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的牙齒在打架,強忍了,回道:“跑了。雅*文*言*情*首*發”


    蕭鐸氣極反笑,“大活人,就這麽自個兒從王府跑了?”


    端王妃聲音顫抖,“是的。”忍不住辯解了下,“昨兒一聽說王爺從馬上摔下,妾身就把馬房的人都看了起來,就怕死了、跑了,但……”咬了咬唇,背後黑手是早早盤算的,實在是太毒辣了。


    “哦?”蕭鐸的聲音有著風暴來臨前的危險,譏誚道:“那人是怎麽跑的?自己長翅膀飛了不成?”


    “不不。”端王妃趕忙解釋,“早上王爺的馬車隊伍出門不就,那小廝家便有人來送信,說是他娘病重,讓他趕緊回去看最後一眼,所以……”


    “所以你就讓他走了?!”


    端王妃心裏也委屈啊,咬唇道:“下麵太瑣碎的事,我都分給管事趙媽媽,她來回的時候,說是那小廝的娘有病好些日子了,六月裏,曾經告假回去過一次,說是人家母子一場,沒有不讓見最後一麵的道理。”


    蕭鐸不想聽她為自己分辨,推卸責任,隻問:“人呢?現在找回來了沒有?”


    端王妃搖了搖頭,“不見了。”


    “什麽叫不見?”


    端王妃身子伏得更低,不敢抬頭,“就是人出了王府的門,但是卻沒回家,家裏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兒?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一群蠢貨!”蕭鐸一聲斷喝,震得肩頭和手臂一陣劇烈疼痛,他閉上眼睛,聲音幽幽涼涼道:“王妃,本王先且不把你往壞處想,說這一切都是你幕後操縱,殺人滅口之類。”他冷笑,“可就憑你做為王府主母,卻屢屢抓不到母後黑手,不是讓人死了,就是讓人跑了,你一樣難逃失職之責!”


    端王妃的一顆心墜落穀底。


    是誰陷害自己?是她……,魏氏嗎?


    那個小廝,是她暗香齋裏丫頭沉香的兄弟。


    端王妃幾經猶豫,還是委婉說道:“王爺,馬房小廝有個姐姐在暗香齋,或許問問她,就知道兄弟的去向了。”


    蕭鐸臉色猛地一沉。


    端王妃見他一直不說話,不敢再說魏氏。反正自己會查,王爺要是疑心也肯定會查的,再無憑無據直指魏氏,那就成構陷有孕姬妾了。


    因而哽咽道:“是妾身辦事不利,請王爺責罰。”


    “責罰?你還好意思說責罰?”蕭鐸暫且將查證魏氏的事壓下,涼涼看著她,一連串質問道:“要是阿鸞當時在馬車上,被撞傷、撞慘,甚至丟了性命呢?要是昊哥兒和婥姐兒,若被嚇出個三長兩短呢?要是本王命理不濟,就那樣死在了馬蹄之下呢?”他目光似釘,冷笑道:“到時候,你死十次都不夠責罰的!”


    端王妃眼前頓時一片黑,晃了幾下。


    幕後黑手不光計謀歹毒無比,還陰差陽錯的害了王爺啊!又是怕,又是驚慌,眼淚簌簌掉,“王爺,妾身有錯。”心底有著無可分辨的委屈,“妾身隻能發誓,絕對沒有做過謀害王爺和阿鸞的事,絕對沒有!”


