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沒有,媽,你是不是從哪裏聽到了什麽流言蜚語?是不是鍾悠悠對你說了什麽……”孟詩萱又驚又慌, 捂著臉,試圖掙紮。


    打完這一巴掌,鍾母其實也後悔了, 看著孟詩萱的臉頰迅速紅腫起來,她不忍地撇過頭去,狠狠地閉上眼睛, 垂在身側的手也顫抖著。


    可是隨即就聽到,孟詩萱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在試圖把髒水往鍾悠悠身上潑, 她實在忍不住了:“你閉嘴。”


    孟詩萱哭著閉上了嘴, 可抽泣聲不斷。


    鍾母渾身微微發著抖。到底為什麽一切會變成這樣?她養育了這麽多年的女兒, 從小到大, 將最好的一切給她,為她請最好的老師教她詩書禮儀,卻把她教成了這副模樣——


    在她麵前,從來都是一副乖乖女、倍受欺負的無辜乖巧模樣,在暗地裏,心機卻那樣深, 三言兩語,將她的親生女兒推至了深淵。


    她好像是直到這一刻才真正看清了孟詩萱。


    ……就好像看清楚一張純白無暇的美麗麵容下,掩藏著的扭曲一樣, 她真的失望極了!


    “先前,在醫院的時候,鍾國強就說要把你送回去,我還阻止他,因為我舍不得……”鍾母忽然開口,語氣中是濃濃的失望和疲憊,以及受到欺騙之後的悔恨。


    一切都已經偏離正軌太久了,繼續將孟詩萱留在這個家裏,即便是留到高考以後,隻怕這個家也不會再安生了……現在璽佑對她好像都充滿了怨氣,都好幾天去同學家住沒回來了……


    丈夫冷血冷情一點,有的時候倒也真的沒錯,快刀斬亂麻才是真的。


    孟詩萱呼吸一窒,幾乎是預料到了鍾母要說什麽,上前一步就抓住鍾母的袖子:“媽媽,你……”


    鍾母神情已經冷靜了許多,她定定地看著孟詩萱,忽然道:“你今天就搬出去吧。”


    孟詩萱頓時怔住,一刹那耳朵嗡鳴。


    “市中心會有一套房產留給你,除此之外,之前你卡上的錢也會原封不動的留在你那邊,我記得,這麽多年存下來的應該有個幾百萬吧。但從這以後,你就和鍾家再沒有關係了。”


    “鍾家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孟詩萱瘋狂搖頭,她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鍾母口中說出來的!如果全家最寵愛她、最包容最偏袒她的鍾母,都這樣向著鍾悠悠了,那她還能怎麽辦?


    “媽,如果是我之前做過的一切傷害到了悠悠,無論我做過什麽,我都道歉,我根本不在乎鍾家的財產,我——我甚至隻希望就在鍾家當一個下人,不要趕我走!求你不要趕我走!你知道我對你、對爸爸、對弟弟有很深的感情,我離不開這裏!”


    鍾母不為所動,任憑孟詩萱抓住她的衣角,滿臉淚水。


    “媽,你是全家最疼我的人,現在連你都這樣,你讓我怎麽辦?”


    孟詩萱還在試圖哭著哀求,可是無論她怎麽說,現在的鍾母就像徹底認清了她這個人似的,側頭看向別處,臉上的神情雖然悲戚,眼眶也紅著,可到底還是沒有一絲動搖。


    旁邊的下人都看呆了。


    ……


    鍾母抬起頭,對一旁的於媽道:“把孟小姐送走吧。”


    孟小姐?現在鍾母都管她叫孟小姐了?這樣生疏而冰冷的稱呼?


    孟詩萱心中刺痛,更多的是陡然掀起的驚天的仇恨和痛意。


    她抬起頭,眼眶猩紅,精神都快要崩潰:“鄭永蘭,你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是嗎?所以把我掃地出門,就能挽回一切錯誤了嗎?!”


    從生日宴那天到現在,她在鍾家委曲求全地幹了一個多月的粗活兒,就是為了讓鍾母憐憫,重新得到鍾母的疼愛,她以為,人心總是動搖不定的,隻要她長時間陪在鍾母、鍾家人身邊,他們總還會像以前一樣,慢慢把天平傾斜到她這邊來。


    可現在,她所有的功夫都白費了!她怎麽能不恨?


    她用袖子瘋狂抹掉臉上的淚水,狠狠地笑道:“你真是虛偽,你以為所有的錯都在我嗎?是,我是暗示了幾句,煽風點火了幾句,可真正給鍾悠悠帶去傷害的是誰呢,是你們啊!”


    鍾母臉色“唰”地變了。


    “一碗水端不平的是你,護著我冷落鍾悠悠的也是你,現在你反倒來怪責起我來了,你不覺得自己可笑嗎?”


    “你以為鍾悠悠更討厭我嗎?恐怕她更憎恨的是你吧?!”


