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鸞輕輕掀了簾子,朝外看去。


    日光初升,萬丈璀璨金光從天空中鋪灑下來,籠罩整個皇宮城牆。


    皇宮還是前世一模一樣,深紅色的高牆,鎏金璃瓦、飛簷卷翹,宮人們默默無聲的站在各處,好似一尊尊麵無表情的泥胎雕塑。馬車一路行走在軟軟的毯子上,幾乎沒有聲音。宮裏就是這樣,愛恨情仇、生死性命都不值一提,進入這裏,就好像牛毛掉進了泥濘裏麵,永遠悄無聲息。


    前世裏,自己和孩子就那樣無聲無息的消散了。


    “喂。”蔣側妃說了半天,不見她有反應,有點著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可是好心提醒你,等下別什麽都不知道,鬧了笑話,丟了端王府的臉麵。”


    鳳鸞回頭一掃,目光透出意外的淩厲冷芒,“閉嘴!宮裏不要多話。”


    蔣側妃原是應該生氣的,可是她眼神鋒利無比,氣勢更是嚇人,沒來由的叫人身上猛地一寒,不但生不起氣,反而生出一種莫名的害怕。


    自己甚至要緊緊握住了帕子,才能挺直腰板。


    馬車裏的氣氛緊繃起來。


    好在沒多會兒就到了,有宮人道:“貴人,請下車換轎。”


    蔣側妃鬆了一口氣,趕緊下車換轎,鳳鸞也換了轎子,跟在端王妃的後麵一路往裏走,然後到了一處比較寬大的庭院,一起落定。庭院裏麵沾滿了各個王府的丫頭,而大廳裏麵,則是各府的王妃、側妃們,此處專門給皇子們的女眷預備。


    端王妃上來交待,“這是皇宮裏,又有外人,你們說話舉止都注意一些。”


    鳳鸞和蔣側妃齊聲應了。


    跟著進了大廳,刷刷刷,一屋子的女眷都朝鳳鸞打量過來。沒辦法呀,誰讓她是鬧得滿京城風風雨雨,人人皆知的鳳側妃呢?先是世家公卿之女做了側妃,而且還是英雄救美段子進的端王府,這就熱鬧一回的了。接著又是跟端王妃打擂台,居然在自己娘家生了一對龍鳳胎,哈哈,新鮮兒都堆她身上去了。


    端王妃領著她們兩個上前,挨個行禮。


    太子妃穿了杏黃色的特例朝服,與其他王妃很不一樣,笑吟吟道:“不用多禮。”仔細的打量了鳳鸞一眼,“去年沒有見著鳳側妃,今年可見著了。”


    肅王妃身體已經十分不好,下不來床,今年便沒有進宮。


    安王妃是個嘴快伶俐的,上前拉著鳳鸞細看,“哎喲喲!”她與眾人笑道:“早聽說鳳側妃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兒,可我沒有見過還不信,今兒瞧了,我可真是服氣,絕對是咱們京城第一美人啊。”


    鳳鸞心下厭煩這種故意捧高,自己不過是個側妃,一等一了,叫其他的王妃娘娘怎麽想?太子妃的臉麵又該往哪裏放?


    因而隻做靦腆一笑,“多謝安王妃的誇獎。”含羞帶臊的看了看眾人,“往日聽說安王妃是京城第一名嘴,我還不信,今兒見了麵才知道是真的,好生厲害的一張嘴,叫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廳裏氣氛頓時有點古怪起來。


    京城第一美人還好說,京城第一名嘴算個啥?好好的一個王妃,名嘴?是說書的女先兒麽?原本鳳鸞被捧得太高,別人臉上肯定不好看,結果被她這麽依樣畫瓢的學了一通,反倒成了安王妃滑稽可笑。


    眾人的心思都轉在好笑上頭,也就不盯著鳳鸞看了。


    安王妃微微漲紅了臉,訕笑道:“嗬嗬,你可真是會誇人呐。”


    鳳鸞甜甜笑道:“多謝安王妃娘娘的誇獎。”她一臉喜不自禁,“沒想到,我和安王妃娘娘這麽投緣。”又回頭看向端王妃,“難怪表姐你說安王妃娘娘好說話。”