    蕭鐸冷冷道:“馬車是從你手裏發出去的,馬房小廝也是從你手裏溜走的。”


    “……”端王妃無力辯白,跪在地上雙膝發痛心發苦。


    蕭鐸看著叫自己滿心失望的嫡妻,冷笑道:“之前我還想著,寵著阿鸞在娘家住了一年,損了你的麵子,所以滿月酒的事讓她再三退讓,算是敬重你這個嫡妻。雅*文*言*情*首*發”他問:“可你呢?就是這樣回報本王的。”


    他這話其實有私心,之所以讓龍鳳胎的滿月酒上退讓,敬重嫡妻隻是一小部分,更多是想平衡穆家和鳳家的關係,以及穩住王府的後宅。


    可這種時候,端王妃哪裏還敢為自己分辨?伏在地上,一聲兒不吭。


    “這事兒是不是你的手段,暫且兩說。”蕭鐸深吸一口氣,忍住肩膀和手臂的一陣陣疼痛,咬牙道:“單說你身為王府主母,之前又和阿鸞鬧得僵,難道就沒有想過今天會出事?會有人趁機搗亂?便是為了你自己著想,也應該千仔細、萬仔細,早早的就把馬房的人和馬車看好,不允許出一絲紕漏啊!”


    端王妃的頭垂得更低了。


    蕭鐸心下冷笑,穆氏連一個小小王府都管不好,更何堪管理更大的所在?若是自己真有那個問鼎的機會,讓她統領六宮,豈不是整天雞飛狗跳的?指不定今兒死個妃子,明兒摔一個皇子,那還了得?!


    他冷冷的掃了一眼,“你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本王不強求了。”嘴角勾了勾,帶出一絲譏笑,“往後好好做你的端王妃,撫育好崇哥兒,再照顧好賢姐兒和惠姐兒,把能做的都做了,就行了。”


    “王爺……”端王妃本就心驚膽顫的,聽著這話,不免多想了些,越想越是驚惶不已,“王爺,你這是……”


    蕭鐸淡聲道:“這件事,本王自己會讓人查的。”


    端王妃一顆心落回了原地,又是愧疚,又是自怨自艾,“王爺,對不起……”


    “別說了,別惹本王心煩。”蕭鐸忍了厭煩,吩咐道:“等下讓人把東西都挪到梧竹幽居,那邊清淨。”沒直說不想看到王妃,已經算是給麵子了。


    端王妃張了張嘴,但最終……,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默默告退出去。


    蕭鐸看著那有些搖晃的清瘦背影,在心底冷聲,“令嘉,你最好沒有摻和到這件事裏頭!否則……,別說本王不顧念夫妻情分。”


    他繼而陷入沉思。


    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王妃?可是弄成這樣,她橫豎都是脫不了幹係的,-----或許她認為自己不敢休了她,所以就任性妄為?不不,這個主意並不是萬一遺漏的,王妃應該沒有那麽蠢,真想除掉阿鸞母子,她就應該再歹毒一些才對。


    當然了,結論還得細細查證才能肯定。


    而其他姬妾裏麵,蔣氏、苗氏、魏氏三個裏麵,到底誰最可能?或者說,自己在外麵得罪了何方神聖,對方故意要搞得端王府雞犬不寧!


    蕭鐸心下一沉,首先想到的人是成王蕭湛!


    當時情況那麽危急,他突然出現,固然是救了自己一命不假,----但如何解釋他剛巧就在附近?是早有預謀?還是知道阿鸞今兒要回王府,就早早的等在周圍,希圖看她的馬車一眼?嗬嗬,還真是癡情種子啊。


    前者歹毒該死,後者該把眼珠子給挖出來!


    但又仔細分析了下,如果蕭湛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那麽他就不應該露麵,至少不應該出手相救自己。畢竟自己一死,整個端王府也就散了。他要是有點手段,搞個鳳側妃假死之類,指不定還能弄到成王府去呢。


    那麽……,他就是單純癡情種子為見一麵,早早等候著了。


    所以,他才能那麽快的趕來。


    救命的恩情自己記得,可是姬妾被人惦記的侮辱自己也記得。


    蕭鐸眼睛微眯,眸子深處似有“劈啪”閃電火花激射,在烏雲重重下,閃出一道道青白色的淩厲光芒,叫人不能直視。


    很好,老七你可真是“情深義重”。


    ******


    蕭鐸先讓人去找了暗香齋的沉香,問了,一問三不知。


    沉香跪在地上,回道:“啟稟王爺,我那兄弟在馬房做事,內院和外院男女有別,眼下魏姨娘又懷著身孕,跟前離不得人,我連暗香齋的門都沒有出過。”


