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柔嘉當即就惱了。雅*文*言*情*首*發


    她和鳳世達是自幼相熟的表兄妹,小時候就常拌嘴的,當即不客氣回道:“我是什麽人,什麽身份,用不著老三你來教導!哼,當著嫂嫂的麵,大呼小叫的,你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我呸!”鳳世達啐道:“你一個做嫂嫂的,拉著弟妹背地說小姑子的壞話,又哪門子的規矩?你還好意思說我?我都不稀罕說你!”連吐了幾口,“現在外頭都傳開了,都是你娘禍害的,整天往王妃娘娘耳朵裏吹風,吹得要捉妖,弄得王府上下都不安寧!丟人都丟得滿京城都知道了。”


    “你,你……”穆柔嘉氣得發抖,“你胡說!”


    “我胡說?”鳳世達虎著一張胖臉,哼道:“初二回娘家,你自己去問你母親!”然後威脅道:“你記住了!你要是敢讓你姐欺負阿鸞,我就讓我哥揍你!”


    把穆柔嘉氣得說不出話來。


    鳳世達扯了妻子回屋,惡聲道:“別讓我再聽到你說阿鸞的壞話!我這人讀書不成器,哼,寫封休書還是會的!”


    鳳三奶奶覺得自己真是冤枉,本來就沒說什麽,不過是勸慰嫂嫂而已,丈夫為何生這麽大的氣?甚至上升到休了自己!


    可是丈夫性子暴躁,不敢頂嘴,隻得委委屈屈應道:“是,我記住了。”


    “我與說實話罷。”鳳世達“哼”了一聲,“當初我原本是不想娶你的,聽說你和那姓杜的瓜葛不清,還是阿鸞再三勸阻,叫我不可輕易外頭的流言,讓母親去查清楚了,方才應了這門親事。”


    鳳三奶奶臉色一陣白,顫聲道:“你……,你不要聽人胡說。”


    “反正我就是告訴你,”鳳世達懶得解釋那麽多,直接拍板,“第一,不許說阿鸞的壞話。第二,往後別跟二嫂一起嘀嘀咕咕。第三,不聽話,我就休了你!”他一臉生氣著惱的樣子,忿忿甩袖出去了。


    鳳三奶奶瞬間軟坐在椅子裏,麵色蒼白,半晌都沒有力氣動彈。


    不!自己沒有和表哥有染!


    丈夫到底是在哪裏聽說了流言?還有,還有,為何小姑子要在中間勸阻?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又隔房的,插手堂兄的婚事做什麽?這裏頭到底是怎麽回事,想來想去一陣頭痛,還是想不明白。


    ******


    甄氏越發對女婿滿意起來,多好啊,簡直是十全十美的典範。


    除了,沒有明媒正娶女兒做嫡妻。


    但是人麽,要知足。既然已經是這般景況了,那就打起精神好好過,隻要女兒在端王身邊得到比應有的更多,就是女婿的好了。


    宴席散了以後,甄氏留在女兒的屋裏細細說道:“雖說你做側妃受了委屈,可是王爺已經盡他所能對你好。不說別的,就是你住在娘家懷孕待產這事兒,換了別人,隻怕未必能夠答應的。”


    她輕聲歎息,“將來難說,至少……,現在他對你真的很好。”


    鳳鸞望著窗外的皓月和星光,抿嘴不語。


    沒錯,蕭鐸今生對自己的確很好。


    如果前世也是這樣景況,一直都是這麽好,那麽自己還有什麽可說的?可惜不是啊。


    再說了,蕭鐸對自己的好,除了喜歡年輕貌美新鮮以外。更多的,是看在奉國公府和肚裏孩子的份上啊,這些是自己今生的光環,是他最看重的,----而不是因為鳳鸞這個人,才讓端王殿下如此盡心盡力。


    這兩者看起來是一回事,其實大大不同。


    自己不能沉溺在他的甜蜜假象裏麵,隻能做戲,要保持時時刻刻的清醒,才能理智應對未來的所有風浪。蕭鐸……,端王,將來的皇帝,自己想要牢牢抓住他的心,僅憑現在這些還不夠,還要更多更多!


    不著急,一點一點慢慢謀劃好了。


    鳳鸞褪去在蕭鐸麵前的嬌憨甜美,褪去在人前的淡定從容,在送走母親以後,自己想了很多很多,方才慢慢的安穩進入夢鄉。


    ******


    燭光搖曳,葳蕤堂裏麵還是一片燈火通明。


    端王妃不僅無法安睡,還難以安坐,她起身,找到了躺在寢閣的端王殿下,在旁邊坐下,問道:“王爺,你真的不打算接阿鸞回來麽?”


