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隨後便拉了李棠說:“走,我帶你去院後菜園看看,師太種了很多菜呢!”靜塵笑笑去西麵齋房內準備。


    三人出了院門,繞著院牆往後走,院後並沒有大塊大塊的菜園,石板路下都是高低不平小塊小塊的土地,想也知道這山上無法開墾出良田沃地,好在山中樹木茂盛,泥土倒也適宜種菜。


    看得出開墾人很仔細用心,把泥土中的雜石都清理出來,壘在菜地邊上,圍成小塊的菜圃,土裏的菜長得很好,白菜苗、紅皮蘿卜、一指高的小青菜…還有一塊種滿了小蔥。


    菜園一旁還搭了幾個架子,看樣子是給瓜和豆角搭的爬架,現在架下還躺著一隻橙紅掛白霜的老南瓜。


    柏梅雪拉著李棠邊看菜園邊摘菜苗,柏少傑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神遊。


    摘好菜,三人轉回院中,柏梅雪拉著李棠去南院牆角洗菜,柏少傑則在院內西牆下的石凳上坐著繼續神遊。


    那桌凳不知經曆了多少年的雨水摩挲,光滑如鏡。


    靜塵在齋房內做菜,柏梅雪端著洗好的菜苗去齋房,詢問師太是否需要幫忙,師太搖頭笑笑:


    “不用了,櫥子裏有茶葉,鍋裏燒了水,柏小姐灌水泡壺茶去外麵喝著歇歇。”


    “那勞煩師太了。”


    說罷打開櫥櫃門,在櫥子第二格的瓷罐裏取了茶葉,又在灶台上拿了茶壺放好茶葉,揭開鍋蓋,水已翻滾不歇,用銅勺舀了水灌入茶壺中,蓋了蓋子,用托盤端了茶杯,拎著到院中。


    山頂的風吹入院中,牆外的高樹抬頭可見,三人在石桌上飲茶,沒有什麽講究,卻別具風味。


    申時過半,師太出得齋房:“柏小姐,齋房狹小,便在院中用食可否!”


    這庵堂被包圍在高樹中,不算太冷,吃個飯也還可以。柏梅雪忙起身:“好的,師太。”靜塵回齋房中,柏梅雪拉了李棠一起去齋房幫忙端菜。


    幹辣子炒的冬筍,白水煮的蘿卜,青炒的菜苗,還有一缽山栗子燉豆,不沾點滴葷腥,卻在這深山中顯得異常豐盛。


    取了碗筷盛飯,師太卻起身去廂房:“三位慢用。”


    柏梅雪忙喚她:“師太,您不和我們一起吃嗎?”


    李棠也忙開口:“師太,您忙碌半日呢,怎能不一起吃呢?”


    靜塵笑笑:“不了,我素來酉時晚食,冬日天早黑,山路難行,幾位吃了早些下山。”說完回東廂房中拈珠打坐去了。


    三人有些不好意思,又勸不了,隻得端起碗吃飯,山野的味道,還有師太自己種的菜,清淡香甜,三人吃得挺開心。


    吃完齋菜,三人將碗筷收回齋房,灶膛裏火已埋,鍋裏還有熱水,柏梅雪便拉了李棠一起輕手輕腳洗碗。


    明明是大小姐,可是做這些事看起來不算生疏,看著鍋裏那雙洗碗的細手,李棠洗碗的手不小心碰了上去,嚇得她忙回神專心洗碗。


    柏梅雪打水洗第二遍,不小心濺了水到李棠手上,李棠本能縮手,柏梅雪慌忙放下水瓢看她手:“燙傷沒有,我看看。”


    “沒事沒事,水不燙的,你看。”十指白皙修長,柏梅雪瞧見她左手中指的胎痕:“都燙紅了,還說沒事,痛不痛,我去找師太問問有沒有藥。”


    伸手拉住著急著就要轉身出門的柏梅雪:“不是,這是胎痕,生下來就有了,你看。”說著抓了柏梅雪的手摸上去。


    輕輕摸著手指上的胎痕:“不是燙的嗎?還好還好。”


    素菜不沾油腥,洗兩遍碗就好,柏梅雪掏出手帕擦手,李棠忽然想起什麽,從懷中掏出出門拿的小盒子遞給她,有些局促不安:“給你。”


    柏梅雪看著手中精致的錦盒疑惑:


    “給我的麽?是何物?”


    李棠點點頭,有點尷尬,又有些窘迫:


    “我自己做的蜜乳,用蜂蜜牛奶,還有幾味藥調的,這個我已經試過了,能用,你拿回去抹手什麽的...”


    越說聲音越小,燒紅了臉頰和耳廓,大概沒有誰會送這種東西給別人吧!