    盤問了好幾個下人,沉香最近的確一直跟在魏氏身邊,沒有人見過她去馬房。


    蕭鐸顧忌著魏氏的身孕,隻得暫且壓下,反倒安撫她,“不過是按例問問,你不必驚慌,回去以後隻管好生安胎便是。”然後讓王府大管事高進忠帶一隊人,再讓石應崇另帶一支人馬,分成兩路,內外打聽搜查,務必要把馬房小廝給找出來。


    一時半會兒沒有消息。


    原本推遲的三天的滿月酒日子,卻到了。


    其實端王從馬上摔下的事,早就傳開,隻不過對外隻說輕傷不要緊,刻意將風波壓到了最小程度。到了滿月酒這天,蕭鐸穿了一身深紫錦緞長袍,上繡皇子專用的四爪蟠龍紋,一切如常,隻是左手掛了一個繃帶吊起來。


    安王一見他這副樣子,不由打趣,“老六,你這是馴馬被馬撂了蹄子啊。”


    蕭鐸笑了笑,敷衍道:“本事不佳,改天多馴馴烈馬。”


    “不要緊吧?”太子穿一身杏黃色的專屬尊貴龍袍,也是四爪龍,他身量稍微低一點,但身上的雍容氣度卻是難掩,關切道:“今兒就不勸你喝酒了。”


    蕭鐸欠身,“多謝太子殿□□諒。”又朝一身翡色江水雲紋的蕭湛笑道:“當天老七你走得匆忙,還沒來得及道謝。要不是你正巧路過救了哥哥,隻怕哥哥就廢了,大恩不言謝,改天再去裏府上親自謝過。”


    蕭湛的神色帶了幾分清雅,仿若一杆修長翠竹,從容欠身,“舉手之勞,六皇兄不必如此言重。”


    氣氛頓時有點微妙起來。


    兄弟幾個都知道,老六和老七有點那啥……,愛恨情仇,嘿嘿,不好說喲。


    蕭鐸心裏當然清楚,自己一提這事兒,會引得兄弟們猜疑不定。可是蕭湛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救了自己,事情是瞞不住的,還不如大大方方自己說出來。心下冷笑,他們不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話嗎?行啊,看吧,自己娶了兩個世家女擺不平了。


    讓他們看個夠,自己倒要看看誰笑到最後!


    片刻後,太子咳了咳,“那還真是不幸中的萬幸。”拍了拍蕭鐸的肩膀,又拍了拍蕭湛,笑著說道:“咱們兄弟,出手幫幫忙也是應該的。”回頭瞪了安王一眼,“你今兒可不準亂灌黃湯,亂說話了。”


    安王隻做一臉憨厚傻笑,“是,是,我都聽太子殿下的。”


    肅王道:“好了,開席吧。”


    等幾位皇子都入了座,外麵庭院的各家官員也紛紛入座,絲竹響起,菜肴盛上,又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熱鬧景象。


    而內院裏,女人們這邊則更加熱鬧一些。


    今兒是龍鳳胎的滿月酒,先不說鳳鸞出自奉國公府,也不說龍鳳胎稀罕,單說衝著皇上賜名這份榮耀,大家都得趕來湊個熱鬧啊。


    打頭最尊貴的女眷便是太子妃,然後是肅王妃、安王妃、成王妃,然後是蕭鐸的胞妹升平公主,皇室貴婦們坐了一圈兒。端王妃既是其中的一員,又是王府主母,專門負責照顧這圈兒貴人。


    鳳鸞則負責招呼世家豪門的命婦們,裏麵多半是親戚。


    至於一般的官宦之家女眷,那就沒有優待了,被安置在外廳的分了幾桌吃酒,自有王府的管事媽媽們招呼,伺候的妥妥貼貼的。


    大家正在寒暄客套剛剛落定,就聽一聲通傳,“酈邑長公主駕到!”


