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修女看著抓著右眼的鄭逸塵,她對緹婭的壓製也因此停滯了一瞬,而這一瞬間,被扯掉雙手,身軀幾乎撕裂的緹婭掙脫了壓製。


    鄭逸塵毫不猶豫的捏碎右眼。


    黃昏修女陷入了短暫的靜滯。


    “三……二——”


    緹婭那清晰的聲音從鄭逸塵耳邊響起,仿佛在他耳邊低語,可鄭逸塵現在什麽都看不到了,感知中,他的身邊沒有任何的存在之物。


    能聽到的就是讓人不適的撕扯聲音,失去了視覺之後,時間仿佛延長了。


    他左眼眼眶中蠕動著的東西冒了出來,鑽到了右眼空洞的眼眶裏,莉莉絲的聲音似乎變得沙啞起來。


    所以最後一個數字呢?


    延長的時間裏,鄭逸塵黑暗的視界中多了血色,缺少的視覺似乎是恢複了,但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扭曲混亂的。


    刺眼的光暈中帶著讓他都頭昏腦漲的信息,眼中的一切似乎都在跳動,他看到的仿佛不是什麽正常的環境,而是某種異樣的活物。


    他的意識變得淡薄,怪異,在這種停滯中,鄭逸塵毫不猶豫的摘下了自己的雙眼,手感和眼球也有很大的不同,這更像是兩塊特殊的血肉。


    鄭逸塵也不清楚這雙因為混亂力量生成的眼睛算是什麽玩意,雖說這東西讓他恢複了視覺,可這視覺過於異常。


    實力達到了一定程度後,視覺好像不重要的說法,在他身上並不適用,麵對黃昏的時候,他如果沒有正常的視覺,早就完蛋了。


    視覺很重要,但這種怪異的視覺,那反而是拖累。


    失去了被摘下來的眼球,鄭逸塵的視界重新恢複了黑暗,手裏的眼球被他迅速的封存,裹的嚴嚴實實的。


    仿佛被拉長的時間重新恢複了正常。


    鄭逸塵耳邊響起了一聲輕微的‘零’,一隻手搭載了他的肩膀上。


    壞了,緹婭這次真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這個時候的鄭逸塵已經有點山窮水盡了,他犧牲雙眼換來了兩次完全幹涉黃昏的機會,但他還真不能承受更多黃昏的傷害,獲取更多的機會。


    雙眼被黃昏侵蝕,就讓他被黃昏影響到了視覺,僅僅隻是讓他無法看到黃昏之外這點,似乎不是那麽重要。


    可他能看到黃昏外界的同時,還能看到集合體世界的全貌,這是一種‘全知’的力量,能看到就能幹涉,但這個力量直接被黃昏的侵蝕給封禁了。


    僅僅隻是雙眼就讓他受到了這麽大的影響,別的地方一旦被留下永久性的裂痕,他的力量循環都可能出問題。


    力量循環流動不暢,會直接導致他的輸出降低,甚至讓他無法大量適用黃昏的力量,鄭逸塵不敢去賭一下。


    鄭逸塵集中了所有的力量,假若緹婭真的要趁機弄死他,那他就隻能用最後一手了,整合自身的所有力量,然後集中引爆混亂之核,讓自己通過和黃昏的關聯,轉變成為混亂本身,真正意義上的不做人了。


    “開始了——”


    緹婭的聲音在鄭逸塵身後響起,碎裂聲震耳欲聾,鄭逸塵感覺到了某種液體濺射到了自己的身上,這是血液。


    哪怕是非常規的血液,但碰觸到他,能讓他最本質的能力發揮作用,那就是血液的一種。


    “你……”鄭逸塵想要回頭,但脖子卻變得極為僵硬,莉莉絲也沒有了任何的聲音,一片黑暗中,鄭逸塵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和意識開始了無限製的擴張。


    大量的記憶仿佛是走馬燈一樣顯現出來,可惜他的視覺已經不存在了,這種不存在非常的徹底,閃過的記憶中並不存在‘圖像’。


    他記得卡翠娜,柳紅昭,小白龍她們的外貌,記憶中深刻無比,但這種深刻的記憶卻不足以在他的認知中轉化為‘圖像’。


    因此,在大量記憶流動擴散的過程中,他的視覺若是正常的,這些記憶一定會生成密密麻麻的畫麵,形成一道長長的回憶走廊。


    可現在他什麽都看不到,如果不是他在這種狀態下,意識還保持著清醒,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黃昏的力量以及自己在黃昏留下的裂痕,他都要最後拚一把了。


