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與基蘭的辯論；時空的迷霧；命運，當由自己掌握
超神學院，從怒海之戰開始 作者：一秋兩葉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烈陽星係外，某處未知星域。</p>
遠處的恒星逐漸清晰，然後從身邊錯過，縮小，最後隻剩零星光點。</p>
四周。</p>
無數隕石，被甩出星係引力圈，相互碰撞，再分離。</p>
看起來，密密麻麻的樣子，實則各自之間，相卻甚遠。</p>
它們就這樣，在太空中漫無目的地漂流，等待著下次被某顆天體重新捕獲的機會。</p>
成為衛星，或者，滅世之災。</p>
在這些散亂的天體中，三道渺小的身影，此刻正並肩而行。</p>
以超出視覺極限的速度，如彗星般，路過一個又一個蠻荒之地。</p>
當初來時，隻一人。</p>
離開時，已是三個人。</p>
額……</p>
加上方延。</p>
以及已經加入光明信仰的羽虛，這第三個人，自然便是。</p>
中途不知從何處而來基蘭了。</p>
…</p>
看著不發一言，如同跟班一樣，默默跟在自己身側的時空神。</p>
此時的方延，也有些納悶。</p>
事實上。</p>
在此之前，對於這老家夥到處散播天使、光明、神河等等造神級文明信仰這件事，他是知道的。</p>
不止他，凱莎鶴熙她們也知道，甚至於，尚未造出三代神的德諾，應該也知道。</p>
而關於信仰。</p>
結合著成神的經曆，方延的理解，與前世某些網上的論調，倒是不謀而合。</p>
無外乎，本性的錨。</p>
神嘛，由人或其他什麽物種，基本都是通過超神時代的，某些超級基因科技，進化而來。</p>
擁有無盡生命。</p>
而在無限時間的概念裏，如果始終孤身一人，無所牽連，最終大概率，會被磨滅最初的本心，淪為機械般冷漠的強悍生命體。</p>
她們會秉持著，以往的某些理性概念，隻判斷合理與否，是非對錯，則成了無關緊要的事。</p>
然後管那叫，神性。</p>
天使和光明信仰，都蘊含著對人性美好向往的一麵，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是雙方在潛意識中，不自覺加固思想之錨的表現。</p>
因此。</p>
此前基蘭的做法，差不多算是在幫所有人，往那個象征人性的天平上，增加砝碼。</p>
對此，他是認可，且樂見其成的。</p>
然而眼下，一些事情，似乎出了某些不好狀況。</p>
因為幾天下來，他明顯能感知到，基蘭看似平靜的表象下，時而壓抑的怒意。</p>
是，針對自己的憤怒。</p>
右側。</p>
一身太空戰甲的羽虛，此刻跟著方延，嬌軀緊繃，水嫩的紅唇緊閉著，一言不發。</p>
難得被光明神認可收留，實事求是的講，她當然不是不想說話。</p>
隻是，現在的氣氛，著實有些壓抑。</p>
一個二代超級戰士，眼巴巴站在兩位心思各異的，三代大神邊緣。</p>
別說打破尷尬局麵，能保持鎮定，她自覺就已經很不錯了。</p>
畢竟。</p>
對於基蘭，這位隻在影像中見過的，已知宇宙第一位大神，她此前的印象，一直是和善的老人。</p>
而眼下，對方給她的感覺，卻隻是核善。</p>
再者說。</p>
烈陽文明的某些尊卑禮節，對她的影響，同樣也是很深的。</p>
尤其是眼下。</p>
成了光明神冕下的侍從後，該收斂的性子，自然而然便收斂了。</p>
……</p>
而方延，當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p>
對這位赤鳳天護的態度，他心中，其實也無甚複雜，在決定收下她後，便對其有了明確的安排。</p>
怎麽說呢。</p>
光明主神殿，剛剛建立不久，正是缺人的時候，總有適合她的崗位不是。</p>
免費的美女打工人，不要白不要。</p>
……</p>
眼下，他在想的，還是基蘭此行的目的。</p>
就表現來看，似乎，確實有些來者不善啊。</p>
片刻後。</p>
大蟲橋入口處。</p>
巨大的藍色漩渦，橫亙在一塊方形隕石上，構築成了時空之門的形象。</p>
隕石邊緣，三人終於停下腳步，各自站立。</p>
