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區瓦爾哈拉宮(英靈殿)。


    林笙從正門走了進來,路過高大的奧丁神像,撐著黑傘,頂上是淅淅瀝瀝的下著的小雨。


    傍晚臨近,英靈殿裏的氣氛已經變得十分冷清,平時或多或少都能看到的一些祭拜者,此刻已經全都消失了蹤影。


    今天的天氣並不是很好,也許是因為下雨的原因,所以校園內空曠得十分安靜,學生們也都早早的趕回了宿舍。


    天邊的晚陽已經沉了下去,肅穆的墓地裏是簇立著的一尊尊墓碑。這些都是曆代死去的神眷者們,他們在犧牲之後全都被埋葬在了這裏。


    林笙繞過那尊宏偉的奧丁神像,走出廊坊,從古樸的祭祀房裏捧了一束鮮花,徑直往前走。


    英靈殿坐落於整個學院的中央,因為很久以前在那是一片軍隊的集結地,於是先驅們就把那裏改造成了一塊空曠的開闊地。後來親王們全都陷入沉睡了,英靈殿也被用做學生集合或者公共祭祀的地方。


    廣場上,巨大的奧丁神像巍峨的佇立著,枯黃色的岡格尼爾長槍遠遠的指向前方。墓地位於奧丁像的西北側,金黃色的德羅普尼爾聖杯指向著它的殿堂。


    穿過英靈殿,林笙來到了那塊巨大的大理石碑前,哀默而又單調的黑色映入了他的眼裏。


    墓地到了。


    雨水順著他的傘沿滴下,古舊的鍾樓在殿堂裏悠悠的發出長鳴。


    就像是在哀悼離去的故友。


    傘裙下林笙輕輕的抬起雙眼,冰冷而又平靜的眼眸此刻正透過雨幕凝視著眼前。老舊的墓碑有序的羅列在兩側,這些死去的英雄們即使長眠了也一如生前威嚴。


    短暫的佇立後,林笙踏入了那扇石門,走過兩側屹立了不知多久的墓碑,最後在一列新的墳墓前停下。


    “羅拉……唐納德……斯卡特……亞琳……”他輕輕的走過每一座墓碑前,呼喚著他們的名字。就像是多年不見的朋友,耐心的為他們掃去落葉。


    “好久不見。”林笙靜靜的站在他們的墓前,每路過一座墳碑他都會放下一枝鮮花。隻是每一座墓前的鮮花都不同,羅拉的是白菊、唐納德的是康乃馨、斯卡特的是鬱金香……直到最後剩下三枝白玫瑰,林笙才在第八座墓碑前停了下來。


    “羅拉,你妹妹前段時間已經結婚了,新郎是你親自給她挑選的斯萊爾,婚禮那天我參加了,如你所願,兩個人都很幸福……斯卡特,你的家人都很安好,今年米藍蒂也成功考上了芝加哥大學,你不在的日子裏她比平時都要努力……還有唐納德,你父親最近已經成功出院了,學院為他找到了合適的腎源,他現在很健康,隻是偶爾還是吵著要見你……”


    林笙默默的看著墓碑上那一個個曾經熟悉的名字,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們都是林笙曾經的組員,和木村長厲一樣,他們都死在了某次任務之中。


    “鮮花都是按照你們喜歡的花種來購置的,和往年一樣,這一次我不會待得太久。”他慢步走到八座墓碑前,蹲下,伸手輕輕的撫摸著他們的碑銘。


    過了一會兒,他再次從地上站了起來,靜靜的站了幾分鍾,然後轉身離去。


    “幹什麽!”


    “他可是徐重,徐雅的哥哥!他走了徐雅怎麽辦?那丫頭今年才幾歲啊……”


    “如果有足夠強大的力量的話,那該有多好啊,如果是這樣的話……”


    “再見……林專員……幫我照顧她,還有徐雅……”


    新建的墓碑前,林笙沉默著站了好久,往事的畫麵一幕幕浮現在他眼前,如同過眼雲煙。天空上的雨勢已經逐漸變大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變成了豆大般的雨滴。


    “對不起。”他說。過了好久,他才終於將這句話從心裏抖了出來。


    也許是悲戚的氣氛得到渲染,延綿的雨勢一瞬間變得急促。整個空曠的墓地裏此刻已經沒有人了,空空蕩蕩的黑色裏就隻剩下林笙。


    其實學院裏所有人都以為林笙隻是個麵無表情的‘死悶騷’,不僅‘悶騷’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他除了每天冷冷的板著一張臉外,就連殺起人來也是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林笙隻是不喜歡將自己的情緒表達出來,因為習慣了,所以覺得沒有必要。


    小時候他總是一個人待在家,不管是開心了還是難過了都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無論是他說與不說,表現不表現出來,其實都沒有必要,因為沒有人會去在意他的感受。


    “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麽,所以就擅自給你們帶了白玫瑰,希望不要介意。”林笙蹲下身子,把三枝如同雪花般潔白的玫瑰輕輕的放在了木村長厲他們的墓碑前。


    白玫瑰的花語裏有尊敬的意思,因為林笙並不知道他們三個人喜歡的花種,所以就擅自給他們挑選了三枝寓意著‘尊敬’的白玫瑰。


    實際上當時林笙也不知道該選什麽好,隻是偶然間看見祭祀房裏的賣花女孩在向別人推銷這一種花色。雖然最後沒什麽人買,但至少看著要比其它的花種好看一些。


    “你是來看我哥哥的麽?”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從林笙的身後傳來。如同一隻輕靈的雨燕,悄然間從身前掠過。


