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鸞並不知道蕭湛的一番思量,見他應了,當然覺得好,不然另外要人送信太難。雅*文*言*情*首*發若是不戰亂還勉強使得,眼下亂作一團,信要交給誰才放心?誰知道半路人會不會跑了,或者被人抓走了?至於王詡,暫時是無法離開自己身邊的。


    不說自己需要一個保護和避嫌,隻說他身上的傷,隻說眼下戰火紛飛,就不能讓他冒這個險。因而等蕭湛走了,與他說道:“還是驛站有人護送信件更好,你這身體也不方便跑來跑去,找點紙筆墨硯,我給王爺寫一封平安信罷。”


    王詡目光微閃,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剛才蕭湛答應的太幹脆了,且說完了信,就當即離開,多少讓人覺得他的話不盡不實,有點心虛的味道。難道他存了什麽別的私心,不打算送信不成?難道真的想傳言中的那樣,蕭湛對她有心思,所以……?不由皺了皺眉。


    鳳鸞微微抬頭,“有什麽難辦的事?”


    “沒有。”王詡將心中的思量壓下,但願隻是自己想多了。可卻不得不防,心下已經有了計較,因怕她擔心並不提,隻微笑道:“我出去讓人找筆墨。”


    等到筆墨紙硯找來,鳳鸞說是寫信,卻不能真的長篇大論的寫封家書,提筆良久,最後下筆隻有寥寥幾個字,“平安,勿念,望君安心如故。”然後晾幹了,裝好了,遞給王詡微笑道:“你去交給成王。”


    自己雖然是他的嫂嫂,但是從前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瓜葛,還是避嫌的好,免得給自己和蕭鐸之間添麻煩,----經曆了那麽多風風雨雨,好不容易彼此開始信任,當然要努力維護這份信任,好好經營彼此的感情。


    至於蕭湛,回頭再讓蕭鐸感謝他的收留保護之情。


    王詡拿了信出去,卻先回了他的屋子,寫了一封同樣的信,然後一起揣好了。先去找了一個驛長,要了他的女兒做為臨時丫頭,陪著鳳鸞,跟她說道:“我去外麵買點藥材和瑣碎東西,你在屋裏歇著,等我回來。”


    鳳鸞不疑有他,倒是擔心道:“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不要緊的東西,讓別人去幫忙買買也行,不如你歇著。”


    王詡微笑道:“沒事的。”然後找到了蕭湛,把將鳳鸞的那封信交給他,同樣說自己出去買東西,旋即出門了。


    他喬莊易容一番,找了一處隱秘的地方等著,看著驛站的驛夫背著包裹出了門,便悄悄跟了上去。心下冷笑,蕭湛若是真想送信的話,就不會讓這種普通驛夫遞信,不然萬一路上有個閃失,信要怎麽辦?不過是裝模作樣派個人,讓鳳鸞知道,好安她的心罷了。


    一路緊緊跟隨出了城,然後跟出十幾裏,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方才動手。


    隻做劫財村夫的模樣,上前跟那驛夫糾纏打了一架,打散了包裹,偷梁換柱調換了裏麵的信,然後奪了那驛夫身上的碎銀子跑了。


    驛夫打不過,一頓鬱悶吃癟,爬起來數了數信箋還好不少,隻能自認倒黴,又繼續翻身上馬送信去了。這種尋常信件每個州縣一次次遞送,速度十分緩慢,加上眼下戰亂,等這封信輾轉送到蕭鐸手裏時,已經是半個月以後的事了。


    而王詡拆了拿走的那封信,同樣表明送往京城端王府,打開了,裏麵卻是蕭湛自己的字跡,上麵寫了一些有關定州的事宜,不痛不癢的。到時候即便鳳鸞讓人打聽,驛夫也會說的確往端王府送信了。


    但是蕭鐸,卻根本不知道她在定州的消息。


    ----蕭湛果然別有心思!