    端王妃微微一笑。


    安王妃被捧的下不來台,幹笑了笑。


    到這會兒,廳裏的女人都知道鳳側妃是個假天真,扮成小白兔模樣,愣是把一向嘴角伶俐的安王妃吃得死死的,因而都沒敢再招惹她。畢竟她可不是尋常側妃,身後還有奉國公府,還有儀嬪娘娘撐腰呢。


    不一會兒,有太監過來請貴人們到前廳拜見太後。


    一行女眷按照先後順序依次出門。


    到了秦太後這邊,自然又是更加熱鬧幾倍,皇後、嬪妃、小貴人們,還有幾位平時不常見的公主,赫赫攘攘擠了大半屋子。


    鳳鸞再次被當做聚光燈給人打量了一番。


    好在有秦太後和範皇後壓場,打量歸打量,沒人敢突然冒一句什麽出來。端王妃領著上前行了禮,便按位置站好,----對,這會兒是站,人多的根本沒法每個人都坐,好些小嬪妃還都站著呢。雅*文*言*情*首*發


    “人都到齊了。”秦太後享受完眾人拜見,又被女眷們捧了半上午,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女眷們也站得腿要斷了,這才慢悠悠道:“這裏太擠,大夥兒挪到後麵去,都入座,一麵歇著一麵說話。”


    呼啦啦,又是一行有條不紊的大規模遷移。


    姹紫嫣紅的人群裏麵,鳳鸞覺得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順著看了過去,是打扮的氣勢輝煌的酈邑長公主。她衝著這邊微微一笑,好像在說,“別怕,今兒有我替你看著場子呢。”


    鳳鸞隻能回笑了一下,不敢多話。


    正月初一的宴席是分男女進行,皇帝領著皇子們、大臣們在前麵,後麵由秦太後統領宮妃、內外命婦,兩邊都是熱熱鬧鬧的。


    鳳鸞前世雖然在宮裏呆了八年,但隻是小小宮女,是沒有資格到這跟前來湊的,因而一直緊緊跟著端王妃,免得真的出錯鬧笑話。畢竟在王府裏麵,王府姬妾各自關係是對立的,到了外頭,整個端王府才是一個小團體。


    好不容易開始入座,嬪妃們按照位分高低分了兩大桌,其中還夾雜著年紀幼小的公主們,不滿六歲的皇子們。然後各府王妃坐不滿一桌,搭了幾位成年的公主,姑嫂和睦亦是一種好表率。最後才是各個王府的側妃們,人也不夠,搭了幾個位分低的嬪妃,聚了一大桌子。


    吃宴席、聽歌舞,這是皇室宴席的標準流程。


    鳳鸞低頭吃著菜,其實宮裏這種份例菜一點都不好吃。都是大魚大肉不說,而且還是早就做好的,一直拿火煨著,都是又油又軟又爛,估計隻有沒牙的老太太愛吃。仔細挑挑,也就剩下幾個小涼菜可以吃了。


    正夾了一截玫瑰水蘿卜,忽地一頓,覺得對麵有人打量過來。


    抬頭看去,原來是幾個小嬪妃竊竊私語。她們一麵看著自己,一麵擠眉弄眼,因為年輕,眼裏都露出幾分好奇之色。


    有個小宮妃低聲道:“啊呀,她的確長得好顏色呢。”


    “就那樣吧。”另一個穿桃紅色的小宮妃撇了撇嘴,頗有些看不起的意思,她哼了一聲,“再說了,好不好又能怎樣?還不是側的。”


    側不側的管你屁事?!鳳鸞眉頭一皺,不免仔細看了那人幾眼。


    似乎……,有點印象。好像是梁貴人,就是前世被宮嬤嬤扶植起來的麗妃,她現在應該還沒有孩子,穿著打扮是貴人的服色。記得她應該先後生下三個兒女,然後一步步從貴人、婕妤,最後封了麗嬪。


    小宮妃有點不自在,悄悄扯了扯,“好啦,別看她啦。”


    梁貴人人是皇帝最近的新寵,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撇嘴道:“看看怎麽了?難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還不讓看啊。”


    鳳鸞不想惹麻煩事兒,可她話裏有把柄,抓住了,卻是不肯輕易放過。


    因而一聲冷笑,“梁貴人說誰見不得人呢?”


