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瓦朱甍層樓疊榭的張府院落,雕梁秀柱寬闊的大門之外,此刻圍滿了張家漢丁。


    其中倒躺在地的張靈雙眸微合,注視著門口,心裏尋思著怎麽還沒人出來,莫不是自己在這塊大陸上那護短的老爹,此時不在家?不對,方才有人慌亂進去稟報,說明有戲。


    一旁鼻青臉腫的張青和攙扶著他的張菲兒,前者滿腔怒火後者百思不解,一同看著躺在地上的張靈。


    “幾位爺,放我們走吧,這件事跟我們無關啊,都是張青少爺讓我們做的。”


    被張家府丁包圍著的四個小跟班,見著場麵越來越不對,連忙找借口開脫自己罪名,但又口不擇言。


    氣的張青原本難看的臉色,此時更是紫得發黑,若不是身上絲毫無力,張青非得在這暴打這四個沒用的廢物一頓。


    “是不是你們幹的,我不知道,但你們肯定攤上大事了。”


    一個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沒好氣的怒道,嚇得四人杵在原地瑟瑟發抖。


    “靈兒!!”


    片刻後,張府內,數百人尾隨著飛速狂奔的張辰,從府內湧現襲來。


    圍繞著張靈等人的府丁為張辰散出一條長道。


    奔跑之中,張辰的神情萬般焦灼,絲毫沒有顧忌自己族長的形象,在見到躺在地上的張靈之後,直接跪撲在張靈身旁,雙手運起靈力,源源不斷的輸送進張靈體內。


    這便是父親?


    張靈眼眯成縫,窺探著心急如焚,眼神百感交集,十分急切的張辰。


    張靈記憶深處是有關於這位父親的樣貌輪廓的。


    但此時真正相見,這張熟悉又倍感親切的臉龐,仿佛將張靈那早已對至親感到冰冷絕望的內心,再次喚醒。


    “誰下的狠手?”


    張辰如一頭掙脫鎖鏈的猛虎,凶神惡煞,將身上的靈力全部外放而出,指著張靈肩上那柄骨刀,扭頭戾聲逼問身旁的張青。


    勢如巨石的壓迫感將張青直接壓跪在地,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一向宅心仁厚的族長張辰如此大發雷霆。


    那凜然的殺氣,籠罩在這片區域,張青被嚇得膽破心驚,不爭氣的眼淚奪眶而出,若不是大腦還有一絲理智,怕是也要跟癡呆時的張靈一樣,哭爹喊娘。


    放在平時張辰隻會當這是孩子玩鬧,頂多苛責張青幾句。


    可那插在兒子身上,張辰自己送給張青為禮物的骨刀,直接讓他虎軀震顫為之後怕。


    此刻沒有直接動手抽打張青,對現在的張辰而言已經是最大的理智。


    “張辰,你要幹嘛!!!”


    遲到一步的張石楠父子,見到張辰如此大亂方寸對自己的孫兒動怒,哪怕他是族長,他張石楠也絕不答應。


    “我要幹嘛?你倆自己滾過來看看,這是什麽?”


    張辰見老的和大的一同出來後,直接將矛頭直指二人,破口大罵。


    那後麵緩步走來的張石楠父子,看到插在張靈身上的骨刀後,頓時心如死水麵如土灰。


    周圍的二長老張水流,和剛才在大堂之內一直沉默的三長老張毅火在看到那柄骨刀後,前者也是搖頭哀歎,後者勃然大怒。


    身為大長老的張石楠,家族中森嚴無比的族規從幼年起他便記得滾瓜爛熟。


    其中最為嚴厲的一條就是對族胞私下動武至傷或至殘,輕則流放一線族中產業勞作十年,重則廢除修為,逐出家門。


    如果地上渾身創傷滿是鮮血的張靈當真死了,自己那天才孫兒可就得以命抵命。


    想到此處,再看著跪在地上臉頰浮腫,自己心疼無比的寶貝孫子,張青。


    張石楠頓時靈氣逆流,胸間一悶,一口殷紅的鮮血奪口而出,身體如同枯死的植物萎蔫下去。


    “爹!你沒事吧……青兒快告訴為父!這是到底怎麽回事?”


    張木之一邊摟扶著萎靡不振的張石楠,一邊怒氣衝衝的詢問跪倒在地的張青。


    張青此刻拚命搖晃著腫如豬頭的腦袋,舌根不直,強忍嘴唇的腫痛,開口解釋道:“他沒死……不是我……不是我。”


    見張青如此難受,張菲兒柳眉緊顰,嬌唇微啟幫著張青解釋道:“族長伯伯,不是青哥……”


    “閉嘴,菲兒,這件事與你無關!”


    佝僂身體的二長老,狠狠的瞪了張菲兒一眼,強行打斷她的話語,走上前去將她拉到一邊,不想因為張青愚蠢至極的行為將自家孫女拖下泥塘,去分攤張辰的怒火。


    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張靈,看著麵前處處護著張青的張菲兒,在心裏默默悲歎,打心底替在魔靈大陸長大的自己感到不值。


    張辰在運輸靈力的第一時間,其實就已經對張靈現在的身體情況了若指掌。


    張靈隻是皮外傷,而且還在故作裝暈,不然張辰還怎會在這裏訓斥張石楠一家,不去搶救張靈。


    不過此時確實是個打壓氣焰囂張的張石楠一家不可多得的機會。


    “靈兒放心,爹給你一個交代。”


    張辰收起舐犢情深的柔和目光,替張靈整理了一番被撕破扯爛的衣裳。


    整理之時,隻見張靈肩膀那刀柄竟隨著衣服整齊而更換了位置,張辰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煙消雲散。


    這小子又被人打了一頓,這點確實無疑,這五年內,張靈在學院裏每個月最少被人毆打不下三次,但他依舊執著於對學院的向往,讓張辰也不知道如何阻止他的行為,隻能由得他去胡鬧。


    說來也怪,無論他在外麵表現得如何癡呆,隻要一進入學堂,就會坐在屬於他的桌上不再發出任何言語或行為。


    在不幹擾其他學生學習的前提下,學院將張靈從原本的晉升班,降到了七八歲孩子所讀的幼年班。


    說到底,張靈能留在學院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學院不敢招惹張族在維亞城數一數二的地位,與那張辰無數次在後背的施壓。


    每當家族所有人都認為身為族長理應全身心投入事業為張家打拚基業,不應該為一個廢物兒子勞神傷財時,張辰總會用行動狠狠的抨擊他們。


    將家族發揚光大的宏偉目標,他扛著,想盡一切辦法護著自己這淪為廢人的兒子,他也照做不誤,這就是他張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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