    王詡心下一沉,將信裝入懷中,然後飛身快速回了城,買了幾包藥材和點心,方才進了驛站大門,一個字都沒有多說。


    ******


    京城裏,蕭鐸即將領兵南下出征。


    他和蕭湛不一樣,不是手裏就有帶熟了的將士兵卒,說走就走,二十萬人的大軍光是調運糧草,準備輜重物資,就不是三兩天能辦完的事兒,足足調遣準備了有小半個月時間,每天都是忙到天黑時分才回來。


    他一則是真忙,二則是寧願在軍營裏麵四處奔波忙碌,不然一回來,看著空蕩蕩的暖香塢,心裏就是空落落無處安放。


    眼下大戰在即,就連借酒澆愁都不可以。


    蕭鐸日日夜夜腦子清醒,清醒的忍受著對她的擔心和折磨,哪怕知道王詡跟她一起逃走了,但也不能保證他們是絕對安全的啊。特別是眼下四處戰火紛飛,更叫人擔心不已,甚至不敢深思,一想就是各種不願意看到的畫麵。


    如此日日夜夜的煎熬折磨,等到大軍出發的那天,蕭鐸先去跟母親辭行,蔣恭嬪見狀吃驚道:“怎地籌備糧草把人都弄瘦了?是不是十分為難?”


    那天宮門事變之後,蕭鐸就趕緊去香洲別院尋找鳳鸞,自然是找不到,但是卻不能說沒找到。因而把瑟瑟發抖的紅纓、小葫蘆等人帶回來,連同一輛空馬車,一起送到鳳家,----隻說鳳鸞受了驚嚇需要靜養,而他征戰在即,不放心,所以讓王妃在娘家休養,連帶龍鳳胎都留在鳳家。


    如此一番遮掩,除了蕭鐸和鳳家有限的幾個人以外,外界並不知道她已經走失,並且故意傳言,說是“端王妃鳳氏藏於地窖之中,躲過一劫”。


    因此蔣恭嬪並不知道兒子日思夜想,心中痛苦,見他如此憔悴嚇了一跳。


    “是有些忙,不要緊。”蕭鐸知道母親跟妻子有芥蒂,沒打算跟母親坦言,敷衍了幾句,便告辭,“時辰到了,兒子去見過父皇就要早些走。”


    蔣恭嬪一臉牽掛之色,“在外麵自己當心一些。”除此之外,也幫不上別的了。


    升平公主送了一個平安符給哥哥,說道:“廟裏求的平安符,哥哥出去征戰時帶上報個平安,我和母親等哥哥平安歸來。”


    “好。”蕭鐸頷首,然後心思重重的出了殿門。


    升平公主回頭,蹙眉道:“我總覺得,哥哥像是有什麽心事?”


    蔣恭嬪不以為意,“打仗是個大事兒,哪能不擔心的?別說你哥,我這心裏還七上八下的,總是心神不寧呢。”


    升平公主笑道:“又不要哥哥親自上陣去重逢,中軍打仗坐著,還有二十萬大軍保護著,母妃就等著哥哥的好消息吧。”


    人都是喜歡聽順耳話的,蔣恭嬪點點頭,又皺眉,“今兒這麽要緊的日子,鳳氏居然不跟著一起進宮來,她倒好,做了王妃占了位置,兒媳婦的禮一點都不盡。”


    升平公主勸道:“不是說受了驚嚇病了嗎?許是身子不適。”


    蔣恭嬪一聲冷笑,“她不是身子不適,而是看我不適。”陰差陽錯,想為侄女和蔣家爭點榮耀,結果沒爭成不說,反倒弄得侄女人不人、鬼不鬼的,偏生兒子又被鳳氏迷住了心竅,皇帝也偏向鳳氏,居然讓她做了繼妃!


    自己有這麽一個兒媳婦,將來夠受的了。


    升平公主在旁邊默不作聲,母親和嫂嫂的恩怨大致是知道的,但是不想摻和,更不想夾在中間討人嫌。哥哥大有作為,現如今已經享了親王雙俸,這一打仗再凱旋歸來,還能少得了一個親王爵位嗎?眼看著父皇一天天老邁了,父皇一死,母妃就得和其他太妃一起住進慈寧宮,每天隻能青燈古佛度日子了。


    自己後半輩子的依靠不在母妃,在哥哥嫂嫂,哥哥就不說了,嫂嫂是奉國公府的千金,如今又是王妃,自己能得罪她嗎?母親是婆婆折騰沒事,自己這個小姑子使勁折騰可就討人厭了。


    因而對於母親的牢騷不滿,隻是笑笑,並不插嘴多言。


    ******


    三軍整肅,錦旗飄揚,京城外好似排列了一條巨大的長龍。


    皇帝領著皇子蕭鐸和幾員大將,先是祭拜天地,然後祭祀神靈祖宗,一係列的儀式進行完畢,然後朗聲道:“剿滅逆賊,三軍將士凱旋而歸!”


    “剿滅逆賊,凱旋而歸!”