    林笙聞聲轉過身,映入他眼裏的是一個穿著白色雨衣的小女孩。女孩的模樣十分稚嫩,臉蛋小小的,透著一股純淨的潔白。她就靜靜的站在林笙身後,手裏抱著一個破舊的玩偶小熊,年齡非常小,看起來大概隻有九歲。


    林笙並沒有回答女孩,隻是靜靜的看著她。他知道眼前這個女孩的名字,可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答不上話。


    女孩十分善解人意的沒有多問,隻是邁開步子,徑直的走到那三尊嶄新的墓碑前。


    “長厲哥哥不喜歡玫瑰,因為他說玫瑰隻適合送給女孩子。哥哥和蘇明也不喜歡玫瑰,因為他們都覺得一個男生喜歡玫瑰實在是太矯情了。”


    女孩站在祭祀用的大理石壇上,伸手在木村長厲的墓前放了一枝康乃馨,隨後又走到蘇明和徐重的墓碑前,放上一枝白色的鬱金香。


    女孩輕輕的用手擦拭著從墓碑上淌下的雨水,想讓徐重他們的名字變得更清楚些。隻是天空上的雨水不斷落下,無論她怎麽擦拭都總會有一層新的雨水覆蓋下來。


    女孩有些崩潰了,她無助的蹲在地上“嗚嗚嗚嗚”的哭了起來。此刻她就像是一隻被人丟棄了的小貓,孤零零的蹲在雨裏絕望哀嚎。


    她在……難過。林笙想。


    冰冷的雨水從女孩的身上滴下,最後打濕了那隻灰棕色的玩偶小熊。她死死的抱著那隻哥哥送她的唯一小熊,身體不斷的在雨水裏微微顫抖。


    心裏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梗塞得讓人心塞。


    他想上前去給女孩一點安慰,可是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不知道怎麽安慰人,因為從來也沒有人來安慰過他。像他這種情商低到幾乎接近負數的人,一直都隻是獨來獨往。


    “騙子……大騙子,你們這些大騙子!明明已經說好了要陪小雅去遊樂場,現在卻一個人都沒有回來。騙人的,你們都是騙小雅的!你們都是騙小雅的……你們這些大騙子……”


    “大騙子!”女孩委屈的蹲在地上,雨水混雜著淚水一起從臉上落下。


    她已經沒有親人了,從12月25日的那一天起,她唯一的哥哥已經離她而去。從此以後,她在這個世界上隻能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了,隻有一個人。


    “小雅……”秦越不知什麽時候從後麵跟了過來,站到林笙身後,心疼的看著她。


    “大騙子……秦越姐姐,他們都是大騙子,都是騙小雅的,他們為什麽沒有回來,為什麽沒有回來?為什麽……小雅已經很乖了,一直都很聽哥哥的話,可是哥哥他們為什麽要丟下小雅,小雅真的好難過,小雅真的好想哥哥……”徐雅哽咽著轉過頭,臉上流著眼淚,傷心欲絕的對著秦越問道。


    秦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隻是捂著嘴上前抱住了她,將她用力的抱在懷裏。


    “對不起。”林笙輕聲說。伸手將傘遞到了她們的頭上。


    “不怪你。”秦越搖頭,“親王們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了,盡管他們還處於虛弱期,但獸族的優勢與生俱來,無論我們如何填補也始終彌補不了這個差距。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至少你幫他們報了仇,還將我們成功的救了出來。”


    “……”林笙沉默。


    過了一會兒,秦越起身要走,輕輕的將徐雅抱在懷裏。小姑娘可能也哭累了,閉著眼睛在她的肩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對了。”秦越像是突然記起了什麽事情,停下身來對著林笙說,“鈴子已經申請了回國的簽證,學院方麵同意了,後天她就會離開亞特蘭蒂斯。聽說這次不會回來了,她想在日本方麵發展,順便帶著長厲的骨灰回熊野安葬。”


    說著她又歎了口氣,難過的說,“長厲的死對鈴子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一直以來兩個人都是在暗地裏相互喜歡。五年了,就隻差對方的一個表白,原本這件事本該由長厲去做的,但你也知道,鈴子在學院裏的追求者就好比一個加強連。木村長厲也是自卑,這麽多年來打死也不敢吭一聲,要是當初他能夠自信點,厚著臉皮的去跟鈴子表白,我想,那樣的結局也至少也會比現在好得很多。現在好了,木村長厲這家夥拍拍屁股就直接走人,到死了連告別的話也沒有跟鈴子說一聲。鈴子也是傻,死死的等了他五年。換做是我,早就把他綁起來逼他就範了。”


    “唉。”最後她歎了口氣,“算了,後天她就要走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去送送她。”


    “你不去麽?”林笙問。


    “我就不去了,明天我和沈季還得去英國出一趟任務,早上的車,趕不及了。你替我去跟她說一聲吧,讓她保重,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會去日本找她。”


    “嗯,我知道了。”林笙點點頭,把傘遞給了她。


    秦越接過傘,對他點點頭,然後抱著徐雅轉身沒入了雨幕中。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漸漸的停了,天上的顏色已經接近了晚上,隱隱約約林笙還聽見了遠處的鍾聲。


    鍾聲回蕩,應該從很遠以外的教堂裏傳來的。可是當林笙向著教堂的方向望去時,卻發現那裏黑漆漆的一片。


    不是教堂。


    哪裏傳出來的鍾聲?


    猛然間他四下張望,發現整個墓地都已經昏暗了下來。無論是不久前還亮著照燈的祭祀房,還是平日裏時刻都燈火通明的英靈殿。一切都漆黑了,就仿佛有什麽吃光的妖怪突然從黑暗裏爬了出來,張開猙獰巨口一下子吞掉了所有光線。


    “你在難過麽?”恍惚間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了過來,林笙轉身,看見了一個男孩靜靜的坐在長椅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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