    柏梅雪打開盒蓋,裏頭端放著一隻手掌心大小的瓷罐,罐上緊扣著蓋子,柏梅雪揭開蓋子放到鼻間,一股淡淡的奶味夾著甜香撲鼻而來。


    蜜乳奶白、膏狀,伸指沾取一點抹到另一隻手上,肌膚頓時看起來就細膩白皙許多,摸上去也滑滑的。


    柏梅雪欣喜看向她:“這是你做的呀,真是太手巧了。”說完又沾了一些將雙手都抹上。


    “你不嫌棄就好,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做了給你送來,若是夏日,還可加銀丹草,抹在手上涼涼的,很舒服。”


    “真的麽?那到時候你做了一定給我瞧瞧。”


    李棠忙使勁點頭,看著柏梅雪開心的樣子,得到她的認可,李棠心裏比抹了蜜乳還甜還滑,此刻也不因為送出這樣的東西而倍感羞愧了。


    二人出得齋房,柏少傑早已取了竹籃坐在石桌等候,柏梅雪到東廂房門前輕敲:“師太,我們吃好了,要下山了呢。”


    靜塵起身,打開房門出來,看著三人溫言道:“山路不好走,幾位下山路上當心。”


    “好的師太,那我們走了,十五再來。”道別後,三人出了院門下山,靜塵到齋房中準備收拾碗筷,發現已經洗幹淨擺放在櫥中,微笑搖頭。


    下山遠比上山快得多,到大路上時,天空已經暈染了大片的灰色,三人出了路口,便見路旁大石上斜躺著一個少年,正望向天空不知在看什麽。


    李棠跑上前去:“哥。”


    李玉起身,似笑非笑看著她:“舍得下來了?我當你是要在山上過夜呢!”


    見她身後的兩人,上前打招呼:“柏公子,柏小姐。”


    柏梅雪笑笑點頭回應,柏少傑好奇:“李公子何以在這路口?”


    “哦,是棠兒她...”還未說完,李棠已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


    “是這樣的,我約了我哥一會兒要去東街買東西,所以我哥掐著時候來這裏等我一道去的。”


    “原來如此。”二人一副理解的樣子。


    四人同行,到了柏府分岔路,李棠依依惜別:“柏小姐,你平日何時練琴?我可去聽麽?”


    “有時在房中,有時在院子,天氣不錯也會到院子後山的梅林裏,如果在林子裏的話,未時過半,練一個時辰。”


    “那這幾日若天氣好,我可去林中找你嗎?”


    “自然,隻是你識得路嗎?不過也不難找,繞過我家大門往東麵的小路,跟著往上走不一會兒便能看見。”


    李棠在心裏歡呼雀躍:“那行,若天氣好,我便去找你。”


    待柏家兄妹踏上了回府的路,李棠依依不舍跟著李玉往鎮上走,她的心情,好似也因為天色的灰暗而跟著一起暗了下來。


    ————


    想是天也樂見,隔日便得個大晴天,李棠邁著小步子,走在柏府院外的林中小路上。


    聞著樹木清香,踩著夯實的泥土,隔著鞋底都能感覺到透來一股潤潤的微涼。


    她此刻的心情是愉悅的,盼了許久,終於可以再次聽到柏梅雪的琴聲了。


    今日天氣好,所以剛吃過午飯,就急匆匆跑來栢府的後山,栢府周圍就這一條小路,很好找,想來平時也就是柏家的人會走這裏。


    雖是天氣不錯,不過也沒有把握今日柏梅雪一定會去後山練琴,隻是心中小小的期待,也有些許的緊張感。


    李棠停在了後山上的一塊平地,那兒有一個小角亭,周圍移栽了一圈桃樹,整塊地上看起來也是休整過的,隻長著巴掌長的青草。


    角亭裏擺著一套桌凳,亭子外草地上擺著一方石桌,桌子邊上圍了四隻石凳子,她想,這應該是柏梅雪平日裏練琴坐的地方罷。


    似乎來得有些早了,遠遠地,站在山上,可以隱約瞧見栢府的院子裏,偶有人影穿梭,卻是看不清那些人影中,是否有自己期盼見到的那個。


    閑來無事,李棠便進了角亭,單臂枕頭斜靠在亭子圍椅上,翹著腿仰頭看天出神。


    林中有很多高大的樹木,遮擋了角亭裏不多的光,細碎地從枝杈葉縫中撒下些光點,她想,夏日在這林中看書定是舒爽。


    思緒飄飛,飯後行走,此時心緒安靜,李棠開始有點迷糊犯困,眯著眼看樣子是要睡著。


    豈知天不遂人願,好像有什麽東西飛到了臉上,李棠懶得睜眼,大概是蟲子,於是伸手趕走擾人的蟲子,繼續昏昏入睡。


    誰知道那蟲子又飛了回來,李棠暴怒,伸手一把抓將其捉住,想瞧瞧是什麽東西,睜開眼卻見手中抓著一段青草葉,隨即傳入耳中一陣嬌憨卻悅耳的笑聲。


    一側頭,卻是柏梅雪那粉白的臉蛋兒,雙目彎如弦月,唇角微揚,丹唇輕啟,齒若瓠犀,李棠呆愣...


    “李小姐,睡得可還香甜?”柏梅雪見她愣住,笑得俞發大聲。


    李棠回神過來,立馬坐起身,整整衣衫,頗有些窘態:


    “柏小姐...你來了,適才我...我隻是想事情入神,未聽見你們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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