    “剿滅逆賊,凱旋而歸……”三軍將士起身震喝,驚得鳥兒從樹上飛出,嘩啦啦的振翅飛入雲霄,在湛藍的天空中化作幾個濃黑的小黑點兒。


    蕭鐸身穿一套黑鐵精甲將軍裝束,原本就高大頎長的身量,越發挺拔威武,手中握著利劍,筆直向前一指,“出發!”


    城內的親衛軍跟隨主帥所指前行,整齊有序的前進,腳步聲一記記的踏在地上麵震動著,震出一浪一浪的黃土煙塵。單薄的黃色煙霧中,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冒死飛快跑來,因無法衝入隊伍中,隻能在旁邊喊著,“高公公,高公公……”


    高進忠扭頭一看,想要罵人,當著三軍將士又不好罵,免得落了王爺的麵子,趕忙衝過去揪住小廝耳朵,低聲啐道:“你找死是不是?!呸呸呸,大吉大利!”


    小廝忙道:“是從定州送過來的密信。”


    定州?高進忠沒有去過,但是知道大概是什麽位置,心中一跳,哎喲喲,莫不是王妃娘娘有了消息?但是也太遠了吧?誰知道呢,寧可錯了,也不敢漏了啊,趕緊拿了信,一溜煙的跑了回去,悄悄遞給蕭鐸,“王爺,定州密信。”


    蕭鐸麵上雖然端凝,心內卻是重重心思煩不勝煩,剛想喝斥幾句,轉瞬便和高進忠想到一塊兒去了。在馬上飛快的拆了信,頓時感覺喜從天降,----她活著,沒事,平平安安的!哪怕知道有可能報喜不憂,或許受傷之類,但是隻要她還平安活著,這就足夠了啊。


    高進忠一瞅王爺的臉色,老天爺……,果然不出所料是王妃娘娘。


    真是阿彌陀佛,謝天謝地!可算這位矜貴主子沒事兒,她要有事兒,王爺這邊都要亂套了,不由跟著鬆了一口氣。


    而蕭鐸,在最初的巨大喜悅衝擊過去以後,忽地回神,將信又看了一遍。


    不是阿鸞的字,好像……,是王詡的?這太奇怪了。


    他飛快的想到了一個可能,她受傷了,病重,已經沒有辦法親自寫信,隻能假以他人之手!那得病重到什麽程度?一顆才剛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


    等等,好像信紙是兩頁?


    蕭鐸揉搓了一下,後麵果然還有一頁信,依然是王詡的字跡,上麵寫道:“偶遇七叔相救,一切平安。”沒頭沒腦,又瞧著古怪的一句話。


    七叔是誰?七……,對於這個數字,蕭鐸第一反應就是想到蕭湛,繼而心驚,如果站在阿鸞的角度上來說,不正是應該從孩子起稱呼,喊他一聲七叔嗎?也就說是,王詡和阿鸞現在蕭湛身邊!


    不對,不對。


    如果阿鸞是病重的無法起身,讓王詡寫信,他不會分開兩次來寫。很明顯,前麵是阿鸞的口氣,後麵是王詡的口氣,----為何要分兩次?王詡到底想要告訴自己什麽?不由陷入了一陣沉思之中。


    一時琢磨不出來,但是這個問題又不能去詢問幕僚。


    於是,一路離開京城,蕭鐸都在思索王詡的深意,到底是什麽叫他不能直言,要用這個古怪的方式暗示?阿鸞為什麽不提蕭湛,她想瞞著自己?先不說自己不信,單說這種事也沒辦法瞞,而她不提,很可能是覺得……,蕭湛會讓自己回到詳細,然而蕭湛卻沒有說。


    蕭鐸在心裏設想了許多種可能,最合理的可能便是,----阿鸞寫了信,讓蕭湛給自己保平安,她根本沒有懷疑蕭湛,所以信中語氣平和淡然,看起來真的不像是有事。假設她沒事,就應該是自己寫信才對。


    她的字換成了王詡的字,她自己的信去哪兒了?


    電光火石之間,蕭鐸想起蕭湛以前的那些說不清、道不明,憑著直覺,忽地敏銳的判斷出來了!她沒病,給自己寫了信,蕭湛沒有送,所以王詡才會模仿她的口氣寫了一封,又補了一封,點出遇到了“七叔”蕭湛,對了,這樣合情合理了!


    蕭湛你放肆!居然敢扣押我的女人,隱瞞消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皇家兒媳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薄慕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薄慕顏並收藏皇家兒媳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