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天景率領四大長老繼續追擊,結果不僅失去了赤地猿的蹤跡,連帶著自己也困在這隱霧山脈深處寸步難行,正當眾人沒頭蒼蠅似的在山脈裏亂竄一氣,依舊不得出路,甚至連赤地猿的氣息都不再能感受到的時候,眾人前方突然出現一道佝僂身影,幹柴似的軀幹被裹挾在粗布麻衣裏,手拄拐杖徐徐前行。


    常天景伸出手臂攔住身後將要上前的四人,試探的出聲問道:“敢問前輩可見過一隻受傷的赤地猿經過此地?”


    常天景憑借著潤元境的感知力上下打量了一翻麻衣老者,竟然察覺不出一絲屬於修士的元力波動,這樣的情況下,這個老者要麽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俗,要麽就是境界遠超常天景,讓他看不出深淺,可這隱霧山脈內如此凶險,豈是一個凡俗老人能輕易踏足的?如此一來,常天景便不敢托大,神情也愈發恭敬起來。


    隻等那老者聽見身後的詢問聲,緩緩轉身,努力睜開鬆鬆垮垮耷拉著的眼皮,露出被遮蓋的渾濁的眼睛,沙啞的聲音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不曾見過。”


    “沒見過?你這老鬼在說謊!我們剛剛追擊到這,這裏是唯一還能感應到赤地猿氣息的地方,你怎麽可能沒見過!”常天景身後的一位年輕長老聽了老者敷衍至極的話,忍不住出聲嗬斥。


    聽到這話,常天景立即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年輕長老自知失禮,向常天景躬身一抱拳,退到一邊不再言語。


    “我的手下有眼無珠,還請前輩莫怪,”常天景見老者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卻依舊選擇了請罪,然後繼續問道:“既然前輩沒有見過赤地猿,那還請教前輩如何能走出這隱霧山脈呢?”


    其實常天景心裏很清楚,赤地猿的氣息在此地消失,這老者又徘徊在此,兩者之間必定存在著關係,但老者身份和實力都不明確,常天景也不好貿然動手,免得在誤打誤撞中得罪了他不能招惹的存在,如今外圍的獸患已經解決,赤地猿負傷逃脫,將就著算是完成了郡主交給他的任務,可以回去交差了,那麽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順順利利地離開這山脈深處,回到外圍,帶著聯軍凱旋而歸,豈不美哉!


    正當常天景心裏開始期待著回郡裏受賞的時候,那麻衣老者卻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而後枯枝般的手掌一揮,四道小龍卷風拔地而起,呼呼旋轉向常天景的身後襲去,瞬間就將四大長老包裹在內,任憑他們怎樣驚慌掙紮,張嘴嘶吼也無濟於事,隻能任由龍卷風帶著他們向某個方向一齊飛掠而去。


    龍卷風卷過的霧氣久久不能平複,恰好使得常天景惶恐失措的麵色一覽無餘,老者見到常天景驚魂未定樣子,就開口解釋說:“我已經送他們離開了。”


    “那為何單獨留下我?”常天景聽到解釋長籲了一口氣,又不解的問。


    “那赤地猿是被我所救,”老者沒有回答常天景的問題,反倒自顧自的說起來,“你這小娃娃想必已經猜到了吧!”


    常天景點點頭,表示自己的確知道。


    “她有崽了,你們殺了她,就是害了兩條命,母猿做的錯事,與小猿何幹啊?”老者繼續說:“老夫道號黎雨真人,感悟眾生之道,講求眾生平等,如今獸潮入侵人族領地,殘害萬計凡俗,你們為了報複,又斬殺凶獸無數,這樣一來,豈不就是互不相欠?”


    常天景將要開口辯解什麽,老者卻搶先打斷他的話,說道:“命命相抵,細細算來,老夫這次出手,救下一母一子,倒是欠了你們人族一命。”


    “前輩既然執意出手,那麽此事就這麽算了吧!”常天景插上話,想替黎雨真人開脫。


    “當真像你說的那樣,豈不壞了我的道心?”黎雨真人並沒有領常天景的情,略微思索一番,從懷中掏出一卷破損的竹簡,丟給常天景說道:“我這裏有一本功法,名喚《噬天經》,你可將它賜予人族之中與你有緣之人,或許能感悟到其中蘊含的弑天道也說不定啊!”