    梁貴人先是吃了一驚,不明白對方怎麽會認識自己,興許……,自己風頭太盛豔名遠播?想起上次被儀嬪嘲笑出身低,就生氣,今兒可是戴著一個軟柿子捏了。於是也冷笑一聲,“說誰,誰自己心裏清楚。”


    鳳鸞笑道:“我不清楚呢,還請梁貴人指點指點。”


    梁貴人當然不能指名道姓,不過見她咄咄逼人,也惱了,“是麽?不知道?我聽說有些公卿候府養得好女兒,嫡的、庶的,全都給人做妾呢。”


    鳳鸞掩麵一笑,“那貴人怎麽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呢?”


    梁貴人一時沒有轉過彎兒來,問道:“我怎麽了?”


    鳳鸞上上下下打量她,然後環顧了眾人一圈兒,用清晰的聲音,一字一頓道:“貴人要是照過鏡子,就該明白,自己也是一個妾!”


    “你,你……”梁貴人氣得嘴歪鼻子斜,拔高聲調,“你說我是妾?!”


    本來大家吃飯都是基本不說話,要說話,也是給太後、皇後,或者高位嬪妃客套寒暄幾句,她們倆嘀咕這麽長時間,早就引來一堆目光看過來了。眼下梁貴人氣得忽然大聲了些,更是惹得連秦太後都看了過來。


    “怎麽了,這是?”秦太後閑的無聊,最愛找點樂子打發時間了,順便在炫耀炫耀自己的太後權威,因而道:“把她們都叫過來。”


    事情不是多複雜,鳳鸞口齒清晰,一字不多的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秦太後聽了皺眉,這麽說起來,竟然全都是梁貴人言語有失,不是鳳家女,----原本想要讓鳳家女難看的,反倒不能了。


    不免興致缺缺,便道:“罷了,小丫頭們就是言多最快,嘰嘰喳喳的大過年的喝酒喝多了,難免幾句口角之爭,等下別再拌嘴了。”


    “話不是這麽說的。”酈邑長公主就坐在太後旁邊,她接話道:“嫡庶妻妾乃是婦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妻就妻,妾就是妾。”她忽然不顧做了妾的鳳鸞,說起這個來,眾人都不免驚訝,然而下一瞬,便聽一聲冷笑,“梁貴人,你不是妾?難道是妻?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作東西!”


    梁貴人被罵得臉色一白,分辨道:“不,我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什麽意思?”酈邑長公主不依不饒,追問道。


    梁貴人再得寵,也不敢在這位長公主麵前放肆,隻得跪下認錯,“我……,我當然是妾,剛才就是一時糊塗,沒想清楚說錯話了。”


    “好個一時糊塗呀。”酈邑長公主冷笑,轉頭看向範皇後,“太後娘娘上了年紀不愛管事,這事兒得你來主持一個公道。”


    一句話,就把秦太後給踢到旁邊去了。


    可是按規矩上來說,是沒錯的,想梁貴人這種位分的嬪妃,又沒得罪太後,這等瑣碎小事當然不用驚動太後,理應掌管六宮的皇後來處理。


    範皇後微笑道:“罷了,不是什麽大事。”她當然不喜歡皇帝的新寵,可是自己處罰嬪妃是一回事,被酈邑長公主逼著處罰又是另外一回事,隻淡淡道:“罰梁貴人半年的月例,回去抄《女誡》《女訓》各十遍,以做反省。”


    梁貴人伏低磕頭,“嬪妾領皇後娘娘訓誡。”


    “等等。”酈邑長公主哪肯就這麽輕易放過她?目光淩厲看著她,“你無緣無故的欺負鳳側妃,說了一大片顛三不著四的話,難道打算就這麽走了?”