眼見著就要再次分道揚鑣，方延想了想，還是直接選擇問出心中疑惑。</p>
“不知基蘭校長，此次前來，到底所為何事？”</p>
平澹的聲音，突兀響起，借助空間蟲洞傳播，我還沒有被真空阻礙。</p>
聞言。</p>
基蘭終於有了動靜。</p>
緩緩轉身，黑色兜帽下，星河圖景緩緩轉動。</p>
星圖中，兩顆璀璨恒星，正熠熠生輝，照亮著方延的所在空間……</p>
“光明神，你，越界了啊。”</p>
基蘭低聲開口。</p>
渾厚的聲音微微發沉，麵對這位一直看好的神明，老人已經努力壓下怒意。</p>
但語氣，仍不算友好。</p>
隻是短短一句話。</p>
引得方延思緒一頓，瞬間想明白了事情原委，也猜到了對方此行之事。</p>
原來如此，嗬嗬，居然還真是，來興師問罪的麽。</p>
也對。</p>
連自己都能察覺到的時空異樣，他這位最古老的時空神，又怎會發現不了。</p>
而他所做之事，也從未遮掩，稍加思索，能聯係到一起，也正常。</p>
如此一來。</p>
一直主張不改變時空軌跡的基蘭，又怎會繼續任由他“胡鬧”？</p>
隻是。</p>
對方能忍到他離開烈陽，才出來“問罪”，倒讓他有些刮目相看。</p>
……</p>
“嗬嗬。”</p>
輕輕一笑，方延灑然搖頭：“您是覺得，我做得不對？”</p>
語氣溫和，平靜的問詢，卻再次惹得基蘭有些心中不快。</p>
猶記得當初在天城時，自己為了預防此類事件，他還專門給光明神和凱莎女王科普了相關理論及危害。</p>
可。</p>
這才多久，這家夥非但罔顧未來軌跡，還不知對錯？</p>
“自然是不對的！”</p>
基蘭聲音鏗鏘，半點不委婉地否定了方延的作為。</p>
在他看來，這件事與當初卡爾所行之事相比，也是不遑多讓了。</p>
接著，想了想，再次開口，幽幽的目光，帶著隱晦的審視：</p>
“光明神，如我所料不錯，你心裏應該也清楚得很，虛空，是真實存在的！”</p>
</p>
聞言，方延眉頭微挑。</p>
……</p>
兩人自然沒注意到，這短短極具的對話，早已將一旁的羽虛，雷得外焦裏嫩。</p>
小嘴微張，瞪大著水潤眼眸，左右打量著兩邊，一連串驚歎號、問號在腦門上快速浮現。</p>
“我是誰？我在哪？這就是兩位大神的對話嗎？為什麽全是聽不懂的概念！”</p>
是的，她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出遠門，世界觀就要受到這般衝擊。</p>
這。</p>
自然也不能怪她，畢竟關於時空，此時的已知宇宙，研究最深者，也不過四人。</p>
而那個名為“虛空”的新興概念，也不過是曇花一現，在未散播之前，便已封鎖。</p>
所以不止是她，即便是如今的帝鴻坤，對此也知之甚少。</p>
但是。</p>
這也隻是開始，接下來的對話，或者說對於時空觀念的辯論。</p>
才是平地起驚雷。</p>
即便是當事人之一的基蘭，也被震驚得不輕。</p>
……</p>
聽到基蘭的話，方延輕輕一笑，也不否認：</p>
“校長說的沒錯，拋開那些荒謬提議，卡爾提出的概念，無論是虛空，還是終極恐懼，我都有過考量。</p>
的確不能排除真實存在的可能性。</p>
說起來，基蘭校長的反虛空，也側麵證明了她們的真實性，由不得我再裝聾作啞。”</p>
他沒有提凱莎，二人都清楚，她代表的，是另一種觀念思想，於此處作辯論論點，意義不大。</p>
“你既然知道，又為什麽偏偏做這種事？”基蘭眉頭皺起，有些猜不透這位光明神真實想法了。</p>
說罷，又繼續開口，語氣稍顯失望地質問道：</p>
“你可知道，如今的時空，因為你的擅自主張，已經開始變得模湖，未來的不確定性，正在增加！”</p>
言至此處，方延嘴角突然微翹：“哦，校長便是為這事而來？……嗬嗬，很有趣的樣子，願聞其詳。”，</p>
他並不著急，因為對於時空軌跡、命運的一套觀點，自己腦袋裏，可是還有大招沒放。</p>
而基蘭的底牌，或者說壓注，他自然知道是什麽。</p>
無外乎。</p>
未來的銀河之力嘛。</p>
他既然能夠看透時空，想必某個時候，已經關注過那個畢生心血的成長了。</p>
通過大時鍾？還是時空能力？暫未可知。</p>
同時。</p>