    表妹去別院就夠讓自己難堪的了,更何況去娘家住著?如果她失寵了還好說,起碼自己輸了麵子,贏了裏子。可是丈夫三天兩頭的跑,甚至年三十都要跑兩趟,這哪裏是失寵,分明就是盛寵!


    而且在外人眼裏,還是自己這個嫡妻容不下姬妾,王爺才會做出如此安置!


    “你怎麽了?”蕭鐸目光灼灼看向她,一疊聲質問道:“是你自己要把阿鸞安置在外麵的,她是去香洲別院,還是回鳳家呆著,有何區別?你已經看不到她了,眼前耳根兒都清淨了,還想怎樣?哦……,你說攆出去就攆出去,你想接回來,人家就得乖乖回來啊。”


    端王妃麵色大變,十年……,丈夫從未用如此語氣跟自己過話。


    心下明白,他這是因為母親的事憋了氣,憋了許久,現在都朝自己發了。可是底下的話不得不說,硬著頭皮道:“阿鸞總歸是王府的姬妾,住別院避諱也罷了,住在娘家算什麽?讓外人看來,分明就是在王府受了氣才回娘家的。”


    蕭鐸問道:“所以呢?你要我把她挪到香洲別院?”


    端王妃當然不能這麽說,事到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丈夫有多看重表妹,隻能忍氣吞聲退後一步,“先前是我想岔了,沒想仔細。既然王爺已經請了法力高強的道士,破除了王府的晦氣,那麽,還是讓表妹回暖香塢罷。”


    如果鳳鸞沒有懷孕,蕭鐸為了自己和王府的名聲著想,沒準兒就退讓了。


    可是嬌嬌有孕,王妃瞧著又像是容不得她的,----不管是鬧出嬌嬌小產,還是王妃摻和在陰謀之中,那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自己需要一個安寧平和的王府,而不是雞飛狗跳的。


    端王妃見丈夫一直沉默不語,忍了氣,放柔聲音,“王爺,你就那麽生我的氣?一句話都不肯聽了。”


    此刻的蕭鐸,還遠沒有十年後那樣無情,見妻子可憐兮兮的,稍緩了口氣,“我也沒把你怎樣啊?該給你的,還是都給你了。”


    端王妃見不奏效,咬了咬牙,“其實……,道士的事我根本就不知情。”


    蕭鐸眼睛微眯,“你不知情?”


    端王妃心裏鬆了一口氣,麵上卻是痛苦和委屈之色,解釋道:“之前我在病中,府裏的事基本都是穆媽媽在打理,我隻聽個信兒,沒有大事都是不管的。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穆媽媽居然背著我攪和出那麽多事兒,鬧得滿城風雨的。”


    蕭鐸淡淡道:“穆媽媽已經處置,不必再說。”


    端王妃見他不為所動,以為他不信,“王爺以為我是在推諉責任?出了事,就推到奴才的頭上?”咬了咬牙,“我知道王爺不信,一個奴才,怎麽敢做我的主呢?可這事不全是穆媽媽,她說……,都是我母親的意思。”


    “穆夫人的意思?”蕭鐸目光灼灼,這下總算正眼看向妻子了,“你是說,這一切都是穆夫人的錯,是她指使穆媽媽所以,而你是完完全全不知情的?對嗎?”


    端王妃實在沒有退路了,哽噎道:“是的。”


    蕭鐸的心微微下沉。


    原來自己的王妃是這種性子,乳母不救也罷了,必要時,連母親都可以拿出來做替罪羊!假如她在撒謊,那麽性子涼薄可見一斑!即便她說的是真的,真不知情,就這樣被母親和乳母攪和了。


    那也說明她蠢!為人失察!