    梁貴人不甘的咬了咬唇,看向皇後。


    範皇後微垂眼簾,吩咐道:“還不快給鳳側妃賠個不是。”


    梁貴人握緊了帕子,咬咬牙,心下暗恨,怎麽就招惹了這麽一個煞神?情知今兒不賠罪不行,隻得福了福,“方才都是我言語有失的不是,還請鳳側妃見諒。”


    “沒事。”鳳鸞笑得甜蜜蜜的,“我不生氣的。”


    梁貴人被她噎了一下,又不敢再說,隻得忍氣吞聲低頭不語。


    “皇後娘娘。”酈邑長公主笑吟吟道:“你看看,阿鸞頭一次進宮就受了驚嚇,你是長輩,賞她個東西壓壓驚罷。”執意要當著眾人,替鳳鸞扳回臉麵,竟然直接找皇後要東西。


    鳳家和範家也是姻親,鳳鸞的嫡親祖母,是範皇後的同母胞姐,本來要說兩家關係也不算太遠。但是因為再上一代的關係,□□鳳淑妃和已故的範太後鬥了一輩子,範太後還扶植了今上,讓英親王和襄親王無緣帝位,所以範家和鳳家有些生分了。


    論起來,範皇後算是鳳鸞的姨祖母。


    眼下當著眾人,範皇後不能打了酈邑長公主的臉,也不能打了鳳家的臉,更不好顯得自己太小氣,隻得從手上捋了一對金鐲子下來。她已經年過半百,眼角眉梢有了些歲月痕跡,笑容顯得頗為慈和,微笑道:“來,阿鸞,這個你戴著玩兒。”


    鳳鸞趕忙上前謝恩,雙手接了。


    酈邑長公主又看向蔣恭嬪,笑道:“你這個做婆婆的,也給個東西安撫安撫罷。”


    蔣恭嬪雖然也是主子娘娘,可是和長公主、皇後一比,算那根蔥啊?再者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不給,豈不是顯得太過摳門?隻是不敢和皇後比肩,從腰間摘了一塊玉佩下來,笑道:“去年沒有見著你,今兒見著,就當是見麵禮罷。”


    酈邑長公主又看向儀嬪,鳳儀嬪對侄女是心裏有數的,知道家裏安排,眼見長公主要為侄女撐腰,不等問,便從頭上拔了一根玉簪,“來來,我給你戴上。”一副親親熱熱的樣子,拉了鳳鸞,斜斜的簪在了鬢角上麵。


    眾人都看傻眼了。


    好嘛,合著這位鳳側妃被人說了兩句,就把宮裏娘娘的好東西要了一圈兒。


    可是這樣酈邑長公主還不滿足,她悠悠一歎,笑道:“阿鸞,我今兒厚著臉皮替你要了一圈兒,自己不給一點東西,都說不過去。”更大方,將手上一枚鴿子蛋大的血鑽戒指取下來,手指還露出一圈深深戒痕,可見是常年累月戴在上麵所致,那麽這枚戒指自然是心愛之物了。


    秦太後瞅著那枚殷紅如血的戒指,吃驚道:“你要把血凰之心給她!!”


    範皇後亦是一臉驚詫之色。


    在場的其他人雖不知道“血凰之心”是個什麽稀罕物事,但是看那血紅顏色,看那鴿子蛋大小的個頭,也知道必定價值驚人啊。


    秦太後的眼裏竟然露出一絲豔羨。


    鳳儀嬪是個伶俐機敏的人,見長公主做麵子,有意要把效果渲染到最大,趕緊做出一臉好奇的樣子,問道:“太後娘娘,這血凰之心到底是個什麽來曆?”


    秦太後便揀要緊的說了一遍。


    原來這血凰之心,當年西洋人進貢給先帝的壽禮。


    當時單是一顆光溜溜的血鑽,就已經是璀璨輝煌、光芒四射,先帝珍愛異常,一直放在書案上的盒子裏做鎮紙用。後來酈邑長公主從霍連回來,先帝心疼長女受苦多年,便命人將“血凰之心”鑲嵌為戒指,然後賞賜給了女兒,說是,“瑟瑟乃朕之愛女,為國舍身,以此稍作彌補一、二。”


    人群裏不免“哦”的嘩聲一片,個個露出豔羨,以及一絲絲掩不住的嫉妒之色。


    秦太後心裏也是酸溜溜的,自己連摸一摸的機會都沒有,現在……,就這麽賞給小丫頭了?可是又不好意思表現的眼皮子淺,隻能肉痛笑道:“鳳側妃可真是有福氣,入了長公主的青眼,連血凰之心都舍得賞賜給你。”