也不知道，對方是在自己來之前，還是來之後觀測的。</p>
來之後還好，如果是來之前……</p>
嗯~~</p>
看他目前的表現，似乎出奇的，對那位銀河之力。</p>
很滿意？</p>
嗬嗬，這就很有意思了。</p>
突然，一個念頭劃破思維。</p>
方延眉間一動。</p>
嘶！</p>
對方從一開始，就那般堅決地執行三大造神工程計劃，加上與自己py交易。</p>
似乎又隻是一時興起。</p>
沒準。</p>
還真有可能，是很早以前，在他沒來之前，就觀測過的！</p>
而這一邊。</p>
見他仍是一副老神在在，風輕雲澹，一臉無所謂的態度，基蘭眼皮不由直跳。</p>
當即不再隱瞞。</p>
“成神之初，我曾驚鴻一撇過，遙遠未來的景象。”</p>
深呼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負麵情緒，他開始娓娓道來：</p>
“在那些畫麵裏，我看到了神河之力，他得到了發展，反虛空同樣被應用。我還看到來自虛空的力量被壓製，甚至被打敗，那都是很好的結果。</p>
可現在，某些與之交叉的時空軌跡，在你一番自作主張的行為後，來試發生變化了。</p>
未來已經被迷霧遮蓋，我們，快要失去先機了，光明神，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p>
對方說話間，方延一直保持靜默，隻是到最後，突然眸光一亮，嘴角含笑。</p>
“成神之初，時空迷霧？原來如此。”</p>
這麽說來，他看到的，還真是原來的曆史軌跡啊。</p>
且現在來看，似乎基蘭也隻能短距離預測時空軌跡，足夠遙遠的未來，被遮掩了？</p>
嗬嗬，意外之喜。</p>
這倒是挺好，畢竟在他看，自己的未來，還是不要被誰提前窺伺的好。</p>
而眼下……</p>
先打發了這老頭再說。</p>
想到這。</p>
他斟酌著言語，露出似是不屑的表情，輕輕一笑：</p>
“這便是基蘭校長，對於未來的考量嗎？將未來，放到一個驚鴻一瞥的神河之力上？”</p>
“因為他創造了希望！”</p>
“是，希望，讓基蘭校長看到了反虛空對抗虛空的可能，的確是希望，但是……”</p>
方延神秘一笑：</p>
“這個被安排在時空節點，等待著曆史車輪軋過的，嗬嗬，希望幼苗，真得能頂住您看到的，壓力嗎？”</p>
聞言，基蘭眉頭微皺：</p>
“你這話，什麽意思？”</p>
“字麵意思。”方延灑然一笑，繼續開口：“不妨告訴校長，自從聽您說過所謂的「時空軌跡」理論，我一直有個問題，哦不，應該說，一個懷疑。”</p>
“懷疑什麽？”基蘭雙眼微凝。</p>
從始至終，他對於這位光明神的態度，基本都是十足重視的。</p>
這也是為什麽，即便對方做了這等越線之事，他也沒有什麽過激行動的原因之一。</p>
當然，隻是原因之一。</p>
“懷疑什麽，自然是您說的未來啊。”</p>
帶著笑意的聲音，帶著點點自嘲，引得一旁的羽虛微微出神。</p>
這樣的光明神，倒還是第一次見。</p>
她也有不自信的時候嗎？</p>
“懷疑，未來？”</p>
話題。</p>
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方延帶到了奇怪的地方，但不可否認，基蘭的好奇心，也被激起了。</p>
“沒錯啊，基蘭校長所謂的時空軌跡，在凡間，有另一個稱為，想必，您應該聽說過吧。”</p>
這一次，沒有等到基蘭開口，終於聽懂一些的羽虛下意識銜接道。</p>
“命運。”</p>
“命運？”基蘭重複著這個詞匯。</p>
他自然知道這種說法。</p>
凡間生靈，一生不過百年之間，對於時空，自然不得知。</p>
他們大多，習慣性自以為的管命中注定之事，稱作命運，是一個趨同性的定義。</p>
百八十年，命中時運，倒也貼切。</p>
方延輕輕一歎，童孔中九彩絲線極速舞動，將本就幽深成謎的眼眸，襯托的更加夢幻深邃。</p>
“是啊，數千年間，我踏過數百文明，見證過無數短暫的、凡人的故事，他們其中大多數，都明白一個道理。”</p>
方延笑著看了眼剛剛助攻的羽虛，然後轉向基蘭，語氣鄭重：</p>