    事後再把乳母和母親推出來,一樣的涼薄。


    蕭鐸本身也是一個性子冷的,倒不覺得王妃這樣做有多麽齷齪,而是頭一次,看清了妻子溫婉大方之下,被掩蓋的冷漠無情!原來王妃是這樣的人,心裏有數了,那以後自己可得提防一點兒,好好的對待她了。


    兒子也得請師傅好好教導,不能給她帶歪了。


    端王妃覺得自己說的口水都幹了,所有的底牌都翻了,總該帶動丈夫了吧?她默不作聲倒了碗茶,歇了會兒,才又問:“那王爺看哪天合適?這幾天咱們要進宮去,隻怕不空,等初五、初六以後,我再派人去接阿鸞回來罷。”


    蕭鐸搖了搖頭,“不用。”


    什麽意思?!端王妃臉色頓時一白,難道自己說了半天,又是翻起舊情,又是哭哭啼啼的,甚至連母親都給推了出來。就這樣,還是換不回丈夫一個原諒?他還是要把表妹留在鳳家,繼續打自己的臉?他……,就這麽恨?


    彼此的十年夫妻情分呢?一點都不顧了。


    “阿鸞的事,你別管了。”蕭鐸徑直下了結論,拍了板,然後說道:“你眼下最要緊的還是養好身體,讓人照顧好哥兒,別的事,都別再去琢磨費精神。”


    端王妃不甘心,更是傷心,“王爺,你就一點臉麵都不給我留嗎?”


    蕭鐸原本平息下去的怒氣,騰的一下,又升了起來。


    他冷笑,“臉麵?情分?你和你母親胡鬧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們的夫妻情分?可曾想過本王的臉麵?還有阿鸞上次為了救你,腰都折了。”他質問:“你沒跟你母親說?她就不懂得這叫情分?!”


    “不、不是的。”端王妃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覺得氣都快要喘不過來。


    蕭鐸的耐心被她磨完了。


    本來還想給大家留個麵子的,嫡妻咄咄逼人,也懶得再管了。


    他冷冷道:“從今往後,隻要你活著一天,隻要你不再惹事,本王就保證你在端王妃的位置一天,也保證哥兒的世子之位。”話鋒一轉,“但,有些事沒有下次了。”


    意思是,往後情分不必談,隻談名分。


    “王爺。”端王妃這次是真真正正的傷心了,哭道:“王爺,就因為我錯了一次,你就一輩子都不原諒我嗎?”她的淚水往下滴,哽咽道:“十年夫妻情分,你就……,你就不給我重新改過一次的機會?”


    十年苦心經營的夫妻情分,毀於一旦。


    蕭鐸心中憤怒遠遠大於王妃!


    一旦鏡破,便再也不能複原。


    當初兩人成親的時候,都還很是年輕。


    比較起來,作為姑娘家的端王妃要更成熟穩重,蕭鐸還是青澀的毛頭小子,情感有些懵懵懂懂,對於事事妥帖的嫡妻很滿意。特別是分府出來住,她把自己照顧的妥妥帖帖的,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隻覺得,所謂賢妻就是這樣了。


    端王妃雖然沒有絕色之姿,但亦是上乘,有一種溫婉大方的氣韻。


    蕭鐸多多少少有些喜歡她的。


    隻是那種喜歡,很簡單、很青澀,她很好她不錯是個好妻子,值得喜歡。青澀的端王殿下也曾幻想過鶼鰈情深,雖說和王妃相處起來,感情淡淡有如溫水一般,但他以為就應該是這樣,自己和王妃的感情是很好的。


    再然後,隨著年紀的慢慢變大,端王殿下的感情慢慢不再純粹。


    他不再幻想鶼鰈情深,覺得隻要舉案齊眉便好。而他也是努力那樣做的,為了維護夫妻情分,維護嫡妻的體麵,愣是壓著姬妾十年沒有生育。


    為了子嗣,蔣恭嬪曾經給了不小的壓力。


    特別是,眼看哥哥們一個接一個的添兒子,他膝下空空,心裏怎麽可能沒有一點點著急?可是他覺得男人就得有男人樣兒,從來沒有給過嫡妻壓力,反而安慰她,讓她放寬心思好好生養。


    捫心自問,自認算得上是一個好丈夫。


    可就是這樣,自己努力經營了十年的夫妻情分,自己為王妃承受了十年的壓力,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然後再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說什麽不知情?假如她從來沒有對母親抱怨過阿鸞,穆夫人又怎麽那般瘋狂?假如她一心維護自己,維護端王府,就不弄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嗬嗬,真心被踐踏之後。


    難道還會再次拱手送上?再去給別人一次傷害自己的機會?所謂機會,一次就已經足夠了,十年的時間也太長了。


    蕭鐸涼涼道:“令嘉,我已經是在給你機會了。”


    ----給你嫡妻之尊的最後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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