    隨著記憶的大量流動,鄭逸塵能感知到屬於黃昏的力量正在轉變性質,那是類似於世界本源的力量。


    某些東西正在進行重塑,他的心裏仿佛被貓撓一樣,很想要看這個過程,但失去了視覺的他沒這個機會了。


    時間仿佛也變得模糊起來,伴隨著沉重的下墜感,鄭逸塵那流動膨脹的記憶迅速的收縮,兩團滑膩的東西塞到了他的眼眶裏麵。


    消失的視覺緩緩的恢複,隻不過他現在的視力連原有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緹婭完好無損的站在他的麵前。


    四周的空間變成了黎明,一道銀河般的長河在天空,和這片黎明的空間顯得格格不入。


    “你的眼睛,我隻拿回來這一部分,不要用那雙新的眼睛了。”緹婭對鄭逸塵說道。


    鄭逸塵拿出來了一個黑色的盒子,這東西是用反轉寂滅製作出來的,盒子不大,但重疊了無數層。


    他摘下來的那雙因為混亂產生的雙眼時,他自己都本能的覺得那玩意很危險,所以在封存的時候才將盒子做的這麽嚴實。


    隻是鄭逸塵這個時候有很強的好奇心,他想要看看盒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


    “這很危險?”


    “很危險。”緹婭平靜的回答道:“你沒有生成這雙眼睛,我不會多此一舉的拿回你的眼睛,那樣隻會讓我開啟的新世界失去更多。”


    鄭逸塵明白了,他為了恢複視覺,以混亂力量嚐試再生眼睛的時候,弄出來了很了不得的東西,因為這東西,才讓緹婭‘多此一舉’。


    這可真是可喜可賀?


    他微微的咧了咧嘴:“你沒有直接弄死我可真是太好了。”


    相比起眼睛的問題,鄭逸塵更在意的還是緹婭的‘手下留情’。


    “我沒有理由那麽做。”緹婭搖頭。


    “原因呢?”鄭逸塵看著天空的‘銀河’,那一道銀河和整個黎明空間比起來,存在感並不強,哪怕視覺效果很誇張,實際上就是一道小裂縫。


    那一道裂縫和他有關係,這是他在新世界的影響力了,至於為什麽會以這麽誇張的形式表現出來,那應該是有別的原因。


    “在被時間放逐之後,我和黃昏之間的關聯進一步割裂,我是黃昏,但黃昏已經不是我了,很難理解?”


    鄭逸塵搖了搖頭:“不算難理解吧,那個時候的你和黃昏對比起來,相當於是種子裏的新種子?亦或者是那種寄生胎?”


    寄生胎,鄭逸塵在安珂的實驗室裏見到過,就是培養出來的幼體身上因為畸變,而長出來了一個同源的新生命。


    兩個生命體會相互對抗,如同養蠱一樣,最強的那個會擁有所有的活下來。


    緹婭這種情況何等的類似?


    她是黃昏,但黃昏不是她了,意味著那個時候出現了兩個黃昏,她和黃昏之間的關係就是類似於寄生胎。


    至於緹婭為什麽一開始沒有被攻擊,應該是偽裝導致的,寄生胎一般情況下都會處於弱勢,所以有些寄生胎就會在初期偽裝自己,逐步壯大之後才會顯現出來了。


    “既然是這樣,為什麽還要阻止那些世界樹果實?”鄭逸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的雙眼現在的強度不夠,在這片空間裏多看一會就眼睛疼。


    這裏雖然空蕩蕩的,可又蘊含著屬於世界本質的信息,不然妲西婭菲洛當初也不會因為看一眼黃昏空間,就差點失明。


    鄭逸塵雙眼正常的時候,不會感受到任何的壓力,但他的雙眼現在很弱……


    “因為我是黃昏。”


    鄭逸塵無言以對,黃昏雖然不是緹婭了,可緹婭缺是黃昏,有著這樣的身份,她自然不會放任那些世界樹果實正常的躲避清算。


    哪怕之後她和鄭逸塵合作了一次,也不是她放任那些世界樹果實躲避清算理由。


    “好吧,我現在想知道,你和黃昏誰贏了?”鄭逸塵屁股下麵多了一把椅子,他也是能用黃昏力量的人,雖然黃昏現在的表現出來的力量轉變了,但不影響鄭逸塵的使用。


    甚至因為新世界的展開,他和這片空間的關聯更緊密了。


    “沒有贏家。”緹婭輕輕搖頭:“新世界由我展開,但我並沒有成為新世界的主體,也不可能成為主體,黃昏已經不存在了,而我還是上個時代的黃昏。”


