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蕭鐸登基的第一年,又是三十整壽,雖然礙著先帝沒有隆重大辦,但上上下下都是鄭重對待,沒有一絲怠慢。雅*文*言*情*首*發之前留在王府裏的姬妾,蔣氏和穆氏封為貴人,苗氏因為誕育女兒有功,封了婕妤。這是鳳鸞斟酌後的意思,好讓苗婕妤在潛邸方便管理蔣氏和穆氏,今兒把她和珍姐兒接了進來。


    苗婕妤生平第一次進宮,不由滿目新奇,但還算沉穩忍得住。


    珍姐兒則是左看看、右看看,根本就停不下來,一疊聲拉著婥姐兒說話,“三姐,你們住的房子好大,好漂亮啊,比王府大多了。”她還不到四歲,根本不懂什麽是規矩和忌諱,撒嬌道:“三姐,我想和你住一起。”


    婥姐兒轉頭看向母親,很是為難。


    苗婕妤忙道:“珍姐兒!聽話,不許胡亂說話。”


    珍姐兒嘟起了小嘴巴。


    鳳鸞今兒繁忙的很,沒空的多招呼她們母女,吩咐宮人,“帶著公主們帶後麵園子去玩兒,這裏坐著悶,等開席了再讓她們過來。”


    “走吧,妹妹。”婥姐兒拉起珍姐兒的小手,說道:“我跟你說,我有好幾樣好玩的小東西,等下給你挑挑,你可以挑一樣帶走。”


    本來事情到這兒也就是結束了。


    偏偏蔣太後接了話,“皇後,珍姐兒的話很有道理,哪有讓宮妃和公主住在皇宮外麵的?既然苗婕妤和珍姐兒都進宮了,就給她們準備一處宮殿安置好了。”


    今兒人多,太妃公主們,外命婦們,裏裏外外兩大屋子的人呢。


    鳳鸞被推到了台前,但是又不能在萬壽節上發脾氣,更不好當麵頂撞婆婆,隻是微笑回道:“蔣貴人和穆貴人身子不太好,苗婕妤留下,是為了照顧她們的。而不讓她們進宮,是怕過了病氣,免得影響了太後娘娘的身體。”


    ----簡直一派胡言!


    蔣太後心下大怒,怒氣有三。第一,兒子為了媳婦和自己翻臉,甚至搬出蔣家來護著兒媳;第二,封後大典,兒子居然好好的摔倒了,可見鳳氏和他八字不合,犯衝,這是衝撞了;第三,則是最可氣的,先帝駕崩以後,兒子進宮登基這麽久,居然一次都沒有過來請安!自然是受了鳳氏狐媚,連母親都不要了!


    這種兒媳,還留著她做什麽?一輩子給自己找氣受嗎?


    兒子護著她,沒關係,隻要道理上麵自己站得住腳,兒子也沒有辦法,自然有天下百姓和文臣百官,聲討她這個妒後!


    因而當即一聲冷笑,“這話好沒道理!有病了,就趕緊叫太醫治療,又不是什麽時疫之類的傳染病,宮殿隔得那麽遠,哪裏就傳染了?依哀家看,分明是你不想讓皇上後宮有人!”


    ----這簡直是在公然指責皇後善妒。


    鳳鸞還是微笑著,“太後娘娘想必是誤會了,讓苗婕妤他們留在潛邸,是皇上的意思,是皇上孝敬太後娘娘的一番心意。今兒是皇上的萬壽節,歡歡喜喜的日子,太後娘娘若有疑問,還是等過了今兒,找皇上過來問清楚再說。”


    升平長公主接話笑道:“是啊,母後正等著今兒跟大夥兒一起樂呢。”


    蔣太後瞪了女兒一眼,正要說話,又被打斷。


    “是嗎?太後娘娘。”鳳鸞上前笑道:“兒媳準備了幾樣太後娘娘愛吃的,戲文也有太後娘娘喜歡的。雅*文*言*情*首*發哎呀,都等不急要開席,好讓太後娘娘趕緊誇我了。”


    她這份氣色不變的功夫,叫在場女眷都是咂舌,換個人,隻怕早被太後逼得臉紅紫漲,甚至掉眼淚了。說起來,不管皇後善妒不善妒,今兒是萬壽節,太後都不應該當眾挑事的,鬧出不愉快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特別是,酈邑大長公主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來,趕緊入席去。”她起身,拉著鳳鸞的手笑著誇道:“你是個有孝心的,難怪太後娘娘喜歡你。”睜著眼睛說瞎話,將蔣太後再不好開口接著發作,又問:“今兒都準備了什麽菜式?有沒有我喜歡吃的。”


    鳳太妃接話笑道:“阿鸞,可不能落了姑母啊。”


    眾人都附和著一起笑了起來。


    這種氣氛,蔣太後完全沒辦法再抓著鳳鸞指責,加上時辰快到了,升平長公主又在耳畔低語,“母後,好歹給哥哥留一份麵子,今兒是他的好日子。”


    蔣太後憋了一肚子的氣,恨恨咬牙,入了席。


    吃著菜式沒滋味兒,喝著酒水沒滋味兒,看著戲文隻覺得吵得耳朵疼,再瞧著鳳鸞和酈邑大長公主等人有說有笑,更是十分惱火。顯得她們鳳家的人多是吧?合著夥兒的來欺負自己!


