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層塔內僅剩五六個人,這些人有的在看書,有的在品酒,有的在寫字。仿佛未曾身處囹圄般愜意。浮願非常詫異,因為多年來每天發生的都是死亡、攻擊、防禦、血腥。曾幾何時這樣悠閑自在的時光早已陌生。再這樣一個毫無殺氣的氛圍,浮願竟不知該做些什麽,有些手足失措。愣怔之際,一個酒杯突然衝著麵門飛了過來,浮願一個閃身躲過。緊接著一支筆猶如利劍呼嘯而來,連忙一把抓住。就這樣不時有個這樣那樣的的東西攻擊著浮願,連番躲閃直到氣喘籲籲。終於被一個硯台砸破額頭。


    “原來是念力。”浮願心中暗付。自己有矯捷的身手,雄厚的內力,但是意念這東西如何掌握?也許是這些人覺得無趣,便又自顧自的忙碌起來。隻是時不時的相互之間攻擊著。浮願看著眼前的毛筆,嚐試著去控製。直到眼睛瞪的紅腫酸痛,毛筆依然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


    倔強如她,日複一日的嚐試,卻從未成功過。四層塔內的人似乎早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依舊悠哉快活。直到某一天,突然杯中美酒猶如噴泉般飛起,繼而化作無數把利劍飛出。眾人大驚失色,原本相互遏製的平衡局麵已被打破,連忙躲閃並嚐試攻擊。隻是那酒水化作的利劍如影隨形,不死不休。不知過了多久,塔內隻剩一人悠然的品著杯中美酒。飲罷便要起身蹬上五層塔。浮願瞬間將一股內力打出以圖阻止對方,卻未想這股內力還沒沾到對方身體就散了。


    那人轉身,有些意外的看著浮願,也許他沒想到一個連毛筆都控製不了的人竟妄想阻止自己。見對方停下腳步,浮願連忙單手拍地飛身躍了過去,此時她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讓讓這個人登上四層塔,否則自己必死無疑。隻可惜對方太過於強大,身子還在半空中就噶然停下,隨後重重摔倒在地。那人似是有些不耐煩,頭微微側轉,地上的毛筆直奔浮願雙眼刺了過來。


    浮願條件反射般閉上眼睛,隻聽嘎巴一聲,毛筆一分為二。那人似有些詫異,眼睛微微眯起,轉而看向桌麵的酒杯,瞬間數以萬計的利劍再次呼嘯而出。有了剛才的經驗,浮願嚐試著眨了下眼,果然那些酒水化作的利劍頃刻間被並封住,隨後化作一灘水撒落在地。


    就在對方驚訝之際,浮願連忙集中精神,融具在雙眼中,隨後睫毛顫動,那人登時如破敗的雕塑般布滿裂紋,繼而四分五裂。浮願隨手抄起酒杯,斟滿美酒一飲而盡,轉身邁上五層塔。


    相比四層塔的悠然自得,五層塔猶如置身人間仙境。琴弦撥弄間,似感春風拂麵,微雨淋淋。心中的殺戮、死亡、血腥消失殆盡,一曲作罷餘音嫋嫋。隨即悠揚綿長的笛聲繞梁不絕,讓人心生聖潔,全身沐浴在恬靜月光中。浮願此刻隻想沉浸其中,拚命的拋卻曾經的種種,哪怕就此沉淪。眼前浮現著萬物盎然生機,萬獸繁衍不息,星河不在孤寂,人們不在落淚。這一切是如此的美好,如此讓人向往,卻被一聲聲幽深哀婉之音洗刷衝擊著心髒。


    “哥哥,不要走,我好害怕.....”浮願魔怔般胡亂抓著什麽,眼前是萬千生靈在苦苦哀求,漫天飛雪掩蓋生機,天塌地陷之慘烈,奔騰江水瘋狂的吞噬。就在心中承受即將崩潰之際,一隻遍布傷痕的梅花鹿濕潤的眼睛緩緩落下一滴淚。浮願隻覺心如刀絞卻無路可循,痛苦擠壓著心房無從發泄。治愈的聲音在耳畔輕輕響起:“哭吧,哭出來這一切都將過去,痛苦不在,憂傷不在.....”隻是無論浮願如何努力,雙目依然幹澀。直到緩緩睜開了眼睛,塔內聲音戛然而止。


    人們驚訝的打量著浮願,似乎因她的清醒而感到難以置信。心情徐徐平複下來,冰冷再次覆蓋雙眸。原來五層塔是窺人心境繼而加以操控,讓人時而歡喜時而悲哀,直至內心無法承受轟而崩潰。


    想明白後,浮願護住心神,遠遠躲在一旁,隨手抄起個樂器撥弄了兩下。自己生下來就被人拋棄,從小無父無母與哥哥相依為命。且不說樂器,就連大字都不識,如何能彈奏出控人心智的樂曲?不經意間目光掃過一麵鏡子,多年過去,自己的相貌早已模糊不清。不知道與哥哥再見麵時還能否認得出來。手指微顫,片刻後拿起鏡子。眼前的自己如此陌生,許是多年生活在陰暗的塔內,巴掌大的小臉白的竟沒有一絲血色。光潔的額頭下眉尾微微向上挑起,清澈冰冷的雙眸如冬日湖水,長而密的睫毛不時微顫,小巧挺拔的鼻頭微微翹起,唇若花瓣緊閉。隻是發絲淩亂,雖如黑墨卻未見光澤。浮願隨手拾起一把梳子簡單的將頭發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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