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色的稻穀隨風搖曳,像是一片金色波浪。


    老穀子蹲在田邊,呆呆地望著這金色稻浪,聞聲後才是緩緩抬頭,望向前方的身影:


    「江、江老哥……你回來了?」


    江明望著失魂落魄的老穀子,心中已經猜到了七八成,歎了口氣沒有多說,與老穀子並肩坐在田埂上,摸出兩個酒葫蘆,遞給老穀子一個。


    兩人一直喝到夕陽西斜,老穀子也是斷斷續續的說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果然跟江明猜的差不多。


    大亂之前,許多種地的靈農就卷著細軟逃走,老穀子也想離開逃到凡人城池,然而他的兒子卻是不願離開,想趁此機會搏一搏,最後的結果……便是橫屍慘死,老穀子為兒子買的院子,隻留下老穀子獨守空房。


    「他說,這一輩子也許就這麽一個機會,如果錯過了……也許永遠也無法站在更高處……」


    「也怨我啊,我也心動了……」老穀子喝的涕淚橫流,咳嗽著說道:「江老哥,你說是不是怪我害死了他,如果我拉著他跟你一樣逃出此地,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事?」


    江明搖了搖頭,緩緩道:「修仙路便是如此,危險中求機遇,若是不拚這一場,也許他會後悔憋屈一輩子……如今的結果,他一定早已料到,又怎麽會是你的責任……」


    雖然江明苟到山下,沒參與這場風波……但他卻從沒有鄙視過這些想在生死之間博機緣的人,若是他沒有長生之法,說不定也與這些人一樣罷了。


    這便是修仙路,踏上這條路,能壽終正寢的人又能有幾個呢……


    ……


    夜晚,江明回到自己的院落。


    一切如故,陣法完好如初,並沒有人進來過,角落裏的靈藥欣欣向榮,長勢喜人。


    「看來戰爭沒波及到此地,即使是不下山,待在家裏也沒什麽危險……」


    江明自語,不過他也知道,這次不過是運氣好罷了,一路飛掠回來,他親眼看到不少洞府都被破壞,至今沒有被修複……


    次日清晨。


    江明早早起來,赤著上半身,正在院中練著那則殘缺呼吸法,敲門聲忽然響起。


    篤篤篤~


    江明挑了挑眉,上前開門。


    「嗯?何道友……」江明看著眼前之人,也是有些意外。


    院外,正是小千山大亂之前,新加入靈植堂的那位精深級煙雨術的女修,何小婉。


    隻不過如今,何小婉身上穿的衣服上,已經不是靈植堂的標誌,而是在袖口紋著一柄長劍。


    那是執法隊的標誌!


    執法隊的衣服本就方便戰鬥,配上這何小婉的高挑身姿和氣質,更凸顯一股英姿颯爽的風采。


    「這何小婉,大亂前忽然出現在小千山……來曆也是神秘,黃堂主似乎知曉卻避之不談……而大亂後直接飛黃騰達,成了執法隊的成員……」….


    江明心中閃過數個念頭,忽然覺得這次的小千山之亂,也許沒有表麵上這麽簡單。


    不過他臉上則是不露端倪,恭敬拱手道:


    「恭喜何道友,升入執法隊!」


    何小婉灑脫一笑,毫不掩飾的打量著江明的身材,笑道:「沒想到江道友煉丹之餘,還對煉體一道有所研究啊,這肉身怕是不弱吧……不請我進去坐坐?」


    「練氣無望,想多活幾年,自然要保養好身體了……」江明也不驚慌,隨口解釋道,笑著將何小婉迎入院內。


    「嘖嘖,還是煉丹師的生活愜意……」何小婉打量著江明院中種的靈藥,和竹椅、茶桌等輕鬆隨意的生活布置,也是嘖嘖稱歎,露出羨慕之色。


    江明隨手披了件


    衣服,澹笑道:「何道友如今的地位,這些還不是召之即來……」


    「哈哈,身不由己啊!」


    何小婉搖頭笑了笑,隨即說起正事:「今後這座小青峰,便由我負責日常巡邏,江道友無論有何事需要解決,皆可通過傳訊符聯係我,若有什麽陌生人出現於此,也可及時聯係……」


    說著,何小婉遞過一枚玉印,當中留有她的靈氣印記,可憑此物讓傳訊符找到她。


    「哦?小千山現在如此嚴格了?」江明眉頭一挑,以前執法隊可不會管這麽寬。


    「隻是建議罷了,也是為了眾多散修道友的安全,若是江道友嫌麻煩,也無需多管……」


    何小婉笑著解釋,隨即隻簡單聊了兩句,便是幹脆利落的告辭離開。


    「看來這次大亂,也是讓小千山高層戒備了啊……」江明關上門,卻是搖了搖頭,隻要小千山這散修聚集地的性質不變,終究無法徹底解決問題。


    而若是強行弄出許多規矩,怕是這裏的散修要離開一大半……


    「管那麽多幹求,若是再發生什麽事,遁走便是……」江明心中滴咕。


    當晚,玉瓊樓。


    「很好,咱靈植堂的傷亡,是各堂口最小的,看來各位都深得靈植堂真傳……」靈植堂堂主黃楚風光滿麵,舉杯共祝。


    「似乎還是少了幾人啊!」江明瞥了幾眼,跟身旁的段平小聲說道。


    段平目光平靜的笑了笑:「都說要躺平,可機會來了的時候,能真正忍住的人可不多……」


    鍾貴的大腦袋也是從另一側湊過來,壓低聲音道:


    「這次風波……有什麽內幕消息嗎?咱小千山的結丹老祖受重傷,究竟是真是假?」


    江明也看向段平,這也是他好奇的問題,一個身受重傷的小千山老祖,再加上離劍宗老祖,就能殺的兩位同階老祖重傷逃走?