    恨恨瞪了女兒一眼,沒良心的,隻知道抱著哥哥和嫂嫂的大腿,親娘也不幫了。


    蔣太後氣得肝疼的慌。


    而前麵,蕭鐸因太醫囑咐不能喝酒,手裏端的都是水。


    偏生安郡王上來敬酒,這也罷了,結果他又發現皇帝的酒沒有酒味兒,非要鬧著換一杯。小太監捧了托盤上來,蕭鐸想著今兒是自己的大壽,當著兄弟和臣子們的麵不喝一杯說不過去,便笑道:“最近沒有休息好,太醫囑咐少喝酒,今兒就喝一杯和大家同樂罷。”


    眾人都是一臉笑容滿麵,恭賀道:“皇上聖壽大喜,普天同慶。”


    蕭鐸伸手去端酒杯,卻落空了。


    ----什麽都沒抓到!


    高進忠趕緊端了酒杯,遞到皇帝手裏,笑著請道:“皇上,請滿飲此杯。”


    “好。”蕭鐸笑眯眯的喝了酒,“同樂,同樂。”


    他心下大怒,雖然看不清楚,也知道此刻臣子們的表情有都震驚,----要知道,宴席上不是上朝堂,皇帝高高在上看不清,眼下這麽近的距離,眾人肯定看清楚的看見自己抓空了。


    ******


    那個小太監沒有逃掉,抓到了,但卻當場死了。


    侍衛們甚至還得遮掩此事,強行夾著小太監裝作活人樣離去,不敢鬧出動靜,否則歡喜的萬壽節就給毀了。


    “那個托盤有問題?”鳳鸞驚訝問道。


    蕭鐸臉色陰沉,沒說話。


    高進忠回道:“是的,那托盤中間有一團金色花紋,讓皇上誤以為是酒杯,而酒杯卻被放在旁邊,且杯身是黑色的。”


    鳳鸞也沉默了。


    也就是說,有人猜測蕭鐸的眼睛有問題,故意設了這麽一個局,結果成功了。當著文武百官和皇子們的麵,讓皇帝拿空了酒杯,----出醜還是次要的,要緊的是,蕭鐸有眼疾的事隻怕遮不住了。


    “皇上。”鳳鸞擔心的看著他,“你千萬別生氣,別上火,不然可就正正中了別人的奸計了。”又是心疼他,“好不容易才有一點進展,要是……,總之,這事兒先讓人私下查著,但皇上千萬不可因此而動氣。”


    蕭鐸緩了緩神色,“你說得對。”他冷笑,“有人盼著朕出事,朕就偏不能如了他們的願。”盡量平息心中的怒氣,閉上眼睛,“你先回去,朕想歇一會兒。”


    結果卻沒有歇成,鳳鸞走了沒有多久,蔣太後親自過來了,一臉驚詫,“外頭在傳,說是皇上的眼睛看不清了?”她盯著兒子的眼睛一陣打量,“皇上,是真的嗎?你能看見母後嗎?”


    “沒有的事。”蕭鐸笑著給她讓了坐,然後道:“母後是聽誰說的?朕要廷杖那人!”


    蔣太後卻不肯信,叫了三個宮女分別進來,再出去,繼而問道:“皇上告訴哀家,剛才那三個宮女穿什麽衣服?長什麽模樣?”


    蕭鐸自然是答不出來。


    蔣太後連聲問道:“你的眼睛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又是淌眼抹淚的,“是不是也和鳳氏有關?你發誓,不許對哀家撒謊。”


    這個誓,蕭鐸還真的沒辦法發。


    蔣太後見他不能答,又沉默,頓時哭了起來,“是真的?是真的啊!”拉著兒子便開始罵,“哀家就知道,鳳氏是個專門克你的狐狸精,哄得你神魂顛倒的,老天都容不下她!都是因為她八字不好,害了你。”


    “母後。”蕭鐸皺眉道:“不要吵鬧了。”


    “我吵鬧?你還護著她?”蔣太後越發動火,越發生氣,“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不就是長得好一點嗎?善妒、脾氣壞,不敬長輩,還害了你,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說為什麽?你說啊,她到底是怎麽害了你的眼睛的?!”