“那些彈指一揮間的生命，大多數，至死都堅持，命運難測，但，該掌握在自己手裏。”</p>
“他們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校長，您貴為時空之神，瞬息間便能洞察他們一生，為何數萬年歲月，仍自囚於令圄中？”</p>
“這……”</p>
基蘭目光呆滯片刻，那七彩星圖的空間麵罩，亦是短暫靜止。</p>
“這，我所做的，不正如你所說，在掌握命……”</p>
此刻的他，也下意識地，將時空軌跡一詞，改成了命運。</p>
但不幸的是，話未說完，再一次，被熟悉的藝能搶斷了。</p>
方延見他入套，沒有任何猶豫，當即收網。</p>
“掌握命運？”</p>
他嗬嗬一笑，將基蘭即將出口的話率先說完，然後，那一項溫和禮貌的眼神。</p>
第一次，絲毫不掩飾其中的不屑。</p>
“您所謂的掌握命運，就是戰戰兢兢，努力掃清時空軌跡上的枯枝落葉，確保曆史車輪舒服的碾壓而去？”</p>
“難道……不對嗎？”</p>
基蘭已經被這話搞得拎不清頭腦了。</p>
看到最遠的未來，將事情的發展想著好的一麵引導，這難道，不是時空神應該做的嗎？</p>
還有，明明是自個來興師問罪的，怎麽到最後，反而成了被訓的那一個。</p>
看著光明神，那徹底丟棄尊老愛幼的眼神，他心中無奈，靜待著對方的回答。</p>
同時，心中也隱隱升起一股這，莫名的緊張感覺。</p>
自己堅持萬年的行為準則，很有可能，要在下個瞬間被。</p>
打破了……</p>
“當然不對！”</p>
一聲暴喝，將一旁看得入迷的羽虛，驚得一個冷顫。</p>
此時的方延，氣勢暴漲，身形仿佛化作萬丈之軀。</p>
披靡的眼神，越過二人，望向那片無盡星河。</p>
而他看的方向，卻令得基蘭，眼角微抽。</p>
沒錯了，那個方向是，銀河係！</p>
難道，他也看到了？</p>
不……</p>
不可能的。</p>
自己當初看破那般遙遠的時空，大半原因，其實是容納時空基因時，被丁格黑教授用大時鍾的算力輔助時搞出的意外。</p>
當時還差點把自己搞成什麽數據意識，極其凶險，那個過程，幾乎不可複製。</p>
所以，即便是如今的自己，也無法做到那一步。</p>
隻能在大時鍾的支撐下，從各個時空軌跡中，演算出那個結果。</p>
而驗證的方法，也很簡單。</p>
隻要每次結果都相同，那就證明時空軌跡的運行，是正確的。</p>
這些年，他用的，也隻有這個方法。</p>
所以很難相信，一個最多隻是，掌握了時空方麵相關理論的光明神，能看到那樣的未來。</p>
方延看著那片熟悉的星係，作為未來矛盾衝突的中心點，諸神混戰的導火線。</p>
輕輕呼了口氣，莊嚴開口，說出一句明明是問題，卻帶著篤定含義的話語：</p>
“基蘭校長，你真得可以肯定，自己所看到的未來，那一顆顆等待發芽的時空節點，不是有人提前栽下去的種子麽？”</p>
“你真的覺得，億萬年間，自己是那個唯一？就沒有可能出現其他的時空神，看到更遠的未來？”</p>
“你真的相信，按照隻有你一個人看到的，‘時空軌跡’，走下去，就一定可以避免，重蹈那些上古文明的覆轍？”</p>
一連三問，字字珠璣。</p>
身旁，雖然一些概念仍舊不懂，但卻差不多領會對話中心點的羽虛，聽著這些懾人心魄的問題。</p>
神情震撼。</p>
玲瓏心竅中，隱約猜到了些什麽。</p>
本以為，已經盡可能將光明神放置心中高位了，沒想到，自己的目光，依舊如此短淺。</p>
她原來，竟有如此宏誌嗎！</p>
心中原本的情感再次轉換，徹底由凡俗心悅升級，便作真正地，對於一位神明的崇敬，信仰！</p>
而他們對麵，似是被震掣心魄的基蘭，整個人怔在原地。</p>
遙遠的黑暗星雲。</p>
冥河星係。</p>
死歌書院中，被驚醒的卡爾，慢悠悠地穿好衣物，悠悠然進入暗位麵。</p>
然後。</p>
當看見眼前的景象後，數萬年來，頭一次，露出呆滯神情。</p>
隻見，共享暗位麵中，從來都平緩轉動的大時鍾。</p>
正以前所未有的效能，極速運轉著，海量數據在封頂算力的衝擊下，得出一個又一個結果。</p>
並在出現的瞬間，弭消於無形，絲毫不給他截取結論的機會。</p>
“老師，您，到底遇見了什麽？”</p>
略帶疑惑的聲音，在暗位麵中悠悠響起。</p>