    這句話如同一把匕首紮進鍾母心髒,引發了鍾母內心深處的恐懼和傷痛,是,那天鍾悠悠在病房裏說的話她聽見了,悠悠說“其實不是孟詩萱,而是他們”,隻是她一直逃避,害怕真正承認自己那些年犯下的錯誤罷了……


    可她哪兒能不知道呢,兩個孩子也可以一起疼的,而她偏偏沒有,她偏偏要一碗水端不平。


    是她,其實是她……


    鍾母直哆嗦:“住口!滾!”


    幾個下人不敢遲疑,拖著孟詩萱的胳膊,試圖把她往外送。此時此刻的孟詩萱滿臉嘲諷的冷笑,她狠狠推開下人,轉過臉對鍾母道:“你說了會給我一套房產和幾百萬,希望你堂堂鍾氏夫人,不要說話不算話!”


    鍾母徹底不認識她了,指著她,抖著手:“你給我滾!”


    孟詩萱上樓,收拾了東西,幾分鍾之內,頭也不回地拖著行李箱離開了鍾家。她走在深冬的馬路上,回過頭去,還能看見在那裏生長了十八年的鍾家。她指甲掐進手心裏,狠狠抹掉臉上的淚水。


    她恨死了鍾家這一家冷血無情的人,當然,更恨的是鍾悠悠。


    三年前,為什麽要出現,為什麽要打破這一切?明明沒出現的話,她會以掌上明珠的身份,繼承鍾家的一切——


    而現在,自己的一切都被鍾悠悠給毀了!


    ……


    孟詩萱走後,鍾家別墅陷入了一片死寂,如同置身墳墓一般,沒有一個下人敢說話。


    鍾母踉踉蹌蹌地走到沙發旁邊,頹然地坐下來,身體裏的力氣好像一下子被抽幹了。


    於媽和幾個下人麵麵相覷,不由得悄悄看了鍾夫人一眼。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其實方才孟詩萱有兩句話說對了。


    若真的要論其罪責,恐怕還是鍾母這個當媽的比孟詩萱責任更大。那是她的親生女兒,是她自己沒有好好對待,若她真的有半點上心,至於會讓鍾悠悠對這個家失望透頂嗎?如果說孟詩萱是那個煽風點火的,那麽她才是那個真正的劊子手……


    她現在忽然爆發,責怪孟詩萱,難道不是因為內心深處積壓已久的悔恨爆發了出來,可卻不願意真正去承認自己的過錯嗎?


    鍾悠悠這邊並不知道,在這個冬日的夜晚,鍾家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吵,到最後竟然是鍾母親自將孟詩萱掃地出門的。即便她知道,隻怕也懶得做什麽感想,畢竟現在鍾家人隻要不來找她,她的日子就過得挺瀟灑的。


    初賽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距離複賽還有一段時間,她打算這幾天好好休息一下。


    秦曜目送她上了樓,拉開車門回到車上,卻沒有啟動車子。


    鍾悠悠回到家,換好鞋,手指摸到開關,可“啪”的一聲,客廳仍漆黑一片,燈泡壞了?


    “太倒黴了吧。”鍾悠悠念叨了句,打開手機屏幕照明,走過去把椅子搬到茶幾上,卻發現自己站上去,距離吊頂的燈都還有一段距離,怎麽踮腳夠,都夠不到。


    樓下,秦曜一直都是等著鍾悠悠回到家,燈亮起才走的,卻隻見她上去十來分鍾,燈還沒有亮。秦曜蹙了蹙眉。把電話撥了過去。


    “你還沒走?”鍾悠悠吃了一驚,跳下茶幾,匆忙走到陽台上去。


    秦曜立在樓下,身影被路燈拉得長長的:“是燈泡壞了嗎?”


    “你怎麽知道?”鍾悠悠笑了下,毫不猶豫地使喚道:“幸好你還沒走,你快上來!”


    家裏還有備用的燈泡,秦曜隻需要過來幫忙換一下就行。


    秦曜上了樓,進門,換鞋,踩到茶幾上去。鍾悠悠搬來一個小的台燈,給他照明。從下往上看,暖黃色的台燈光剛好照到秦曜的腰腹以上,他穿著白襯衣,顯得腰腹精悍,腿又很長,是非常完美的身材。


    燈光落在他的下頜角,落在他挺拔的鼻梁,落在他漆黑的眉眼上。


    安安靜靜的。鍾悠悠坐在沙發上,仰頭看著他,忽然覺得……


    能來到這個世界也挺好的,至少有這個人了。


    鍾悠悠彎了彎眼睛,沒忍住,摸了下他大腿,“嘖嘖”道:“秦曜,你平時有去健身房?身材不錯嘛!”