    說完,老者仰麵深深地了口氣,似是對這本功法有著極大地感懷,常天景忙不迭的接過竹簡,沒有當麵打開,隻是抱拳恭敬地向黎雨真人說道:“謝真人恩賜。”


    “不必謝我,就當是我為了了結今天所做事情的因果吧!”黎雨真人再次揮了揮手,一道比之前更大的龍卷風忽的吹起,常天景沒有反抗,任由龍卷風帶著他向外圍席卷而去。


    “此功法乃是超脫天地玄黃的逆天功法,萬萬不可輕易外傳,以免給你自己帶來殺身之禍!”黎雨真人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常天景深知其中利害,把竹簡收進了空間手鐲。


    在常天景帶領四大長老前去追殺赤地猿的時候,外圍的殺戮已經接近尾聲,各個家族,勢力的領頭人都在組織著族人打掃戰場,分刮戰利品,隻有天星鎮柳家的七八個一道境亂作一團。


    柳家這次隻派出了法生境的嫡長子帶領十個一道境參戰,在剛剛的圍剿中,柳家嫡長子在同其他法生境圍攻一頭二階鐵翼蝠的時候,不小心被鐵翼蝠的利爪抓傷,那利爪上有劇毒,柳家嫡長子還來不及發出慘叫就化作一灘血沫,成為了為數不多犧牲的法生境之一。


    餘下的柳家眾人沒了主心骨,又不知道戰後回了家族如何向族主交代,一時間都是垂頭喪氣,偶爾也互相推卸責任,隻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柳天成,因為在他看來,嫡長子已經死了,在這裏的每一位修士都不能起死回生,所以難受啊,糾結啊,擔心啊什麽的,都沒有盡快搜刮戰利品來得更重要。


    其實他心裏也有些竊喜,唯一的嫡長子戰死,那麽下一屆族主繼承人就隻能從庶出子弟裏麵挑選了,他認為自己在這群庶出的庸人裏麵還算出類拔萃,所以對能成為繼承人也是憧憬起來。


    當柳家其餘人還在為了回族後免受懲罰而互相竄供的時候,柳天成已經裝了滿滿一袋子的各類凶獸皮毛,麟甲,牙齒,甚至還有修獸的,此刻他又瞄準了一具趴伏在地上死去多時的蟒蛇類一階修獸,蛇類最貴重的東西就是蛇膽,其次是蛇牙,所以柳天成二話沒說掏出一柄鋒利的匕首元器,輕鬆劃開了蛇皮,把手伸進去摸索著蛇膽。


    突然手碰到一物,軟軟的,和蛇的內髒帶來的滑膩膩的觸感又不太一樣,柳天成一時好奇,難道這蛇肚子裏還有什麽天材地寶不成?於是他小心翼翼的掏出那東西,定睛一看,頓時嚇得魂不附體,一不小心把東西掉到了地上,那蛇血淋漓模糊包裹著的赫然是一個尚未滿月的嬰兒,此刻被柳天成失手掉在地上,疼痛中居然哇哇大哭起來,


    這孩子被蟒蛇囫圇個吞下肚子,時間這麽久,居然還活著!


    柳天成驚魂未定,又把那嬰兒撿起來抱在懷裏,周圍正在搜刮的修士們聽見孩子的哭聲紛紛前來圍觀,當他們得知這孩子是柳天成從蛇肚子裏剖出來的時候,都是嘖嘖稱奇,有些女修甚至上前給那嬰兒擦去身上血汙,親昵的抱了抱。


    柳天成意外撿了個孩子,正當不知道怎麽辦時,那些法生境長老被四道龍卷風卷了回來,其他三個倒還好,唯獨其中一個年輕長老被狠狠摔在了地上,模樣狼狽不堪,起身對著山脈深處惡狠狠地唾罵了幾句。


    柳天成當即找到了四位長老,把那嬰兒給他們看了看,說清了來龍去脈,四位長老覺得此事罕見,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個尚處繈褓之中的孩子,隻告訴柳天成等副堂主常天景回來之後再做定奪。


    沒過多久,常天景也被一道龍卷風卷了回來,模樣倒是比那四位長老瀟灑了許多,想必也是黎雨真人有意之下顧及了常天景的麵子,隻是關於四位長老離開之後的事,常天景隻字未提。


    柳天成看到常天景歸來,再次帶著嬰兒前來拜見。


    常天景抱起孩子細細打量了一番,又聽旁邊長老們七嘴八舌的道出了事情的原委,當即拍板決定,他要收這個孩子為徒,經曆了如此血腥的獸潮,被蟒蛇吞入腹中,又在蛇腹內經曆了一場大戰還有沒死,可見這嬰兒實在是福大命大之人。


    常天景也想起黎雨真人一命抵一命的說法,暗暗覺得這孩子可能就是來抵那母猿懷中小猿的性命,不禁愈發被黎雨真人說的話所震撼。


    見常天景喜得愛徒,四位長老以及柳天成紛紛道賀,常天景也是心情大好,思來想去要給這孩子起個名字,隻是孩子爹娘已不知去向,自己作為師父,也應背負著父親的責任,所以常天景讓這個孩子跟自己姓,又覺得這個孩子運氣逆天,所以就給他定下“常運”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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