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枕月攜眾堂主在合意殿內商討郡事時,陸子安正在演武場上打坐悟道。


    陸子安對自己記憶深處那種感覺不斷摸索,仿佛自身處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迷霧之中,迷霧盡頭,隱隱約約可以見到一點光亮。


    他心裏很清楚,如果自己可以靠近那絲光亮,並且牢牢抓住它,那麽就算是感悟成功了,自身的境界修為也會隨之提升。


    可是結果令陸子安有些失落,任憑他如何努力的去撥開迷霧,都於事無補,那些迷霧好像比隱霧山脈裏的更加可怕,每當陸子安有了一點小小的收獲,可以清出一小塊地方供給自己向光亮前進時,往往就會有別處的迷霧擠塞過來,重新形成一道阻礙,讓陸子安難以寸進。


    “難道是感悟的還不夠透徹?”除此之外,陸子安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


    “正邪相克,正強則能除邪,邪盛則能壓正!”


    “究竟差在哪裏了呢?”陸子安在打坐,嘴裏卻出了聲。


    “你說什麽?”周五六正在擺弄自己手裏的一堆零件,聽見陸子安的喃喃聲,忍不住湊過去,等了好一會,也不見還有聲音傳出來,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有些鬱悶的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


    “我靠!”周五六再次不經意間瞥到了陸子安,然而陸子安此刻的樣子給他嚇了一跳。


    四周的修士聽見周五六的驚叫,紛紛麵色不愉地睜開眼,在用眼睛剜掉了周五六那肥胖身軀上的好多塊肉後,全都因為看見陸子安的奇妙變化而起身,一同在陸子安身邊圍了個圈,指指點點,又不敢上前去。


    一圈,兩圈,三圈,隨著這邊議論的動靜越大,被驚動的修士越多,轉眼就在陸子安身邊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這人果真有些詭異啊!”


    “你們快看!那兩條東西越來越大了!”


    “是啊!是啊!”


    “那條白色的還好,那條黑色的,我怎麽看著有些恐懼感?”


    “你不是一個人!”


    “出什麽事了?”黃統領也因為這邊的動靜停止了打坐,出聲問道。


    “稟統領,陸子安身上有兩條霧氣一樣的東西在盤旋。”外圍的一個修士回答了黃統領。


    “嗯?”黃統領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起身撥開圍觀的眾人,走到前麵。


    入眼所見,陸子安與之前盤膝打坐的模樣沒有什麽不同,隻是如剛剛那修士解釋的一樣,陸子安身邊有一黑一白兩條綢帶似的東西,首尾相接,好像是在嬉戲,又好像是要互相吞噬,總之形成了一個圓圈,把陸子安套了進去,緩緩轉動的同時,一道道波痕向外擴散,仔細觀察,那圓圈還在不斷的變大。


    “都讓開!”黃統領雙臂一橫,把眾人逼退了幾步,將中心留出了更大的空地。


    黃統領深吸口氣,雙手同時打出兩道元力絲線,像觸手一樣同時向陸子安周身的黑白兩段分別靠近。


    元力絲線在碰到黑白兩段的刹那,就好似掉進了水中漩渦一樣,嗖的一下被吸了進去,黃統領見狀也不慌張,隻是源源不斷的輸出元力,任由那黑白兩段吸收。


    一個一道境修士而已,隨他怎麽吸,又能吸多少呢?身為法生境的黃統領自信滿滿。


    隻是下一刻,黃統領就再也無法保持這份自信了,黃統領的元力陸子安是無論如何也吸不完的,可那黑白兩段貌似並不受陸子安的操控,此刻察覺到那元力的源頭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黑白兩段愈發貪得無厭。


    黑白兩段微微閃爍了一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旋轉的速度卻快了很多,眾人還在不明所以的時候,黃統領的鼻尖早已經沁出了一層細汗。


    不為別的,隻因為他現在不能控製自己的元力輸出,如果將他的元力儲備看作一個水庫,那麽他的元力輸出就是水庫的泄洪閘門,黑白兩段主動的瘋狂吸收,就好比在泄洪閘門旁邊撕開了一道口子,閘可以關,口子堵不住。


    黃統領亂了陣腳,在一通反吸抗拒的運作之下,非但沒有效果,反而體內的元力流失更快。


    “喝!”黃統領見事不可為,直接掐斷了已經粗了幾倍的元力絲線,心有餘悸的看向陸子安身邊的那一黑一白兩段。


    黑白兩段突然沒了元力滋養,發出一聲嗡鳴,像極了沒吃飽的嬰兒哇哇哭泣鬧脾氣。


    “你們在這裏守著,不要讓他離開,也不要靠近他,我去請白總管來!”黃統領給眾人下了命令,其實就算他不說,也沒人敢上前,因為在他們心裏,已經給陸子安打上了怪人的標簽。


    對於外界發生的一切,陸子安都能感覺到,甚至黃統領因為魯莽試探吃了癟,陸子安也試圖去幫助他,可惜毫無意義。


    “如果外麵那條白氣是正,相應的黑氣就是邪,那麽正邪之間,到底有什麽關係?”陸子安犯難之中,卻不知自己已經一隻腳邁進了通天大道。


    “它們就像是一枚銅板,正麵是正,反麵是邪,是因為我給予了它們定義,才使得它們有了意義嗎?”


    “不!絕對不是這樣!難道這世間沒有了我陸子安,正邪就不存在了嗎?”


    “銅板是因為有了正麵,才有了反麵……”


    “是了!就是這樣!我明白了!”


    陸子安的思緒豁然貫通,猛地睜開眼,一瞬間平地起狂風,扯斷陸子安的發髻,使得他的烏黑長發隨風飛舞,配著兩隻眼睛一隻眼睛雪白,一隻眼睛漆黑,十分詭秘。


    雖然他自己是無意識的,但這一變故著實讓周遭圍觀的人如同見了鬼一樣,驚叫著鳥獸四散的同時還有不少人和剛剛抵達演武場的白總管撞了個滿懷。


    “都給我滾回來!集合!”黃統領跟在白總管身後,見自己帶的新兵們如此膽小怕事,不由得有些丟臉,立刻羞怒吼道。


    白總管不在乎這些,他的目光隻被陸子安吸引。


    那黑白兩段已經在眾人逃散時悄無聲息的交錯著鑽進陸子安的兩隻眼睛,而後是一副太極圖從陸子安的天靈蓋處緩緩升起,升起的同時還灑下點點黑白斑駁的流光,將陸子安完全籠罩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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