    “……”秦曜差點沒從茶幾上掉下來,耳根紅著,在昏暗的光線下不是很明顯:“別亂拍,修燈泡呢。”


    鍾悠悠站起來,笑嘻嘻的:“那你幫忙修好,我先去洗個澡。”


    秦曜垂眸看她一眼,認真道:“我在這裏的時候可以,但今後萬一別的家具壞了,你要請工人來家裏修,不許去洗澡,也不許說要去洗澡這種話。”


    “好了好了,知道了,囉嗦。”鍾悠悠嘟囔道:“管家婆。”


    秦曜:“…………”


    鍾悠悠脫掉外套,進了浴室,水聲響起的時候,秦曜的燈泡就已經修好了。


    他從茶幾上下來,正好看到鍾悠悠擱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一亮一亮的。


    秦曜發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看的,隻是屏幕剛好亮起的時候,一條短信便直接跳入了他的眼簾——他記憶力一向非常好,那串信息不立刻印在他大腦都難。


    “初賽選手qyxlp,恭喜您正式晉級《極限大腦》節目全國複賽,請在三日後前往錄製廳等候複賽,屆時務必帶上您的……”


    “……”


    秦曜:……


    秦曜猛然一下隻覺得那串字母非常眼熟,似乎是在哪裏見過。這檔節目他聽說過,隻不過和公司的項目並沒什麽關係,因此沒有深入了解,再加上他也不怎麽看綜藝節目,因此也——但,鍾悠悠參加了這節目?怎麽從來沒和他說?


    秦曜心情一下子有些古怪。


    他在沙發上坐下來,聯想到了很多,難不成是因為時之棠也參加了,所以不太喜歡上節目甚至討厭拍照的悠悠才去參加的?隨即他就快把自己給醋死了,沒忍住,掏出自己的手機,搜索了下這個節目……


    跳出來的第一個網頁是關於這節目的一些情況和報道。


    點進本省初賽組的新聞,在照片裏搜尋了一圈,秦曜幾乎是第一眼便發現那十個人裏戴浣熊頭套的那女孩是鍾悠悠……怎麽這麽跳脫?秦曜放大照片,仔細看那頭套,隻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可難不成沒有別的人認出來嗎?新聞上竟然全然沒有人將鍾家千金鍾悠悠和這個全省第一聯係起來的。


    這從頭套下方露出來的一小片脖頸的皮膚、這握著話筒細長的手指、這走路的姿勢、甚至這三十六碼的雪地靴,分明一看就是鍾悠悠——


    可為什麽悠悠要瞞著自己呢?


    秦曜有些鬱悶,盯著站在鍾悠悠身邊的時之棠,視線恨不能在他臉上戳出個洞。


    可隨即——


    等等?


    這個昵稱?


    qyxlp???


    秦曜似乎是意識到了點什麽,有那麽三秒鍾表情空白了一下,緊接著猛然反應過來,上回屠誌帆說……不會吧,可是……越想越好像真的是……他陡然站起來,又坐下,麵紅耳赤。


    “小流氓……”


    可一邊說別人流氓,一邊,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嘴角竟然瘋狂上揚。浴室忽然傳來一聲開門的聲音,他連忙用手抹了下臉,調整了下越來越紅,越來越抑製不住甜滋滋的表情。


    鍾悠悠裹著浴巾一出來,就見秦曜用一種“害羞.jpg”的表情在沙發上正襟危坐。


    “怎麽啦?修好了?”鍾悠悠擦著頭發走過去,有點莫名奇妙。


    秦曜臉色紅得要滴血,沒敢看鍾悠悠,隻打開電視,視線竭力放在電視屏幕上——剛好調到本省台,初賽的錄製正播放著,節目主持人正在介紹此次競賽的本省前十。


    鍾悠悠聽到電視裏熟悉的節目聲音,也朝著電視看過去。她轉了轉眼睛,狀似無意地道:“秦曜,你平時看節目嗎?這個競賽節目不錯,第一期我看了。”


    開玩笑,現在秦曜不看節目,到時候全國賽上她怎麽給他驚喜?!快給她看!


    “我也看了。”


    秦曜看了鍾悠悠一眼,見她擦著頭發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兒,幾不可察地,眸中劃過一絲笑意,也淡定道:“嗯,第一名的女孩子很優秀,也很可愛,你看她落到肩膀上那幾根頭發,連頭發都很可愛。”


    鍾悠悠::“……哦。”


    ???小老弟你怎麽回事?


    秦曜很少誇人,她很不適應。而且還是當著她的麵誇別人,這可從來沒有過——這馬賽克都馬賽克得把整個頭都糊掉了,怎麽可能認得出來?秦曜要是能認出來算她輸!!


    秦曜誇完,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促狹之意,忽然又擰起眉頭,轉頭看她,皺著臉:“我誇別人,你怎麽都不吃醋?”


    語氣悶悶地。


    鍾悠悠:我…………


    ???


    作者有話要說:  鍾悠悠:男朋友和別的女人太保持距離了我都沒辦法吃醋怎麽辦在線等。


    秦曜:我瘋起來逼著老婆吃她自己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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