    眾人都是吃了一驚。


    好嘛,她這一來,皇室貴婦那圈兒都是她的晚輩,齊刷刷站起來行禮。公卿命婦和官宦女眷就更不用說,一個個的,都生怕自己落後一步,惹到這位性子跋扈驕狂的長公主,忙不迭的搶著起身。


    太子妃先笑盈盈道:“大皇姑,原不知道今兒你老人家要來。”


    “好好,知道你知禮。”酈邑長公主誇了一句,擺擺手,“你坐,不必讓位置出來給我,大夥兒都坐。”看向鳳鸞笑道:“我就說你是個有福氣的,果不其然,這就一男一女得了個好字。來,讓表姑婆坐你身邊。”


    幾句話,就把眾人給安排了,把鳳鸞給穩穩當當的捧了。


    在座的誰不是人精?誰是傻子?大家心裏都清楚明白,得,長公主這是給鳳側妃做臉麵,撐腰子的,端王妃你就老老實實涼快著吧。


    端王妃最近的確老實的很,除了之前吃過長公主打臉的苦頭以外,最近更是辦錯了事兒,讓丈夫失望至極,正是戰戰兢兢祈求平安的時期。不等長公主說話,便自動低眉斂目的,盡量當一塊不讓人主意的背景牆。


    席麵上,鳳鸞道了謝,“長公主殿下請坐。”把自己的主位讓了出來,然後坐了次主位,因為是在內院內廳,又讓人去把龍鳳胎給抱出來,“讓長公主殿下瞧瞧。”


    今兒人多眾目睽睽的,酈邑長公主不像上次那樣張狂炫耀,沒拿什麽先帝遺物,而是送了一對足金的金項圈兒。上墜小金鎖,小金鈴鐺,還鑲嵌了五色寶石,平常之中透出繁複華麗,仍舊是她一貫的風格。


    鳳鸞道謝,“多謝長公主殿下厚賞。”


    “不值什麽。”酈邑長公主是真的沒有看在眼裏,她滿不在意,瞧著奶娘抱了龍鳳胎過來,倒有了幾分興致,“讓我看看。”她伸手撥開大紅繈褓一點兒,看著裏麵的兩個人參娃娃,眾人都表示感興趣過來圍著看。


    “哎呀,這可真是喜歡人。”太子妃笑道:“難怪人人都想要龍鳳胎,瞧著就比一個讓人歡喜,兩個並在一起,真是叫人愛不釋手。”


    安王妃笑道:“兒像母,女像父,真是好福氣。”


    眾人笑語盈盈的,嘴裏都說著討喜好聽的話兒。


    酈邑長公主卻是怔了怔,看著昊哥兒,伸手道:“讓我抱抱。”


    大朱氏趕忙小心翼翼遞了過去,讓她抱,緊緊貼在周圍守著,眼睛不錯一下看著,生怕這位嬌貴的公主抱不好孩子,有個閃失。


    要擱平時,酈邑長公主見狀早就翻臉惱了。可她這會兒一直盯著昊哥兒看,根本沒留意大朱氏的神色,她的眼睛裏,閃著一抹淡淡的傷感之色。


    不過轉瞬,竟然隱隱有了淚光。


    眾人笑著笑著,忽地發覺長公主不太對勁兒,都是麵麵相覷。


    過了片刻,酈邑長公主才回過神來,把昊哥兒交給了大朱氏,囑咐道:“好好照顧這個孩子,我很喜歡他。”察覺到了自己神色有異,抬頭歎氣,“這孩子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讓我想起了塔司圖,剛出生那會兒也是這麽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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