並無回應。</p>
哦不，也是有的。</p>
回應他的，隻有，大時鍾那罕見過熱的機械提示音。</p>
遠處的恒星逐漸清晰，然後從身邊錯過，縮小，最後隻剩零星光點。</p>
四周。</p>
無數隕石，被甩出星係引力圈，相互碰撞，再分離。</p>
看起來，密密麻麻的樣子，實則各自之間，相卻甚遠。</p>
它們就這樣，在太空中漫無目的地漂流，等待著下次被某顆天體重新捕獲的機會。</p>
成為衛星，或者，滅世之災。</p>
在這些散亂的天體中，三道渺小的身影，此刻正並肩而行。</p>
以超出視覺極限的速度，如彗星般，路過一個又一個蠻荒之地。</p>
當初來時，隻一人。</p>
離開時，已是三個人。</p>
額……</p>
加上方延。</p>
以及已經加入光明信仰的羽虛，這第三個人，自然便是。</p>
中途不知從何處而來基蘭了。</p>
…</p>
看著不發一言，如同跟班一樣，默默跟在自己身側的時空神。</p>
此時的方延，也有些納悶。</p>
事實上。</p>
在此之前，對於這老家夥到處散播天使、光明、神河等等造神級文明信仰這件事，他是知道的。</p>
不止他，凱莎鶴熙她們也知道，甚至於，尚未造出三代神的德諾，應該也知道。</p>
而關於信仰。</p>
結合著成神的經曆，方延的理解，與前世某些網上的論調，倒是不謀而合。</p>
無外乎，本性的錨。</p>
神嘛，由人或其他什麽物種，基本都是通過超神時代的，某些超級基因科技，進化而來。</p>
擁有無盡生命。</p>
而在無限時間的概念裏，如果始終孤身一人，無所牽連，最終大概率，會被磨滅最初的本心，淪為機械般冷漠的強悍生命體。</p>
她們會秉持著，以往的某些理性概念，隻判斷合理與否，是非對錯，則成了無關緊要的事。</p>
然後管那叫，神性。</p>
天使和光明信仰，都蘊含著對人性美好向往的一麵，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是雙方在潛意識中，不自覺加固思想之錨的表現。</p>
因此。</p>
此前基蘭的做法，差不多算是在幫所有人，往那個象征人性的天平上，增加砝碼。</p>
對此，他是認可，且樂見其成的。</p>
然而眼下，一些事情，似乎出了某些不好狀況。</p>
因為幾天下來，他明顯能感知到，基蘭看似平靜的表象下，時而壓抑的怒意。</p>
是，針對自己的憤怒。</p>
右側。</p>
一身太空戰甲的羽虛，此刻跟著方延，嬌軀緊繃，水嫩的紅唇緊閉著，一言不發。</p>
難得被光明神認可收留，實事求是的講，她當然不是不想說話。</p>
隻是，現在的氣氛，著實有些壓抑。</p>
一個二代超級戰士，眼巴巴站在兩位心思各異的，三代大神邊緣。</p>
別說打破尷尬局麵，能保持鎮定，她自覺就已經很不錯了。</p>
畢竟。</p>
對於基蘭，這位隻在影像中見過的，已知宇宙第一位大神，她此前的印象，一直是和善的老人。</p>
而眼下，對方給她的感覺，卻隻是核善。</p>
再者說。</p>
烈陽文明的某些尊卑禮節，對她的影響，同樣也是很深的。</p>
尤其是眼下。</p>
成了光明神冕下的侍從後，該收斂的性子，自然而然便收斂了。</p>
……</p>
而方延，當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p>
對這位赤鳳天護的態度，他心中，其實也無甚複雜，在決定收下她後，便對其有了明確的安排。</p>
怎麽說呢。</p>
光明主神殿，剛剛建立不久，正是缺人的時候，總有適合她的崗位不是。</p>
免費的美女打工人，不要白不要。</p>
……</p>
眼下，他在想的，還是基蘭此行的目的。</p>
就表現來看，似乎，確實有些來者不善啊。</p>
片刻後。</p>
大蟲橋入口處。</p>
巨大的藍色漩渦，橫亙在一塊方形隕石上，構築成了時空之門的形象。</p>
隕石邊緣，三人終於停下腳步，各自站立。</p>
眼見著就要再次分道揚鑣，方延想了想，還是直接選擇問出心中疑惑。</p>
“不知基蘭校長，此次前來，到底所為何事？”</p>
平澹的聲音，突兀響起，借助空間蟲洞傳播，我還沒有被真空阻礙。</p>