    要知道火蓮穀和清音閣的兩位老祖,可是小心試探了許久才攻上小千山,怎麽會如此輕易中招?


    段平嘿嘿一笑,道:「若是大亂之前,這些話我可不能亂說……不過現在這倒也不算什麽秘密了,咱小千山是散修聚集地,但咱小千山的老祖……可不是散修!」….


    「嗯?什麽?」酒桌上,好幾人都是一愣,沒聽過這種消息。


    黃楚和馮禾等少數幾人,則是目光平靜,顯然早知道此消息了。


    段平也不賣關子,直接道:「主峰上那位老祖,真實身份是羽國六大福地之一,雲溪宗的一位客卿長老……小千山能傳承這麽多年而屹立不倒,你們真以為是隨便一個散修就能鎮得住的?」


    「隻要雲溪宗不倒,小千山便出不了真正的大亂子。」


    「雲溪宗?」


    聽聞此言,眾人都是齊齊倒抽涼氣。


    雖然離火域隻是羽國的一小片地域,但對於羽國修仙界的三大洞天、六大福地,卻是沒幾個人沒聽說過的。


    隨便拎出一個,那都是能踏平整個離火域修仙界的恐怖巨擘……


    誰也沒想到,這小千山背後,竟然站的是雲溪宗這種羽國修仙巨頭勢力。


    江明震驚的同時,心中則忽然想起,當年無痕加入的宗門,就是雲溪宗……也不知道現在混的咋樣了。


    「幾十年過去,說不定都築基了吧……」江明暗中滴咕,無痕這老小子的天賦,可是比他這個老大強多了。


    「也就是說此次風波,雲溪宗趕來出手了?」酒桌上,鍾貴回過神來,連忙問道。


    段平笑道:「是,也不是……」


    「好好說話!」馮禾朝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


    段平頓時老實了許多,


    道:「其實雲溪宗早就派人來離火域了,黑石遺跡上一次開啟之後,三大洞天六大福地便都有了動靜……」


    「咱小千山老祖受傷的確是真,但聽說隨後便得了宗內賜下的靈丹恢複傷勢,而離劍宗同樣為了傍上雲溪宗的大腿,便配合小千山老祖做了這場局,狠狠地坑了火蓮穀和清音閣一波……」


    眾人麵麵相覷,沒想到此次小千山之亂的真相,牽扯的水如此之深,連雲溪宗這種級別的勢力都出手了。


    「隨著下一次黑石遺跡開啟越來越近,雲溪宗也是趁著此次風波,往離火域派駐了不少門中弟子……」馮禾嚼著燉牛肉,忽然說道。


    「那看來會很熱鬧啊!」鍾貴不解其意,隻能胡亂說著廢話避免冷場。


    江明則是心中一動,想起了那位加入執法隊的何小婉道友……


    「難道就是來自雲溪宗?」


    那何小婉的年齡看著可不大,卻已經是練氣後期的修為,還輕鬆掌握精深級煙雨術,這可不是散修能隨隨便便修煉出來的成果……


    「看來以後要更低調些了!」


    「等下次遺跡開啟,恐怕可不僅僅是熱鬧,而是又一波大混亂……」


    江明暗道,隨即連忙向馮禾敬了一杯,知道他說此話也是為了提醒在場眾人,不要惹到不該惹的人……但有幾人能聽懂,那馮禾就懶得管了。


    ……


    「一場風波,有人歡喜有人愁……」


    圓穀坊市,江明繼續恢複日常生活,擺攤賣著自己的靈丹。


    不過以前的一些熟麵孔,在擺攤之餘相互品茶胡侃的道友,卻是有許多都再也沒見到了……


    聽說在這場混亂中,死傷的修士超過數千人,僅是幾位結丹修士的爭鬥,就波及甚大,幾座靈峰直接被打崩,成為齏粉。


    許多無辜的散修,就這麽死在睡夢中,或被趁火打劫的散修滅殺……


    「弱小,是原罪啊!」


    江明賣完今天的份額,與幾位新麵孔道友告了別,騎著飛劍晃晃悠悠離去。


    「再去黑市逛逛,應該能見到一些好東西吧!」


    江明找了無人之處,改換氣息和容貌,踏入黑市之中。


    混亂之後,那些人搶到的東西自然要出手,雖然距離風波已經過去一年左右,但這點時光對於修仙者算得了什麽,如今正是規矩重肅,重新走上正規的時候,黑市估計也正熱鬧呢……


    96.


    長空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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