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媽,求求你,不要踩了。”幹枯的眼球又一次沾滿了淚水。董元不斷的哀求,不斷的哀求,右手,伸向終音。


    腳下傳來肉體的感覺,董母終於停下來。


    現實,再一次的出現在眼前。


    濕漉漉的地板上,董元跪著匍匐,全身上下混雜著不知道從哪裏來雨水與淚,右手麵上刻著鞋印,青苔與汙垢像是長在手上。殘存的鮮花被緊緊地握在手上。


    手辦,已經不複存在。


    “起來!誰叫你跪下的?給我起來!”看著董元窩囊的樣子,董母憤怒大叫道。


    又是一腳踢在董元的屁股上。


    不過這次有人比她更快。


    啪。無比清脆的耳光,打在董母麵上。


    董母懵了。


    誰敢打我?誰敢打我!不知道老年人是受到法律保護的嗎!


    暮莉。


    “你,你,你竟敢打我!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我要告你!我要讓你永遠的待在監牢裏麵!!”董母瘋了,徹底瘋了。


    “夠了。”暮莉憤怒嗬斥道,用出自己的異能。


    “暗刃”的氣場,像是一把鋒利的斷頭台,架在董母的脖子上。


    無形之刃。


    死亡的恐懼頓時讓董母清醒。這人真的要殺我!


    “你,你在幹什麽,這是什麽東西,快把它放下。”董母察覺到是刀之類的東西,不敢亂動。


    “阿姨,你冷靜點。”陽軒沉重的走過來,沒有阻止自己的妹妹。


    “麻煩看看你的孩子。”


    董母隻敢用眼珠子往下看,董元已經消失在自己腳下。


    暮莉狠狠擺了下頭,董母脖子一鬆,似乎那把刀消失了。


    董母趕緊鬆了口氣,準備破口大罵,突然腳下傳來異動,有人在挪動她的腳。


    低頭一看,董元在她的腳下小心翼翼地將零件一個又一個的摳出來。


    如此的卑微,如此的弱小。


    我的兒子根本就不會做這種事!他不配成為我的孩子!


    又一次的暴動,讓董母再一次踢向他那不成器的孩子。


    “你還來?”暮莉憤怒道,不等董母腳踢到董元,自己舍身一撞,讓董元脫離董母的範圍。


    “幹什麽?你在幹什麽?打我臉還不夠,你還撞我?是不是還想殺我呀!來呀!用你剛才的異能殺我呀!來呀!怎麽不敢啊!來啊!”董母瘋狂挑撥道。


    “殺你?我還怕弄髒了我的異能,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待董元?他不是你的兒子嗎?”暮莉不管了,什麽別人家的事,統統去死吧,我現在心情非常不好!


    董母:“為什麽?你不是一直在他身邊嗎?他做了什麽事情你會不清楚?”


    暮莉:“我當然知道啦,他一沒偷二沒搶,終音手辦全部都是他努力的成果,你為什麽要把它踩碎掉?你知不知道他現在有多絕望?”


    董母:“絕望?我才是那個最絕望的那個好不好?丈夫走了,兒子連一點上進心都沒有,全部都是家庭悲劇,你說我這個母親能做什麽?除了把董元掰回正道,我還有什麽辦法?”


    暮莉:“那你也不能把董元的手辦踩了呀,這樣他不是更沒有上進心?”


    董母:“我跟你說,以前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他趁我晚回家,竟然在被窩裏偷偷的玩遊戲機!簡直不可理喻,你一個要上學的人晚上不好好休息,躲在被窩裏玩遊戲機?明天哪裏還有精力去聽課?還是不是用上課時間在睡覺,然後老師再打電話到我這裏,我臉都給你丟盡了!”


    暮莉:“所以你就把遊戲機弄壞了?但這個跟手辦有什麽關係,手辦又不會耽誤董元的學習……”


    董母:“怎麽不會耽誤?這東西就跟玩具一個道理,會一直想一直想,甚至他可能還會在同學麵前展示,然後一群人就在那邊攀比,不但敗壞風氣,還會花那麽多的冤枉錢。哪裏還會有心思讀書?哪裏還會有精力去考大學?”


    暮莉:“可是你這樣,董元想死的心都有了……”


    董母:“死?他都不知道有多少次自殺的念頭了,每次都是這樣,要麽在樓上,要麽在河邊,結果呢?還不是活的好好的,小妹妹,我跟你講,死亡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想要自殺?你會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麵對死亡的勇氣,怎麽也無法跨出那一步。我就是因為沒有勇氣,所以才會出現董元麵前。”


    暮莉:“……”


    暮莉的內心是絕望的,理智都無法為她辨別是非,明明這女人這麽惡心,但為什麽能講的這麽有道理?


    因為在孩子麵前,父母永遠都是道理。


    隻要不是原則上的錯誤。


    董元終於撿起了所有零件,有的已經裂成好幾塊,但董元還是盡力的去拚湊。


    可惜,信仰是很難拚湊出來的。


    暮莉與母親辯論的聲音在董元心中越來越小。


    雙手捧著碎片,董元仰望天空,卻隻能看到拱門的頂部。


    在終音破碎的那一瞬間,董元第一次有了想殺人的衝動,瘋狂的驅使,瘋狂的遏製。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殺了她!


    最終,董元選擇的逃避。


    啊,為什麽,老天爺你一定要給我最愛的東西奪走?為什麽,你老是這樣?每次我都快走出爸爸的陰影時,你又把我推了回去,遊戲機也是,終音也是。


    難道我就真的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嗎?難道我就真的不配擁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嗎?難道母親就一定要把我的夢想,我的神一次又一次的摧毀嗎?


    爸爸說過,我是從垃圾桶裏撿來的,那時的我還信以為真的哭了起來,現在,我信了。


    爸爸,我有點想吃你買給我的零食,有點想念你抱我的時候,用手摸著我的頭,想念你趁媽媽不注意偷偷給我零花錢,還叫我省點花,想念,想念你手術前叫我不要當心,說一定會回來的。


    騙子,騙,子……


    爸,爸爸……


    總有那一滴眼淚,一直停在董元的眼球裏,無聲的哭泣著。


    覺哥,你說過要準備好之後才能前往異世界,我現在準備好了,去那個沒有痛苦,沒有疾病,每天都仿佛有你在身邊,笑著度過。沒有學校,沒有考試,不用讀書,每天都可以玩,每天過的都不一樣,的,地方。


    覺哥,抱歉沒跟你說再見,我現在要去找我爸爸了,如果有來世,我一定會報答你。


    謝謝你,覺哥,再見。


    爸爸,我來找你了。


    雨,越來越大。拱門就像水簾洞,外麵是雨如雪花的世界。


    “董元,你去哪裏?”陽軒發現董元往外走,提聲問道。


    董元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陽軒。


    看了看,看了看,沒有高光的雙眼,卻如同黑洞般旋轉著。


    c級異能,透視。


    是能夠看透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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