    “隻是兒子沒有休息好。”


    蔣太後如何肯信?心心念念,都覺得鳳鸞是一個不吉祥的人,是害了兒子的人,更是逼得兒子和自己反目的狐狸精!勢必要除了她。


    幾天後,外麵就有了流言。


    說是因為皇後和皇帝的八字相衝,所以皇帝受了影響,身體不適,才有了之前封後大典上的摔到,以及……,傳言中皇帝的眼疾。又說皇後善妒,一直不讓苗婕妤等人進宮,沒有母儀天下的氣度雲雲。


    最厲害的一條,則是說皇帝可能視物不清,無法處理奏折,皇後牝雞司晨,違反了後宮嬪妃不得幹政的祖製,已然嚴重的犯了罪行。


    高進忠眼見皇帝臉色越來越壞,隻能迎著頭皮說完,“說是皇後德行有虧,不宜再居於鳳位,否則國無寧日……”


    蕭鐸連連點頭,冷笑道:“很好,這夥人越來越會煽風點火,惹朕生氣了。朕看他們是巴不得,把朕氣死了才好。”


    然而,讓他更生氣的事還在後麵。


    次日一早,居然有人上奏折,要求幾名太醫一起給皇帝會診,以正視聽,免得朝中上下人心動搖。又要求讓欽天監算算皇後八字,看是不是和皇帝犯衝,不然皇帝何以會在封後大典摔倒?是皇帝看不清楚,還是皇後的八字不好?得有一個說法。


    若是皇帝真的看不清楚,那麽前些日子傳聞多半為真的,皇後不僅善妒容不下苗婕妤等人,還代閱奏折幹預朝政,實在不是母儀天下之人選。


    ----數罪並發,條條都指向鳳鸞。


    蕭鐸不予理睬,全部駁回。


    但是那名禦史卻像是打了雞血似的,天天吵鬧不休,吵了半個月,吵得蕭鐸連中秋節都沒有過好。那禦史還是不肯罷休,甚至要以死相諫,一頭撞向大殿柱子,差點就要把腦袋給撞碎了。


    蕭鐸從龍椅上起身,下了台階,走到那名小小禦史跟前,指著他喝斥道:“誰給你膽子,胡言亂語彈劾朕的皇後?!


    禦史梗著脖子道:“皇上,江山社稷為重。”


    “你放肆!”蕭鐸一聲聲質問道:“是誰告訴你朕看不清了?你又那隻眼睛看見皇後代閱奏折了?至於封後大典朕摔倒,那是因為朕為先帝的喪事操勞過度,難道還不讓朕盡孝?八字相衝?皇後是先帝冊封的端親王妃、太子妃,難道你是說先帝眼光有誤?!”


    禦史咬牙道:“臣也是為了皇上著想……”


    “鳳淵!”蕭鐸一個個臣子開始點名,指著道:“陳子碧、劉宏、張廣元……”把排的上名號的臣子喊了一遍,然後冷笑,“還有誰要說朕的眼睛有問題?嗯?”一腳踹在那名禦史身上,“倒是你,無緣無故攀誣中宮皇後,羅織罪名、居心叵測!來人,把這煽動是非之徒帶下去,讓慎刑司的人好好審一審!”


    “皇上!”那禦史分辯道:“禦史有監察皇帝言行的指責,皇上不可濫用刑法,堵塞官民進言之路,皇上……,那不是仁君所為。”


    “啟稟皇上。”有侍衛衝進來回報,“在禦史陳中明府邸搜出古畫六幅,每幅價值千金,其妻其子供認,乃是半月之前有人私下贈送。”


    此言一出,整個朝堂頓時一片嘩然。


    大家都知道禦史是清廉的代表,本身擁有數幅價值千金的古畫就很不合適,更不用說,還剛好是在陳禦史彈劾皇後之前收到的,----內裏有什麽陰謀,不消多說。


    “帶下去!嚴審!”蕭鐸下旨道。


    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陳禦史畏罪自盡在大牢裏麵。


    不是慎刑司的人沒本事,看不住人,而是皇帝私下傳旨要得結果,----怎麽審?已經查出古畫是蔣家的人送的,再審下去,難道要審蔣太後嗎?難道要鬧出太後迫害皇後的大案?隻能用“禦史貪圖虛名攀誣皇後”終結此案。


    “好了,別生氣了。”鳳鸞勸道:“幸虧皇上忍了這半個月,眼睛好多了,朝堂上的那一幕,自然讓流言不攻而破。至於那個禦史,貪圖虛名也是有的,皇上不值得為這種人生氣,氣壞了不值得。”


    如果真的隻是禦史個人所為,蕭鐸都犯不上皺一皺眉頭,但不是啊。


    一想到母親和蔣家的瘋狂做法,就……,太醫囑咐不要生氣,緩了緩心中氣流,然後才道:“嗯,不生氣。”


    可以不生氣,但是卻不能縱容母親繼續這麽鬧,蔣家的人也不能留在京城了。


    到了下午,蕭鐸便下旨將蔣家的人送出京城,一個不留!蔣太後得知這個消息,頓時急怒攻心,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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