    鳳鸞趕忙道謝,“多謝長公主殿下賞賜。”覺得有些燙手,怎麽回回長公主都給些驚世駭俗的東西,自己也太、太太……,太占便宜了吧。


    酈邑長公主淡淡一笑,“你年輕,戴著好看,回去好好收著罷。”這東西的確很是貴重,不在價值,而在上麵蘊含父皇和自己的父女情,但正是因為如此……,她在心裏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想下去。


    秦太後心裏有些不快。


    一是剛開始,酈邑長公主就拂了她的麵子,讓皇後來仲裁梁貴人;二是酈邑長公主太過驕狂,竟然硬生生逼著人要東西。這也罷了,要了一圈兒不說,她還拿出這麽一個貴重無比的,----自己這會兒賞了比不上,不賞又顯得略小氣。


    因而朝鳳鸞打量過去,笑道:“果然是好一個標致清麗的人兒。”帶了幾分氣性,再轉頭看向鳳儀嬪,“你這侄女生得好,把你這做姑姑的都比下去了。”


    鳳儀嬪麵不改色,笑道:“嬪妾原本就笨笨的不中看,比不得年輕人。”


    酈邑長公主嘴角微翹,懶得理會秦太後那點小心思,隻拉了鳳鸞問道:“昊哥兒長得還好吧?唔……,三個多月,會翻身了吧?”


    鳳鸞“嗯”了一聲,“是的。”


    正說著話,忽地瞅見遠處一個小太監飛奔而來,氣喘籲籲,到了跟前行禮,“皇上傳鳳側妃過去說話。”


    啊?!在場眾人都是愣住了。


    鳳鸞更是嚇了一跳。


    啥,啥啥!皇帝沒事叫自己過去幹啥?這……,今兒人這麽多,豈不是鬧得滿京城又再熱鬧一回?自己不過是個側妃,皇帝這是來得哪一出啊。


    心中一動,不免朝梁貴人看了過去。


    不值是鳳鸞,在場眾人都有著同樣的猜疑,以為是梁貴人偷偷去告了禦狀。


    梁貴人被無數目光看的頭皮發麻,更怕皇後等人真的誤解,連連擺手,“我一直在這兒,哪兒也沒有去。”指了指自己的宮女,“都、都沒有離開過。”


    鳳鸞這才收回視線,想想也對,梁貴人應該還不敢和皇後對著來,那皇帝為什麽要召見自己?心中雖疑惑,卻不敢對皇帝的話表示遲疑,趕忙道:“那我先過去了。”


    鳳儀嬪有點麵色不安,但沒說話。


    酈邑長公主則是眉頭微皺,皇帝這是做什麽?怎麽突然想著要見阿鸞?別人見是沒關係的,可皇帝……,罷了,知道就知道罷。


    哼,隻怕皇帝見了以後,嚇一跳的不是阿鸞,而是他。


    ----場麵倒也十分有趣。


    但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不太放心,“阿鸞,不如我陪你過走一趟罷。”


    “沒事,多謝長公主殿下。”鳳鸞眨眨眼,表現得頗為俏皮輕鬆,“反正有人領著我過去的,我守著規矩,皇上問什麽就答什麽好了。”


    皇帝並不喜歡酈邑長公主,不想讓她為了自己,未傳召就過去而被皇帝埋怨。


    再說,前世自己其實是見過皇帝的。


    當時蕭鐸和自己一起被帶到禦前,等候發落,皇帝聲音像是從萬丈高空灑下,威嚴無比,卻又帶著某種柔和之意,“朕富有天下,區區一個宮女又值什麽?既然老六喜歡這個宮女,朕就賞你了。”


    那時候,自己根本不敢抬頭去看皇帝是何模樣,但卻記住聲音。


    “阿鸞,”酈邑長公主想了想,讓她把那枚“血凰之心”戴在手上,然後說道,“沒事,你規規矩矩的就行了。”皇帝看著這個,念著先帝,再想起他……,應該不會再為難阿鸞了。


    鳳鸞微笑道:“多謝長公主殿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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