聞言。</p>
基蘭終於有了動靜。</p>
緩緩轉身，黑色兜帽下，星河圖景緩緩轉動。</p>
星圖中，兩顆璀璨恒星，正熠熠生輝，照亮著方延的所在空間……</p>
“光明神，你，越界了啊。”</p>
基蘭低聲開口。</p>
渾厚的聲音微微發沉，麵對這位一直看好的神明，老人已經努力壓下怒意。</p>
但語氣，仍不算友好。</p>
隻是短短一句話。</p>
引得方延思緒一頓，瞬間想明白了事情原委，也猜到了對方此行之事。</p>
原來如此，嗬嗬，居然還真是，來興師問罪的麽。</p>
也對。</p>
連自己都能察覺到的時空異樣，他這位最古老的時空神，又怎會發現不了。</p>
而他所做之事，也從未遮掩，稍加思索，能聯係到一起，也正常。</p>
如此一來。</p>
一直主張不改變時空軌跡的基蘭，又怎會繼續任由他“胡鬧”？</p>
隻是。</p>
對方能忍到他離開烈陽，才出來“問罪”，倒讓他有些刮目相看。</p>
……</p>
“嗬嗬。”</p>
輕輕一笑，方延灑然搖頭：“您是覺得，我做得不對？”</p>
語氣溫和，平靜的問詢，卻再次惹得基蘭有些心中不快。</p>
猶記得當初在天城時，自己為了預防此類事件，他還專門給光明神和凱莎女王科普了相關理論及危害。</p>
可。</p>
這才多久，這家夥非但罔顧未來軌跡，還不知對錯？</p>
“自然是不對的！”</p>
基蘭聲音鏗鏘，半點不委婉地否定了方延的作為。</p>
在他看來，這件事與當初卡爾所行之事相比，也是不遑多讓了。</p>
接著，想了想，再次開口，幽幽的目光，帶著隱晦的審視：</p>
“光明神，如我所料不錯，你心裏應該也清楚得很，虛空，是真實存在的！”</p>
</p>
聞言，方延眉頭微挑。</p>
……</p>
兩人自然沒注意到，這短短極具的對話，早已將一旁的羽虛，雷得外焦裏嫩。</p>
小嘴微張，瞪大著水潤眼眸，左右打量著兩邊，一連串驚歎號、問號在腦門上快速浮現。</p>
“我是誰？我在哪？這就是兩位大神的對話嗎？為什麽全是聽不懂的概念！”</p>
是的，她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出遠門，世界觀就要受到這般衝擊。</p>
這。</p>
自然也不能怪她，畢竟關於時空，此時的已知宇宙，研究最深者，也不過四人。</p>
而那個名為“虛空”的新興概念，也不過是曇花一現，在未散播之前，便已封鎖。</p>
所以不止是她，即便是如今的帝鴻坤，對此也知之甚少。</p>
但是。</p>
這也隻是開始，接下來的對話，或者說對於時空觀念的辯論。</p>
才是平地起驚雷。</p>
即便是當事人之一的基蘭，也被震驚得不輕。</p>
……</p>
聽到基蘭的話，方延輕輕一笑，也不否認：</p>
“校長說的沒錯，拋開那些荒謬提議，卡爾提出的概念，無論是虛空，還是終極恐懼，我都有過考量。</p>
的確不能排除真實存在的可能性。</p>
說起來，基蘭校長的反虛空，也側麵證明了她們的真實性，由不得我再裝聾作啞。”</p>
他沒有提凱莎，二人都清楚，她代表的，是另一種觀念思想，於此處作辯論論點，意義不大。</p>
“你既然知道，又為什麽偏偏做這種事？”基蘭眉頭皺起，有些猜不透這位光明神真實想法了。</p>
說罷，又繼續開口，語氣稍顯失望地質問道：</p>
“你可知道，如今的時空，因為你的擅自主張，已經開始變得模湖，未來的不確定性，正在增加！”</p>
言至此處，方延嘴角突然微翹：“哦，校長便是為這事而來？……嗬嗬，很有趣的樣子，願聞其詳。”，</p>
他並不著急，因為對於時空軌跡、命運的一套觀點，自己腦袋裏，可是還有大招沒放。</p>
而基蘭的底牌，或者說壓注，他自然知道是什麽。</p>
無外乎。</p>
未來的銀河之力嘛。</p>
他既然能夠看透時空，想必某個時候，已經關注過那個畢生心血的成長了。</p>
通過大時鍾？還是時空能力？暫未可知。</p>
同時。</p>
也不知道，對方是在自己來之前，還是來之後觀測的。</p>
來之後還好，如果是來之前……</p>
嗯~~</p>
看他目前的表現，似乎出奇的，對那位銀河之力。</p>
很滿意？</p>
嗬嗬，這就很有意思了。</p>
