,他們回去怎麽跟背後的主謀交代?</p>


    他們背後的主謀還能相信他們嗎?</p>


    定會認為他們被我們給收買了,他們還好的了嗎?他們的家人還能好的了嗎?”</p>


    </p>


    他這話一出,那些人的臉色全都變了。</p>


    原先視死如歸的表情,頓時就變的驚恐了起來。</p>


    周元正說:“其實,想活命也不是沒辦法,主動招認罪行,再偷偷的送信回去讓家人躲到青牛鎮來就好了。”</p>


    那些人一聽這話,知道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p>


    隻有這樣,他們的家人才有一線生機。</p>


    而他們,怕是性命不保了。</p>


    於是領頭的那人說:“招,我們全都招了。”</p>


    他們就開始全盤托出了。</p>


    原來他們都是在相國大人手下做事的。</p>


    相國大人說天下鬧饑荒,顧大將軍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隻要他開倉放糧,接納流民,就要立即上報。</p>


    如果有其他的人周濟窮人,他們就要將周濟人的滅門。</p>


    顧遠征的麵色陰沉至極。</p>


    陳大山胸腔也起了一陣怒火。</p>


    他對那個所謂的相國大人印象差極了。</p>


    他能是什麽好鳥嗎?</p>


    天下百姓民不聊生,他不想辦法救濟百姓就算了,旁人要救濟,他居然要滅人家的門。</p>


    他是個什麽東西?</p>


    而且,他也知道他一定是衝著顧遠征來的。</p>


    他看向顧遠征。</p>


    心裏也有些自責,先前他去找顧遠征,想要跟他商量一起周濟的事。</p>


    他幾度轉移話題,當時他還很生氣,氣的一夜睡不著覺。</p>


    覺得他太冷血了。</p>


    後來,他好不容易找很多理由來說服自己。</p>


    可心裏還是有一道坎過不去。</p>


    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朝廷中的勾心鬥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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