    “能說的具體點嗎?”鄭逸塵撓了撓臉頰,手裏多了一麵鏡子,通過這鏡子他看清楚了自己的雙眼,他的眼裏仿佛薄霧一般的淡淡黃昏色。


    除此之外和以前看起來沒區別了。


    視力的問題,他的視力就算弱化到百分之一,也比普通人強。


    “具體的就是我保留了下來,展開的新世界裏多了我想要塑造的部分,但是你不願意分裂意識成為新世界的一部分,所以在新世界展開的時候我能改變的部分不多。”


    黃昏展開新世界是必然的,由她展開的新世界和黃昏正常展開的新世界還是有區別的。


    她徹底的從黃昏中割裂了出去,‘想法’和黃昏不一致了,因此黃昏才會將她給剔除掉,隻是最初的時候她偽裝的很好。


    但鄭逸塵不配合,讓她展現出來了對時間力量的幹涉舉動,導致她和黃昏的‘同步失效’暴露。


    至於繼續偽裝,她做不到,因為她同樣是黃昏,在清算回收資源方麵,她會和黃昏一樣不會妥協,除非鄭逸塵有能力阻止她。


    但鄭逸塵阻止她,她也會反抗。


    在這樣的對抗中,她也成為了黃昏所清算的目標。


    黃昏想要打碎黃昏光輪,就是為了打斷新世界的展開,打斷之後,她會被黃昏徹底的回收,即使是抵抗,在不斷的被黃昏損傷後,她從黃昏割裂出去的部分也會完全歸還回去。


    如果鄭逸塵配合她,那新世界的展開會正常的進行,鄭逸塵的意識將會分裂成為無數份,成為新世界紀元的原住民。


    即使最後一刻暴露了,黃昏也無法阻止她的所作所為。


    可惜鄭逸塵不配合他,因此她對新世界的展開隻能以妥協的形式進行了。


    不管如何,新世界展開了,黃昏也就因為轉變成為新世界而消失了,她作為上個時代的黃昏保留了下來,鄭逸塵也保留了下來,他在黃昏中留下的痕跡則是不可避免的延續到了下個世界紀元。


    伴隨著黃昏的展開而一起改變,即使是一道細微的裂縫,在新世界的黎明空間中,也能以銀河的形式展現出來。


    銀河中裏的那些光點全都存留下來的世界樹果實。


    “這麽說是我贏了啊?”鄭逸塵的語氣輕鬆了起來,雖然他留下的世界樹果實最終留下的不算多,可是看著銀河裏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光點,這說明了他的能力沒有白費。


    “如果你是為了那些對你而言無關的人,那你的確是贏了,但這對世界本身而言沒有任何的意義,反而是一種拖累。”


    緹婭的觀念就不是人類的,所以在她的視角中,鄭逸塵也不是贏家,保留下來的那些人類不會知道鄭逸塵的存在。


    他們知道的知識,全都屬於上個世界紀元的,和新世界並不兼容。


    在新世界,會出現同樣的魔法之類的力量,但模式已經不同了,需要改變的部分很多,想要使用舊時代的力量,除非那些人具備著鄭逸塵擁有的‘獨立係統’。


    不然那些力量即使還能發揮作用,最終的效果也會顯得不盡人意,而能發揮效果原因還不是上個世界紀元的幸存者特殊。


    是鄭逸塵留下的那些世界樹果實保留了上個世界紀元的信息,基於那些世界樹果實的存在,他們的力量才可以顯得正常的使用。


    可是保留下來的世界樹果實會枯萎的,鄭逸塵沒有配合緹婭展開新世界,但緹婭在展開新世界的時候做的事情卻不少。


    鄭逸塵能影響新世界的部分區域內,是無法獲取世界資源的,等到世界樹果實儲存的世界資源枯竭之後,銀河中的‘星辰’就會熄滅。


    屬於她和黃昏的清算,延續到了新世界,她和黃昏的衝突的部分,因為是她占據了開啟新世界的主動權,她可以調整或者部分的調整,而沒有衝突的部分,則是照常進行。


    鄭逸塵僅僅隻是為了保留上個時代的生命痕跡,那他算贏了,但上個世界的殘留,最終會煙消雲散。


    所以沒有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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