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也簡陋得不行,一碟讓顧琉熙聞著都難受的醃菜,一盤水煮野菜,還有幾個幹梆梆的烙餅。


    天天這麽吃,她非得瘦成一道閃電不可!


    顧琉熙小口小口嚼著烙餅,神遊九天。


    宋大娘不太自在,她沒見過什麽世麵,麵對顧琉熙這樣正兒八經的小姐,拘束得不行,唯恐哪裏表現得粗鄙,連累兒子都被人鄙夷。


    不過顧琉熙態度太過親切隨和,跟她視線一撞上就露出八顆牙齒笑得溫和,還時常招呼她吃菜,雖然她本人一筷子都沒動。


    這顧小姐不但長得跟神仙妃子似的,性子也這麽好,怎麽就會有外麵那種不堪的傳言呢?


    吃過飯後,宋大娘撿了幾個烙餅裝在籃子裏,顧琉熙見了,問道:“娘,您要去哪啊?”


    宋大娘因她突如其來的稱呼嚇了一跳,這可是千金大小姐啊,怎麽就開口叫她“娘”了呢?


    顧琉熙以為宋大娘沒聽見,又問了一遍,宋大娘這才結結巴巴道:“給我家老頭子跟那兩孩子送飯去,他們在江上沒得吃呢。”


    “哦,那您快去快回,路上小心些。”


    宋大娘應了一聲,走出門後都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那位小姐居然叫她“娘”?


    宋禦收了碗筷回灶屋裏頭清洗,顧琉熙滿屋子轉悠,發現宋家總共也就三間睡房,空蕩蕩的什麽好點的家具都沒有。


    “宋禦,你家裏就你一個孩子嗎?”她隨口問。


    宋禦沉默一下,“我上頭有個哥哥,幾年前成了親,有個叫石頭的孩子。”


    “哦,那怎麽沒見著他們?”顧琉熙有些詫異,難不成是關係不好,連弟弟成親都不出現?


    宋禦放下碗筷,直視顧琉熙。家裏的情況,他必須早些跟他說明,倘若她接受不了,他就趁早放她走,不能耽擱了她。


    “石頭自小染了怪病,大哥大嫂一年到頭四處帶他求醫,兩個多月前他們聽說江北有個神醫能治頑疾,就帶著石頭去了。”


    顧琉熙追問道:“是什麽怪病?”


    “不知,看了許多大夫也沒個結果。”宋禦搖頭,隨後又道:“為了湊齊石頭的藥錢,我們一家子常年省吃儉用,另外我娘眼睛不好,我腿上有傷,都需要吃藥。”


    言外之意,每年宋家花在治病上的錢,會占家裏收入的絕大部分。


    顧琉熙心裏想,宋大娘的眼睛她早上就發現了,大概是白內障,這種病在現代,手術治療很簡單,但是古代……雖然麻煩,但也不是無藥可醫。


    至於那個叫石頭的孩子是什麽病,沒親自診斷,她也不敢按症狀胡亂猜測,況且宋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另外宋禦的腿傷,找個時機問問吧,若是能治便幫他治了。


    畢竟因為自己的緣故,他無辜受牽連,還得動員一大家子給她湊彩禮,日子過得更為拮據。


    顧琉熙低頭想著心事,不想這副沉默的樣子落到宋禦眼裏,又是另一個意思。


    她果然還是嫌棄了嗎,自己和這個家?


    不過這也是自然,若不是自己跟她有了夫妻之實,也定然不會同意娶她的。他除了連累她,還會做什麽?


    宋禦低聲道:“顧小姐,你若是覺得……我們和離就是,你放心,你我之間的事,我絕對不會吐露半個字,並且……”


    顧琉熙倏地抬頭,“嗯,你剛剛說什麽?”她真沒聽清。


    “……沒什麽。”宋禦捏緊了拳,又微微鬆開。沒人知道,在聽到顧琉熙沒有要和他和離的意思後,他竟悄悄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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