突然，一個念頭劃破思維。</p>
方延眉間一動。</p>
嘶！</p>
對方從一開始，就那般堅決地執行三大造神工程計劃，加上與自己py交易。</p>
似乎又隻是一時興起。</p>
沒準。</p>
還真有可能，是很早以前，在他沒來之前，就觀測過的！</p>
而這一邊。</p>
見他仍是一副老神在在，風輕雲澹，一臉無所謂的態度，基蘭眼皮不由直跳。</p>
當即不再隱瞞。</p>
“成神之初，我曾驚鴻一撇過，遙遠未來的景象。”</p>
深呼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負麵情緒，他開始娓娓道來：</p>
“在那些畫麵裏，我看到了神河之力，他得到了發展，反虛空同樣被應用。我還看到來自虛空的力量被壓製，甚至被打敗，那都是很好的結果。</p>
可現在，某些與之交叉的時空軌跡，在你一番自作主張的行為後，來試發生變化了。</p>
未來已經被迷霧遮蓋，我們，快要失去先機了，光明神，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p>
對方說話間，方延一直保持靜默，隻是到最後，突然眸光一亮，嘴角含笑。</p>
“成神之初，時空迷霧？原來如此。”</p>
這麽說來，他看到的，還真是原來的曆史軌跡啊。</p>
且現在來看，似乎基蘭也隻能短距離預測時空軌跡，足夠遙遠的未來，被遮掩了？</p>
嗬嗬，意外之喜。</p>
這倒是挺好，畢竟在他看，自己的未來，還是不要被誰提前窺伺的好。</p>
而眼下……</p>
先打發了這老頭再說。</p>
想到這。</p>
他斟酌著言語，露出似是不屑的表情，輕輕一笑：</p>
“這便是基蘭校長，對於未來的考量嗎？將未來，放到一個驚鴻一瞥的神河之力上？”</p>
“因為他創造了希望！”</p>
“是，希望，讓基蘭校長看到了反虛空對抗虛空的可能，的確是希望，但是……”</p>
方延神秘一笑：</p>
“這個被安排在時空節點，等待著曆史車輪軋過的，嗬嗬，希望幼苗，真得能頂住您看到的，壓力嗎？”</p>
聞言，基蘭眉頭微皺：</p>
“你這話，什麽意思？”</p>
“字麵意思。”方延灑然一笑，繼續開口：“不妨告訴校長，自從聽您說過所謂的「時空軌跡」理論，我一直有個問題，哦不，應該說，一個懷疑。”</p>
“懷疑什麽？”基蘭雙眼微凝。</p>
從始至終，他對於這位光明神的態度，基本都是十足重視的。</p>
這也是為什麽，即便對方做了這等越線之事，他也沒有什麽過激行動的原因之一。</p>
當然，隻是原因之一。</p>
“懷疑什麽，自然是您說的未來啊。”</p>
帶著笑意的聲音，帶著點點自嘲，引得一旁的羽虛微微出神。</p>
這樣的光明神，倒還是第一次見。</p>
她也有不自信的時候嗎？</p>
“懷疑，未來？”</p>
話題。</p>
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方延帶到了奇怪的地方，但不可否認，基蘭的好奇心，也被激起了。</p>
“沒錯啊，基蘭校長所謂的時空軌跡，在凡間，有另一個稱為，想必，您應該聽說過吧。”</p>
這一次，沒有等到基蘭開口，終於聽懂一些的羽虛下意識銜接道。</p>
“命運。”</p>
“命運？”基蘭重複著這個詞匯。</p>
他自然知道這種說法。</p>
凡間生靈，一生不過百年之間，對於時空，自然不得知。</p>
他們大多，習慣性自以為的管命中注定之事，稱作命運，是一個趨同性的定義。</p>
百八十年，命中時運，倒也貼切。</p>
方延輕輕一歎，童孔中九彩絲線極速舞動，將本就幽深成謎的眼眸，襯托的更加夢幻深邃。</p>
“是啊，數千年間，我踏過數百文明，見證過無數短暫的、凡人的故事，他們其中大多數，都明白一個道理。”</p>
方延笑著看了眼剛剛助攻的羽虛，然後轉向基蘭，語氣鄭重：</p>
“那些彈指一揮間的生命，大多數，至死都堅持，命運難測，但，該掌握在自己手裏。”</p>
“他們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校長，您貴為時空之神，瞬息間便能洞察他們一生，為何數萬年歲月，仍自囚於令圄中？”</p>
“這……”</p>
基蘭目光呆滯片刻，那七彩星圖的空間麵罩，亦是短暫靜止。</p>
“這，我所做的，不正如你所說，在掌握命……”</p>
此刻的他，也下意識地，將時空軌跡一詞，改成了命運。</p>
但不幸的是，話未說完，再一次，被熟悉的藝能搶斷了。</p>
方延見他入套，沒有任何猶豫，當即收網。</p>
“掌握命運？”</p>
他嗬嗬一笑，將基蘭即將出口的話率先說完，然後，那一項溫和禮貌的眼神。</p>
第一次，絲毫不掩飾其中的不屑。</p>
“您所謂的掌握命運，就是戰戰兢兢，努力掃清時空軌跡上的枯枝落葉，確保曆史車輪舒服的碾壓而去？”</p>
“難道……不對嗎？”</p>
基蘭已經被這話搞得拎不清頭腦了。</p>
看到最遠的未來，將事情的發展想著好的一麵引導，這難道，不是時空神應該做的嗎？</p>
還有，明明是自個來興師問罪的，怎麽到最後，反而成了被訓的那一個。</p>
看著光明神，那徹底丟棄尊老愛幼的眼神，他心中無奈，靜待著對方的回答。</p>
同時，心中也隱隱升起一股這，莫名的緊張感覺。</p>
自己堅持萬年的行為準則，很有可能，要在下個瞬間被。</p>
打破了……</p>
“當然不對！”</p>
一聲暴喝，將一旁看得入迷的羽虛，驚得一個冷顫。</p>
此時的方延，氣勢暴漲，身形仿佛化作萬丈之軀。</p>
披靡的眼神，越過二人，望向那片無盡星河。</p>
而他看的方向，卻令得基蘭，眼角微抽。</p>
沒錯了，那個方向是，銀河係！</p>
難道，他也看到了？</p>
不……</p>
不可能的。</p>
自己當初看破那般遙遠的時空，大半原因，其實是容納時空基因時，被丁格黑教授用大時鍾的算力輔助時搞出的意外。</p>
當時還差點把自己搞成什麽數據意識，極其凶險，那個過程，幾乎不可複製。</p>
所以，即便是如今的自己，也無法做到那一步。</p>
隻能在大時鍾的支撐下，從各個時空軌跡中，演算出那個結果。</p>
而驗證的方法，也很簡單。</p>
隻要每次結果都相同，那就證明時空軌跡的運行，是正確的。</p>
這些年，他用的，也隻有這個方法。</p>
所以很難相信，一個最多隻是，掌握了時空方麵相關理論的光明神，能看到那樣的未來。</p>
方延看著那片熟悉的星係，作為未來矛盾衝突的中心點，諸神混戰的導火線。</p>
輕輕呼了口氣，莊嚴開口，說出一句明明是問題，卻帶著篤定含義的話語：</p>
“基蘭校長，你真得可以肯定，自己所看到的未來，那一顆顆等待發芽的時空節點，不是有人提前栽下去的種子麽？”</p>
“你真的覺得，億萬年間，自己是那個唯一？就沒有可能出現其他的時空神，看到更遠的未來？”</p>
“你真的相信，按照隻有你一個人看到的，‘時空軌跡’，走下去，就一定可以避免，重蹈那些上古文明的覆轍？”</p>
一連三問，字字珠璣。</p>
身旁，雖然一些概念仍舊不懂，但卻差不多領會對話中心點的羽虛，聽著這些懾人心魄的問題。</p>
神情震撼。</p>
玲瓏心竅中，隱約猜到了些什麽。</p>
本以為，已經盡可能將光明神放置心中高位了，沒想到，自己的目光，依舊如此短淺。</p>
她原來，竟有如此宏誌嗎！</p>
心中原本的情感再次轉換，徹底由凡俗心悅升級，便作真正地，對於一位神明的崇敬，信仰！</p>
而他們對麵，似是被震掣心魄的基蘭，整個人怔在原地。</p>
遙遠的黑暗星雲。</p>
冥河星係。</p>
死歌書院中，被驚醒的卡爾，慢悠悠地穿好衣物，悠悠然進入暗位麵。</p>
然後。</p>
當看見眼前的景象後，數萬年來，頭一次，露出呆滯神情。</p>
隻見，共享暗位麵中，從來都平緩轉動的大時鍾。</p>
正以前所未有的效能，極速運轉著，海量數據在封頂算力的衝擊下，得出一個又一個結果。</p>
並在出現的瞬間，弭消於無形，絲毫不給他截取結論的機會。</p>
“老師，您，到底遇見了什麽？”</p>
略帶疑惑的聲音，在暗位麵中悠悠響起。</p>
並無回應。</p>
哦不，也是有的。</p>
回應他的，隻有，大時鍾那罕見過熱的機械提示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